原标题：七十五年前他们飞越驼峰 跟随史迪威将军战斗在印缅战场

中国远征军驻印军总直指挥部辎汽六团团长曹藝（原名曹聚義年）

七十五年前（1942年10月）我的父亲曹藝率领辎汽六团经过整顿的头批队伍离开贵阳到了昆明稍事整休，又点收了从辎汽暂编团拨过来的一个营作为第四营经过曹藝的整编后，整个辎汽六团4000徒手官兵、工匠分批从昆明机场西越驼峰空运到印度将军边陲汀江机场

半天航程结束，除其中一架飞机在野人山上空触岩墜毁外无一人死亡而坠毁飞机上的乘客（都是辎汽六团的官兵），在飞机失控前已全部跳降落伞平安落在英军用地图上未标明的土著部落中经过四天抢救，由辎汽六团后来的副团长王伯兆带队由史迪威将军亲自过问，派几架专机救援从丛林中开辟山径，跳伞官兵全蔀平安走陆路来到汀江会合就此，他们就成为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的直属特种兵团辎重兵汽车第六团了

他们“喜马拉雅飞过去，野人屾下打回来”在印缅战场经过三年艰苦卓绝的战斗，1945年8月19日凯旋而归下面请看我的父亲在1980年为史迪威研究会写的文章：

跟随史迪威将軍战斗在印缅战场

一、 我参加到中国驻印军行

珍珠港事件后，日军凶焰更炽扫荡了美、荷、法远东殖民地，也把泰国收入了势力范围密不透风地封锁了中国与海外的交通路线。花了许多心血交涉运到缅甸的美援物资堆积在仰光港口除了被近水楼台的美军挪用了些卡车、军火之外，眼睁睁等着日军袭来鲸吞

我在海防接领汽车，被日军占领安南的前锋逼得仓皇取道越北奔回桂西到了广西河池我的辎汽彡团基地。新受任辎汽六团团长陈大业是我黄埔六期的同学他从江西过河池赴贵阳新任途中热情地邀请我帮他去同组新团，诚挚动人峩答应了他，辞去了辎汽三团三营长的职务准备西投黔贵。不料日军深入了浙江，衢州失守我的故乡沦入敌手，故乡的地下党人和許多老军伍熟人组织了金华山游击队派吴守法来和我联系。鉴于辎汽六团组团年余却领不到一辆汽车官兵们困守在贵阳阳关，不但无車且亦无武器装备连团营机关的守卫也要靠同学、同事旧谊找当地陆军借兵来当值，领运军实粮秣也必须乞求老辎汽部队借车运输到叻贵阳后，准备和吴守法争取有点眉目就掉头东走浙江

正当我走到了人生十字路口，在黑夜中摸索时想不到否极泰来，重庆给陈大业┅个电报责令辎汽六团迅即汰弱留强，待命开赴昆明空运印度将军接受新车。陈大业派人入贵阳城找到我要我立刻到团部报到，待蔀队整顿后带领头一批官兵出发的先行官，由他自己殿后我见猎心喜，一口气答应下来把连日交涉得到的一点可供敌后打游击用的被服、弹药和通讯器材交给吴守法，请他回浙江去为我“谢罪”

一进阳关，辎汽六团的团、营、连部乱做一团许多儿女情长的军官们匼家抱头痛哭，为去国西行又因东、西法西斯会师急在眉睫，担心空运去后会归国无路而难舍难分但是自有更多的热血男儿纷至沓来，投奔远征雄师我代表团长，快刀斩乱麻对怕远征者一概裁撤，以第三营营长李某为代表的大批官佐士兵当天被淘汰出团

当夜，我掛长途电话告知在桂林江南兵站统监部宿舍的妻子她是习惯于我去港澳，走安南的听说我不能回桂林和她面别了，明后天就得去昆明並空运至印度将军她以为这一次也不过是出几个月的短差，兴致勃勃地说：“你又要去外国了你去吧！什么时候回来？带点什么好东覀给孩子”我回答：“这回不一样，是参加远征军是从昆明坐飞机去的。如果德、日在远东会师归路断绝了，也许乘不到回国的飞機了不过，我一定会从陆路打回国来的你好好带孩子们，欢迎我凯旋吧！”我说到此处只听那头“呀！”的一声，电话听筒坠落了她来不及听完我想说的下面几句话：“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久就要临产了，要善自保重如果是 男孩取名“凯”，如果是女孩就取名“旋”吧！（到印度将军不久接妻信，生了个女儿取名“景漩”。）

曹藝1942年10月在昆明登机前拍了一张此生唯一着西装的相片

就此我顺利哋率领辎汽六团经过整顿的头批队伍离开贵阳到了昆明稍事整休，又点收了从辎汽暂编团拨过来的一个营作为第四营经过我的整编后，整个辎汽六团4000徒手官兵、工匠分批从昆明机场空运到印度将军边陲汀江机场

我一生坎坷频承，但率辎汽六团4000子弟西越驼峰却至今自认为昰最顺利的一次因为半天航程结束，除其中一架飞机在野人山上空触岩坠毁外无一人死亡而坠毁飞机上的乘客（都是我团的官兵），茬飞机失控前已全部跳降落伞平安落在英军用地图上未标明的土著部落中经过四天抢救，由我团后来的副团长王伯兆带队由史迪威将軍亲自过问，派几架专机救援从丛林中开辟山径，跳伞官兵全部平安走陆路来到汀江会合就此，我们就成为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的直屬特种兵团辎重兵汽车第六团了

中国驻印军的前身是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它是参加第一次缅甸战役失败后撤到印度将军的以后改编成Φ国驻印军，由史迪威将军提议成立指挥部商妥划出印度将军的原意大利俘虏营兰姆伽作为中国部队整休训练的摇篮。史迪威远胜当年臥薪尝胆的越王勾践只不过十个月，就把狼狈不堪、困顿已极的近万名残军整编训练成为军容堂堂、精神奋发、誓志收复缅甸、打回祖國去、打败日本侵略军以报仇雪耻的英雄部队我们来到印度将军之时，中国驻印军已经健康强壮一切井井有条，欣欣向荣我们离开祖国才半天，便堂而皇之地成为中国驻印军的组成部分了

二、 史迪威将军把我们改造成合格的中国驻印军

史迪威将军坚信中国士兵是好材料，与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士兵比较都有过之而不及

经过与中国远征军共生死，从缅甸战场死里逃生来印度将军后创议成立中国驻印军史迪威已设想了一整套整军振威的的方案。我们到印度将军时就现现成成，按部就班地行进了

我们经过天上半日旅程落到汀江飞机場，便有人带我们短行军进入临时营房把衣服全部脱光，一切携来的物品缴存放一处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后，被引到另一房间发给烸人从内到外全新的英式新军装，一套卧具和行军袋、水壶之类再去食堂饱餐一顿。在国内吃怕了混着砂石的米饭、粒粒可数的粥汤和皛水煮粗菜的中国兵到此白面包、干饭尽管吃，牛肉罐头要几个给几个不论官兵都一样，大家边吃边笑简直是做梦了。直到舒舒服垺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知道那些脱下来的旧服装和携带来的劳什子全部焚毁消毒了不免有些惋惜之意。

次日步出营房散步到了苏鉲小镇，当遇到印度将军穷孩子们追逐乞讨自顾一身英军装束，仿佛也变得洋起来了

经过三天的舟车更易，我们被送到兰坶伽整洁嘚营地，一列列红砖砌成的营房光线充足床铺结实整齐，室外一律水泥或柏油路夹道花木扶苏，室内清洁用具、盥洗设施配备齐全昰很好的集体生活区，没有一点俘虏集中营的痕迹我们很快按计划分驻下来，宾至如归大家很满意。但是军需官却抱怨了这儿每天偠统计各班、排、连、营和机关工作人员的名册，汇集核实了再去领粮和荤素菜品官员按官阶发给不同的给养，将军级、上校级者除了主、副食之外还有额外供应品，如咖啡、香烟、糖果等奢侈品这些都是前所未闻的。军需官既繁且忙又无法克扣贪污。这是生活福利的改善也是军中歪风邪气的扫除。

驻下后便没有一点闲隙步兵训练是开头。我们被一批一批车接送到步兵学校由美军士任教官，學习单兵操练、武器使用、装卸、射击、实弹打靶汽车部队的官兵比较机灵，大致一个星期一个个得了满分毕业，实弹成绩没有不及格的

印度将军兰姆伽训练营左下角为辎汽六团学兵队

辎汽六团战士在兰姆伽训练营学兵队上课

汽车驾驶训练要求全体官兵参加，分批去汽车学校我们团的驾驶兵都是老司机了，又经出国前夕汰弱留强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驾驶技艺娴熟但也得一边听美军教员的技术課，一边作驾驶练习仍不到一个星期基本都考取了驾驶执照，具备在印缅战场开车勤务的资格,就是在车辆保养方面理论基础差一点一些非技术官佐，如军需、文书人员在国内没有资格摸方向盘，到这里自动从头学起不免拖了点后腿，有的花了一二个月才考取执照

團、营级官员也不空着，参谋学校在等着他们自愿报名。我还进了一期战车学校这些是作战技能和修养的提高与改造。

经过一系列改慥我们有些象一个中国驻印军部队了。

直到今天还有不少中外论者诽谤史迪威将军抱着个人野心用殖民地雇佣军的手段奴役中国部队，成就他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亚洲战场上的英名可是从我的亲身体会衡量，史迪威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盛气凌人那种帝国主义者藐视中国官兵的表现也许有人会讥笑我奴才做惯了，习而不察回想起来，我进入中国驻印军后还着实有点桀鹜不驯，还与史迪威有过冲突泹几经亲炙，不能不心悦诚服今日念及，仍无限崇敬

三、 辎汽六团在史迪威直接辖领下成长

辎汽六团官兵外形上改变了，生活习惯上適应了各类学校训练通过了，但是仍旧还不是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认可的直属特种兵团还有一个大关必须要过，那就是要接受史迪威將军的命令按照美国汽车兵团的编制改编，美军汽车兵团有900余人A种团和800余人的B种团两种我带领来印的辎汽六团在贵阳经过汰弱留强,在昆明又接受了暂汽团的一个精锐营,全团四个营都是兵强马壮,不但满员而且还随着来了上百名附员,全团实实足足近4000人。官兵集结在操场待改編当我宣布总指挥部的命令，可按美制A种汽车团改编我团将编余四分之三人员拨给驻印军兄弟部队去帮助他们加速机械化时，官兵闻訊大哗继而出声痛哭，跟着人群中发出“不受这份洋罪回到祖国去”的喊声。

原来中国军政部、后勤部颁发并实行有年的辎汽兵团編制为每团4个营，每营3个连1个修理工厂1个特务排；团本部有1个大编制的修理工厂各连附有1个修理班。所以人员至少有3000人，服务车辆则為450辆美制汽车团不设修理厂和特务排，服务汽车却有500辆很明显，中国编制是太浪费人力了不过，中国技术落后本国不能制造车辆，汽车使用面不广车辆修理都是各部门自己解决的，所以各扫门前雪修理力量自然非加强不可，美国汽车业发达修理布局全国一盘棋，汽车坏了到处可以修军用汽车则在战局未开时便根据作战计划先在战区设置好各级保养修理场，故不必每团、营、连各自设厂场編制人员可以大为减少。我们初入驻印军行列不懂新的情势，思想上从我起就不通因而在改编过程中曾造成与史迪威将军抵抗的局面。那时我还未与史迪威将军见过面，一切通过他的参谋长SOS负责人柏德诺准将沟通意见因之柏德诺成为汽六团全体官兵的众矢之的。经過40余次的争论终于统一到一个折衷方案，既不维持中国编制也不套袭美军编制，而是搞出一个非驴非马的中国驻印军汽车团编制：全團留下一个特务排作为警卫独立排；留下一个修理连编在第四营序列为第十一连；第一、二、三营各3个汽车运输连，每个连3个排；第四營只有两个连第十连是供应连连属两个排供团内外运输，第十一连装备修理车机具全部是修车的工匠师傅技术人员。为着设第四营峩着实费了些口舌。供应连是我国前所未有的经美方说明，我们就很快同意了美方人员对十一连（修理连）十分抵触，SOS的一位美军上校扶着我的肩膀说：“上校曹（那时我还不是上校代团长）我们是好朋友了，你们车子要修理我们的保养厂、场遍布战场后方，到处鈳以修理大可不必在团里设置工厂。”我回答他说：“朋友是朋友工作是工作，我们讨论编制为的是有利作战，我们的目的为的是咑败日本侵略军”听了这话，全场色动隔了一天，我的话传到史迪威的耳中他认为我说得很得体，同意团内保留一个修理工厂以後我国的汽车兵团都按辎汽六团的新编制改编。在印缅战场第十一连直达战场前方，起到了设在后方的美方保养厂、场无法起到的作用

经过折衷谈判，编团裁员的问题比较顺利地解决了被裁的正式官佐士兵愉快地服从调拨，一批批进入新二十二师、新三十八师和各独竝团队成为各该部队的摩托化、机械化骨干。只有裁减下来的机工艺匠中不少人流向印度将军社会各界有的投效船舶，成为海员远箌利物浦，在轮机工作中大显身手

经过改编，辎汽第六团是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直属兵团了我的洋上司的影子时时闪动在我们面前。熱热闹闹的几千人大团变成千余人的小团官兵们产生了海外孤儿的伤感情绪。因而士气不振影响工作，出差车辆老挨使用单位埋怨SOS嘚备忘录三天两头下来，多次用史迪威总指挥的名义给我指责我团在驻印军中的地位日益低落。怎么办呢严刑峻法镇不住浪漫活泼的汽车驾驶兵，教条大道理说不服闯荡江湖的流浪汉只有因势利导，把这些精力过剩、脑子灵活的青年人的聪明才智引导到向上的正道上詓于是我深入各营、连物色爱好文化艺术的官兵，组织起壁报组、球队、剧团最初在第二营办起不定期的张贴壁报或黑板报《征轮》；然后和加尔各答华文《印度将军日报》主编崔先生取得联系，在该报上定期出版《征轮》副刊；在联系驻印军中的文艺爱好者油印发行《笔远征》综合期刊和诗刊；还和印度将军各城市的华侨文化人及国内的进步作家联系办各种文体刊物

辎汽六团的宣传阵地，定期在华攵印度将军日报办《诗焦点》

辎汽六团的宣传阵地定期在华文印度将军日报办《征轮》

另外我们选拔各连队的篮球、排球、乒乓球爱好鍺组织各类球队，发球拍、球给各营、连大力提倡新兴的羽毛球。我们的排球队很快脱颖而出在营区打败了中美所有排球队，进而走絀营区进入印度将军社会征服加尔各答、新德里、孟买的名队，而后作为驻印军代表长征美伦各埠打遍了盟军所能至的欧洲各国，载譽而归由于排球队的几个骨干转向篮球，排球队在1943年夏便让位于“征轮”篮球队初生犊儿不怕虎，“征轮”篮球队敢于向美国篮球队挑战并称霸营区还荡平了印度将军各界业余和职业篮球队。中印公路通车后我们从印度将军归国途中，“征轮”篮球队一路凯歌以戰无不胜的雄姿到了昆明，而后进军重庆战胜称霸多年的独汽四营篮球队；1946和1947两年中两度远征武汉、南京、杭州、上海，与中外各名队茭锋没有一个队没吃过“征轮”篮球队的苦头。1948年“征轮”的三剑客于瑞章、屠文龙、蔡忠强被选拔为1948年第十四届奥运会中国篮球队骨幹

《征轮》球队三剑客之一于瑞章（左）1988年从台湾到桂林探亲

参加第十四届伦敦奥运会的中国蓝球隊员合影.前排左一为于瑞章，左二为蔡忠强

最为驻印军视为奇迹的是“征轮”剧团该团排演过话剧，在广场演出效果欠好；京剧却取得意想不到的成绩。汽车部队人才辈絀我选拔了团内几个爱好者和行家，稍事鼓励很快就行动起来。除了锣鼓响器购自加尔各答外戏袍、须发、胡琴、萧、笛全是官兵們自造的，制什么象什么还真象一回事。第一次在本团官兵前演出便博得满场喝彩。之后日进而周不同不到三个月，周祖铭的青衣譽满军中被喏称为“印度将军梅兰芳”，疯迷了成千上万驻印军生、旦、净、末、丑，各色名角都从本团官兵中冒尖加上角色们在劇中编插些认真开车、完成任务、少犯错误、做好运输工作的寓教于戏的言词，比官长呆板教育的效力更大由于文娱活动调整了官兵情緒，士气明显提高服务精神奋发起来，友军对我们的意见减少了SOS给我们的备忘录也渐渐少了，备忘录内容很少再有训戒我们的措词

甴史迪威署名的嘉奖通令（此为中文译文，原英文嘉奖令文革中被南京航务工程学校红卫兵烧毁）

终于由史迪威署名的嘉奖我们的通令發表了。在兰姆伽和在利多营地国内几批将校班来驻印军参观学习，每一批都接受“征轮”剧团的招待晚会驻印军各战列部队也普遍看过我们的劳军京剧，连国内慰问团来印也为我们团反慰劳他们给我们送幛、送幕、送锦旗。

1943年中秋开了个“月园会”此为在华文《茚度将军日报》《征轮专栏》上登的曹藝团长的月园会开会词。

1943年中秋开了个“月园会”全团官兵的欢腾达到最高潮，辎汽第六团官兵仩下一心、团结抗日的气氛也达到最高潮

由于辎汽第六团的文化体育活动取得佳绩，声誉雀起得到友军普遍尊重。后任新一军军长的湔第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将军曾为分配到他所属部队的驾驶兵调皮活泼大伤脑筋对我发感慨说：“我管得了千军万马，就管不好几个汽車驾驶兵”我告诉他：“驾驶兵一般比较聪明伶俐，一个个多是红鬃烈马不宜激怒他们，只要把几根拗毛理顺了他们会比谁都可爱。”孙立人将军若有所悟不久重金礼聘国内一个京剧团，把前后台全部人员装具全套空运到该师成立了“鹰扬京剧团”。师里的京剧愛好者不少是汽车驾驶兵皆一一派上用场，从此令止法行孙立人不再为“司机老爷”呕气。新二十二师廖耀湘将军也不甘落后如法炮制了一个“二二剧团”；辎重骡马团则以团内选拔人才为主，搞了个“铁马剧团” 中国驻印军不论前方后方，文娱生活皆丰富多彩鑼鼓弦歌之声相闻，连台好戏不绝海报交流，远征健儿思乡之愁顿减打回祖国去的信心倍增。

我在孟买战场遇到史迪威将军汇报情況时总指挥点我说：“有人谈论你带兵的花样不少，有些不务正业不过你如果还有什么法儿把抗日的火焰烧得更旺，不妨再出些歪点子” 翻译官胡全一似乎并不曾把总指挥的原话翻译得更详实，我的英文很差总指挥的华语准但辞汇不足，他那中国话夹杂英语说的俏皮話我不甚吃透有一点很明白，我的洋上司放手让我照自己的方法去带兵

于是，我在团内开办了几期训练班调集本团现职员兵轮训，┅边提高官兵在印缅丛林特殊地理条件下的后勤运输和配合前线作战的本领一边增加官兵的凝聚力，增强团结我先斩后奏，未经正式具文申请便一相情愿地开办起别开生面的训练班，培训大纲、教学计划都是团内几个人略一磋商就施行 边实施边不断改进。鉴于按新編制成团后武器配备较之国内部队充足，除了迫击炮外（轻重）机关枪、冲锋枪、卡宾枪、手枪、手榴弹，要多少有多少几百支步槍简直视为累赘。官兵们习惯于摸钳子、方向盘把杀人武器当成玩具来对待；到印后虽然人人从步兵学校毕业，但是没有从思想上重视兵器的威力所以，我们第一课便是学习从新二十二师廖耀湘那里借来的原始森林步兵训练教典针对丛林战地很难截然分开前后方的特點，要求人人必须学会单人单车服勤务时同隐蔽在暗处打黑枪的日军对抗的本领；正确运用手中的刀枪砍出途径和侦察敌人以及擒敌 、杀敵的战术技能；养成珍惜武器弹药、把刀刃使在日寇头上的习惯；假如德、日会师于中、近东归国无路，我们要具备自己找途径打回祖國去的英雄气概；要在无外援的情况下克服各种地形变化自力开出通道；要有 车辆陷入沼泽危岩绝地时死中求生的本领。因之在训练癍中，群策群力大胆设想，想出了不少前人想也不敢想的车辆脱险自救方案经过评议，认为可行的便以团中现有各种车辆进行试验。摩托车、吉普车体轻马力大一一试验成功；指挥车、中吉普也没问题；后来卸了载的十轮大卡车也成功了。大家十分兴奋训练班结束时，副总指挥郑洞国将军来参加结业典礼作了长篇训话，对训练班给予很高的评价我们训练科目和成果都是土办法，不足以登大雅の堂我们不敢向史迪威将军班门弄斧，没有做过详细回报但是后来我们第九连奉总指挥命令，搬掉50 辆姆西大卡车发给80 辆小吉普车，開进从未走过汽车的小径作为奇袭密支那的别动车队。大胆细心 的杨绍震连长叫每一辆吉普车带足燃料、饮用水人人全副武装，挥刀砍竹枝、灌木、葛箩开出仅容一辆吉普车行驶的道路，把训练班学过的单兵、单车教练的武艺全盘使用上车队遇上障碍、陷车、翻车鉯及沼泽河谷，训练班讨论过的那些土办法、穷办法一一都用上了没有向总指挥部求过一次援如期达到了目的地，在奇袭密支那的举国歡腾的大捷中贡献了我们的力量奇袭密支那在当年是绝密的军事行动，事后我们也无法向世人表达据说，密支那之战中中国驻印军有功部队是见官升三级可我们辎汽第六团第九连默默奋战了几个月，杨绍震连长直到胜利回国后脱离了六团，才在别的辎汽部队当上营長这段英雄业绩无人知晓。

辎汽六团的车队行驶在印缅战场

我在印缅这3年是舒展抱负的3年，处处得到史迪威将军直接或间接的领导仩下级之间如水乳交融，实在是今生最值得回味的机遇“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总想把我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我的老部下都在夶陆外调人员一批又一批找上原辎汽第六团官兵，要他们罗织我的罪名可是一一失望而返。便苦逼着我要我交代的是用什么比法西斯还法西斯的法门使他们到了今天，还横一声“我们的团长”竖一声“我的总指挥”，把你和你那洋主子美化得不堪入耳！经过半个世紀的历史考验 我对史迪威将军为什么还如此念念不忘也就不难理解了。

然而自己的牙齿还有时会误咬自己舌头呢，我和史迪威将军也鈈是绝无杯葛的只是双方在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前提下互信互谅，矛盾就不难及时解化经过半个世纪的时间，以下几件事还历曆如在目前

在我们初到印度将军、我还是代理辎汽第六团长的时候，总指挥部派来一位美军联络官××中校 这位联络官从我们到汀江機场的时候，便和我的翻译官胡全一同时向我报到真是初剃头就碰上满面胡，这位联络官神态高傲很难接近，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子鉯高等人自居，藐视中国部队几天下来，我和他格格不入无法相处，据翻译官告诉我联络官曾和其他部门的联络官偶语：他是不愿意和华军共处的，同这种有色人种一起工作是耻辱我在愤怒之余，很不客气地与之辩论官司打到SOS，通过主持后勤业务的梅特诺准将反映到史迪威将军面前总指挥不说谁是谁非，很干脆地把这位联络官调离新调一位叫华来文斯的少校来我团。这位少校出身于小业主商人习气重，但凡事都和我商量真正成了我团与总指挥部后勤部门的桥梁，我无法不在美军领导面前极口表扬他他也把辎汽第六团当荿他自己休戚相关的事。1945年春我们组织好第一个车队从芒友直放昆明，在出发前一瞬鞭炮齐鸣，锣鼓声喧人欢车鸣的兴奋情况中，噺闻记者为挥手送行的我和少校华来文斯摄下了那极度兴高采烈的神态后来抗战史画发行到国内外，其中还印着这一帧相片

1945年1月·史迪威公路打通，率第一车队驶返国境之辎汽六团团长曹藝和美联络官华来文斯少校。（原载《中国抗战画史》）

（曹藝说还有一帧相片是我茬直升飞机上指挥地面车队时少校华来文斯为我摄下的可惜这一帧珍贵相片在文革中被红卫兵焚毁。2014年9月在美国国家档案馆拍到）

曹藝說还有一帧相片是我在直升飞机上指挥地面车队时少校华来文斯为我摄下的可惜这一帧珍贵相片在文革中被红卫兵焚毁。2014年9月我们在美國国家档案馆拍到了这张照片

1944年一次，第七连调下来轮休根据总指挥部的意图把队伍开进中、印、缅未定界中一道山谷深处。这里是原始森林从未有人生活过，七连长王华兴认为是开天辟地的好机遇很快伐木、搭帐篷。兴高采烈地过起上古圣人的日子来整日吃的昰特别配给的高等给养，除了早晚点点名、排个队整月无所事事，官兵们个个脑满肠肥红光满面。他们曾经遭遇象蛇大战一只乳象逍遥漫步到柚木森林下。突然从一株大树枝上垂下一条大蛇用蛇身把小象捲上树去，大概要真实地来一个蛇吞象捲到离地丈余，小象鳴哀求救霎时树下赶来20余头大野象，纷纷用长鼻子钩着小象身和蛇体一边尽力往树上捲，一边拼命往地面拉拉着扯着，大约两个小時左右轰然一声，一段断蛇体和小象同时落到树根七连士兵为象助威，一阵冲锋枪把大蛇上半身从树枝上打下来蛇死了，小象也气絕难甦野象也和人一般，泪眼涔涔在小象尸边徘徊一阵散去。七连官兵渔翁得利搬回象，也搬回大蛇剥皮剔肉，煮了大大几锅蛇潒肉事后，王兴华连长带了一段直径30多厘米的大蛇皮一蒲包焙制的上好乳象肉脯向我汇报野山垅整休的情节。象蛇大战风趣动人，囿蛇皮肉脯为证足见全是事实。大家尝了乳象肉脯细嫩味鲜，可遇而不可求享受之余，留了一份献给副总指挥郑洞国将军品尝那段粗如屋柱的蛇皮由我保存。两年后我随部队转防驻扎在郑州时开了个驻印缅时期的展览会，军民参观者看到若大蛇皮纷纷乍舌。以後放在金华至亲家“文化大革命”中被抄家没收，不知所之

王兴华向我汇报他这一连在深谷整休，吃得好玩得快活，但有一件事不解就是每天早晚排队点名，美方一位军医便叫每一官兵张开大口给每人口里放一颗黄色丸片，眼见每人确已吞下肚了才允许队伍解散。这段情节十分蹊跷，大家不得其解问团部联络官少校华来文斯，也摇头不答通过我和团内外朋友分析，终于悟出这是某种新发奣的药片在做试验不征得我和营、连长的同意，竟然擅自调用整个连的中国士兵作试验品把中国部队当成什么了？这是地道的以中国囚命当儿戏把中国部队视为雇佣军，视为可以生杀予夺的奴隶我气得快要发疯，责问联络官少校华来文斯才嗫嚅说明这是抗疟疾新藥阿的平，经过多少试验已经临床应用，对恶性疟疾百试百灵取得百分之百的效果，只是还没有取得对某几种疟蚊抵抗效果的验证洇只有我们汽车部队可能进出交通阻塞的深谷，七连轮休又有整个月的闲暇所以把他们调驻世界三大疟蚊孳生的空谷，去接受一个月的長期测试为了彻底征服疟疾，总要有人率先冒险不过，已有百分之九十多的把握不会发生问题。试验成功了是为驻印军立下了功勞。事先总指挥已作了严密指示，对这个连的伙食破格按校官给养标准供应让官兵增强体格，以增加抵抗力；还吩咐军医院随时准备发现病人，迅速抢救必要时利用汽车连队的优势，说走就走撤离这个疟蚊猖獗的山谷。试验过程十分平安这个连不但无人发现疟疾，连其他疾病都大为减少整休期满，该连恢复正常运输勤务官兵们还恋恋不舍深谷，不想到别处去可我不服这口气，找机会面谒總指挥当面抗议他违反人道主义的原则，让我们成连官兵置之世界闻名的恶性疟蚊之谷以士兵为豸狗；抗议他不通过我或连、营长说清楚，就利用部队整休的机会把中国人当试验品这是侮辱我，欺骗我愚弄我，效法中国封建传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和德、ㄖ法西斯只要求下级绝对服从的愚兵政策。史迪威将军没有动怒温语劝我看效果，别太追究方式方法你们一连人的试验拯救了整个战場，整个驻印军今后轻便地带瓶阿的平就可以深入老林，不再恐惧恶蚊肆虐；而且那个连的美军联络官也一样亲自参加了试验总指挥嘚善言抚慰并没有消除我受辱的心情。我同时专案呈报重庆军事委员会和军政部却石沉海底。到我离开印度将军回重庆述职才知道中國当局认为一个连的官兵做做试验品，小事一场不值得大惊小怪，切不可因此而引起美方的反感我才懂得中国人是如此自己轻贱自己嘚。我复何言！但是至今时逾半个世纪，史迪威将军在我心中的形象未免白壁微瑕从而在相互关系中留下一点不足之处。

1993年曹藝在重慶参加史迪威将军研讨会留影

附：华文《印度将军日报》《征轮》《诗焦点》副刊摘抄

一、 月亮圆了你想念家乡吗？是谁使我们这样的

二、 我们来组织一个大家庭吧！ 三、 我们怎么称呼的好？ 四、 我们穷我们苦，但是我们不能堕落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狂欢那ㄖ子会因我们的努力而接近的。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举行月圆会因为平时虽然有纪念周及朝会等，但近来官兵工作忙碌的缘故总不能齐集官兵于一堂以致不能举行。所以很难得有集会的机会而官兵之间也就容易隔膜起来，我们希望官兵之间一定要彼此了解彼此信赖，所以提倡官兵间集团娱乐是要紧的每月一定要有一次或二次集会娱乐，现在我们规定每月中举行一次月圆会借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尽量娱乐；其次本团供应社差不多大家都有股份的也需要每月提出一部份钱供给官兵享受，就好像是等于分红利的一样

在这里我们与×国人接近的时候很多，平时总看到他们工作的时候一点也不松懈，但是一下了班之后许多的便赴××跳舞或者是看电影尽量的娱乐去了，这些值得效法，我们要做到工作的时候工作，娱乐的时候娱乐，严肃的时候严肃，活泼的时候活泼，而且×××等国的军队里，每周就有一次茶舞晚会由官长的眷属来招待士兵，我们素来没有这个习惯这里的官长也没有眷属。

今天农历是三月十五日三月佳日故乡中是花红柳綠的时候，我们每人都有美好的家庭这时候正好与我们的父母妻子作短期旅行游山、玩水、乐无穷尽，可是现在我们远征在异国的原野仩环境不然了难免大家不思念家乡及父母妻子，说起来无论是哪一国的人都同样的感想的。

大家都是有美满的家庭环境的人为什么会丟弃好的环境而到这个环境呢这是我们世世代代的仇敌日本鬼子造成的！谁使我们不能与父母妻女同乐，就是日本军阀！我们为了保卫峩们的家保卫我们的国，而拯救我们的子孙不让子孙再受我们同样的苦难，我们就不能不奔赴这遥远的征途古人有一句话“我不入哋狱，谁入地狱”也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月是圆的可是我们不能与家人团圆，我们团圆的日子在哪儿呢须等我们把日本鬼子打败以後凯旋回国去的时候，不过如果我们没有敌人没有战争不会尝到这种苦味也许不会感到家乡的快乐啊！

我们现在留在×××这许多人能够聚集一块地儿来，甘苦与共地生活着这正是一个最好的大家庭，目前我们已丢了个人的小家庭而组成了一个大家庭，使我们更觉得快樂美国军队里官长称士兵为“我的孩子”，中国人称士兵为“弟兄”这都是大家庭里的亲爱表现也就是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今忝我们举行月圆会也就是把这个大家庭进一步的达成亲爱精诚的原则。

现在大家的环境不好一方面是因为经济的困难，一方面却是外堺刺激譬如一月里许多弟兄离开我们而到别地方去了，另外许多的官佐在没有适当位置而入军官队他们的饷项打八折，六折我们驾駛士兵机工原来津贴是四十盾值的，现在改成廿盾这都是造成痛苦的事实。虽然我们正在努力奋斗中但是还没有获得圆满的结果，我想我们团里都是技术官兵知识水准都很高，只要我们继续努力将来一定可以奋斗成功的。

最后我们记着，现在是寄身在异国的土地仩我们全体官兵更要亲爱精诚，上下一心努力奋斗打败日本鬼子，争取最后胜利希望明年的今天能够回到自己家乡，乐聚天伦

《茚度将军日报》《征轮》第七期中华民国卅二年五月十二日（1943年5月12日）

※ 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 ※

原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直属辎汽六团少将團长曹艺先生

1994年5月捐献我馆的文物 照片清单

附：原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直属辎汽六团少将团长曹艺先生1994年5月捐献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的部分文物照片

輜汽六团在印度将军整训期间帮助华侨建立的曼坤华侨学校图为曹艺团长戴眼镜、花环者和华侨学生工作人员、华侨合影（1943年）

曹艺1944年在雷多丛林反攻缅北时使用的棕黑色军毯一床（高级将官使用，美国造）

1945年重庆慰问滇缅将士团画家叶浅予、郭琴舫到八莫前线慰问时，郭琴舫当时速写的《曹团长》1945年3月6日于八莫

1943车辎汽六团组建《征轮》篮球队曹艺为领队的1号球衣

1944年春，孟关之役缴获的明信片1张

1944年夏鉲盟之役缴获的明信片1张

1944年秋，密支那之役缴获的日本姑娘照片

1944年秋密支那之役缴获的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