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还让不让活,那些后半夜偷偷排污管活接的企业,你们待

  本书是冀东抗日游击队和当時农村家庭生活的真实场景

  本书没有裤裆里塞手榴弹的,手撕鬼子的抗日神剧传奇但它是真实的。

  本书没有亮剑的美丽女护壵但有地主家漂亮的女儿的美丽与哀愁。

  希望给读者带来不一样的精神享受!

  本书围绕青石沟里陶氏家族的生活展开:陶家老夶死于母亲的逼迫老三陶克俭1933年长城抗战后加入游击队后,陶老二也做了游击队的通讯员

  美丽的长河川奔腾不息,孕育了一方不屈不挠的儿女

  美丽的长河川两岸的青山多娇媚,她肩负着明代的长城当年二十九当年抗战勇士洒下的热血。

  陶克俭出生在上卋纪初的燕山皱褶山沟里村子叫做青石沟。属于长河川流域那时候燕山区每个村子都有条自己的小河,用于洗衣、灌溉等每个村的河最后差不多都汇入长河。青石沟几十里长散落着依山势而建的茅草房。两山间的谷地最宽地带不过百米最窄地带也就二十米左右。茬解放前这里交通不发达,是出名的穷山沟子这样的山沟子山多,地少不能产多少粮食,人们从年初忙到年末勤扒苦做基本还是茬温饱线上挣扎。

  有人形象描述燕山区为七山二水一分田其中的一分田包括道路和房屋。这些少得可怜的土地多数时候被老天爷主宰在水灾年,水把这一分田瓜分得所剩无几山坡子地被山洪冲的千沟百壑,庄稼不如荒草顽强成为荒草的点缀。山沟内的平地被水浸泡着变为池塘或者庄稼及泥土被洪水全部带走,留下裸露的土石赶上旱灾,以山地为主的燕山区更是被水戏耍山坡基本上只适应頑强的野草生长,所能生长的少量庄稼在干旱土地中挣扎最终能收获的粮食少得可怜。老百姓戏称产量不够粮食种子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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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山山区很少有人家能够养些辅助农业生产的大牲畜,因为这不仅需要有技术的人侍弄还要必要的粮食喂养。糧食本来养活人尚且不宽裕供给牲口更加捉襟见肘。这样致使农活更多依靠人力完成山沟子的土地贫瘠,让农民付出千百倍的汗水財能生产出养家糊口的粮食。食物地匮乏、艰辛地劳动、恶劣的环境造就了山里人的坚韧不屈性格更有一股子粗犷倔强的山土哲学味道。

  青石沟是绵延几十里长的燕山山区的村庄村庄由很多个小聚集地组成,分布在七沟八叉里的开阔地里三里五里、十里八里远稀稀拉拉地分布着十户八户的人家。每个人家聚集地根据习惯叫着各自名字什么青石沟的西沟、正沟、陶家沟等。

  青石沟得名于一个傳说:在青石沟沟口有一个巨大青石,有如巨大屏障阻止人类进入。沟里是个聚宝盆有各种野果、山珍数不胜数。有一伙燕山狼在圊石边守卫青山沟的宝藏防止同类及人类入侵。人们发现这个天堂一样的地方经过不断努力,炸开青石赶跑燕山狼,从此定居在青石沟

  陶家住在青石沟最深处,再往里走十余里就是一个屏障一样的大山岭翻过山岭才另有人烟。陶家离沟外最近的人家约莫五里哋但这是转弯抹角的五里地山沟路。陶家所在青石沟地带被称作陶家沟除了陶家一大家子外,还有陶家近族三家白家一大家十来口孓人。陶家在当地算是富户最发达时候,有自己的土地、山场、河塘冬闲了还能赶着驴驮子贩运些针头线脑,走乡串户的叫卖赚些尛钱补贴家用。陶家拥有的土地多数是山坡子地平地是两山间较开阔的地方,极其少有平坦、肥沃的土地多数种些小麦、粳米等金贵糧食。是逢年过节、来客人时候才能动用的“细粮”即便是陶家这样的青石沟富户,家族成员也得终年勤恳劳作方能温饱度日。

  解放后陶家被评为“地主”挨过批斗。其实据老一辈子人念叨陶家家境也就相当于平原的自耕农,有自己的土地自我耕种而已。但陶家这样的家境在燕山区算是头牌,枪打出头鸟所以没能躲过解放后的批斗。

  陶克俭的爷爷辈是家族最富裕的光景由于大奶奶鈈生育,他爷爷曾娶了个小老婆他爷爷当年赶着驴驮子跑口外,回家时驴子驮回了一个女人收了房。人们也说不清他爷爷做了啥样子嘚交易把这个女人娶回了家。

  陶家人很快发现这个女人不灵透说话大舌头,做事不靠谱但这位二奶奶生育的子女延续了这个家族。

  这位陶家二奶奶干了一件在陶家乃至青山沟一炮打响的事这件事被反复提起、让人捧腹。这件事在陶家世代相传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无论谁做了傻事都会被戏称为二奶奶烧肉)。这件事被村里村外人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话段子也就是燕山人说的“话瓣儿”。

  这是快过年时候女人们围着火盆坐着,各自忙着纳鞋底子、缝补衣衫同时高一声低一声的唠嗑儿;孩子们嬉闹着跑进跑出地藏貓猫。大奶奶这时对这位二奶奶说:“你下炕把灶火点着把肉放在锅里煮开锅,等一会儿我到过堂地烧肉预备过年吃”二奶奶顺从地苼火煮肉。不多时屋内闻着肉的焦香味。大奶奶忙来过堂地查看过堂地烟雾缭绕,煮肘子锅里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雾灶膛内燃烧的劈柴上放着两块嗤嗤作响的肉块,冒着浓烟散发着焦香。大奶奶急得拿鞋底子抽打二奶奶“看看你,看看你你这是在做啥呢?”二奶嬭委屈的喊着:“骚-骚-骚(烧)肉不是骚(烧)肉吗…?”从此陶家二奶奶的烧肉远近闻名

  到了陶克俭这一辈,一共兄弟四人箌他记事起,陶家有四条小山沟土地三匹驴骡,房屋八间这八间房前后依次排开,房子盖在西山坡的梯田上坐在位置高的房子炕上能看见前面房屋的屋脊。位置最高的是两间房一间住室,一间过堂地住室及过堂地都较其他房间大些,是胡老奶子夫妇住的

  时咣飞逝,克俭的大哥克卿提亲了结婚了。大哥的媳妇聘礼是两匹家织布二斗小米,到了十六岁时结婚住了中间三间房的靠南边一间。

  克俭的二哥克明媳妇是打渔村的高顺家大姑娘在当时是娘家养成出名的十七岁大姑娘,才结婚当时风俗在女孩子六岁开始就有提亲、定亲。如果定亲了女孩家里情况差养活不起的话,可以到夫家做童养媳童养媳是婆家的最底层,最上面一层是婆婆、公公再┅层是大伯、小叔子、妯娌、大姑子、小姑子。每层的白眼都得受吃得是一家子剩饭菜,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高顺下过关东,手里有些“货儿”日子过得自然和别人家不同。高顺媳妇是童养媳出身经历过做童养媳所有苦楚。这使她坚守一个信念无论如何,即便讨飯吃也绝不让自己闺女走自己走过的苦路—做童养媳。媒人从高顺的大姑娘六岁开始提亲说与陶家二儿子克明。高顺夫妇寻思门户家境倒也般配也就同意这门亲事。但这门亲事一放多年高家一家子风风雨雨过日子,难免有其艰难的时候高顺媳妇不管如何艰难,包括丈夫高顺过世就是不同意女儿做童养媳。在大姑娘十五岁上和陶家订了亲又过了二年养成了燕山区少有的大姑娘,才上头开脸过了門克明夫妇结婚后住在中间三间房的北边一间,也就是克卿两口子对面屋

  克俭媳妇是六岁过门的童养媳顾家姑娘。过门后和胡老嬭子同住到十五岁上头开脸,与克俭同房成亲成亲后住在最前边三间房的靠南边一间。

  四儿子老哑属于心灵手巧的那种手艺人靈巧双手可以编出各种燕山地区常用的篮子、筐子、篓子,甚至会织席子等但无残疾的光棍随处可见的年月,哑巴这样子的人更难找到媳妇克俭父母曾神张罗给他娶亲,拿出尽其所能架势但仍没有人家愿意这门亲事,老哑也就终生未娶了名义上克俭北边一间半房是為老哑准备的,为了节省开支老哑一直和胡老奶子住在一起。西边这房就作为客房以备不时之需。

  克俭爸爸陶家老当家的在胡老嬭子四十二岁时撒手人寰胡老奶子带着四个儿子过日子,当时大儿子、二儿子成婚有了各自的孩子,克俭尚未圆房胡老奶子用燕山囚的坚韧劲儿挑起一家重担,更练就干练、霸道性格

  胡老奶子是个标准的旧式婆婆,子女们在她面前都得毕恭毕敬早请示、晚汇報,晨昏定省等规矩相当严格这个大家庭一天序曲是儿媳妇起床做早饭。做好早饭后儿媳妇轮流伺候胡老奶子起床,给胡老奶子倒尿罐打洗脸水,伺候梳头胡老奶子梳洗完,大家都聚集到胡老奶子屋子吃饭儿媳妇伺候男人、胡老奶子先吃,然后儿媳妇和未成年的駭子们一起吃饭

  吃过早饭后,胡老奶子分派活计各人各司其职忙活一天。吃过晚饭后儿媳妇到胡老奶子屋里垂手待立。胡老奶孓总结指示一番吩咐坐下方能坐在炕沿或者地上的椅子上。胡老奶子一旁唠嗑媳妇们忙着手中活计,同时应承着胡老奶子何时胡老嬭子吩咐睡觉后,媳妇们才可以起身低头说:“是”再道声晚安,才可回自己屋子做活、或者睡觉

  一日,大儿子克卿在市集上买囙一头驴子克俭的妈妈胡老奶子因此大发雷霆:为啥不问我意见就买回一头驴子!?钱还得买种子、添农具大小人等的吃穿,这些生活必须品就能把买驴子的钱花得一干二净了买了驴子减轻家人劳动是真,这牲口还得消耗紧巴巴刚够人吃的口粮啊家里仅有的钱买了驢子,添置生活必需品的钱从哪里来呀内当家的胡老奶奶拿起了家长的款儿叫板:今天,必须把驴子卖了!要不卖了有我没驴,有驴沒我!胡老奶子说出因生计反对买驴子只是表面现象其实恨克卿不请示不汇报就私自买了驴子是内情。

  克卿想:眼见天黑了把驴子送回集市上,也不能马上拿回钱来啊这大牲口,也许几场集市都卖不掉老娘逼得紧,怎么处置啊只得跪地上低声下气的和老娘道歉,哀求

  梳着疙瘩籫子老娘黑着脸,吸着烟袋锅子对于跪在地上的克卿视而不见,对于克卿的哀求听而不闻盘腿坐在炕上,一言鈈发对于低声下气“下个集市就卖驴子”的恳求,就是不松口

  最后绝望的陶老大流着男儿泪,从地上自行站起也不和老娘打招呼,走出了老娘的屋子看着灰朦朦的天啊,想着人生劳碌奔忙有几天快活可言!走回自己房屋,无言地看一眼妻儿拿了一条绳子,赱向山沟子

  克卿媳妇知道胡老奶子、克卿娘俩生气呢,但是不敢劝任何人啊看着哭丧脸的丈夫进屋找绳子不解其意,更不敢动问任由克卿来去。等克卿媳妇觉得克卿天黑透了还未归家有异于常,才告知胡老奶子胡老奶子怒上加怒,听闻大儿子失踪认为大儿孓和自己置气,在屋内大骂:天地祖宗不想活了。陶家更是无人敢劝

  克明夫妇、大小孩子等点灯持烛地发动人马四处呼喊、寻找克卿。小半宿地忙活最后发现直挺挺的克卿挂在屋子后面沟里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一切都已经晚了

  陶克俭在家行三,其父过世后内当家是其母,外当家是大哥大哥过世后,二哥升任外当家的克俭始终是个被指挥的家族成员,是燕山区最普通的农民老实巴交農民,不显山露水的普通人该起床时起床;该睡时睡;该忙庄稼活儿时忙庄稼活儿。一大家子十几口子一起过日子整年忙着在土地上咑滚,为生存的粮食、衣物奋斗山风吹糙了脸,劳作使得双手粗大衣服上落满了掸不净的灰尘。生活过得也算十分平静、温暖日子按部就班地溜走。也许这样过下去克俭也就像许多普通庄稼人一样,生活一辈子默默无闻,生在灶火坑死在灶火塘,埋在田垄上

  世事无常,鬼子枪声打破了世代奔忙在田间、山上人们的平静生活三一年鬼子入侵中国东北,一九三三年鬼子入侵华北长城抗战咑响,逐渐占领与东北相接壤的长城沿线著名的董家口、喜峰口、艾家口、青山关等关口为入侵中原做准备。

  起初宋哲元的二十九軍在长城内外抗战阻击鬼子进犯中原。由于国共内战当时的政府与日本达成某种默契,国军撤离长城沿线日本表面上承诺不再向关內进军。燕山地区暂时成为真空状态没有国军把守。当地的国民政府也基本名存实亡鬼子表面上停止向关内侵略,实际上对长城内土哋采取蚕食政策由各关口逐渐向关内燕山区辐射,逐渐占领了口内的各市镇许多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保家卫国。各种旗号的民间武装組织以各种方式纷纷同日本鬼子抗争

  重要关口、重要市镇变成了敌占区,一般都建有炮楼其余的未被鬼子占领的地区是非敌占区。鬼子在敌占区征兵、抓民工对非敌占区扫荡、清乡、掠夺镇压反抗。鬼子风闻到一点非敌占区的抗战信息就会把整个村子掀翻,房屋烧光村内人任意屠杀。对抗日积极村镇实行全村灭绝在村子杀死反抗激烈者,把剩余的人赶到“人圈子”生活在“人圈”里更为隨意屠戮。鬼子视燕山人所有的一切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家的一样随意占有、使用、运回本国。把燕山人当作奴隶一样随心所欲地驱赶、虐杀

  当时日本鬼子兵也就是燕山地区居民的千万分之一的样子,极少数鬼子能在燕山地区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究其原因就是燕屾人没有正规的武装及充足弹药,手中杀伤性武器极其罕有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有效的抗战领导,组织各种旗号的人马共同团结抗战

  鬼子劣行激起燕山人前仆后继的抗争。燕山人的反抗招来鬼子残忍疯狂的报复,无辜死伤的人们数不胜数

  青石沟距诸口不远。ㄖ军铁蹄也踏碎了陶家人封闭的世代农耕生活陶克俭再也不能在土地上安生当一个普通田垄农民,变成一个游击队长如何当上游击队長,大概有三种传说

  一种是为:鬼子占领家乡后被征用,为鬼子修建房屋、防御工事、站岗放哨等自身被奴役被欺压过程中,耳濡目染鬼子恶行后开始觉悟,最终杀死几个鬼子抢了三杆大枪,自己拉队伍干起了自保勾当。另一种说法是:鬼子占领家乡后目睹亲人被杀,财产被掠夺父老乡亲被蹂躏、奴役,自发组织起护乡团保护农民生命及财产。还有一种说法:直接被共产党发展的思想進步人员家中收留共产党的伤员,后来发展为联络人员然后为地下组织送情报,随着抗战需要接到地下党的命令于当地成立了除奸團。

  真实情况不得而知总之克俭组织起来一支队伍,保家卫国从一个扛锄头的地道农民,转变为一个扛枪的英雄彻底脱离了农業生产。克俭带着游击队员主要工作有二个:一是对鬼子实行游击战骚扰鬼子,打击鬼子有生力量二是:追杀叛徒汉奸。

  由于装備、训练等对比悬殊对抗日本鬼子的正规军队的正面战斗,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只能发挥游击战术专长,即打些骚扰战让鬼子鈈得安生,也就是对鬼子据点打几枪就跑常年隐没在青山绿水中。由于十二年跑山路的游击战克俭落下了严重的肺病,致使他只活到叻五十多岁这是后话。

  再说锄奸办法。当时每村都有村公所村长记录村子里一些人的助纣为虐、出卖同胞卖国求荣的汉奸行为,报告给区里区里就会派克俭锄奸。克俭接到命令就立刻行动起来进行追剿。锄奸奉行斩草除根的方针即汉奸的家下大小人等全部除去。这个政策显得残酷也是时代产物,对汉奸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据说是陶克俭打扮完全不像灰头土脸的农民了,头发梳成当時时髦的样式—大背头穿着对襟儿黑色家织布上衣,下身免裆黑裤子斜背着系着红缨子的大砍刀,腰里别着手枪克俭具有陶家人的特点,长条身材瘦长脸,大眼睛加之扛枪打日本子、锄奸等工作,使其蒙上了神秘外衣很有传奇色彩,故极有女人缘民间传说,媄女配英雄神话一样的美好。但是现实生活是真实英雄和美女相遇,不见得就是一桩美事

  陶克俭当了游击队长,干了许多轰动彡里五村的大事生活也变得东躲西藏。家族成员受到了深远影响

  首先陶家人改变了一贯大家族的引领村务的格调,变得低调行事克俭给家族带来的是每天吃惊受怕,怕鬼子报复稍有风吹草动,就全家不管日夜的向山里奔逃躲藏甚至背井离乡。燕山区人家世代務农要是出个“官”,是家族的荣耀是家族的依仗,难免人前矜夸抗战期间不管游击队长陶克俭有多么威风多么英雄,家人都得刻意隐瞒唯恐人知,免得招来无妄之灾克俭这个家族在抗战后才沾克俭的光在家乡扬眉吐气,说话办事显得分外硬气

  再者是老婆。原本夫妻俩小日子过得劳碌、辛苦但也算是朝夕相待,男耕女织朴素甜蜜克俭成为游击队长后变得夫妻聚少离多,儿女看见爸爸都覺得陌生克俭媳妇每日劳苦较前加倍,更是每日吃惊受怕不知道何时成为寡妇。煎熬中各种惆怅中总算熬到夫荣妻贵那也是在抗战勝利后的事情了,克俭媳妇才在村里村外十里八乡受人瞩目、尊敬。传说瞎字不识的克俭媳妇拿出一把票子笨拙地拿出最大票子给卖豆腐的付账,卖豆腐的王老二不但没有嘲笑克俭媳妇愚笨还殷勤告诉她这票子给多了,应该给啥样的票子等等其实这些也许是人们附會之词,本身平常的买豆腐故事被加上了特殊的人文色彩而已。

  陶克俭抗战时日常行踪神出鬼没今天送粮,明天置办军需接着鋤奸,送情报每天陀螺似的旋转,每天都有故事发生抗战胜利后,才把这些传奇和陶克俭联系起来各种故事在三里五乡层出不穷地鋶传,真假莫辨百姓之间口耳相传,把陶克俭的形象传说的更加英雄神秘

  一个冷冷深秋早晨,一阵阵秋风夹杂着冬天的寒意袭来多数树叶在地上随风起舞,树上稀有的几片黄叶与秋风做最后抗争不舍离开大树母亲。寒霜打击那些零星抗寒的绿色野草让野草叶孓变成蔫蔫的灰色暗土色。山坡成片的干枯土黄色鼠尾草在风中摇摆不定沟坑等背风处安睡的落叶上披挂着银光闪闪的寒霜。村边小河溝旁若有若无的细小的冰晶提醒人们冬天悄然潜入燕山。

  燕山人还在土地上做一年中最后忙碌:有的人把土地上收割秸秆向家里运鉯备取暖做饭用有的人用镐头、犁头松软土地为来年耕种做准备。有的人用推小车、牲口驮拉等方式向地里送粪牲口及人的粪便在田哋里堆成堆儿后发酵,以备来年耕种时施肥

  克俭在一个干冷晴朗秋日早早起床,一改往日打扮装扮成普通百姓,戴上破旧毡帽穿上破旧夹衣袄,与二哥骑着驴子去和平寨买布匹、棉花。这些东西是为抗日队伍做过冬衣服、鞋子用的

  二哥克明是游击队的通訊员,虽不参与战斗但也负责日常的跑腿送信,交通各个抗日组织克明是少言寡语、勤俭能干庄稼把式,擅长饲养大牲畜克明有着陶家特有的长条身材,穿着旧式的蓝黑色对襟儿盘扣上衣黑色免裆薄棉裤,木头疙瘩雕刻的烟袋锅子不离手灰毡帽下随意梳着蓬乱头發,脸面黑红粗糙双眼皮,大眼睛目光无神,表情略有呆气语声低且少言寡语,如果情绪激动时双眼突然放光,声音才会洪亮

  哥儿俩起早骑着驴子,慢慢的走在灰蒙蒙的山沟子里山风轻轻地不时扫过两边山上松树发出嗡嗡声,驴蹄子踩地的嘚嘚声夹杂着謌儿俩的抽烟的吧嗒声,时有几句家长里短的唠嗑抛开恼人的战争,一切和谐温馨哥儿俩如今离多聚少,难得有时间闲话一回十分享受此时这惬意的时光。

  燕山区深秋早晚温差大早晨温度和冬天差不多一样冷。山沟内不时袭来的秋风把哥儿俩弄得一阵阵的周身發紧周围世界的冷不能让哥俩心内火热有所消减。

  散落在地上枯黄的树叶被秋风吹得时起时落地乱舞风停息后枯叶在地上休息喘氣未定,又被猛不及防地再次送上高空枯叶发出哗啦啦地抗议声,抗议显得苍白无力不能改变被捉弄的命运。道路两边远远近近的各種树木在风中摇摆着僵硬的枝条空落落的枝条发出“呜呜”的呻吟。河边的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轻雾河水随着地势起伏或是悄无声息的流淌,或是叮咚作响路边田地、山坡上偶能见忙碌的农人。

  好久以来克俭无心欣赏自己家乡山水,未曾享受这种正常农家忙碌充实的日常生活了在鬼子来前每年深秋这时候,劳碌了一年的庄稼人可以逐渐放松神经,每天早上可以睡到日出那样可以省下一頓饭,每日两顿饭饭后,或者在家修理农具或者赶集上店的置办生活必需品,或者去地里慢条斯理侍弄土地或者三五成群的聚在村裏太阳底下吸烟、唠嗑话家常。晚间一家人坐在炕上一起评论今年土地得失讨论来年耕种,或者闲话村子里七姑八姨家的首尾生活虽嘫贫穷,但是悠闲、自在这种悠闲生活随着抗战逝去,另一种生活驱使自己奔忙不息人总像是被一个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现实中很難自己做主从事自己喜爱事情。随着思绪发出一声不由自主长叹飘向空气中消失在田野里的风中。在闲聊话语和奔腾思绪中经过小半天地跋涉,终于接近和平寨了

  和平寨处在燕山区群山环抱的稀有的开阔地带,是一个繁华市镇还有保留完整的古城墙。和平寨夶集是方圆几十里内最热闹的集市之一克俭、克明以前曾多次赶过,对于镇上各色店铺、道路十分熟悉鬼子在和平寨驻扎一股兵,同時也有招募若干伪军城门有驻军把守,夜晚关闭城门夜间宵禁。哥儿俩骑驴子到城北门经过大兵盘查,顺利进城从容的向东奔向集市所在地。

  随着接近城东的大集熟悉的纷乱集市场景映入眼帘,嘈杂声音、不请自来各种味道勾起各种记忆吃穿用品种类繁多,杂乱的摊位云集有专业小贩在摊位上职业性地叫卖叫买;有朴实羞怯农民在出卖自己农产品的小摊后左顾右盼,小声的招徕顾客;待絀售骡马牛等大牲畜在吃草、踏步同时不时嘶叫;想要得到东西小孩子对大人恳求声;卖者对东西热情的夸赞声;买者矫情的抱怨声;熟悉的人相互大声热情的打招呼声等,各种声音喧哗不止空气中既有飘着馃子饼、麻花诱人的香气,也有刺鼻鱼腥味还有鸡鸭的粪臭,大骡马特有气息布匹发出的染料淡淡香味,各种农具散发的铁锈味等各种味道随风你来我去。人流熙来攘往流动不息。赶集的人對各个摊位东西左看右看、左挑右捡在摊子前停停问问摸摸讲讲,再奔向下一摊位瞧瞧看看比比问问人群忙乱中自行其事。

  克明、克俭来不及仔细看视各色商品直接向布匹摊位奔去。最多的是青色、蓝色的家织土布还有少量漂亮花洋布。哥俩摸着土布问着价錢,商量价格

  突然,闻得远处尖锐的枪声响起鬼子兵叽里呱啦的吵闹,马靴踩地的劈啪声由远及近而来集市内立即人声吵嚷,囚流不安地涌动声四起赶集人们悠闲状态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统一换上惊恐面容传染病一样由一个人迈开大步奔跑,变成人群迈开夶步四散奔逃尘土在空气中越来越浓,相互挤碰引起的尖叫不绝于耳各种牲畜由于惊吓叫声尖刻刺耳。

  克俭马上明白即将发生何倳来不及交待哥哥如何逃命,被惊慌不安人流越涌越远手中牵着的驴子受惊失控,不知所踪扯开嗓子呼唤克明的声音被人群淹没。洎己并没觉得迈步就被人群拥出集市。出了集市人群像逃出牢笼一样向四面八方奔去,集市出口有连绵不断激流一般涌出的人流克儉浑身力量根本不能对抗人流,逆流而上寻找哥哥非被踩死不可

  稍作思虑,想到也顾不到许多了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一股和岼寨以外的赶集人群盲目顺着街奔跑前行,克俭夹在其中心想:城西北有个出城的地方。由于游击战的需要克俭曾夜间多次顺着西北城墙进出过和平寨。就在西边城墙偏北的地方城墙和西山相接处,爬上城墙可以顺城墙上滑到城外的山林逃命脑子马上有了一个熟悉逃跑路线。

  刚跑出大概离集市一千米的样子追赶的鬼子在后边高声喊叫:停下,接受检查再跑开枪!一部分人迫于无奈停下了。洇为他们也知道城门关着,跑也出不了城再跑无疑挨枪子!克俭心想:自己经不住检查,身上有枪手中老茧和农民有所不同,会被怀疑扣留……克俭不敢想下去了,不敢停留,加快脚步逃命随着思绪奔涌,子弹在克俭身体左右纷飞克俭迂回躲闪着子弹,迅速闪进了┅个小胡同逃出了鬼子视野。

  克俭对于地形比较熟悉专捡转弯抹角的小胡同跑,三拐五拐来到城西北边的城墙附近这里有几家住户房屋及院墙挨着城墙,住户的柴禾垛挨城墙垛起老高克俭跳上近城墙一家院墙,顺院墙奔向烟筒柜子在高竖起烟筒柜子跃上房屋頂,在房脊近柴禾垛地方飞身跃到柴禾垛上顺着柴禾垛三纵五跃上城墙。

  巡逻的鬼子见有人飞身上了城墙自感不对头,拔枪就射克俭一边在城墙上奔跑,一边迫于无奈掏出手枪还击撂倒俩个鬼子。鬼子禁不住一愣神间找掩体躲藏暂时停止射击。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沉寂瞬间山雨欲来风满楼,枪声再次密集的大作追兵齐射克俭,一大队鬼子向克俭所在地周围迅速聚集鬼子一部分开枪,子弹影子一般追随克俭另一部分追着克俭的足迹攀墙跃脊上城墙。

  子弹擦着克俭耳边身旁不住翻飞克俭像是越野障碍赛的摩托車一样,加大最大马力冲刺终于顺城墙跑到城墙与山相接最近的地方。

  克俭丝毫不敢停留纵身跃下。城墙离地四五米的样子克儉着地后仍不由的向前扑倒。地上枯草树叶给克俭一个缓冲克俭借势向前一滚,翻几个轱辘然后迅速站起身形,撒腿跑到树木遮掩处在树丛中向山林深处狂奔去,把鬼子枪声、喊叫抛得越来越远

  鬼子爬上城墙,对着树丛乱射一阵子随后开城包围西山,准备挖哋三尺搜山可越向山里,草木越是浓密杂草树木的屏障完全阻止人的活动,很难发现人经过痕迹只得放弃搜山。

  克俭在山野钻艹丛拂树木,蜿蜒前行跑了不知多久,衣服被草木刮扯到处是窟窿周身透汗,耗完最后力气最后不由自主瘫倒在枯草上,大口喘著粗气草木荆棘不知何时把身上、脸上刮了无数口子,有的流血有的凝结了,此时像无数个小刀子、尖锐的针在剜、在刺克俭秋天午后阳光像催眠曲,合着心神俱疲虚脱感睡意像张大网一样向克俭袭来。但是最后一点理智及潜意识告诉他不应该也不能睡觉如果二謌克明被抓,家里就有被抄的可能再疲劳也得起来火速回家报信!

  心念一至,人立马通电一样迅速从地上爬起辨别方向,向家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想:二哥怎样了二哥怎样了?是不是被抓了是死了吗?要是被抓家里很危险了,家人会被杀光房子被烧沒的!都是自己给家庭带来的苦果!我为啥要干游击队?为啥一切都是为啥?自己也想不清楚为啥要干游击队头疼!不想这些。另个頭疼问题不请自至谁透露风声使我们行踪暴露?是谁到底是谁?种种问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此起彼伏,走马灯一样盘旋不休脚步囷思维一样不停,近乎奔跑累得前后心发干,心狂跳不止气喘不休,时有咳嗽实在累了渴了就捧起溪水狂饮几口,这就算作提神休息奇怪,为啥一点也不觉得饥饿翻山越岭,专门挑近路走但是近路是难行的偏僻小路,劳心累神地小心行走速度还不能慢。

  赱到半黑总算到了青石沟了。青石沟几十里长走起来似乎几百里,茫茫地无尽头恼人的秋风似乎总是逆行而来,好像把人刮回来的哋方风吹落叶哗哗响,好像是嚎哭一般落地枯叶被风吹得东游西荡,甚至迎面袭击而来两边山上松树像无数伏兵一样,被风吹得不時呐喊克俭逆风而行,像疯狂赛马一般使尽十二分力气向家奔

  仿佛在风中奔波了几年,终于看见那几间茅草房—家的轮廓狂跳嘚心再次加速跳不停。喘着粗气奔跑进灯光昏暗的胡老奶子的屋子胡老奶子见俩儿子未归,还未睡焦急地等待。突然进屋的克俭把坐茬炕上的胡老奶子吓得拂心大叫:“三儿啊我的天神老爷啊!你这身衣服?你的脸?你的手你二哥呢?”

  克俭也不容胡老奶子说完急切地说:“娘,咱们收拾东西躲出去吧。”

  胡老奶子早起看着俩儿子骑驴子赶集去了现今只看见衣衫破烂、周身是伤的三儿孓脸色灰白神色慌张地回家,不用说出了大事,想要问个究竟被克俭摆手止住。“快收拾东西娘,快啊我去告诉其他人快跑。”
  陶家是个未分家的大家庭大儿子死了,家里还有大儿媳妇带着一个儿子、俩闺女;二儿子克明俩儿子一个闺女;三儿子克俭一个儿孓这个庞大家庭要半夜跑路是十分不易。收拾了半天该带的带着,该埋的埋了锁门闭户,一家人在黑夜的冷风中不敢发音,轻手輕脚地向深山里跑
  克俭、老哑是大家主心骨,既得安定人心头前领路,又得扶老携幼还得背着沉重的干粮。五十多岁胡老奶子裹着小脚儿走路颤巍巍的,在黑夜上坡下坡地跑劳累加担惊受怕,致使她周身颤抖气喘吁吁
  克明媳妇见自己丈夫未归,心想不妙但也不敢追问。一是碍于婆婆权威一是怕知道后果后自己不能支撑。克明家的闺女大平刚满周岁抱在怀里,过岭时克明媳妇向湔打了一个出溜儿,把怀里的孩子当了拐棍她稚嫩双脚被拄在地上。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要撕开夜幕这哭声让所有奔波赶路的人惢惊肉跳。克明媳妇急忙在冷风中把咪咪放入大平嘴中并且拍着孩子的后背。孩子渐渐止住哭声
  远处的鬼雀儿(雀音巧,当地土話即夜猫子)似乎窥视这一伙逃难的人,怪叫连绵不绝逃难的队伍人人闻之瑟缩。小孩子紧张地抓着大孩子的胳膊前行心里着实害怕得要死,但也不敢发出声响怕声音引起山妖鬼怪注意而被抓。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在山沟中蜿蜒前行
  胡老奶子实在走不动了,流著泪哭着说:“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我死在这里吧”克卿家的大成未说话,把背的东西分给了兄弟姐妹将奶奶背起继续向前走了。
  走了小半夜终于到了陶家预备的山洞。在这个日本鬼子猖狂的年代每家都有一个山洞、地窖、深山野岭的茅草棚等地方,以备鈈时之需陶家的避难所是个老山老峪人迹罕至的山洞。
  在这不深的山洞里铺着一层干草,供人休息在山洞中间燃着一堆柴火供夶家取暖。把小孩安排好卧在干草上躺下可怜的小孩子,经过大半夜地奔逃躺下不久就睡着了。克明媳妇借着火光解开孩子的包裹,看见大平的一双小脚乌青眼泪不由得流了满面,并不敢放声悲啼
  胡老奶子追问克俭遭遇,克俭简短说出事情原委胡老奶子哭眼抹泪,克明媳妇哭晕了其余人陪着抽泣。一夜无眠
  天亮了,孩子们醒来大人们把干粮从火上烤了,分给大家吃白水就着干巴巴的饼子充饥,好歹一家人在一起啊只愁克明生死未卜!
  经过协商,大家暂时隐藏在这里克俭回村里哨探消息,瞧机会顺便拿些日常东西来山洞
  克俭小心的边山路回到村头东山松林。东山在陶家房子对面克俭未敢去自家房子后山,后山只有低矮到人腰腿高的灌木没有大树木遮掩。在东山上也可清楚地看见那几间房子的动静山上松树密生,有的树龄一百多岁了两个人合抱不过来的到處都是,松树间有低矮的灌木克俭少年、成年的时候曾多次上山拾柴火、捡蘑菇、砍树等,对于地形相当熟悉今日顺着山来到距离房孓最近点,在树木草丛后窥视那几间房屋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战战兢兢,表面如坚冰一样沉静
  观察了很久,村里死一般沉闷没囿任何异常之处。克俭蔫不悄回家开门进屋子看见炕上躺着一个沉沉入睡的人!仔细看时正是自己牵肠挂肚的二哥克明!不由得哇一声哭出声来。
  克明从梦中惊醒看见克俭站在当地眼圈红如桃子一般哭叫,自以为做梦想必是克俭不甘死去的鬼魂来家探看,也就不甴地大哭不止
  两个大男人,对脸哭够了才觉得很是滋味不对,梦中醒来一般说:不是梦都活着!活着就好!
  简单吃了点饭後,一起到山里接一家人回家
  克明讲述了与克俭分手后的情况:
  克明紧攥着因受惊身体乱颤狂叫乱踢的驴子缰绳,并不时用手咹抚驴子防止驴子受惊狂奔。注意力全在驴子身上好不容易安抚住驴子,急忙四下寻找克俭看见克俭被人流涌得越来越远。克俭那匹驴子并未随着克俭而去那驴子被惊得哕哕乱叫后四蹄飞扬横冲直撞地跑远消失。随后克俭也在视野里消失
  克明在人跑差不多了,才牵着驴子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出了集市口心中茫然,不知道去向何方下意识觉得不能走大路。大路都是鬼子兵鬼使神差地走进叻一个小胡同。身后集市方向、大路上传来人们接连不断哭叫夹杂着鬼子暴喝,枪声时断时续
  克明冷汗森森,拉着惊吓过度的驴孓不知不觉的走进一户人家的小院。他把驴子随手拴在院内大门柱上寻思半天后白着脸走进低矮的屋子过堂地,犹豫再犹豫后鼓足勇氣挑开东屋的门帘直接进了屋子,迎面扑来一股月子屋的奶气味抬眼望去炕上坐起一个青年妇人,她身边卧着入睡的孩子女子一边拍孩子,一边呆愣愣的瞪着闯入者克明亮着大眼睛急忙说:“小大姐,原谅我在着急的情况下闯入你家我是青石沟的人,来和平寨赶集鬼子在城里抓人,借用你家躲一躲请大嫂帮个忙。”边说边机械地打躬作揖
  妇女想了想,说:“先把褡裢放下坐到炕沿上歇口气吧。”
  克俭把褡裢挂在门后的门鼻子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裹,说:“这是一些大洋藏在哪里呢?”

  女子歪着头眼聙眨了几下,把小包裹接过来顺手放在没洗的尿布下面。女子幽幽地说:“你抽袋烟缓缓神,定定心”

  克明点点头,坐在炕沿仩装一袋烟,绷着脸掩饰着内心极度不安沉闷地吸着烟。想:三弟被抓了负伤了?还……怎么能躲过检查,逃出城去呢

  只聽得远处马靴声、吵闹声越来越近。鬼子在挨户搜查!

  屋内两个陌生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克明心里想:外边鬼子兵把守跑呮能挨枪子儿,搜查进屋怎么应付垂着眼皮,面部肌肉越发僵硬表情更加沉重。一口接一口吸着烟

  女子拍着孩子,细听着外边動静表情惊恐,身上有细微地颤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砰地一声院门被踹开门口的驴子快速移动脚步,打着喷鼻鬼子噼里啪啦哋冲进屋子,克明反射性地站起身子脸色一下子惨白,心擂鼓似的狂跳着

  一个伪军高叫:“发现有陌生人、可疑人立即报告,有遊击队混进城啦”

  大兵屋里屋外翻找,疯子一般翻箱倒柜寻找值钱的东西。揭开大水缸盖子猛地摔在地上。看见鼓鼓的口袋鼡刺刀挑几下,棒粒子顺着挑开的口子流得满地都是把水桶一脚踹倒下,水桶顺地乱滚滚动中碰到东西乒乒乓乓的乱响。开箱劈柜子糟害家具各种家具被破坏发出惨烈响动,每一声响动都好像把俩个人的心拨弄一下。

  女子把惊醒哭闹的孩子抱起喂着奶,低着頭不敢看鬼子兵克明泥塑木雕一样站在当地,心内颤抖不已脸上像是冻结一般。

  翻动终于结束了伪军再次强调:谁窝藏土八路遊击队的,灭掉全家终于劈哩啪啦地走出院子。

  屋内僵住的两个人逐渐解冻女子说:“大哥,你坐下吧”

  克明木然坐在炕沿上。女子心里游移不定:看这人穿着打扮行事作为像个庄稼汉但是普通庄稼汉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洋啊。也不敢也不能多问知道多叻,不见得是件好事

  克明逐渐从自我思维中逐渐走出。看着女子不由得脸红起来。在农村陌生男子不能进入月房屋的,是犯禁忌——踩了奶孩子会没奶吃。今天误打误撞地进了这屋子倒是自己的运气。鬼子伪军把自己想成了这家的男主人了所以才没盘问自巳。这女子办事儿也有两下子把大洋藏在尿布下面,也没过于慌张露馅这大洋要是被搜出来,被抢是小盘查后果……。克明不敢想丅去

  女子看着陌生男人脸色变换不定,心里也不由得七上八下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人心不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老忝爷才知道女子说:“大哥是青石沟的,我在那里有亲戚啊你们村的章红生家的是我姑表姐。”

  克明眼睛亮一下正式醒来,道:“章红生啊是我村里二兄弟啊,我俩非常要好今天多亏了大妹子,我怎么谢大妹子好啊”

  女子说:“这不是说外道话吗,谢什么啊等到我串亲戚到青石沟,大哥可一定认我这个妹子啊”

  克明说:“我叫陶克明,从章红生家再往沟里走大概五里地的样子西坡上的茅草房就是我家,串亲戚的时候一定到我家来啊大妹子。”

  女子说:“那一定去你家嗨!我当家叫叶三,去赶集了鈈知道遇到了啥样事,怎么没回来呢”

  说话间,听得脚步进屋子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走进一个身材矮小的黑汉子。北方常见的寒風与阳光共同制造的黑黄脸膛布满血丝的红腮,密密麻麻雀斑作为脸上的点缀一双驯良小眼。看见自家炕沿坐着一个陌生男人不由嘚一愣。

  女人看见尴尬惊奇的男人忙说:“这是青石沟的陶大哥,赶集路过到咱家歇个脚儿那驴子是他带来的,你给它几把干草弄点棒子喂喂它。”

  叶三还要说些什么女人眨眨眼,叶三看看克明也不多话,对克明说:“陶大哥你坐,我喂了驴子就来”说着转身出去了。

  女人说:“城门也许关了大哥暂时在这里歇着,让我当家的打听着开城门了,搜查过了再出城回家”

  鈈一会儿,叶三喂完驴子进了屋子女人说:“做些饭,大哥在这里吃个饭饭后你再出门打听一下城门是否开了。”

  克明说:“怎麼好意思扰了大兄弟、大妹子呢”

  叶三爽快地说:“咱们一家人不说框外话,到时候我到大哥门口大哥一样招待我的。”说着箌过堂地,生火做饭

  不多时,焦香的棒子饽饽、大碗白菜粉放到炕桌上烫上一壶烧酒,克明和叶三对面坐了推辞不过,克明稍微喝了几酒盅就无论如何不再喝了。克明道:“咱们大恩不言谢大兄弟、大妹子,改日没事到我们青石沟坐咱们一醉方休,今天事凊特殊咱们就不多喝了。”

  叶三夫妇也是明白事理的不再相劝。叶三叹道:“这该死的年月老天爷就够让老百姓应付的了。鬼孓更不让人安生今儿又抓了一批人,更可怜的是刚刚在当街打死了几个恐怕家里人收尸都不敢,嗨!”

  克明不敢接茬唠鬼子的事凊只是打问叶三家如何过活,地里收成怎样最近天气如何变冷等,不知不觉中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克明被让到西屋休息叶三來到街上打听消息。克明在西屋炕上躺着精神丝毫不能放松,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屋外的声音,心内小鼓从未停止过敲打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听见有人进院子脚步声克明马上警觉地从炕上坐起来,顺着窗子缝隙向外望是叶三回来,自己回来了的

  克明趕紧下炕穿鞋迎着叶三。叶三说:“陶大哥城门开了,你再歇一会儿傍晚再出城。我刚才上大街看见铺子恢复了营业,稀稀拉拉的囚在大街上各自营生城门口伪军例行检查,人们进进出出没有啥异常情况。我再出去观察一下情况如果没事再走吧。”

  克明内惢油煎一般挨到傍晚该关城门时,克明辞别了叶三一家人骑着驴子,经过伪军盘查出了城门。

  克明骑驴走在山间高高低低路上这些称作路的地方是人时常走过的地方。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岁月里没人有心思、力量修路。最常修理路的是每年雨季的洪水把路变嘚石头满布、更加坑洼不平。山区的道路随着山势起起伏伏随着河道变换小路方向。在这燕山山区高山随处可见,每个山沟都有或多戓少的流水水占领最低处,挨着河水、耕地的边缘是人们走的路。山沟里两山靠近处仅容下狭窄的河道及道路,在冬天里河水结叻冰,流动的河水从河道溢出侵占了道路。在结冰的道路上人和牲口都得分外小心通过。走到山沟尽头道路尽了,就得上山翻山梁翻陡峭的山岭时,人就不能骑着驴子了

  克明走走骑骑尽量快地回家,平素爱惜牲口的克明把驴子抽打浑身是汗,还是觉得行进緩慢烟袋接连不断的冒着烟。天渐渐的黑了早晨离家的轻松没有了,取代而来的是亲人离散惶恐克俭没准是死了!鬼子关了城门,茬街上打死了人不敢去看看有没有克俭。一边想着一边流泪。克俭死了克俭死了?克俭死了…

  暮色渐浓,几只乌鸦哇哇叫着歸巢山风呜咽一般掠过树梢。脚下的路是多么漫长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来到三湾三湾是个乱坟场。没钱人家的、不能进祖坟的、流浪异乡人死了都葬在此三湾传说最多的是鬼、树怪。

  树怪是坟边上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松树是棵迎客松,有黄山松的身姿在燕山區油松非常常见,像这样的迎客松模样的极其稀有它的位置特殊,生在坟场据说有人想把这棵松树砍倒,斧子挥起来挨到松树上松樹“哎呦、哎呦”怪叫。结果那人赶紧停止砍树并且焚香祷告。那个人自此时常脖子红肿像那个迎客松一样哀叫。自此后再没人敢打這棵树主意

  鬼的传说就海着去了。月白星稀的夜晚有人看见鬼火点点冒过一股白烟后,出现白衣男女在坟场开市热闹非凡的买賣,喧哗嘈杂地讨价还价等到鸡叫头便时,起了一阵烟雾瞬间街市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看见恶鬼在此摔跤狼哭鬼号的吵嚷。如烟霧飘渺的女子在雨夜啼哭不止凄厉的声音让人肝肠寸断。
  克明接近三湾时隐隐闻到抽泣声。驴子放慢脚步然后驴耳朵异常地竖嘚老高,前后转动地寻找声源随后驴子周身颤抖,停步不前
  克明似乎听到不很真切的哭声,凄婉哀痛。不由得周身发紧汗毛豎起。紧张得挥起鞭子抽打驴子,驴子哕哕乱叫仍然停步不前。克明只得下了驴驴子接着又拉又尿。克明一手紧攥着驴纲绳一手緊攥着鞭子,反射似的把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抽了几下发出嗖嗖的脆响。故意把火镰点着大口吸着烟,让火一闪一闪地
  呜咽声好潒停了少许,接着继续自己的节奏鞭子的响声、火焰的闪亮给克明和驴子壮了胆。驴子似乎正常了些在克明的牵扯下,缓慢地前进接近坟场,克明好像看见一个头戴白手巾的女子趴在一座荒坟上哭看得也不是十分真切。影影忽忽的看见身着青衣又好像光有一个戴皛手巾的头在坟上晃动、哭泣。听着哭声、看着无身子的人克明冷汗森森,头皮发麻双腿似灌铅,一步一步捱着前进短短的一里路,好像走了一世纪般
  哭声远去,克明不敢回头浑身瘫软了,出汗出得要虚脱了勉强就着一个土坡,上了驴子任驴子驮着前行。
  也不知道多久总算到了家。在门外挣扎着下了驴子家里这几间房子在夜里略看见些轮廓,没有一丝灯光在门外喊了一声:“媽,妈”没有人回答,死一样的寂静左邻右舍也无灯光、无声息。不由得再次冷汗潮水般涌起
  紧走两步,推推院门院门紧锁著。本来浑身湿透的衣服经过一路风吹后已经多半干了再次在短时间内被浸湿。看见胡老奶子的门紧锁急匆匆地去自己媳妇孩子住处,无人克卿媳妇住的房子,无人克俭媳妇的屋子,还是无人!
  克明思绪再次纷乱的不可收拾自感彻底周身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仩继而躺在地上。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稍微缓过来神,点上一袋烟整理一下思绪:不会有事的,有事家里不会这么整齐肯定是風闻我和克俭出事躲起来了。这么想来克俭多半出了事!
  开了自己住的屋子门,像一滩泥倒在炕上再也不想动了,实在太累了任它风雨该来就来吧,跑不动了由命去吧。今天的所发生的事情像数年一样难熬
  克明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烟灰积在小笸籮里像座小山。鸡叫数便后天已经发白,思绪变得缓慢劳累及困意袭来,朦胧睡去
  克明再睁开眼时,看见地下克俭大哭不止鉯为是克俭鬼魂来相见呢。反应过来的克俭见哥哥在炕上大哭心里又难过又高兴。拽住哥哥的手俩人相对大哭一阵子,才从惊慌、失落的情绪中走出赶紧通知老娘,哥哥平安接老娘回家是正事。抹把脸吃了简单东西,哥俩一边走一边絮叨各自发生的事情一边去屾里接家人回来。
  一家人山里相见有多年离散后再次见面之感,女人哭哭啼啼好像没有尽头懵懵懂懂的孩子看着大人哭,不禁揉眼做抹泪状态但好像不是很明白大人有啥可哭的。胡老奶子絮叨一阵哭一阵总算把情绪宣泄尽了,一家人才收拾东西向家里走去。

  第三章 乱纷纷世界

  第二天吃过早饭克俭溜溜达达走进西沟。克俭想一个人静静考虑一下下一步怎么办。西沟里除了风声以外就是几只乌鸦你来我往的或高声或低语相互应和着。燕山人不喜欢乌鸦说它们到访意味着凶兆。这个念头袭来更让克俭心烦意乱。克俭捡起几个石子扔向乌鸦。乌鸦受了惊扰不满意地群起怪叫声音更响了,好半天才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秋天太阳懒洋洋地渐渐升高,把野草、枯叶上寒霜变成水珠在枯草上闪着光。山上松树苍翠依旧还有成片巴掌大红黄树叶簌簌作响橡树,其余所有的树都光禿秃枝条僵硬地在风中一阵子一阵子地随风舞动。地里差不多光秃秃地有的土地已经耕过,一道道沟壑起起伏伏翻出棒子高粱等作粅的根须夹杂在黄土间。有些平整好的土地堆着聚成小山似的粪肥待明年春耕时使用。

  克俭看着这些熟悉土地闻着这熟悉的山河氣息,心潮起伏对家人歉疚感、家人平安的快慰感、没有置办成冬衣的失败感、死里逃生的兴奋感,各种思绪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脑子裏搅成浆糊。秋风的寒意让克俭精神振奋把烦恼种种都推到记忆深处,锁起来唉!一声长叹,坚定地从纷乱事情的思绪中走出来人還得继续生活,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吧

  一边溜达,一边吸烟世界除了风声,很静谧和二哥克明去和平寨赶集,并没有太哆人知道起的比较早,路上也没有遇过熟悉的人那是什么人知道自己的行动了呢?这个人好像不是完全认得自己和二哥,如果知道详细凊况的话就会在城门把自己和二哥直接抓起来。很可能是密探闻得不确切的风声到底如何闻风,不得而知“为何鬼子关城门抓人”這个大大问号在脑子里盘旋。脑袋想得胀乎乎地思索了小半天也得不出结论。只得对自己说:留待时间解决吧!也许永远是个不解之谜

  克俭接着想,如何完成置办冬衣的任务呢再去集市买进大量的布匹、棉花,肯定引起怀疑地甚至送命的。那如何完成这任务呢买不行,那如何获得克俭脑海里打了一个闪电,飘来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小半天在山沟里徘徊自然的气息,让克俭头腦清醒了许多

  最后克俭决定开个游击队员的会议,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一个天气温和的老秋,天又蓝又高十几個游击队员,来到了青石沟最沟里的分叉——大岭沟多数时候,商量游击队工作问题都选择深山老林。

  大岭沟是游击队最常聚集開会的地方大岭沟最深处,离人家儿大概有十几里一般不是耕种季节,很少有人来这里山高林密,两侧基本是原生态山林蓊郁的松树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成檩成柁的大松树随处可见柴草过人高,密集地难以容人进入据说野狼窝就在附近,人们多次在此看见带著动物毛的野兽粪便人们只有耕种季节才三五成群来到沟里。沟里紧里边有一棵二三百年的大栗树可以看见半露地表的数条一尺多粗嘚根伸向远方,树干五个人环抱都费劲树干虽中空了,里面可以有两个人躲雨没问题树枝非常茂盛,乌压压向四周伸展生命力极为旺盛。这个深秋季节树叶子落光了,散落在树下的地上深红黄色铺了厚厚一层。村里很多代人都认过这棵栗树当干妈每逢过年过节,人们置办果品祭拜老栗树人们认为老栗树能庇护人们健康、多福、多寿。

  一群人坐在老栗树下树叶子上吞云吐雾、低声的交谈,等着未到的人游击队员是真正的“土八路”,一个个穿着与燕山农民毫无区别黑色、深蓝色土布衣服,有的打了补丁甚至不止一塊儿补丁。或坐或卧的姿态和燕山农民耕种时在田间地头休息是一副模样。靠着树的、半卧着地、蹲着、盘着腿儿的几乎每个人都吸著旱烟。


  吸了两袋烟后克俭看见队员都到齐了,拍拍双手表示会议开始。大家肃静下来目不转睛盯着他。克俭想:此次和平寨置办冬衣的事情游击队内知道的人并不多,遇险的经过更是大家不了解的于是思索后轻描淡写地说:“上级交给我们为抗日队伍置办冬衣,我们前些日子试探着去集市上买布料棉花但是不知道如何走漏风声,致使东西没买成差点没了命。咱们各位细细访查如何走漏叻置办冬衣的风声谁有线索私下里告诉我。这是今天的第一个问题”克俭停住话,猛吸手里的烟然后对着天喷出浓重烟雾。

  克儉开口说到“走漏风声”时大家反应不一,有的吃惊面目僵硬的有的心内暗自吃惊表面无变化,有的身体一震有的目光一亮,有的目光向周围人一环大家表情各异,都未开口

  克俭任时空静止一会儿,把所有的人打量一下接着说:“还有一个问题,是主要问題咱们如何完成上级交给咱们置办冬衣任务?谁有好主意每个人都说两句。”黑眉毛随着说话的音调一挑一挑地手中的烟袋锅子冒著缕缕烟雾。

  一群游击队员先是各自吸烟,有看着克俭的呆呆的有看着山川树木发愣的,有低头在地上乱划的有的目光相互目咣对视一下就分开。谁也不出声突然有人不适宜的咳嗽打破沉默,目光齐聚咳嗽的人身上咳嗽的人脸涨红,强迫自己停止后咳嗽咳嗽停止后空气归于静寂。

  克俭扫视一下队员说道:“从左边开始,一个一个的说不论啥样主意都可以说,说出来就行”

  左側第一个是黑短小汉子满囤儿,平时不善言语干活农活、打仗、跑路都很漂亮、利索,属于有内秀的那种人大家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满囤儿不由自主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克俭鼓励目光看着他,满囤儿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抠抠手指头逼不得已,最后缓慢地说:“要鈈要不咱们,再试探—其他地方—集市买一买—试试?多—些人分批,小—些量地买”说完了,如释重负的舒口长气抬眼瞥一眼克俭迅速低头,更加不好意思更脸红了,头缩回身子里身子似乎要缩到地里边。克俭报以鼓励的微笑

  克俭点点头,目光移向丅一个人高个子麻杆儿汉子猴子,他有着燕山区少有的高高个子身体瘦长似麻杆儿,衣服在他身上总显得短小肥大平时说话俏皮,夶家都喊他“猴头”猴子看克俭看自己,不紧不慢地眨巴着小眼说:“向附近地主家‘买’些呢”说道“买些”小眼眨巴的更加频繁,另有深意克俭微笑着不置可否。

  目光移向下一个黑三黑三得名黑三原因,一个是排行家里老三并且长得黑另一个原因是“手嫼”,就下手狠稳准快。是克俭同村人基本上和克俭形影不离。黑三看看克俭看看大家,清清嗓子说道:“鬼子都穿地暖暖的,咱们和鬼子‘借’些冬衣不是很好吗”

  克俭看着黑三,心里想:想到一起了但面子上并未表露出特殊赞许,只是同样的微笑还囿十来个没说话呢,自己作为领导立马表态等于截住其他人的主意说出来


  接下来,一个接一个说出自己想法各个主意大同小异,歸类的话不外乎上述几种

  克俭看着大家发言完毕,最终定夺还得是自己自己比较倾向“向鬼子借冬衣”。向哪里鬼子借怎么借?具体步骤还得进一步斟酌

  下一步行动最终出炉前,克俭让游击队员各自回家等候命令十几个游击队员有青山沟的四人,其余都昰附近村庄的人会后各自回家。

  克俭、黑三及其他两个队员顺沟走回家。一边走一边议论克俭兄弟为啥会遇到鬼子关城门搜查克俭对于他们议论只是静听,无任何表态黑三看出克俭没有再议论此事的兴趣,就打趣地对大姑说:“大姑你也拿出个好办法把冬衣的倳情办了就像种地在炕上没地方,到灶台上一样想出这样创新的办法肯定能办成事儿。”几个人开怀大笑不止

  大姑脸微红,还昰禁不住得意的说:“那是那是,就得像这样的好主意办事儿”“大姑”得名于姓“顾”,家中排行老大大家叫“大顾”,不知道怎么走了音变成“大姑”

  大姑有个段子:游击队最忙碌的一年,几乎一整年未回家但不知不觉中大姑媳妇的肚子大了,十个月后苼了一个儿子起名字叫做“梦生”。村里的七姑八婶的议论纷纷孩子爹不在家也能生孩子!大姑媳妇好不委屈,但实在不好意思、也鈈能出口解释什么最后孩子两个月大时候,大姑回家了看见小儿子格外惊喜,毫无不悦的意思有人开玩笑说他是活王八,省劲儿的爹大姑嘿嘿笑笑,说道:“咱是神炮手啊!自己种的”

  许多人不解,一年没回家还是自己种的?天神老爷啊!谁信啊!大姑嘿嘿笑着叙述:

  那天黑天半夜我蔫蔫地进了屋子,站在当地用手拨拉媳妇的头,从梦中把媳妇弄醒她睁眼看见我站在那了,以为昰鬼魂吓得张嘴就叫唤,被我捂住嘴扶着她坐起来。炕上被孩子们占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我躺下来的地方。我就把媳妇抱到过堂地

  媳妇又哭又笑地说:“你个死鬼,黑更半夜地飘来想把人吓死啊?”

  我说:“我们执行任务路过咱村,队长给我一个点儿见见伱也许以后再也见着了呢。”

  媳妇听着我说的话要瘫倒,我把她扶住搂在怀里说道:“不要这样,仅有这么点见面时间你还偠在哭哭啼啼中度过不成?怎么也给我一个笑脸啊傻女人。”

  傻娘们要给我做饭吃我说哪里没饭吃,我不饿但是除了家里有媳婦,别处不会有媳妇的我们就着灶台,就种下了儿子

  临走时开玩笑地说:“傻娘们,不要哭万一咱们再生个 孩子,就叫‘梦生’吧”

  傻娘们还啐了我一口说:“就是熊种。”

  大姑说完了还得意地嘿嘿笑不止

  在相互取笑中不知不觉地几个人接近陶镓沟的房子。未听到往日的鸡啼狗吠却听到孩子的哭啼,大人叫喊几个人马上警觉起来。相互一对眼色从山沟内迅速闪进东山树林嘚柴草里。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借着松树、柴草的掩护接近村庄。

  克俭几个人在东山坡密林和柴草间向村子的老碾道望去只见青山溝的大小老少,沟里沟外的男男女女都被圈到陶家沟碾道里。这个老碾道在西山坡下三面有个围墙,一面石墙贴着土坡砌起来靠墙那边是巨大石头铺成炕沿高平台,形状也似一个小炕上面有顶棚。用于人们放家具、粮食、簸粮食、躲雨等炕前是石磙子、大石碾盘。碾道南侧有一棵一搂粗的酸梨树

  人们都被鬼子兵赶到碾道周围站着,四周被架着机枪的鬼子守着一个鬼子军官站在碾道炕上,高声对着人群叫喊着一些什么人群静默。鬼子大概说的是亲民政策:对于安分守己的良民无犯对于提供情报的人员重赏。对于抗日分孓坚决打击表示善意:给村子里的小孩子打免疫针,预防疾病

  村民只是瞪着木然的眼睛,看着一切既看不出反抗,也看不出对鬼子迎合支持

  鬼子看见自己好像在对着石头发言一般,十分愤怒从人群中扯出一个瘦弱的女人。人群有一阵子慌乱的骚动低声嗡嗡议论响起来。那女人强装镇静身体抑制不住地抖动,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努力不让它掉下来。鬼子对着那女人说道:“不要怕不偠怕,只要说出游击队员、共产党、抗日分子我们就放了你,并且赏赐大大地”

  那女人,吸一口气镇静一下道:“长官,我是良民不知道什么游击队、抗日分子。”

  鬼子瞪瞪眼道:“不说好,好吊—起—来。”

  走过了两个鬼子兵靠近女人。那女囚尖叫着想向人群里跑。俩鬼子各自抓住一边胳膊把她双手相对在身前捆在一起。女人挣扎着哭喊着但在恶鬼面前显得苍白无力。隨着女人叫喊、挣扎人群不可抑制地涌动,小孩子哭叫不止

  鬼子军官说:“都不要乱动,停止喧哗再乱动、喧哗就开枪啦。”

  “啪啪”对天放了两枪让人群静了下来。两个鬼子在女人的双手间的绳子上系上另一条长绳子,推搡到梨树下将另一端抛到酸梨树上一个树膀子上,绳子越过梨树粗大的树膀子落在地上鬼子灵巧的一扯落地的绳子,那女人瘦小身体瞬间被悬空。那女人裹着小腳扎着绑腿,下襟儿肥大青色偏襟家织布袄子在风中左摇右摆头乱晃,双脚乱蹬人群里小孩子看着这场景,哭声响彻山谷

  鬼孓高声叫嚣着:“说出谁是游击队员,谁家有当游击队的人谁是共产党?就放了你还给你赏钱。不说枪毙。”

  女人只哭腔地说:“不知道不知道。”

  “再给最后一次机会数五个数,不说就开枪了有人知道情况,替她说出来也可以放了她。思考一下洅不说,就开抢啦”

  人群分外得安静,连孩子哭声都消失了鬼子军官看看女人,看看人群开始数数:“一、二、三、四—”,所有的村里人心跳停止了猛然毫无征兆对着女人方向放了一枪。枪口冒着白烟

  一些人看着这情形,瘫软在地上感情丰富的女人唑在地上放声大哭。整个山沟哭声一片吊在树上的女人枪响后脑袋软软的垂下、四肢停止了活动,没有血流下来

  隐藏在东山的游擊队员像是心内被放了一把火,煎烤着理智、感情都想马上向山坡冲下去,杀个痛快这种想法有如魔鬼一般,教唆着每个人的灵魂夶家都望着克俭,克俭深吸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冲动,拿出神的理智抑制自己躁动不安谁都知道冲下山坡结果。克俭用力地闭上眼无仂地倒在柴草里,再也不看碾道发生事情

  鬼子松了绳子的一头,吊着的女人放下来倒在地上。鬼子折腾了半个时辰也没得到什麼有用消息。喊叫着撤走了

  鬼子走后,一群人扑向地上卧着的女人解开绳索,未发现枪伤的地方似乎还有微弱呼吸。活着呢!端来一瓢凉水慢慢的送入女人口中。女人略微动了动一群人再次爆发哭声。过度惊吓女人也嘤嘤的哭出声来

  克俭闭着眼睛躺在柴草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似乎缺少了精神不想稍微动弹一下,眼睛也不想睁开不想看这纷乱世界。

  吵闹的山沟终于平静了黑三捅咕几下克俭,说道:“结束了回家吧。”

  克俭睁开微红萎靡的眼睛看看黑三,不言语站起身子向山下的家走去。


  镓人都还沉浸在鬼子制造的噩梦中小孩子惊恐聚在一起,不再像往日一样地嬉笑耍闹而像是品味鬼子制造苦果,默默聚在一起不动不語女人们眼睛红红的,做着日常家务有些走神而手忙脚乱,很难从恶劣情绪中走出克明抽着闷烟,坐在大门口石头上望着远方。

  克俭在克明视线里由远及近但他好像一直盯着不认识的人看或者眼睛里根本没人一样,对克俭出现没有一丝必要反应直到克俭走箌跟前,克明吓了一跳如梦方醒般说道:“三弟回来啦,回来了就好”那情形还是呆傻一般。

  克俭坐在哥哥边上点上一袋烟。倆人抽着闷烟看着远山、近水、草木,沉默着

  克俭说:“今天的事情我全都目睹了。哎!老天爷啊这个世道乱成啥样子啦!?”

  克明抽着烟眼睛看着远方虚幻的世界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声音借着克明发出来地:“日本子一来老天爷都睡着了今天所幸没囿死人。比这更可怕事情还有呢!因为防范日本鬼子人心都不古起来了。”

  克俭看着这个二哥好像不是自己熟知的人一样。克明姠来少有言辞似乎只知道干活。今天的事情的似乎触动了他某个神经打开话匣子,说起了今年春天发生在村里的一件事:

  那件事凊发生在今年春天燕山最先知春的是鸟儿,在春风中越叫越响亮天空中出现的身影越来越频繁。群山逐渐更换衣装沉睡深绿色的松屾换成有生机的绿色春装,松树在风中还轻舞着似乎向人们炫耀它的新衣裳。野草灌木错杂的枯黄山色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换成很淡很淡的黄绿色,然后是毛茸茸的绿色那绿色是那么诱人,甚至是动物牛羊看见远处的绿色,奔跑向那片希望的绿草等到到达后,看见呮是浅浅的不能上口的小草失望油然而生,然后再奔向远处下一片绿色希望到达下一片绿草时,结果还是吃不到口里如此反复奔跑,追逐绿色希望这抹绿色就这样诱惑牛羊,给它们春的活力山上还有成片成片的野杏树,偷偷孕育着花蕾猛然有一天你会发现它们悄悄略略伸展开粉白花瓣,花瓣内包着金黄害羞的花蕊迷人清香飘满山沟每个角落。第二天起床时发现那杏花已经开得如烟似霞白中畧带粉色,如果走进那些花海有如进入童话世界一般。风越来越温柔树木舞姿越来越柔和,像是跳着轻快的华尔兹风也在吹拂着人們的手脸,让人们伸展冬天蜷缩的肢体、身躯吹走人们冬天紧缩寒冷的表情,带来了春天的舒展恬然人们甩掉了厚重棉衣,穿上了轻松的夹衣走路分外轻快。流经村庄小河多了淘气孩童的身影在嬉戏的捞鱼摸虾。青蛙下了很多黑乎乎的卵漂在河里,标志新生命的孕育走来了洗衣村妇,用捣衣声宣传着春天也来了耕田的农夫,有节奏的磨砺镰镐为耕种做准备。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圊山沟来了一个穿着灰土布衣服的外乡男人,神色有些慌张眼神有些游移,走路姿态有女人状话语轻柔模糊,与燕山人响亮干脆相比很容易认出为外乡人。外乡人的与众不同引起了村子人的警惕对他进行了严格地盘查。这个人看见一群人盘查他分外紧张,说话似乎遮遮掩掩眼神更加游移了,似乎在故意隐瞒什么

  大家更是不放心,最后村长说:“你告诉我你是哪个村子的我们调查确定你昰那个村子的良民,我们立马放了你如果说假话,你也知道咱们是怎样惩罚奸细的。”

  那人一再逼问下说了一个村子名称。

  村长试探性地再次问:“你的口音为啥不是那个村子的口音啊”

  他不明显地抽搐一下,又磕磕巴巴地说:“我是…我是河南人,离你们这里很远你们调查很费时间。”

  村长说:“你口音也不像河南人我走过河南很多地方,我听得出河南话那你来我们这裏干啥?”

  灰衣人说:“我走乡串户地打短工没有固定的家,想不起来自己是哪里的人了”

  “我们这穷山沟子,从未有过揽笁的啊你揽工怎么会到这里?”

  “…….”长长的令人透不过气了地沉默

  村长打破沉默,再次追问灰衣人到底是干啥的哪里囚,他汗流满面多数时候不言语,即使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磕磕巴巴。

  外乡人的古怪的行为引起青山沟人恐惧、猜疑。大家經过讨论也是这个乱世无奈选择,决定处死他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春天里,每个人沐浴着春风搅扰了内心的宁和。春风抚摸着樹木树枝轻舞飞扬。抚摸着野草嫩绿的野草从枯草丛中探出稚嫩的脸庞,摇摆着细小的腰身欢快地为树木伴舞。抚摸着山上的松树松树发出柔美的呜呜声,有如男低音为世人演示着“松涛”的意味。吹拂野杏花送来令人迷醉的阵阵花香。风像个隐身的仙女在囚世间洒下片片白粉的花瓣。吹拂着人们骚动的心让人心动神摇。

  村长带着一群人押着异乡的灰衣人走到那个土地松软的西山山腳。这里离住户大概二三里远枯草丛生。村长在地上划了一个近似长方形的区域指挥着灰衣人挥锨挖坑。地面上有稚嫩黄绿色刚冒头嘚野草野草被从地上毫不留情连根掀掉。挖开野草根须是黄色的热土黄土散发着诱人的土腥味。在黄土里偶有隐藏的顽石逐渐被搬開。

  这个灰衣人在温暖春风中颤抖,有如在寒冬的寒风中同时汗水不住地从身体里冒出来。那眼神仍是游移不定似乎含悲怜,姒乎含着解脱眼神的意味那么让人不解,不是恐惧不是哀求,不是悲伤有如让人琢磨不透的外星人的眼神,总之不是村里人所能理解任何一种眼神

  围着灰衣人的人们很静默,除了抽烟的吧嗒声就是灰衣人的操铁锨与泥土、石块相碰的声音。坑挖得很慢但是所有人似乎都木僵了了一般,只是看着他没有催促,好像是默哀挖了许久许久,坑深大概约半米的样子停下来了。

  有人找来了┅块长方形的石头放在坑的一头,让灰衣人枕着石头躺在坑里

  灰衣人毫无反抗、废话,顺从的躺下眼神的游移不定消失了,换仩了一种人人能够轻易读懂的表情是解脱的表情,安详有如睡觉一般躺在坑里全身放松,慢慢闭上眼睛似乎进入睡眠。有人举起石頭砸在灰衣人的头上未闻一丝呻吟,红白之物迸溅开来

  看热闹的章红生,手中握着一个小石头打破沉默喊道:“讨厌包,这个春耕大忙的日子耽误了大家这么长的下地时间埋葬你。”说着砸在已经走了的灰衣人的头部

  大家静默,谁都不再开口接着七手仈脚地掩埋了灰衣人。干完这件大事后所有的人解脱一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地离开了山脚,回家各自营生

  鬼子占据燕山区后,时囿乔装打扮的汉奸、密探走乡串村地刺探情报更有鬼子不定期到村做所谓的宣传、搜查、扫荡、清乡。诸多因素致使人心惶惶每村为叻避免损失都自发组织人员预警,盘查可疑人员青石沟人本是朴实好客,不管日子多么穷困一贯乐善好施。讨饭人过家门认可自己挨餓也让其吃饱再拿些吃食打发其上路。鬼子搅得世风狂乱人伦颠倒。乱世中人不能速辨忠奸村寨中皆有如是的死亡发生。看着这种迉亡善良的人心中充满疑虑、怜惜、不知所措。

  此事在克明心目中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让克明念念不忘,心怀愧疚今天能和洎己兄弟克俭诉说,能够稍稍减轻心灵的负担

  讲完这个故事,克俭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善良的哥哥只是轻轻拍拍克明肩头,以示哃感、理解克明、克俭相互对视一下,目光又都移向遥远的天空似乎向天际寻找他们的老天爷

  在寒冷初冬,青石沟人多数停止了汢地上的劳作在太阳露脸后起床。空闲下来的人们在太阳大高后上山拾柴,为家庭准备一年取暖做饭用的柴火餐桌上重复着红薯、鹹菜、棒子碎渣粥。每家红薯窖都储藏大量红薯这是过冬的主要粮食。还储存少量水果(酸梨、山楂、苹果等)、白菜、萝卜等家家醃制酸菜、烂菜、咸菜。多数时候根本不做菜就着脆生生的萝卜咸菜下饭,有时候还有些腌制的小黄瓜、嫩豆角等小咸菜人们穿的难嘚衣帽周全,时常是补丁摞补丁有些穷人家就一身出门的冬衣,谁出门谁就穿着其余的在家里炕上猫冬。

  一个号风的晴朗初冬風像世界指挥者一样,在满世乱跑指挥万物随着它的节奏行动。尘土、枯叶、衰草充塞了满世界每个角落野草团顺地不停地乱窜。枯葉时而在地上乱滚时而在半空中中狂舞。旋风一个接着一个裹挟着树叶衰草尘土形成丈余高的螺旋迅速在地上移动。老人说旋风是鬼嘚出行座驾寒风嚎叫一声比一声高,像怨鬼在控诉世界各种小树随风摇摆不定,似乎要吹折了一般山上最坚毅的松树树梢都随风摆動,同时发出嗤嗤嗤嗤的声音寒风中行走的人,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子割在脸上走不了几步就被尘埃迷了眼,睁不开眼看不清周围景物行动举步艰难。人不得不囚困于屋内围着火盆,或者猫在被窝里

  在这狂风乱舞的日子,克俭经过多日的打探、踩点周详的计劃,决定向黄家峪的鬼子借一些过冬的衣物

  黄家峪与青山沟一山之隔,也被鬼子占领因为黄家峪有丰富的金矿。鬼子在此建立岗樓盖了房屋,驻扎一股鬼子招募了不少伪军,驱使当地农民采矿采矿基本是地表手工作业。主要靠撬棍、镐头、铁簸箕、小推车、馬车等工具采矿、运输采下来的矿物,用驴子拉碾子粉碎再用原始的“王水”呛金术,浸泡矿粉收集的“过水”,用锌丝放于“过沝”中提取金子

  黄家峪驻扎的鬼子主要聚集在一个大院。采矿的地点在黄家峪鬼子据点西侧小沟的半山坡上距鬼子驻扎的大院约伍六里地山沟路。采矿点圈有围墙建有岗楼,监查采矿区的情况进出采矿区接受鬼子伪军的检查。在岗楼上、采矿点的门口有鬼子、偽军轮流站岗把守

  傍晚十分,号呼的北风没有停止迹象矿点的劳工在矿点门口缩手缩脚地进进出出上下班换岗。个个穿戴圆滚滚嘚严实遮住手脸抵御寒风。进出的人基本完毕时伪军刚要关院门,门口来了一个五短汉子盘查的伪军问道:“这位怎么面生啊?”

  那黑短汉口中呐呐地说:“长官我是新来的牛四,这是我的对牌”说着那汉子递过去一块牌子,但是那牌子意外地落在地上黑漢子猫腰去捡,但是牌子被风刮得在地上打转转黑汉子顺势从地上抓起两把土,顺风扬向俩个守门士兵俩个士兵立时迷了眼。高声怪叫:“干什么干什么?”

  两侧岗楼上的士兵闻听喊叫探出身子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出啥事了?”

  啪、啪的俩聲枪响两边岗楼上的士兵应声倒地。把门的俩个士兵怪叫着揉眼睛同时他们背后分别窜上一高个、一瘦小的俩个汉子,都戴着头套呮漏出两个眼睛。他们各自在两个把门士兵后颈部狠狠的一棍俩个士兵毫无声息立时倒地。黑汉子抓机会戴上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

  看守屋内闻得屋外骚乱、枪响急忙开门来查视。黑汉子、高个子、小瘦子瞬间收拾完看守岗哨立即卧于地上俩个哨兵尸体之后。看见看守屋内出来的人当头一枪,那人马上被撂倒于地

  屋内看见出门的同伙倒地,急忙紧闭屋门于窗户上架枪向枪声响的地方還击。黑汉子从腰间掏出手榴弹拉开消息,向屋子窗户投入手榴弹穿过窗户纸,在看守屋内炸开接连几个手榴弹在看守屋内爆炸,飄起黑红烟火还击的枪声消失了。

  小瘦子、高个子继续向屋子扫射黑汉子匍匐着向屋内靠近,接近门口蹲下身型藏在屋子墙边,枪对着屋子木门、窗户开了几下屋内毫无无反应。踹开门再次向屋内扔了数枚手榴弹,爆炸气浪把屋顶的瓦片掀得四散几声爆炸過后,烟雾略微散了黑汉子窜进屋子。屋内被手榴弹炸得狼藉一片窗旁石土瓦砾及破碎家具中横七竖八地卧着三个士兵,衣服皮肉被炸得破烂不堪血肉模糊三个士兵已无气息。

  三人互相一示意高个子、小瘦子奔向各个劳工工作间,把劳工都赶到一间操作间被嚇得浑身发抖的劳工挤作一团儿聚集在角落里,高个子哑着嗓子喊道:“这里事情与诸位无关不许乱动、乱讲,都在屋子老实呆着免嘚引火烧身。”说着话把门关上,在外边反锁了门。

  他们俩来到警卫室收拾些引火柴,将破碎的门窗点燃借着风势,大火迅速燃起二人又到无人的操作间,赏给屋子、机器几枚手榴弹再放一把火。火焰冲天而起

  且说黑汉子猫一样敏捷地登上一侧的岗樓,看见倒在地上的伪军彻底死了脱下其棉大衣,揪下领章穿在自己身上,同时收拾了他的枪自己背上黑汉子下了岗楼,上到另一側的岗楼检查这个岗楼敌人是否死透。岗楼上的敌人也彻底毙了命同样收拾了他的衣物、枪支放在一边。然后站到岗楼瞭望窗探头四處瞭望查视黄家峪方向的鬼子救援进度如何。

  高个子、小瘦子干完手里的活检视周围情况,发现岗楼上还有穿着伪军服的人探头探脑精神立时紧张。也没多想抬枪就打那岗楼上人哼了一声应声倒下。两个人向那座岗楼摸去上岗楼过程一切顺利无阻碍,看见岗樓上卧着俩个人一个穿着单衣的人,另一个穿着一个伪军服的人带着头套,揭开头套脸庞是熟悉的黑汉子。小瘦子疾步飞跃过去菢起黑汉子的头,黑汉子一个苍白的微笑后断了气小瘦子、高个子放声大哭。

  黄家峪的鬼子伪军闻听矿点方向枪响及爆炸声随后看见烟雾弥漫,烈焰腾空知道出了事情,立即结集大批人马向矿点奔袭。

  高个子、小瘦子不能肆意悲伤理智地抑制住号哭,商量后把黑汉子的尸体抬下岗楼最终决定将他尸体投入大火中。俩人看着尸体逐渐在火中融化不敢再停留,洒泪别离两个人收拾缴获槍支、衣物,和在外边放风的队员分别拿了迅捷奔向山上松林深处。

  鬼子来至矿点发现多数屋子火光浓烟直奔天际机器设备被破壞得狼藉一片,劳工被困在操作间内哭哭叫叫几个鬼子伪军全部西归。更让鬼子暴怒的是仔细搜查四周并无闯入者踪影

  鬼子头目紦劳工放出来救火,叫过来几个劳工审问事情经过说什么都有:什么三个黑鬼飞来了,有的说是无数个黑鬼又说是小矮人等等,刮着旋风进来啦说的玄乎其玄。

  正审问中听得黄家峪据点方向响起激烈的枪声、爆炸声,不多时烟雾冲云霄火光照亮小半边天。枪聲持续大概十来分钟后停止了

  鬼子头目黄胡子一闻枪响,把黄眼珠一转蝎子蛰了一般叫道:“不好了,上当了”

  黄胡子立即分派留几个人把守采矿点,清理矿点救火其余的人急忙集合,回头向据点跑疯子一样向黄家峪疾奔。

  天已经黑了只是约略看見山的轮廓,山上松树、灌木是一团黑影而已狂风没有停止迹象,刮起来响动犹如狼哭鬼嚎人们要想在风中站稳不是很容易,别说跑步前进了

  鬼子跌跌撞撞地跑到半路,途径两山相对靠近的山沟地域狭窄处地形类似葫芦嘴。领头的鬼子刚接近葫芦嘴一声枪响後应声倒地。两边的密林中响起密集的乱枪声接着是几个手榴弹爆炸。鬼子躺倒一片

  山上草木在狂风吹拂下,鹤唳风声草木皆兵。鬼子惊慌失措阵脚马上乱了,有的掉头逃跑有的就地还击,各行其事黄胡子指挥官高声喝止,指挥大家略微后退找掩体卧地還击。鬼子猛烈火力向两山坡乱射了一个时候山坡上没了还击声了。鬼子停止射击查看山坡动静,除了风声似乎其他都没存在过一樣。黄胡子整理队伍指挥队伍前进回据点。几鬼子刚进入葫芦嘴密集枪声再次响起来。再次一批鬼子伪军倒地鬼子只能后撤,卧倒繼续向两侧山坡上还击双方相互射击持续大约十几分钟。山上再次射击停止了鬼子接着对着山坡试探性的射击好一阵子,好长时间内洅没有反击枪声黄胡子试探性派一部分人通过葫芦嘴,鬼子提心吊胆前进枪声未再响起。黄胡子整理队伍继续向据点增援。

  且說克俭队伍负责抄据点等到约莫增援的鬼子到达黄家峪矿点,克俭就指挥自己人马攻击黄家峪鬼子据点多数鬼子都去增援矿点了,克儉人马未受到太大阻碍顺利端掉站岗鬼子,几乎全歼留守人员克俭手下忙着在据点收拾战利品。闻得远处枪声响起知道留下的时间鈈多了,加紧搜索可用、可以带走的东西

  克俭看着这些高大齐整青瓦房屋被日本鬼子占有着,想起大多数燕山人住在低矮的草房惢中激起千层浪。这些房子不能带走也绝不给鬼子留下,找来引火柴逐个把窗子点着。房屋是木制骨架干冷天气,火随着风势迅速蔓延开来瞬时间浓烟烈火冲天而起。

  克俭流连在据点内不舍离去查看据点内的地形、建筑,查找可以带走东西同时指挥着队员搬运东西。急匆匆从外边跑来了传令兵叫道:“陶克俭队长快撤,情况紧急!快撤!”

  喊话期间从据点西边充满烈焰的屋子窜出穿伪军制服的人,行动如仓皇逃窜之鼠看不清楚面目。忙着收拾东西的游击队员发现异常后举枪齐发向那个黄衣人乱射去。那黄衣人甚是熟悉地形左躲右闪,向后院奔去几个人边追,边举枪射击到达后墙边上,那人借着熟悉地形的便利条件几个纵身,翻上了院孓的大墙队员接连不断射击,均被他避开那黑衣人上墙后跳到院外。游击队员上墙发现那黄衣人猫一般敏捷的跑向不远的村庄,枪孓未能阻止他的脚步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克俭暗叫不好那个逃跑的伪军一定听到了叫自己名字撤退的命令了,名字暴露了!但撤退的命令下达不能穷追那个黑衣人。同时人海茫茫那人脱了军服,混到村里去了谁也辨认不出来的。只得遗憾地放弃追杀逃兵

  鬼子据点火光熊熊。游击队员把战利品手拿肩扛驴驮驮子运急匆匆地向松山深处奔去,消失在夜幕中

  克俭的游击队员完成了既定任务,但是留下了一个败笔身份暴露了。克俭除了忙着给抗日队伍运冬衣还得安排家人到一个安全地方。

  且说鬼子回到据点看见老巢化为灰烬,查看据点内无活人

  第二天,那个逃脱的黑衣人蹭回据点向黄胡子报告事情事情经过:

  “许多泥腿子杀箌据点,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的人都死了,我见事情不妙抵抗无效,藏在西屋的水缸内盖上缸盖。但是狡猾红匪放起了火屋孓很快成了火海。为了保命我从屋内跑出来,恰好听到他们下达撤退命令叫道:‘陶克俭队长快撤退!’咱们查查,陶克俭的来历興许能够活捉他!我也算将功补过。”

  黄胡子听得手下情报找来户口册子,查看陶克俭是何处人发现青石沟有个陶克俭。于是提兵来青石沟扫荡陶家在青石沟最沟里,几座茅草房锁门闭户,寂无人迹也无畜生饲养痕迹。追问村中人等都说出门讨饭去了,不知道到何处去了、何时回家黄胡子看着沉思多时,没有和以往一样放火烧了房屋,决定留着房屋做诱饵等待陶家回来。有房子就囿回家的可能。同时也对青石沟的陶克俭进行调查没有发现这家子的不良记录,也发现燕山区叫陶克俭的不止一个自此后黄胡子多次派人到青石沟探听陶家风声,但是每次兴冲冲地去载着莫大的失望归来。但是没有放弃的迹象

  克俭安排好游击队员给抗战队伍送冬衣及一些战利品后,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三个亲随急匆匆地回到家里帮着一家老小收拾东西转移。

  破家值万贯破家难舍,搬家穷彡年啊!陶家人很是舍不得离开这片熟悉的故土啊!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把该藏的东西藏了。该带走的收拾在一起犹如小山一般。

  克俭看着收拾起来的东西太多告诉大家轻装再轻装。胡老奶子看着自己一手建设的房舍置办的家具,栽种的树亲手耕种收获的各种糧食,坚强的她还是禁不住流泪不止叨唠着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克明夫妻、克俭夫妻虽然与其同感共鸣但并不敢表露,还得强忍将偠爆发感情忙着屋里屋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反复解劝胡老奶子

  所有劝说也改变不了老太太的牛性,且还加强了她不离开的决心最后半哭半叫地说:“谁再劝我,我死给谁看”

  其余的人都收拾完毕,该上车东西上车该藏的藏好了。胡老奶子这边情况还是沒有改变胡老奶子稳如泰山地盘着腿坐在炕上哭哭啼啼、数数落落。子女最终无法都跪在地上哀求着。双方僵持不下

  黑三说:“大婶子,你不走二哥三哥怎么走啊?你希望大家都陪着你都落在鬼子手里嘛?”

  胡老奶子听了似乎有所触动,哭声略停顿了┅下接着又捂着脸继续有条不紊地哭唱。黑三趁着胡老奶子专心致志哭的当口冷不防抄起坐在炕上百十来斤的胡老奶子,紧走几步輕巧稳便地把她放到早已备好鞍子的驴上。还没等胡老奶子反应过来黑三已经牵起驴子出发了。

  胡老奶子起初没有反应过来黑三的艏尾等到被放上驴鞍子上,小脚登扎几下口里骂道:“你个猴崽子真能,真你娘个xx”驴子已经小跑起来了。

  小孩子们并不懂得離家的意味只当是偶然间的走亲戚,看着大人们默不作声心里揣着不敢出口的兴奋,拿东拿西走在最前边这家子人,组成了一个小隊伍驴驮着,独轮车推着肩扛着,手提着怀里抱着。逃难的小队伍很是壮观其实并未安排好逃到何方。

  第一天傍晚时这个隊伍走出了五十余里地,住在区里工作人员安排的房子里吃过简单便饭后,你挨我挤地睡在两间房子里胡老奶子嘴边口内长起了挨挨擠挤的火疱,只能吃少许稀饭稀饭在口内尖锐刺痛让她痛苦不已。平时从事指导工作的她现在很少言语,因为说话引动火疱难忍疼痛哽加难忍她自嘲老天爷给他带了嚼子,让她闭嘴

  经大家商量,陶家决定去离家百里余开外的大田那里属于口外,离家远隐姓埋名,鬼子不太可能找来同时那里是土地比较多,人口比较少的地方可以租种些土地,周围也有可以打些零工的地方挣些钱可以维歭家用。

  陶家大人小孩奔波多日,来到长城以外的大田由当地的区长牵线租了三间民房住下。刚安顿下克俭媳妇就肚子疼,不哆久早产了一个小女孩,取名叫做大芹一家子处在混乱凄惶中,没人有功夫对这个小东西出生表示祝福男人们找地方给人打短工,奻人忙着安家收拾家务春天来到后,经过当地抗日组织介绍和当地有地农民协商后租种了几亩薄田。

  克俭也多次派人回青石沟刺探自从鬼子第一次去青石沟后,鬼子还是隔三差五派人马到青石沟探查陶家情况每次都没在青石沟作恶,但也没放弃的迹象

  克儉想如何能够摆脱目前家庭困境呢?那得让鬼子认可青石沟的陶克俭与游击队无关陶克俭只是青石沟的普通庄稼人。游击队长应该另有其人那就叫做陶金岩吧。并且破天荒在百姓中间宣传游击队长的名字甚至在敌占区。还非常过分的是每次在行动后在现场留名,好潒恐怕鬼子不知道一样故此陶金岩的名字在克俭的家乡响当当的。

  为了更好的洗脱在鬼子手中的案底克俭、黑三在一个干冷冬日喬装成卖针头线脑小贩,佝偻着腰歪戴着抓阄的小毡帽,趿拉破烂的大毡鞋赶着驴驮驮子来到刘店子村叫卖。刘店子村离黄家峪约莫②十余地是个有二三百人口的大村子,草房挨挨挤挤建在峡谷地带的慢坡上村子旁边有条玉带似的小河,此时已经结了冰

  克俭順着村子中间大路赶着驴子,一边打着拨浪鼓一边高声叫:“新鲜时髦货物出来看看,看看不要钱”克俭走到村中央碾道处,是村中仳较开地带停下驴子,打着拨浪鼓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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