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梦见自己想弄菜园种菜飞毯咋样弄

飞毯的故事(1)-电子书-少年百科-小荷作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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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毯的故事(1)
很久很久以前,印度国王有三个儿子,大王子名叫侯赛因,二王子叫阿里,三王子叫艾哈迈德。他们个个勇敢善战,很得父王喜欢。他们的叔父有一个女儿,名叫奴妮哈,聪敏美貌,三位堂兄同时爱上了她。这可难坏了他们的父王,总不能让三位王子都娶这位堂妹为妻呀!于是他前思后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一天,他将三位王子叫到跟前,对他们说道:“我的儿子们呀!我知道你们都喜欢你们的堂妹奴妮哈。可是,我让你们当中的谁来娶她为妻呢?只能让真主来决定了。你们都出远门吧!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寻找稀奇的珍宝,一年之后再回到这里来。谁得到的东西最稀奇珍贵,谁就娶她为妻吧。”三位王子都连连称善,说:“感谢父王安排。”于是每人都打扮成商人模样,带上随从,骑着马,上路了。他们同时出发,不一会,来到了一家旅店,门前不远处就是一个三岔路口,于是三位王子在此分手,每位王子各选一条路向前走去。大王子侯赛因,选择了去毕斯那的路,他与一个商队同行,在路上走了三个月,才到达毕斯那城,他与随从们住在市中心的一家旅店里,离旅店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市场,人们在这里买卖货物与各种古玩,绸缎、布匹、玻璃、瓷器、金银、珠宝等,应有尽有。大王子侯赛因不时到市场上走来走去,对一些古玩十分感兴趣。一天他看见一个商人手持一块毯子叫卖:“真丝毯子,四万金币。真丝毯子,四万金币。”大王子侯赛因听见商人的叫卖声,忙问道:“你的毯子有什么好处,敢叫如此高的价格?”商人说道:“客官有所不知,我替我家主人办事,主人是不允许我卖低价钱的。要说这块真丝地毯,确实是非同寻常,这原来是一块飞毯,谁要是坐在飞毯之上,想飞到哪里,飞毯就会带他飞到哪里。”大王子侯赛因一听,心想这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宝物,稀奇古怪得很,要是我将它带回国去,父王一定会喜欢的,我也就可以娶堂妹为妻了。于是他立刻问商人说:“你怎么能证明这飞毯的神奇功能呢?”商人说:“只要你坐在这块毯子上,心里想着一个地方,这块飞毯就会飞起来,带你到那个地方去,咱们可以试验一下的。”商人一面说着,一面便将地毯铺在地上,与大王子侯赛因一起坐在上面,大王子侯赛因心里刚一想到要回旅馆去,这飞毯就升到空中,带他们到了旅馆。大王子侯赛因高兴异常,立即付款,买下这块飞毯。他心想有了这件宝物,便可以回国娶堂妹奴妮哈为妻了,只是现在为时过早,还不到父王约定一年的日子,他准备在旅馆里等待一段日子再起程。此刻二王子阿里参与了另一商队前往波斯,四个月后,到达波斯京城,他与他哥哥一样在商场寻找珍奇物品,一天,他看见一位商人手里拿着象牙管在叫卖,开价也是四万金币。二王子阿里对他的随从说道:“这人真是疯了,一根小小的象牙管子,居然要这么高的价钱。”随从说道:“波斯多古玩,也许这是什么特别的宝物呢!”说着,便招呼那个商人过来,问道:“你这个象牙管有什么功用呢?要卖这么贵的价钱。”商人忙说:“要说我这个象牙管可不是一般物件,它确是一件神物。你从这个管子的一头看去,就会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看见你想看的人和物。”此时此刻,二王子阿里正想着他的父王,于是他从这个管子的一头看去,立即看见他的父王坐在王位上;他想看见堂妹奴妮哈,于是他立即就看见了堂妹奴妮哈正在和侍女们谈笑做游戏。二王子阿里一看大惊,连连称奇!想道:就怕是在全世界,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个象牙管子更加奇怪的了。我买下它吧!就可以回国娶堂妹奴妮哈为妻了。再说三王子艾哈迈德。三王子艾哈迈德一行到了撒马尔干,他在城市里观光游览,寻找着珍奇物品,有一天,他看见一个人叫卖苹果:“神苹果,神苹果,四万金币一只神苹果。”三王子艾哈迈德说道:“你这苹果这么贵,它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那商人说:“这神苹果真是不同一般,这苹果能够起死回生,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病,只要闻上它一下,病也就立即好了。我已经用这苹果治好了几百个人的病了。所以你用一个金库的金子来换它也是值得的,莫说是四万金币。”三王子艾哈迈德拿这话当真,于是便买下了这个神苹果,他感到世间再无什么更好的物件可以同他的神苹果相比。他得此苹果,便可以回国娶堂妹奴妮哈为妻了。于是他打道回府,来到了他们三兄弟分手的那家旅店,发现他的两位哥哥已经在这里等候他了。三兄弟各自拿出自己得到的宝物来介绍。大王子侯赛因拿出了飞毯,说:“我的弟弟们,我这个毯子可不是一般的毯子,这是一块飞毯,谁要是坐在飞毯之上,想飞到哪里,飞毯就会带他到哪里。”二王子阿里拿出了象牙管,说:“兄弟们,要说我这个象牙管可是一件神物,你从这个管子的一头看去,就会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看见你想看的人,看见你想看的东西。”三王子艾哈迈德拿出神苹果,说:“两位哥哥,我的神苹果真是不同凡响,它能够起死回生,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病,只要闻上它一下,病立即就会好了。” 《》上一篇 下一篇当前位置: &
第1898章坐飞毯
&&&&王凡闻声摘下耳机,抬眼望着面前的空姐笑道:“等一会,我不急。”&&&&这时马小伶却被王凡碰醒,她睁开大眼睛道:“好渴。”转眼间看到王凡身边的矿泉水伸手拿一瓶就要开盖。&&&&王凡却拦住她道:“别动,这水不能喝。”&&&&而身边的空姐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我们这水可是纯天然的,绝对没问题的。”&&&&“没问题?”王凡揭开一瓶水,倒在地面上。&&&&“啊?你这是干什么?”马小伶不解王凡的意思,但是当她转眼看向地面上的水渍,脸色变得惨白。&&&&“啊!虫子!”马小伶指着地上的一条粉红大虫惊叫道,而那空姐却满不在意蹲身捡起那只虫子放入口中,咕一声咽下去。&&&&“那有虫子?”空姐微笑望着马小伶,而马小伶却见一只红虫从空姐的眼角里爬出来,支着头对她尖叫。&&&&哐!空姐的头当场暴裂,半个身体都爆炸,血肉溅满机仓,惊得众人纷纷起身尖叫。&&&&但是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乘客的头都爆炸,只剩半截的死尸躺在过道左右。无数的粉红大虫从死尸内爬出来。&&&&王凡望见所有大虫都爬向正前方的一个青面高个子男人,他一袭青衣,整个人像个木柴搭成的般。&&&&青面人手执着一个青色小坛子,众血乎乎的大虫爬上他的腿,之后沿着青面人的身体爬进小坛子。&&&&待所有大虫子都爬进坛子里面后,那青面人才将小坛子放到身后破袋子里,后转身对王凡笑道:“王家人,果然有点道行,能看出我隐藏这么深的虫蛊,你还是第一人。”&&&&王凡站起身形伸个懒腰对青面人道:“你杀这么多人,要想干什么?”“实际上我只想杀你,他们只不过一不小心杀的。”青面人冷笑着扫一眼满飞机的死尸。&&&&“杀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王凡望着远处的青面人微笑问道。&&&&“因为你害死我的朋友朴一生。”青面人转过脸来,他的脸分两色一面青一面紫色,很是狰狞,即使白天也很吓人。&&&&“我没害死朴一生,只不过打败了他,他的死与我无关。”王凡正面盯着青面人道,他不是怕青面人,只是此时身在空中,他怕两人争斗引来危险伤着马小伶。&&&&王凡努力想平息青面人的怒气,拖到飞机降落再做打算。&&&&但是青面人完全不想给王凡机会,只见青白双色的面容扭曲道:“那天他去找你后,第二天人就死了,不是你杀的,难道还有别人吗?”&&&&“朴一生的死,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从你的嘴里听说他死了,我可以帮你调查下,没准能找到真正的元凶。”王凡继续劝道。&&&&青面人掏出个防毒面具扣在头上,掏出一把黑色粉末丢在飞机的空调上,转手拉下个降落伞在手,接着拉开机舱门,将其他降落伞都扔下去。&&&&然后对王凡和马小伶两人笑道:“祝你们好运!”说罢,跳下飞机。由于舵门被在高空打开,飞机完全失去平衡,一头从高空扎下来。王凡和马小伶顶着呛人的毒气,在飞机内向舱门处移动,但是飞机此时上下右左不停摇动着,站稳已经不易,更别说在舵口处呼吸新鲜空气了。&&&&飞机做个前滚翻,马小伶和王凡两人直接被抛出舱外,好在王凡双手抓住舱门外的挂件,而马小伶抱着王凡的后背。&&&&马小伶的双手勒得王凡喘不过气,王凡大声喊道:“小伶,把乾坤袋里符文纸给掏几张。”马小伶低头却不敢松手去拿,将头探入乾坤袋中叼了一大把符文纸,伸到王凡的脖子后。&&&&王凡转过头来,张嘴接住,将符文纸向空一吐。这三十多张符文纸没有随风而去,而是还停在王凡的头顶,只听王凡念道:“乘机一上午,水中出大虫,谁知飞机里,蛊毒皆狂欢,放毒你就跑,害人如割草,符化飞天毯,誓将坏蛋逐。”&&&&随着王凡的咒语声,那三十张符文纸化成一张飞毯,调头翻个跟头停在两人的脚下。&&&&“小伶,如果你想一切抱着我的话,能不能松点,我的肋骨都快让你勒断了。”&&&&王凡站在飞毯后,发现马小伶还紧紧地抱着自己,他忍不住开口劝道。&&&&“好的。”马小伶嘴里答应着,但是双手还是抱着王凡,只是力量小了些。也不能怪马小伶害怕,这飞毯只是薄薄的一层,下面就深渊般大地。&&&&王凡心念指引着飞毯向远处小小的降落伞追去,同时他伸手入身后的lv乾坤袋内掏出三十张符文纸,向空一抛,三十张符文纸化成一张金色巨弓落在他的手中。&&&&王凡右手擎弓,左手伸出食指指尖泛出金黄色火苗,他交手中的搓出的金箭点燃,引满弓搭上箭,对准了越来越近的青面人。&&&&而那青面人也早早望见王凡坐着飞毯过来,吓得他高声求饶道:“大师,放过我吧!不要杀我!”&&&&王凡微笑道:“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只杀死你一次,真便宜了你。”&&&&说罢王凡将手中的火箭向降落伞下面的青面人射过来,噗!夺命追魂箭正中青面人的胸口,那阴阳烧化了他身体上的护体符咒,青面人双眼一闭,两腿一蹬,在半空就死了。&&&&而降低伞却将他的死尸送到地下,见射死了杀人犯,王凡操控飞毯向城区降落。&&&&马小伶见离地近了,也大着胆子松开双手指着远处的马家别墅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回家吗?”&&&&王凡想了下道:“还是回下吧,给家人报下平安。你妹妹和爷爷怕是吓哭了吧。”&&&&马小伶扭脸盯着飞毯道:“你有这个宝贝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我们还坐什么飞机,坐这个去天京城多好。”&&&&王凡听了微笑道:“这个最大坏处,只能飞一小会,时间长了就会。”&&&&没等他说完,飞毯的一角忽忽燃烧,吓得马小伶紧紧抱着王凡道:“我不坐了,快落下去,落下去。”【绘本时间】魔法飞毯(下)
魔法飞毯越飞越高,
飞过沙漠,飞过大海,
飞过高山,一直飞到天空中,
天变得越来越冷。
“看下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杰克说:“我们下去看看吧!
魔法飞毯就从空中慢慢降下来了。
魔法飞毯着陆后,
孩子们环顾四周,
他们看到的都是雪。
“我看见了一只驯鹿。”李说。
驯鹿听见了孩子们的声音,
“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到北极去。”李说。
“坐上我的雪橇,我带你们去。”
驯鹿出发了,
它拉着大家穿越雪地。
孩子们看见的全是雪,
越来越多的雪。
“我的鼻子好冷。"雅丝敏说。
“我的耳朵好冷。”杰克说。
“我全身都冷,可以停下吗?"李说。
“好的,天太冷了,
我也只能走这么远。"驯鹿说。
“我们做个冰屋吧!
这样可以暖和点儿。”
雅丝敏说。
于是,孩子们做了一个很大的冰屋。
冰屋里面暖和又舒适。
孩子们又拿魔法飞毯当床,
他们很快睡着了。
李做了一个堆雪人的梦。
杰克梦见自己
坐在雪橇上冲下雪山。
雅丝敏梦见一只
白色的北极熊想闯进冰屋。
她也吓得大叫一声,惊醒了。
杰克和李也被惊醒了。
孩子们听到外面有响声。
外面传来一阵呼、呼、呼的声音。
“那是什么?”雅丝敏问。
他们朝屋外看去,
有一只很大的白色北极熊。
“你们好!我来这儿带你们到北极去。
于是孩子们爬到北极熊的背上,
又向北极出发了。
他们沿途看见了冰山、海豹、
白色的狐狸和兔子,
天也变得越来越冷。
最后北极熊说:
“这儿就是地球的顶端—北极。”
“看天上,有红色、黄色、绿色和蓝色。"
雅丝敏说。
“好美呀!”李说。
“是的,"北极熊说,
“但对你们来说,
这儿太冷了。
你们该回家了”
于是,雅丝敏、杰克和李
跟北极熊道别,
坐上魔法飞毯准备回家了。
李对着下面的北极熊大喊:
“谢谢你带我们到北极!”
魔法飞毯很快升上了天空。
“你们在干什么了?
爸爸走进房间看到孩子们
坐在地毯上,他问道:
“那是什么声音?"
雅丝敏说:“呵呵!说来话长·······”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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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这样游手好闲真的好吗?”说话人是名十来岁模样的女孩,身着褐衣手握鱼竿,盘腿坐在竹岸,面前湖水如镜,身后全是绿林。“没大没小,你不也在这坐一下午了。”回话的是位身穿朱子深衣,三十岁上下模样,头发乱糟糟的青年。他坐在女孩身旁,湖光映照下看不清面目,声音中透着与邋遢外表不符的清灵。女孩闻言摇头反驳,“我是在为母分忧,解决晚饭。而你是逃避人生的艰难。”“小意,难道我就不需要吃饭吗?没人买鞋所以穷的吃不上饭,为了填饱肚子,忍受旁人的轻蔑来钓鱼,多么值得同情的遭遇。”青年做作地抹了两下鼻子。“叫我宋雪意!轻蔑你的旁人就是我对吧?没饭吃活该!谁叫你卖什么盈香履,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女孩白他一眼,小意小意地叫着怪亲的,装可怜骗走她那么多条鱼,再上当是傻子。青年一把甩掉鱼竿,迅速地掏出一双莹粉缎绣的鞋,推到宋雪意眼前。“小意,你看看它!你仔细看看它!难道不好看吗?”宋雪意快他一步伸手一隔,“好看好看,什么来着?芙蓉锦缎面是吧?珍珠羽软毛内里,然后啥香啥花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听了一个月耳朵要起茧子了。“是冷莲香萃指花!还有…”青年急急地插嘴更正。宋雪意一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它有什么用,除了香?除了好看?能吃吗?银屏湖周围都是些穷的要穷散修给饭吃的凡人,要吃饭的,没工夫信达雅的大叔!”宋雪意没好气地回道。青年低头一遍一遍抚摩自己的杰作,仿佛在安抚鞋子,不要因为没有人欣赏而难过。“你不懂审美。”他咕哝一句。宋雪意没有接话,而是熟练地收竿,起身拍拍屁股,一手拎起装了十多条鱼的竹筒,一手将鱼竿架在肩膀上,作势要走。“小意~”青年一下子从幽怨状变做双眼带水的模样,看着宋雪意谄媚地笑。“唉,真拿你没办法。”宋雪意放下鱼竿,从竹筒里抓住一条鱼拎起来,在青年的竹筒上晃了一圈,眼看将要扔下去了,迅速收手扔回自家筒里。“我爹今天差不多该回了,想分你也没有富余的。”青年扁扁嘴,哼了一声。宋雪意得逞地嘿嘿一笑“慢慢钓吧大叔,用你的审美感动鱼。”说罢拿起东西快步跑开。青年看她深一脚浅一脚远去的身影不免一笑,“这小丫头”。见她跑远,回望女孩儿的青年的眉眼也看得清晰了,绣眉桃面,挺直的鼻梁添七分硬朗,流盼之间轻世不羁。他来这银屏湖已有三月余,是为湖内独有之镜屏鱼而来。这银屏湖地处灵微境三大山脉其二,玄丘山与玄虚山的交界处,纵五丈宽三丈,由玄丘山东,玄虚山西的山脉,和南北小丘的山溪堰塞而成。原来是经南华国通往北华国的必经之路,自南华到北华的传送阵建立后,这条昔日要道便日渐衰落,成了散修凡人赶路劳顿的补给之地。常人只道银屏因湖面如镜银光而得名。殊不知这都是湖底镜屏鱼的九重禁制生出的障眼法。若不是他受损的法宝需要镜屏鱼鱼目来修补,他才不会在这个穷人扎堆的地方耗三个月。不说没人花大把灵石找他炼器不说,连他来路上无聊解闷玩的俗物盈香履都无人问津。除了这些,镜屏鱼也让他郁闷。若说这九重禁制并无太大杀伤力,却极惑人,结丹修士来了不费一番功夫,也未必能觉察。何况,数鱼所化禁制相互交错生出的变数,在水下也非轻易可解的,不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今日月圆,兽畜修炼必引其光华,他相信镜屏鱼错过一二,不会错过第三次。来吧,小鱼鱼,可不要小瞧了天才炼器师的耐性。暮晖中,宋雪意翻过山头,手里又多了一团野菜。望见不远处高高低低的二十来户人家组成的坊市,见东边自家租住的院子炊烟袅袅,她加快步伐奔过去。宋雪意来到这正满一月,原是随父母去往北华,在此稍作整顿。一路上听来往修士议论,西华洛星谷举行入门大比,遴选胜者可得一枚筑基丹,而此次洛星谷着实手笔不小,未胜但表现出色取一二名,可得谷内秘传沐神焕心露,经年优先入谷。据说此露消秽召真,有埋仙种唤灵通之能。筑基丹虽好,能增加炼气十层修士一半的筑基概率,筑基成功则一脚迈入修仙大道,寿元也由炼气期的一百年翻倍至两百年。而对于徘徊在宗门之外的散修,莫不是灵根驳杂,禀赋不入宗门眼之流。多止步于炼气五六层不能寸进,炼气十层寿元将近也不能至者甚矣,筑基丹得之何用?沐神焕心露所谓的埋仙种,是洗经伐髓,纯净驳杂之气,可助突破天赋不足,炼气十层未可不至,筑基可期。洛星谷此举一石激起千层浪,散修们蜂拥西华,通往北华的银屏湖比往日更发冷清。宋雪意的爹,宋砚秋也在之列,将母女二人安置在银屏湖便匆忙赶去西华。算算时日,该是父亲回来的日子了。推开院门,院内碎瓦搭起的灶台前,她娘正生火烧水。小院只有一间主屋,屋内一床一桌三椅。她娘打扫的干干净净,陋不失馨。“娘,我今天钓到两条大的呢!”宋雪意从竹筒抓起一条与她小臂般大小的肥鱼,给她娘看。“放下吧!”沈令遥女儿见回来,急忙迎上来接下竹筒。“爹今天能回来吧?”宋雪意心上惦念。“应该差不多了。不用担心,你爹一向行事小心,不会冒险的。”沈令遥揉揉女儿头发,侧颜展笑道。“娘,咱们去了北华好好找个地方长住吧,别东奔西跑了。”宋雪意垂眼道。“意儿,你还不懂身不由己的含义。你如无灵根或是伪灵根,爹娘自会随缘自然。”沈令遥语重心长。“可你是异灵根,本可入大宗门步修仙坦途,但却不知为何你不能炼气入体,有天赋灵根的女修没有宗门庇佑,没有自保的实力,若被歹人看了去,只会落得女鼎下场,你叫爹娘如何忍心。”沈令遥不禁回想起那个梦魇般的黄昏,女儿那时才四岁,得了巡游的筑基前辈青睐选入门派,谁知,不足三月,女儿竟一个人从千里之外走了回来,衣衫褴褛,背上一层叠一层的血紫厚痂,不知受了多少鞭打,那时她才知道女儿不能炼气。从青睐到失望、迁怒,不需要多少时日的,自己璞玉还是烂泥,宋雪意早就懒得去想。“娘,七八年了,哪里有赏赐法诀和炼体方的比试,爹便上去搏命,大小门派的办法试尽了,一点起色没有。”她反安慰起了沈令遥,“我就是伪灵根,不是什么异灵根,修不了仙,还不如你和爹把精力用来筑基,我…”宋雪意话未说完,门口处一道舒朗的声音传来,“说什么呢!”接着身影一晃,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院内。“爹!”宋雪意三步并做两步奔上去。宋砚秋抱起女儿,额头顶额头,“不许随便放弃,只要人在命在,凭这里,”宋砚秋指指脑袋,“总会柳暗花明。”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女儿年华流逝更令他难过的呢。“嗯!”宋雪意乖乖地应了,心里却不希望父母再为自己神伤。宋砚秋展颜一笑,放下女儿,牵起妻儿往内屋走。“砚秋”沈令遥情意绵绵地轻唤夫君,夫妻十余载,她还像初见般。夫君的如煦笑颜总能让她心神情动。“遥儿”宋砚秋同样浓情回望妻子。小别重逢,妻子的如水柔情不禁让他心中一荡。宋雪意在一旁看着二人嘴角泛笑,唉,她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正想着,宋砚秋的大手拍了一下她的头,“坏笑什么呢”。女儿的鬼机灵,他早就领教过,每次浓情,女儿都会识趣地悄悄走开几个时辰,真不知该喜还是忧。宋雪意抿嘴嘿嘿一乐。三人入屋坐定后,宋砚秋便对妻儿道“先吃饭,后沐浴!”这时母女二人才想起洛星谷之行,同问“拿到了?”宋砚秋眉毛一挑,“当然,我还是故意算准输的,不然此刻我就在洛星谷拜师大会上了。”妻女二人高兴得团抱住他。温存一会,沈令遥便去张罗饭菜。宋雪意则粘着她爹讲来往见闻。宋砚秋拈来几件趣事讲给女儿,听得宋雪意哈哈大笑。“意儿,家里没八角了?你去集市上看看买些回来。”院内烹鱼料理的沈令遥唤女儿。宋雪意从屋内探头“卖鞋大叔那儿一定有,我去拿些”边说边一溜烟小跑出去。“要好好称呼人家的名号!起码你要叫前辈!”沈令遥对女儿的背影说教。见了筑基前辈还敢没大没小,真不知这孩子随谁!别的小辈见了前辈讨好求个照拂,她满不在乎的拿人当平辈。可也怪,那前辈就喜欢意儿这般对待,不然大可应了小辈的供奉,何必卖鞋赚银,钓鱼充饥。“他又没说他叫什么。好啦!我去去就回!”宋雪意在门口停下朝沈令遥摆摆手,接着朝北面集市尽头跑去。此时已是日落月现之时,户户掌灯明烛,宋雪意来到卖鞋大叔租住小院门前,张望了一下,发现二层竹楼昏黑一片,不在家?她轻轻一推门,门吱悠悠开了。“大叔,你在吗大叔!我来借点调料!”宋雪意高声喊话,“大叔~你不回我当你答应了啊!”反正她打招呼了,她心想着,进自家门一样大摇大摆走进去,借着月光,摸进一层。屋中央立着径三尺的圆鼎,月华斜入,鼎泛微光,隐约可见符文流波,转而显现转而灭入,动作间弥荡清灵之气。好家伙,宋雪意不是没见过大小集市、店铺交易的那些丹鼎器具,可跟这紫金杓月鼎这等稀奇玩意一比,都是些破铜烂铁。败家大叔,也不怕招贼,这么招摇放厨房正中央,以为谁都像她,借了八角就走吗!宋雪意边念叨边四处扒拉翻找。她不知道,若不是今日月圆,紫金杓月鼎需将月华之精吸入鼎中,禁制大开,她压根进不来这个她以为是厨房的炼器房。自然,炼器房里,她也绝对找不见想要的八角。宋雪意气极地走出厨房,觉得不服气,弯腰捡起院内铺径的一块石子,狠狠朝紫金杓月鼎砸过去就跑,躲出一丈,听到啪地一声才满意地走出大门,去寻她的八角。而她没看到,掷鼎的石子,近鼎只余一毫处,被迅速包裹上一层寒霜,石子被莫名气息挤压得不停抖动,颜色由灰变白,直至透明,啪地碎成冰晶散落空中。没有禁制,也不会有人动得了这鼎。否则就是石子的下场。
  宋砚秋沈令遥二人这边,女儿不在的空档儿,宋砚秋出屋进院,揽过妻子,你侬我侬。沈令遥在宋砚秋怀里撒娇似的拱了两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夫君说得轻描淡写,而修仙世界灵药法宝的纷争,岂是残酷二字能言尽的。“沐神焕心露果真名符其实就好了。”沈令遥喃喃道。这种险寻奔走的生活,也不是不厌倦,有时满心希冀却扑空,有时得宝若喜却怀璧其罪,隐迹避祸。七八年了,希望和得宝的喜悦,已经淡成一壶烧不开的水,忧绪一层一层地压下头顶,她隐隐地觉得,他们太顺利了,以他们炼气七层和五层的实力而言。宋砚秋似乎感觉到了妻子的不安,用下巴抵住妻的前额,“会的,这次一定可以的。”他不会让妻女永远如此奔忙。“此次洛星谷所赐仙露可三次洗髓,若意儿试过无效,你我尚可各得一回,若能改善体质突破瓶颈,你我就拜入洛星谷,背靠大树从长计议,三人共赴修仙大道也未尝不能”宋砚秋安抚妻子。对于未来,他从不言弃。他就是这样乐达观世之人。宋砚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白玉瓶,递给沈令遥,“遥儿你取筒冷水滴入三滴,蓝火熬炼九个时辰。汤成沐浴一个时辰,方为一次消秽召真。”这白玉瓶里,就是他洛星谷所得九滴沐神焕心露。沈令遥接过沐神焕心露,目不转瞬地盯着白玉瓶,她们一家沉甸甸的希望,都系于手中这几乎没有分量的白玉瓶中。若老天悲悯,请让这瓶仙露改变她们的命运吧。沈令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夫君宋砚秋的异样,直到宋砚秋右手没有节奏地拍她衣襟,她才转神望向夫君。只见宋砚秋左手拼命撕扯脖颈,要剜下肉来一般抓得血痕淋淋,右手则不能控制似的,在半空中挥舞乱抓。借着月光,她看到宋砚秋手、胳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血管纷纷涨大鼓动,仿佛里面无数条蛇快速向脖颈聚集,在颈下涨成两个拳头大的圆球。圆球直冲上面颊,生生将左右两个眼睛挤出眼眶,两条血柱喷涌而出,霎时间把对面的沈令遥溅成一个血人。她透过血气弥漫的双眼,看见宋砚秋的眼睛,像裹着猩红鱼泡的玻璃球似的耷拉在眼眶下,而始作俑者的圆球却意犹未尽似的,爬上两侧太阳穴,瞬间涨大成弓,要逃离皮肤带来的束缚似的,两边不相伯仲地撕扯着,砰地一下爆裂开来。宋砚秋直挺挺地立了三秒,便轰地仰面倒地。沈令遥看见发生了什么,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一切发生,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她下意识抹去飞溅到脸上的血水,粘粘的,还是热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为了确认自己是有感觉的,她弯腰伸出手去摸宋砚秋的身体。正是这一弯腰,一把飞刃唰地从她后脑擦过,削去一把长发,发丝飞旋落下,就像生命一样飘摇脆弱。“哼。”一道阴狠的声音响起,像个耳光似的打醒了沈令遥。她看着宋砚秋血肉模糊的脸,和僵直干瘪的身体意识到,她的夫君永远不会再对她春风一笑了。“砚秋!!!”她的心空荡荡的,也许用力嘶喊能填满一些。为什么,前一秒祈求上天垂怜,后一秒上天就将她所有的希求摔得稀巴烂。难道她不能有一点点,一点点的美好祈愿吗!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条生路呢,为什么一定要苦苦相逼呢!愤怒瞬间点燃了她空荡荡的心!她身形一跃,敏锐地躲过再度刺来的飞刃。是了,就是这把飞刃的主人,残杀了她的夫君。她朝飞刃袭来的方向定睛一望,一个身形瘦弱,面色惨白的书生模样男子死盯着她手中的白玉瓶。书生的眼神说明一切缘由。杀人夺宝,螳螂黄雀,这就是修仙界。沈令遥毫不迟疑,迅速一拍乾坤袋,取出一沓火弹符,口中快速念诀催动,“去!”声起符去,一连九枚火弹上下旋转着朝书生飞射而去。书生见沈令遥发狠地攻过来,身形一晃闪避攻势,同时往身上拍了个水罩符,碧莹剔透的椭圆光罩刚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沈令遥第二轮的九枚火弹,便又攻了过来。书生暗自庆幸,若是没有事先布置好防御隔离阵,斗法的动静引来哪路高手,就是他做螳螂人做黄雀了。而现在,他尽可放开手脚。书生右手掐诀,朝沈令遥一点“陷!”沈令遥脚下厚土立化流沙,身形不稳,匆忙招架跃起。而书生左手一扬,三根飞刺又朝沈令遥迅猛而去。“声风刺”眼见飞刺袭来,沈令遥急忙用灵力催动防御罩,她已经来不及念诀催动水罩符了,只要挡得主一息,她就来得及念诀催符防御。而书生哪给她喘息机会,左右手一翻十指,鸦青幽火自指缝溢出,迅速化作十枚长矛状火焰,狠狠朝沈令遥激射而去。砰!砰!砰!三根声风刺扎入沈令遥的防御罩,罩壁顿现裂缝,支撑了不到一息,崩离溃散。此时后边的长矛幽火也跟了上来,旋成一个圆,呼啸地砸向沈令遥。书生见声风刺轻易刺穿了沈令遥的防御罩,哼笑道“死吧!”“死的是你!”忽然,沈令遥鬼魅地出现在书生近身,两手抄乌鹰双爪狠狠抓向书生。书生大惊,急忙施展轻遁术,而水罩在锋利无比的乌鹰爪全力连击三下后溃散,书生肩上被爪出三道血洞。而奇怪的是,他肩上伤口处,蛇尾似的小舌从皮肤探出,转了一圈将血舔嗜干净,盘在伤口上又深深没入皮肤。邪修?沈令遥心道,怪不得砚秋的死法如此残暴。刚才若不是自己果断放弃防御,并大耗灵力使用缩地术,如今早连刺带烧的恨别天涯。书生遁去的瞬间,沈令遥掏出一张惊雷符,她身上所余的灵力差不多可以催动这张符灭杀眼前书生。若她身上还有灵石尚可支撑,可她心忧夫君洛星谷之行,将几乎所有的灵石都给了他,此刻又不能分神取他的乾坤袋。长久斗法下去,她绝无生机。境界之差,没有灵力补充,和邪修的怪异招式,都是她没办法取胜的客观因素。但她还不能死,虽然她无法忍受在没有宋砚秋的世界独活,可她还有女儿,她需要自己活下去。女儿回来前,一定要灭杀眼前这人,老天,无论如何,请放过她的孩子。沈令遥也许不知道,听过太多祈求的老天爷,不一定会在你渴望的时刻睁开眼睛。宋雪意回到家门前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陌生男子当院与沈令遥对峙而立,碎瓦灶台一片血红,灶台旁躺着一具身体,脚冲她,上身浴血模糊,下身看衣着打扮,正是自己的爹。她手里握着的八角一下子就被她捏碎了。她提腿往院内冲,一张无形大网又以相同的力道,将她无情地弹出老远,狠狠摔在地上。她蹦起来,又直冲冲地撞过去,眼见娘朝她挥手大喊着,可她什么都听不见。院内院外,两个世界。“娘!娘!”她大声呼喊着往禁制上撞去。而此时院内的沈令遥心焚如捣,她用力朝女儿挥手嘶喊:“你走啊!快走啊!快走!”她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苍天,痛失爱人的伤绝与悬在爱女头上的命运铁锤,敲得她支零破碎。而书生见来人是二人之女,虽是凡人之体,却也心忧事迹败露引来争夺,可眼下没有分身之余,于是一个飞刃掷向宋雪意。只要见血即可,见血则可杀之于数里之外。沈令遥岂能如他所愿,乌鹰爪迅飞一挡,绿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击碎飞刃又回到沈令遥手中。书生见状,使出之前的声风刺,这刺是由声风木千年一枝炼化而成,攻击虽不及乌鹰爪之利,但胜在灵巧,速度神通。沈令遥忙丢出一乌鹰爪截住去路,而那声风刺在书生神念控制下,巧妙躲过截杀,沈令遥又丢出另一乌鹰爪拦住一刺,而另两刺,径直朝宋雪意疾射而去。院外宋雪意的肉眼,无法分辨这类微小的飞行法器,但她通过沈令遥的身法招式,推定男子是要攻击自己。她忙左右快速移动,不让他瞄中。可她一个凡人,如何躲得开修士一击?只见沈令遥忽地身影一泯,飞身挡在她正前方,身形一晃,生生吃了一招。宋雪意瞬间恍惚了,什么?娘怎么转过身,将后背敞开给敌人?“别!!”她大喊着狂拍禁制,“娘!你转过去啊!”书生趁机催动火矛,狠狠朝沈令遥刺去,而她娘却全然不顾,拼命朝她挥手说着什么。她努力看清她娘的口形。“快逃!快去找筑基前辈!你要活着回来救娘!”说话间她娘背后鸦青色的幽火长矛呼啸而至。这不是犹豫的时候!这也不是她能对抗的敌人!除了求助她没有别的能做!她拔腿朝银屏湖狂奔,不在家的大叔就只会出现在那了。同时不忘口中大喊,“我家着火了!我娘被困住了!谁来帮帮我!谁来…”凡人也好,修士也好,求你们救救我娘……
  宋雪意奔出一丈,回望一眼,小院平静安详,一丝奇怪的光亮都没有,那张无形的大网隔绝出两个世界。她一颗心往下掉,她想起灶台旁的父亲,如果他有一丝反击之力,绝不会让母亲涉险。难道……不,不,不,他们都不会死!都不会死!她挑了一条最近的上山路,一路横冲直撞爬上山丘,瞄一眼下方的密林,一头扎进去。夜露湿滑,没冲出两丈,便一跟头跌出去,滚撞在树上。腹部吃痛令她呕出一口血,咳嗽不止。她用肘支起身体,晃晃悠悠爬起来,跑步做一个俯冲后身体快速缩成一团,竟打算就这么滚下山!她撞得跑不动了,用滚的才会比较快。修士斗法,呼吸间生死攸关,她不能浪费任何时间,她答应娘要去救她!摩擦撞击磨得她衣裤破碎。背脊四肢被树枝戳出一个个血窟窿,树皮杂草将她周身擦出一道道血麟。宋雪意没法控制方向,也不知会不会直接掉进湖里,一路被撞得七拐八歪,直撞上山脚边一颗树,整个人弹起来狠狠甩到湖岸上,砰地一声,惊起飞鸟哗然飞向天空。此时正是那卖鞋大叔钓起镜屏鱼收竿的档儿。他的神识早已觉察到有一凡人往这边赶路,凡人嘛,便没放在心上。死狗似的甩在两丈远的湖岸上就更没必要了。宋雪意趴在湖岸上,脑袋天旋地转,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寻找大叔的身影。此时意识超越了身体承受的极限,她眼中望见的卖鞋大叔身影不停旋转,像揉碎了一般,张嘴欲喊却发不出一声。她想爬起来却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脚,撞击麻痹了她的触觉,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姿势趴在这的。她只能用逐渐恢复视力的眼睛,看着卖鞋大叔手持雪青色长凌,与一条大鱼僵持在半空中,大鱼纵一丈宽八尺,腹部九彩流转,背部蓝光熠熠,透明长尾像夜空中的流星,闪亮了整个银屏湖波。只见卖鞋大叔长凌一抖,缠上鱼尾,左手摸出一个袋子,右手轻轻一扯将大鱼拉近,袋子突然涨大,唰一下把大鱼吸入进去后恢复原样。大叔掂量一下袋子,展颜一笑,翩翩惊鸿。“大…叔,大…叔”她终于能吐出一点几不可闻的声音“救救我娘…大叔…”卖鞋大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熟悉却无力的声音。瞬间收起笑容,一步跨过两丈来到雪意跟前。眼前的小女孩后背早被磨得血肉模糊,衣物和血肉粘在一块,分不清哪里是伤口,大腿几个窟窿还在往外涌血,右腿则拧翻过来斜悬在湖岸上,没有肉连着就会掉进湖里似的。“大叔…救救我娘。”宋雪意全身动弹不得,只余下重复这六个字的力气。大叔右指虚空一点,给宋雪意封闭穴道止血止痛,摸出一个小药瓶,取一粒丹药塞进她嘴里。“吃下去,我们就去救你娘。”宋雪意听到大叔应了便乖乖咽了下药丸。“快走…我家…有修士跟…斗法”大叔双手横抱起宋雪意,放出刚才捕鱼的长凌,长凌随其意动化作二尺,正是他的爱用法器,羽凌尺,他飞身跃上,御物朝空中飞遁而去。离宋雪意家十丈余,他便发现一层防御禁制。“小意,几人?”“一人”丹药的效力让宋雪意意识清明起来。对答间他们来到宋家上空,大叔一踢脚下羽凌尺,缓身落出丈余。羽凌尺则一道白光乍放,击裂阵盘,禁制破。院内景象显现前一秒,大叔忽地吹一口气,覆上宋雪意的双眼。宋雪意眼前忽然盖上一片白茫茫,甚至看不清大叔的脸,她立刻意识到大叔对她施了法术,他怕她看到。而比现实更可怕的,是关于未知的想像。她爹娘难道?不,不会的。“你让我看。”宋雪意决绝地道。大叔没动。也没有回她。“你让我看。”她重复。大叔感觉到宋雪意身体的颤动,可这场面?“大叔你让我看见我爹我娘。你放心,我不哭。”她已经闻到空气中飘散过来的血腥。话音才落,大叔低垂的睫毛逐渐在她眼前清晰。她转头望向对面的家,大门熏得焦黑,地上火星被风吹得滚落到两个血人身上,一闪一灭。她意识到了,但她不看看真切怎么能就这么认了?“我们过去”她看向大叔的双眼满是坚决。随着一步一步走进,她看见她娘仰倒在地,全身皮肤干瘪成酱紫色,头皮撕裂成两半,长发被头顶渗出的血浆粘在地上,只有几缕被风吹得一扬一扬。两侧太阳穴拳头大小的血洞,血肉混着脑浆流了一地。一侧眼睛像鱼泡一样耷拉在脸颊,另一侧鱼泡被什么撞断,眼球滚出老远。面目全非。她娘是那样美的人。她最喜欢娘眼波带笑的温柔。为什么要死的这么难看?为什么?!她又看向爹,一样死法,头皮裂开眼球挤出眼眶,皮肤被抽尽了血肉似的干瘪发黑。那双曾轻抚她头的右手五指张开,茫然地抓着什么。他还有放不下的东西吧?他还想拍拍她的额头吗?她在这里呀!爹,你起来,过来拍拍她啊!他再也不会了。他永远都不会了。她只是出门寻个八角,为什么却回不了家了?她没有家了。这一切问过她吗!她答应了吗!允许了吗!她那么用力地跑,是为回来救他们的,她应该能救他们的。“都怪你!”她恨恨地想举起左手,发现动作极其缓慢,但她执意举起来打在大叔前胸上,一点力道也没有。“都怪你,你为什么偏偏今晚去湖边钓鱼!你在家我就不会去别处寻八角!我就能早一点回家!现在我回不了家了!都怪你!”“嗯,怪我。”大叔轻轻地应声,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人来责怪。“早点回家多好。”早点回来一块儿死了,多好。死就死,一个人好孤独,活在哪里不是废墟?!可,可他们做了什么必须被人残杀的事情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叔你看看我爹娘的乾坤袋。”宋雪意眼神呆呆的。大叔闻言将她轻轻放下,扶在早就熄火的灶台旁,左右手分别虚空一抓,两个乾坤袋出现在手上,他分别打开给宋雪意看。爹的空空如也。娘的只剩女儿家用的首饰发簪。“你知道沐神焕心露吗?”她问大叔点点头,他明白宋雪意的意思,“这里没有。”“是为了沐神焕心露。”她平静道。大叔没接话,杀人夺宝,在修仙界和修士需要灵石般寻常。宋雪意看看爹又看看娘,她发现,到头来,全是因为她,没有她不能炼气入体在先,就没有争沐神焕心露在后,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她才是原罪,是最不该活的那个人。“你走吧”,她语气平静,仿佛一悉间被灭门的是别人。大叔没有走,反而俯身坐在她身旁,“你想死吗?”“你走吧,谢谢你带我回来,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事。请你离开吧前辈。”她平静依然,且十分礼貌“你想死吗?”大叔又问。“难道你让我放任他们在这风化吗?”她看都不看他。“你爹娘抵命相救,不是为了让你和他们一块儿赴死的。”大叔看着宋雪意决绝的脸,柔声开导。“这关你什么事呢?我还能做什么?你告诉告诉我,我还能干嘛!是我害死他们的!没有我,我爹就不会争什么沐神焕心露,更不会招致杀身之祸!”她将愤怒之火一把烧向自己。“比如杀了那个真正害死他们的人”,大叔点明。宋雪意双眼如炬地看着大叔,“好!那你能帮我吗?”,最好立刻帮她杀了那人,她就可以去找爹娘团聚了。“自己亲手手刃仇人不好吗?”,他想要帮,回来路上他便放出神识探查,可没有寻到,那人早已远去。他又无法丢下宋雪意一人,去寻蛛丝马迹。“我等不了!我要他现在就死!现在就死!”,宋雪意激愤。“我为什么要帮你?”,大叔故意说,“我只是个卖鞋大叔而已”宋雪意的仇恨之火刚刚燃起,点火的人却一把扔下她。是啊,为什么呢!他只不过是和她一块儿钓鱼的卖鞋大叔而已。但他不帮,她又该怎么报仇!她一时想不到理由便说:“你吃过我的鱼!”“鱼是湖里的,而且钓鱼和杀人的难度没法儿相提并论,不成立。”她突然想到什么,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做你的女鼎!”大叔闻言一惊,这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女鼎是干嘛的你知道吗?”
  “知道,和男人睡觉。”她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犹疑不定。大叔意识到,她很清醒地用一切能赌的去赌。那该不该管呢?“不行,你看看你哪点值得人采补。”他一口回绝。此时的宋雪意衣衫破败勉强遮体,裸露出部分也是风干的血渍粘着泥,整个人斜倚在灶台边,双髻散乱,脏兮兮的小脸上,唯有一双眼睛闪闪亮亮。宋雪意定定看他一眼,见他无意接受,便道,“你走吧!”“你打算干嘛?寻死?”,说了半天起效果没啊?“不,报仇!”“怎么报?”“找别人睡觉”这孩子要了命了,“别人可没有大叔我这么帅!”“帅有什么用!你又不帮我,别在这跟我废话!走!走!”宋雪意不耐烦地撵人。“别人如果骗你跟他睡,但不帮你呢?”经提醒宋雪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换一个!”“还不行呢?”“再换!”“小意,别人不光可能跟你睡不帮你,而且会不让你走,采补到你死。如果你这样死了,你的仇怎么报?你父母给你的生路,不是让你来随便和男人睡觉的。”大叔循循善诱。“可我…我…没有别的东西赌啊!”宋雪意哇地一声哭出来。因为逞强和过于残酷的事实,被压抑住的情感,一下子喷薄而出,她绝望得开始像个孩子模样哭诉。“我能…干嘛,我又…修不了仙!就是个…肉体凡胎!”“你是异灵根,大叔早就探查过。”“我没法…炼气入体…能的话我爹也不会…”“这个我可以帮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可以!那个不可以!你能不能别拿我当小孩玩!”宋雪意扬起手想抓起什么砸过去,却完全使不上力道扬起哪怕一片碎瓦。大叔看了宋雪意好一会,道,“因为你需要个理由活下去。”宋雪意闻言呆止住,鼻涕不听话地一抽一抽,眼睛定定地看着大叔。大叔也定定看她一眼,望向她父母的尸身,缓缓道,“你看看他们,你没有恨吗?一个时辰前,你还有家可以回。”‘满目疮痍之景象,他一个外人都难以忍受,何况生生父母。宋雪意顺着大叔目光望去,血泊中父母的尸身双脚相对,那些理所当然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想看就看得的笑,想听便听得的话,再也不会在这两具干瘪的身躯上鲜活起来了。她怎么会不恨呢?她怎么会不恨!宋雪意脑中浮现那书生的惨白面孔,这张脸她死也要记到阴曹地府,在地狱里杀个十遍八遍。大叔见她恨意烧得正旺,又适时地给她一丝希望,“虽然这人招式残虐,但修为并不高,你若潜心修炼,早日筑基,灭杀他应该不成问题。”“筑基?你怎么看出他的修为的?”“你爹身上只有两处致命伤,身上却无打斗痕迹,应该来人忌惮他的实力,一击暗杀,元神都没能逃出来,所以这人的修为不会超过你爹。”“那我什么时候能杀他?必须筑基才行?”筑基对宋雪意来说,无法企及。“这要看你的努力。筑基不见得多难,与你一样灵根,五十岁结丹的大有人在。”宋雪意似乎是对这个答案没有什么异议,又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无言。“你真的不要我?”突然宋雪意一抹鼻涕,直愣愣地看着大叔问道,就算她能修炼,超越那人时也不知何年何月,太久了,她不晓得等不等得到。“呃…你身上没有我需要的”大叔被她突然问得语塞,不知道怎么答才合适“呃…”“大胸脯?”宋雪意见他难以启齿模样,寻思就是这档子事。“啥?”大叔实在被气笑了“恩,这需要等你长大,你还太小。”好吧,多给她一个选择,让她活下去,起码,他不想看这丫头赴死或者给人糟蹋。宋雪意这边却盘算起来等她长大给他睡,是不是比自己修炼快点。点点头,嗯,双保险吧。“我先带你回我那,这边我来收拾。”知道她已经接受父母被残杀的事实,大叔无意让她继续留在这个血腥之地。一句话将宋雪意又拉回原地,她低下头默不作声。余光瞥见大叔欲起身过来,她连忙道“我想陪他们再多呆一会儿。”声音中有恳求,她知道自己在这儿也做不了什么。“嗯”大叔应了。接受了,想明了,却不代表放得下。灶台一旁竹筒翻倒,鱼死一地,夜凉风起,卷散了血腥鱼嗅,却吹不展她的心。宋雪意留恋地看向她娘不复昔日美貌的脸,又望望父亲浸血风干的指节。想过去抱抱他们,而没有双手双腿的支力,她连爬,都做不到。大叔望见宋雪意用力瞪大的眼睛满是血丝,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让自己再掉下一滴眼泪,刚想伸手拍拍她,却听宋雪意问道。“能用法术洗洗他们吗?”没办法让他们恢复昔日面貌,起码让他们走的干干净净。大叔说,“好。”手指虚空一点,施了两个水柔术洗刷尸身。“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想他们一直陪我。”“嗯。他们会的。”“所以讨厌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张嘴就唬人。”“卖鞋大叔从不骗你。”大叔站起身,右手施了两个火球术,一息间将两具尸身烧化成灰。左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物件,将骨灰全数吸入,手指轻轻一弹,物件飞向宋雪意头顶,唰地利落套下。宋雪意脖子上多了样东西。她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忙低头找,指尖大的一弯黛紫色月牙静静趴在锁骨,又抬头疑惑地看着大叔。大叔手一背,看向她的眼神带笑,仿佛在说,卖鞋大叔不骗人。这是另一种陪伴,永远地。宋雪意强撑着的泪意被这一笑勾得扑嗒扑嗒往下掉。“耍什么帅。不过是个卖鞋大叔而已。”她扭过头不看那张把她弄哭的脸。“嗯,很帅的卖鞋大叔。对吧?”大叔走到宋雪意身前,蹲下摸摸她的头,看着宋雪意眼泪鼻涕的小脸,道,“我们走吧。”宋雪意吸了吸鼻涕,白他一眼,“臭卖鞋的。”自己耍完帅还过来看别人出丑。大叔噗嗤一笑,不介意地揽起她,一招羽凌尺,飞身跃上,遁回自己的二层竹楼。除了右腿膝盖,宋雪意的右肘,左踝,背脊多处筋骨碎断,肉皮大伤小伤无数。纵然大叔有续断接骨之能,化腐生肌之药,也不能让她第二天就蹦蹦跳跳。毕竟她凡体身躯,躺下半月总是免不了的。大小事务大叔一人打理,她家租住小院的修缮,退租,她的吃喝休养。宋雪意着实欠了一份大大的人情债。不过虱子多了不咬,言谢太矫情。想明了,心安理得地接受大叔的好意。不知是怕她悲念父母,还是试她果真不能炼气入体。大叔丢给她几本法诀,教她导引之法,还揣给她大袋灵石,以便快速吸收灵力,弥补灵微灵气稀薄之不足。她如法练习,但令大叔也纳闷的是,灵气一入她身体,就像石沉大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得作罢。一晃半月过去,宋雪意刚能下地走路,大叔便一头扎进炼器房鼓捣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宋雪意一下楼,就见大叔在那个她之前丢石子的鼎前,头发抓得乱糟糟,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右手还在虚空画着。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左手摸出一样东西,往鼎里一丢,接着端坐在鼎边的蒲垫上,闭眼仿佛入定。宋雪意见状不敢打扰,悄悄地摸出去找吃的。坊市依旧人影稀少,两侧商户百无聊赖。宋雪意钻进烧饼铺,买了几个边吃边走。她走的很慢,也许是腿伤未好完全,也许是她怕走到坊市南头的,那个回不去的家。不足一刻的路,她走了仿佛三个时辰。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院门似乎被大叔换过了,新的一样。她不自觉的伸手去摸木质的纹路。“哈哈”忽地,门内传出爽朗的大笑声。宋雪意不禁心头一颤,“爹”她啪地一把推开院门喊道。院当中一个满面胡子大汉蹲在竹筒前,一手抓鱼,一手握刀,眼带凶狠地看向宋雪意。那眼神仿佛在说,刚从湖里钓上来的大鱼,怎么,叫声爹就想吃现成的?宋雪意被那人完全不似父亲的一脸凶相弄得愣住了,干眨眼恍惚了几秒,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对面人眼神越发不善,忙讪讪地笑笑,“打扰前辈,小的记错门了,前辈慢用。”说罢,低头退出来小心带好门。却听门里传来,“哼,这年头随便推个门就能认爹了,有病!”宋雪意像是被骂声拴在门口,一动不动。一个转身罢了,怎么迈不开步了,她问自己。崭新的木门那头没有骂声再传出来。静得能听见刮蜕鱼鳞的顿挫声。一刀,一刀。割得她喘不过气。是的,不论是这扇门,还是她与爹娘曾经住过的哪一扇门,这世界上任何一扇门,推过去,都不会有她期待的二人等在那头了。她突然了解到,自己没有资格再做一个孩子了。知道这个事实,没给难过追上自己的机会和时间,她终于迈开腿往坊市尽头跑。整条街的景象在倒退,竹楼,木屋,匾额,人影失了焦似的褪去,只有她一人不回头地向前跑,直跑到大叔家门口,她被抽尽力气地一屁股跌坐在门前,气喘吁吁。“你想饿死大叔吗?”不知何时,大叔已敞开门,没了靠背的宋雪意失力地仰倒在地上。背光使她看不清楚大叔的面目,只见他发丝乱蓬在阳光下,丝丝执拗。她看得噗嗤一笑,从怀里掏出之前买的烧饼,递给他。大叔撇撇嘴嫌弃地接过,转身走回炼器房,“收拾下,咱们出发。”闻言宋雪意一翻身爬起来问“我们去哪儿?”“离开灵微。”大叔没回头。“好。”不料她爽快答应,大叔回头认真看她,没有在宋雪意的脸上发现任何悲伤,反而笑意盈盈的。“我们去离光境找人辨明你为何不能炼气入体。”大叔解释道。“好。”嘴上应得爽快,但以宋雪意所知不多的见闻,她并不了解离光,这个被世人称之人类修士沃土的地方。大叔则十分纳闷地看着笑嘻嘻的宋雪意,早准备好一肚子开解的说辞,一句都没用上,只得点点头。
  “这就是你鼓捣一天一夜的玩意?”宋雪意无奈地看着身下坐的,五尺见方的飞毯问道。收拾停当的他们此刻正在半空中飞行。“嘿嘿,怎么样?舒服吧?”大叔自得地摸摸飞毯,屁股还颠了颠,镜屏鱼鳞不似他想像般容易炼化,废了他不少材料。“呵呵,闭眼坐着还行吧。”宋雪意翻白眼,毯子花花绿绿九种招摇颜色,坐在上面多羞耻就不说了,透过它还能看见毯下风景变换,简直要晕吐了。“宋雪意!”大叔指着宋雪意的鼻子,他真受不了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我费了多大力气保持镜屏鱼背鳞的独特颜色,你懂吗!炼器炼得看不出原样很容易,炼出本色可是难度大大的!你懂吗!”“哦。”宋雪意索性整个倒下躺在毯上,双眼望天。“哦?就哦一下,啊?哦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解释!哦是个什么意思!”他是天才,这傻丫头一点没发现啊,大叔受不了地推她。宋雪意本来就晕,这一推都要吐了,立刻拍上马屁,“哦就是你是个天才的意思啊。”见大叔收回手,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又问,“大叔,我们怎么去离光啊?一路飞过去?”“小意,飞是飞不到离光的,我们要传送过去。”“传送阵?灵微去往别处地界的传送阵不是都在人妖两族大战中被毁了吗”宋雪意不解道。大叔点头,“你记得没错。不过,越过陷天峡,在大漠深处还有一条可以到离光的传送阵。因战时始终保持中立,互不援手,得以留存。不过在到那之前,我们要先在西华准备一下必要物品。”“陷天峡?大漠?”她没听错吧,那可是妖兽的老巢啊!宋雪意的惊诧是有缘由的。陷天峡,是灵微一条自南向北的地下远古峡谷,因峡谷间瘴气丛生,试图跨越的人神妖鬼皆无生还。这道天然屏障将灵微割裂为二,其西大漠妖兽纵横,其东三座山脉分化出西华北华南华三国,人类修士与凡人共同栖息。二百余年前,陷天峡的瘴气不知为何突然消散,身处贫瘠沙漠的妖兽惊起若狂,向东发出了大举进攻,为了掐断人族外界援兵,大战初起便捣毁了三国通往别处的三条传送阵。此举大挫人类修士所占优势,补给匮乏渐不敌众,战乱僵持了一百多年才渐渐平息。攻过来的妖修与人类修士达成协议,重整资源分配,妖修盘踞玄丘玄虚两座山脉,人类修士固守三国一座山脉,修士通过两座山脉往他国时,使用妖修把守的传送阵,交与灵石。原有灵脉由大宗门和妖修瓜分,矿脉则由大宗门独揽。大叔他们虽然没有使用玄丘山的传送阵,也是交了灵石才能在玄丘山林上空飞行的。现今的灵微,不仅散修日子难过,宗门也是尴尬求存。难怪大叔要带宋雪意离开。除此,宋雪意惊诧的还有他们要前往大漠,那里可还留存着大批固守家园的妖兽妖修,他们俩能活着到离光吗?“不必担心,如今大漠妖兽也不敢轻易现身。而且大叔就是这条路线来灵微的。”大叔不在意的说道。莫非大叔不是灵微修士?虽说没得选,可她真的托付对了人么?“呵,当时大叔您可没我这个拖油瓶。”她该自求多福吧?在羞耻毯上飞了三个时辰,他们终于望见西华城池。离城门五丈外,二人下了飞毯,步行过去。城池内大多禁飞,况且想进入城门,还需要登记身份。西华国城门守卫并不森严,城门处一高一矮两个守卫,高的冷脸,矮的笑眼和气。一近城门丈余,卖鞋大叔感到一股无形压力在身上一扫而过,这股威势应是哪位结丹前辈的例行巡查。怪不得不需要太多低级守卫。念想间宋雪意二人来到守卫面前。大叔掏出一个身份牌丢给矮守卫便大摇大摆进去了。宋雪意心下不爽,本想借机得知大叔身份来历,哪想人家还有后手。老老实实自报家门:宋雪意,凡人。高守卫上下打量一下她,大手一挥,丢给她一个白色身份令牌,放行。宋雪意接过身份牌,小跑追上大叔,他们面前是一条笔直街市,两侧楼宇大多三层以上,一派灵台楼阁的气势。她一路一家店一家店望过去,素味轩、玉帘楼、筑仙阁,吃穿修炼无所不包。“小意,这边。”大叔唤她,二人左转进一条胡同,走出十丈,右转出胡同,又来到一处街市。这条街市比之前那条人情味的多,商铺矮了不少,大多一二层。铺前还有摆摊的凡人,修士,卖烧饼包子的和卖妖兽爪钳的相映成趣。嘴里还吆喝着,“陷天峡野生泰牛馅儿的包子啊,吃好了飞仙啊各位前辈!”逗得宋雪意直乐,这儿比南华有意思。宋雪意跟随大叔身后,进了一家名为自芳华的三层客栈。与其他客栈不同的是,从店二小到掌柜,都是一身海棠红窄袖衣,十七八岁模样的练气期女修。见一名女修步波荡漾地迎上来,大叔熟练地掏出灵石“套间。”女子浅笑“前辈这边请。”领他们二人上了三楼客房,施了一礼退下。宋雪意环望房间,一道屏风隔出外厅与内室。大叔一屁股赖在外厅中央的木椅上,完全不复刚才面对少女修士般的斯文气质。一滩烂泥,宋雪意白他一眼,走到外厅窗前,看着街市,左瞧瞧右瞧瞧,“咱们在这儿呆多久?”“要看东西买得顺不顺利,最少三日吧。”“你的盈香履呐?”“你要帮我卖?”“是啊,这儿看着比银屏湖有钱多了。”“喏,自己去吧,大叔我得休养生息。”说着拿出一袋包袱。宋雪意接过大叔递给她的包袱,一句废话没说,甩到背上推门就走。她好歹也起点作用不是?她出了客栈门,先和贫嘴包子大叔搭话。得知摆摊是自发行为,没什么约束条件,便在距客栈十丈外处找了个空位,摊开包袱开始卖鞋。西华凡人地位与修士甚无差别,不像南华,修士总是压凡人一头。且西华凡人手里不缺银两,出手极为阔绰。卖鞋大叔的盈香履,在银屏一两银子无人问津,在这里二十两银子,一刻钟卖出一双不成问题。转眼两个时辰过去,大叔给她的十双盈香履只剩一双。她喜笑颜开地掂量这一百八十两银子,心道再来一人就可以收工啦。“师姐莫非看好这鞋?”一身灰衣的瘦弱男子,和身穿同色窄袖裙衫的娇柔女子走到宋雪意摊前停住脚步。被唤做师姐的娇柔女子,蹲下拿起鞋子端详,宋雪意见状小嘴蹦豆似的:“您拿的是最上等的盈香履,其他次一点的货都卖出去了。这双是以芙蓉锦缎为面,珍珠羽软毛为内里,冷莲香萃指花等十二种香料,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又以离合风吹干筑形而成,穿上步波生莲,正适合您这样兰心若水的女子。”“怎么卖的?”瘦弱男子问。“二十两银子,不二价。”看打扮是门派子弟,银两自然不会缺吧。娇柔女子放下鞋,站起身跟男子耳语,面露尴尬。“袁师弟,今日出谷匆忙,我身上只带的灵石,你呢?”男子闻言眉头一锁,他身上也没揣银两,这讨好师姐的便宜机会可不该错失啊。二人正踟蹰之际。宋雪意问道:“二位前辈是此地的修士?”“我们是洛星谷的,今日出入匆忙身上未揣银两,不日差人送过来可好?”袁师弟举起腰间佩的洛星谷令牌,在宋雪意眼前一晃,言辞礼貌,语气傲慢。宋雪意看着面前柳绿底细银字的洛星谷令牌,脑袋挨了一拳似的,小心翼翼藏好的伤疤被胡乱撕扯开的痛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地坐在地上。师弟师姐二人看着宋雪意等她的下文,谁知宋雪意一屁股坐下不理他二人。“你什么意思?“袁师弟语气不善地问道。一声质问把宋雪意从呆然之中拽了出来。“你没听到我说二十两银子不二价吗,前辈。一手交银子一手交鞋。”宋雪意歪着脑袋回看二人。瘦弱男子刚想张嘴说什么,被娇柔师姐拦下,师姐开口问:“那我们用灵石交换可好,可能小妹妹不懂,一块灵石的价值要比二十两银子多上许多。”“好啊”宋雪意爽快答应。师姐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块灵石递给宋雪意,宋雪意不接反笑“前辈,一块灵石可买不走这鞋,想拿走,二十块灵石。”就是全扔了,她也不卖给洛星谷的人。师姐拿灵石的右手一颤,她们只是刚入门的练气弟子,每月领的俸禄不过十来块灵石,手里根本没这么多。师姐不傻,知道宋雪意是诚心不想卖她,拉起一旁张手欲打人的师弟就走。俗物而已,何必跟小孩子计较。宋雪意见二人走远,右手扫苍蝇般在耳前挥了挥,一卷包袱收摊,朝与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决定去寻好吃的。
  “大婶,您知道哪家食轩最好吃吗?”宋雪意跟路边买女红的大婶打听。“好吃的都在中市呀,但是贵着呢。”大婶回道。中市便是宋雪意和大叔进城时那条大街,西华依玄丘山向西呈扇形扩散建造,南市,中市,北市是扇骨一样的三大街道,南北人间烟火,中市气派不凡,当然,这都是从贫嘴包子大叔那得知的。宋雪意怀揣巨款,拐进右边胡同,朝中市走去。谁知,刚拐进胡同走出一丈,一股莫名力量,重重击打她背后一掌,将她震趴在地。“臭丫头,你家人没教过你,你是不能对修士前辈说不的吗?”宋雪意被震得咳出一口血,手肘支起身体,转过头看,正是刚才那被师姐拉走的袁师弟。“真是让前辈失望了,我没有爹也没有娘。”宋雪意冷冷地望向来人。“哼,怪不得。今天前辈我心情好,来教教你怎么尊重前辈。”说着一脚踩上宋雪意后背,一施力,把刚要爬起来的宋雪意又踩趴到地上。另一脚踩上后腰,整个人侧身蹲在她背上,拽起她的头发,啪地将头按进土里。狠痛的力道砸得她鼻子又酸又痛,她不主地全身扭动,两手向后乱抓,两腿使劲后踢,想扳开压死在背上的双腿。但那袁师弟却像钉死在她背上了,任她怎么挣扎,都盘山不动。空气稀薄,使得她下意识用力呼吸,每一口气都夹着尘土一股脑灌进她的鼻腔,几息间便塞得满满的,意识一层层浮游出她的大脑。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袁师弟见渐渐没了力气挣扎的宋雪意一动不动,心道贱命哪有这么容易死,又拽起她的头发,“学会了吗?”突如而至的空气使得宋雪意拼命张大口喘息,过量涌入肺部的空气激得她不住咳嗽,眼泪也不由自己的咳出来,“嗯…嗯,我知道错了前辈”她边咳边道。“你错在哪儿了,说来我听听。”袁师弟又使劲将她的头发拽向自己。受力过弯让她筋骨吃痛,她抹了抹鼻子,不想吃眼前亏,忍着背脊要断掉似的疼痛道,“我错在不尊重前辈,错在没颜色、不识抬举,前辈说要鞋,我就该把鞋双手奉上。我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前辈?”宋雪意求饶的话音一落,袁师弟原本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你打算怎么补救?”宋雪意忙伸手在地面乱抓,去够包袱,从里面掏出盈香履递给袁师弟。袁师弟瞟了一眼没接,眉宇间颇不满意。刚才他一掌击中她时,包袱也被甩到地上,盈香履沾上不少灰尘。宋雪意见此,咬着牙说起讨好话,“前辈您看这样如何。这双鞋的确有点不成样子了,您要拿去也可以。不过明天我可以拿来一双全新的交给您送与师姐前辈。您看行吗?”袁师弟心道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一个卖鞋的凡人丫头能有什么背景可担心的?“行,明日申时,此处等”。说罢,一手拿起盈香履往地上一摔,另手一甩翩然而去。宋雪意被那一甩又摔趴在地。砸进地面一般的力道,让她鼻子酸痛得眼泪不受控制地外涌。她心下无比明了,他根本不想要什么盈香履,在女人面前没捞着显摆,便欺她凡人一个,任打任抢还手不得。她拳头攥得紧紧的,狠狠砸向地面,疼痛也没法完全发泄这种羞愤。好一会,她支起身体跪坐起来,抹了两下脸,望见那被扔在地上沾满尘土的盈香履,拾起来抖落灰土。可尘土易拭,光华难复,人也一样,美在面上,不如狠在里上。她把盈香履往怀里一塞,整理好衣衫,捡起地上的包袱,拍落灰土往肩上一系,继续往中市走去。这一路上宋雪意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激怒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搜肠刮肚般想要知道凡胎俗体打倒修士的办法。此时,中市的气派楼阁,来往人流在宋雪意眼中全成了没有颜色的灰白。她随便找了一家食轩,又随意点了几味饭菜,菜一好,拎上食盒便往自芳华走去。而在别人眼中,宋雪意充其量是个跑腿的仆佣,还是个从头到脚尘土飞扬不爱干净的。自中市回来,路过包子摊,贫嘴大叔看见的就是这样灰头土脸的宋雪意,右手拎个四层竹盒,额头双颊鼻子又红又肿,还泛着血丝。“哎哟丫头,你这是狗吃屎了吗?”宋雪意没好气地回,“会不会看!是被狗追!”“嘿,反正不是狗咬狗,就是狗咬屎。”不买包子甭想听好听的。宋雪意白他一眼,一头扎进客栈,跑上三楼,却推不开门。撞了一下,纹丝没动。“小意吗?”大叔懒懒地声音传出。“不是,是狗!”宋雪意气鼓鼓地回,没个顺心事儿。屋里榻上打坐的大叔哈哈大笑,手一挥,打开禁制,放宋雪意进来。宋雪意把食盒往桌上一丢,“吃饭!”大叔从内间走出来,看见宋雪意的模样,想笑,但见宋雪意气鼓鼓的样儿,又憋回去了。两个人这顿饭吃得静悄悄。宋雪意瞄了几眼大叔,嘴巴张了张,不知如何言说,只得猛往嘴里扒饭。快吃完时,大叔忍不住问,“怎么了呀?”宋雪意这时气也差不多消了,她不打算告诉大叔来龙去脉,她近乎本能地懂得,对一个并无亲缘的人,事无巨细的依赖,是会让人厌烦的。况且自己粘了一身狗屎,让别人帮她擦?就算帮了一次,那以后呢?揣明这个道理,宋雪意平静地挑挑眉,“被狗追。”大叔心道这狗得多大个儿啊,见她不想多谈,大叔没有在追问,随手施了个水柔术,把宋雪意外衫洗了个干净,右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药瓶,丢给宋雪意。“你都是从哪儿变出来的东西呀,也不见你用乾坤袋。”宋雪意接过药膏边擦边问。“用乾坤袋跌大叔的身份,好歹我也是个炼器师。”大叔一手扯开衣领。只见大叔锁骨下方静静趴着一弯青莲色月牙,和宋雪意脖子上的黛紫月牙貌似一样的物件。宋雪意两指钳起自己的月牙问“这么说我这个也是高级货咯?”大叔送给她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把我爹娘的遗物给我行吗?”宋雪意不知道大叔放在哪里了,也许遗物里说不定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嗯,好。”之前不拿给她,是怕她睹物思人。今天不知被谁欺负了,想抱着遗物软弱一下吧。想着,大叔手从宋雪意脖颈处滑过,一翻手取出宋雪意她娘的发簪。宋雪意接过簪子不免失望,进而又问,“也不知道会在这呆多久,之前下不了地时看的《虚谷闲抄录》都看腻了,再让我挑两本解解闷。”大叔的藏书中没准能有所发现。大叔闻言半空中画个圆弧,几十本集子在悬在空中浮动。宋雪意挨个看去,拿了两本,又对大叔说:“明儿一早我就去出摊卖鞋,把鞋放椅子上就行了。”说罢便走进内间,摸上自己的床,放下帐曼,褪下外衫,一边蒙头装睡,一边盘算着怎么避开大叔翻书找法子。
  大叔见宋雪意睡下,拿出十双盈香履放在椅子上,轻手轻脚踱出门。他要去城外的暗市,准备前往大漠的物资,打算第二天再回来补觉。筑基后的修士不需通过睡眠补充精力,他只是习惯在非闭关时期,让自己过得像个凡人懒散罢了。大叔一走,屋里一下静了,月华映入窗纱,洒了一地清丝,夜又静又凉,只剩宋雪意一深一浅的呼吸声。吱嘎,宋雪意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撩开帐幔,侧耳细听,没有其他动静,便走下床。光脚踩地的脚步声咚咚咚地敲碎了静谧。她走到桌前,借着月光掌起灯,从怀里掏出两本书,正是方才从大叔那领的《阵法拾遗》《俗论百药》,希望从中寻到转机。她翻开《百药》,履着字迹,手到眼过一目十行地读起来,不一会,薄薄一册翻过大半。书内容不少,写了一堆,不是世俗人家瞧病镇痛各种方子,就是修士如何利用坊间寻得见的草药炼丹轻身。果然找不到凡人对付修士的伎两么。宋雪意意料到会有这种失望,可哪能甘心呢。挨揍不能还手,也得想办法给他添添堵。宋雪意手眼不停,继续翻找,忽然她目光一顿,咦?脸上不由眉色舒缓。情急草,据书云,此物三叶含一蕊,晨开花暮凋零,其根厚肥。多生于山林苔藓丛生之地。丹药加之可催速药效。切不可晨开之际取蕊碎根,其液所触者皆毒,触之三日内必奔豚下痢不止,修士亦不能免。就是它了?宋雪意认真地将书上所画情急草模样记在脑子,将书页一折,以便对比,又继续翻看下去。情急草虽能小创修士,却不是即时应战的有效攻击,毒液入侵体内生效也需时间,这头药水泼出去,那头猛击过来,毒没生效她先身陨了可不是好玩的。不一会《百药》翻完,除了情急草再没其他发现,看来,这情急草她势必要去寻了。宋雪意又打开《阵法拾遗》,相比《百药》,这本阵法艰深得多,大概是著书修士心得随记之类的东西,字、画、批注扬扬散散,啃得她头大。书一页一页翻过,月光一寸一寸退去,云掩华月,夜将尽,日初起。宋雪意打了个哈欠,伸手抻腰,走到窗前,开窗望天,柔柔的鱼肚白提醒她该出发寻情急草了。从自芳华至玄丘山旁脉最少也要一个时辰脚程,情急草是否生长于此尚不清楚,再考虑到山林恐有妖兽出没,事不宜迟。她忙收起书,穿上外衫推门便去。宋雪意走后约莫半个时辰大叔回房,不见宋雪意的人影,大叔颇纳闷,这丫头在干嘛,这么卖力。两个时辰后。宋雪意已在永夜般的密林中探寻了一个时辰,她手持断枝,一行一行地寻到半山腰上。为免迷失,每走出十丈,她便扔下一片在山脚处采的杂草叶,用杂草散发出的气味标记来路。杂草名豚嗅草,是山脚边随处可见的杂草,而作用甚妙,折断后发出浓烈气味,不光可以隐去她身上的人类气味,一定程度避免妖兽攻击,又可以轻盈地藏在草丛,标记路线。这法子,常人是不屑于用的,谁愿意一身屎臭呢?而宋雪意却完全没有这种困扰,她可没有那么多既要免费又要舒适的奢侈要求。她提腿再往纵深快步走去,下意识地回望一眼来路,分侧而立的树木枝叶仿若伸头一并,一道道门关上一般陷入幽谧。她不由背脊一凉,挥挥手驱散莫名其妙的恐惧。就在这时,一声沉闷而诡秘的声音传来,一下子电穿她的身体般,她浑身激灵得顿住,妖兽?守山兽?妖兽打不过,守山兽没有灵石付,简直无解。她屏住呼吸,站定不动,耳朵仔细探听周遭的响动。这时拔腿狂奔才是下下策,那只会更快的暴露自己。时间一息一息钝重地流逝,宋雪意憋得潮热,汗顺着背脊粘透衣背。没有丝毫动静再传出,那诡秘的一声仿佛只是她的幻觉。这没有使宋雪意感到如释重负,似乎某种未知的邪恶戏耍般地窥伺着她。宋雪意有点恼火,可时间由不得她感慨多想,山谷早已褪去墨色转为灰白,怕是卯时将至,她忙挥散那声音带来的烦扰。此时,一丝涓涓流水的声响自右上方传来,宋雪意便顺着水脉寻上去,苔藓丛生方有情急草生长的条件。三尺宽的山泉玉带潺潺自上而下,她沿泉左侧一步一步往上探查,山流冲刷出大小不一的圆滑石块,石块四周苔藓丛生。宋雪意一块一块仔细看过,就是不见情急草。再一抬头,忽然,面前一块形状奇异的丈高大石截断宋雪意的去路,大石成凸字形横卧。此时,那沉闷而诡秘的声音又忽地飘进耳朵,前后交加惹得宋雪意一阵烦。她懒得绕开大石,退后两步观察一下,便毫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树干,双**缠一蹭一蹭往上攀爬,眼神也不松懈地丈量树干与石面的距离。待她爬到与石面齐平,眼神随意一扫,石块缝隙处,三片碧叶正微微舒展,所含白蕊娇羞才露头似的探出来。情急草!宋雪意双腿紧紧勒住树干,空出手从怀里掏出《百药》,翻到折页处仔细辨认对比。就是它了!确认无误,宋雪意把书往怀里一塞,满脸掩不住喜意,深吸一口气,爬上距离石面最近那根颤悠悠的树枝,双腿缠住树枝,身体倒挂,伸长手去够情急草。道道日光穿越层层枝叶,恰有一缕,洒落在情急草蕊上,花蕊得了召唤般,细蕊悠地一卷,翩然绽放。时机刚好,唰地一声,手落根起,缝隙处只余一洼空洞。咦?好轻。几乎没有实感,宋雪意右手置于眼前一看。啥?情急草呢?竟然没有!她又回望石缝,空洞也嘲讽般地回望她。宋雪意死盯着自己的右手,张张合合,一头雾水,随即立刻惊觉,有人跟她抢情急草!她快速移回树枝粗壮处正起身,四下环望。只见一名身着水底银星儒衫少年,漆黑双目略带点恼地望着宋雪意。少年十八九岁模样,黑发卷傲,雪肤剑眉。宋雪意心想你还不乐意了,好不容易快要到手的情急草被你轻而易举抢走,我还没瞪你呢,想着,气不打一处来地斜眼瞪回去。谁知,男子剑眉一蹙,右手食指一弹,施法急奔宋雪意而去。宋雪意见少年二话不说攻过来,攻势又狠又急,哪里躲得了,下意识闭上眼睛,唰唰唰,三下子打在身上。咦?不疼,不痒,她眼睛张开眨了眨,甚是费解。“还不把豚嗅草都扔了?怨蟾就是被它气味勾过来的。”少年开口道。原来少年一下子施了三个水柔术,把宋雪意洗了个透亮。人家是嫌她臭。被洗蒙了的宋雪意忘了质问,反而求教起来。“声音闷闷的那个东西就是怨蟾?因为豚嗅草才一直跟着我?”“嗯,它的卵就产在豚嗅草生长的水洼周围。被你带着到处走,不跟你跟谁。况且,这怨蟾,有怨必报,你…”话还未完,宋雪意立即将身上所余豚嗅草尽数抛下。突然,林间窜出一道黑影,圆球似的身形在半空画出一道弧,正是那形貌丑陋的灰绿怨蟾,滑腻的长舌自它口中弹出,卷起宋雪意抛下的豚嗅草,利落地吞入腹中。怨蟾的长舌擦着宋雪意的手滑向地面,交汇之际,怨蟾浑浊双目瞥了一眼宋雪意,噗地朝宋雪意吐出一大滩粘液。宋雪意没防备,被喷了一脸正着,只听哇地一声,整个人一下子从树上了摔下来,看的人都替她疼。谁知她一轱辘爬起来,跟头把式地奔到山泉处,把头往水里一摁,拼命冲洗起来。就算摔瘸了也不能恶心死呀,天吶,被一只蛤蟆吐了一口大粘痰,万一弄出什么后遗症,怎么理直气壮活下去啊!从山泉水里拔出脑袋,睁开眼重见这个世界,宋雪意大松口气,但那种滑腻感扔残存在她脸上。该不会……念头才起,宋雪意已经顶着浸湿的脑袋,三步并两步走到水衫少年跟前,沮丧道,“前辈,我脸怎么了?”少年赶在宋雪意近身前,快速施了一个金镜术。让她自己看。宋雪意忙不迭地左瞧瞧右看看,脸还是那张脸,稍稍放下心,刚要继续追问,却看少年翻手将手中所握情急草收入储物袋。宋雪意见这情形急了,“慢着!”“怎么?”少年挑挑眉毛,他要干嘛,还轮得到她指手画脚?
  “不知前辈是拿情急草作何用,是加速丹药的效力扩散吗?这晨开的情急草,加进去可是有毒的。”宋雪意把《百药》从怀里掏出来,扬了扬,“这里写的明白,不嫌弃的话,请前辈过目。”少年没说话,抬眼望了望宋雪意。他知道对面女孩急需该草,不然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会豚嗅草插满身,弄得像坨会移动的屎。宋雪意眼神坚定地回望少年,她没那么容易言弃,给不给是他的事,敢不敢讨要是她的事。忽然,她仿佛眼花似的望见少年双眼青光一闪而逝,待她仔细端看,漆黑双目又似沉水之谭,不见丝毫波澜。少年抬手将《百药》吸入手中,瞧了一眼。宋雪意见他有意信任,便道,“前辈,我没长那个脑子事先作假欺骗。若尚未采,前辈可等晨开时机一过再取草。可如今情急草正是晨开之际取下的,若是前辈为了加速效力取草,恐怕难以如愿了。所以,小的斗胆跟前辈讨这情急草。”少年闻言不语,书册一合,又还给宋雪意,转过身默默不语。宋雪意摸不透少年想法,老实等在少年身后。而少年这边,已将情急草拿在手里,手指朝蕊处轻轻一勾,带出一个近似无限透明的圆润卵泡,这卵泡是与情急草共生的缓灵珠,与情急草作用相反,多用于缓和猛药的霸道,或稳固心神。缓灵珠一浮出,少年迅速将其一吸入鼻,转过身,将情急草交予宋雪意。宋雪意颇为惊喜地笑意道,“多谢前辈成全。”说着,接过情急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袱,将情急草收入,背在肩上。“前辈如继续寻草,小的也想尽点绵薄之力。”宋雪意真诚道。少年摆摆手,又提醒道,“不必,今日算你运气不赖,此处旁脉妖修外出云游,无妖守山,才能如此顺利上到半山腰。再往上去,碰到禁制,可就难说下不下得了这山了。”“多谢前辈指点。”宋雪意双手施礼回道,接着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了前辈,这怨蟾有没有毒啊?”“没有吧?”少年急于炼化缓灵珠,敷衍地答了一句,话音一落,便化作一道青虹遁空而去。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给句明白话再走啊!宋雪意心里腹诽,但同时也松了口气,跟修士张嘴要东西,心里能不替自己捏汗吗?越高阶的修士,心情越如阴晴云雨,捉摸不定。不是自己那时要采,人家也许不必着急来抢。对于高出凡人实力数倍的修士,迁怒又何须非有理由。就像人踩死一只蚂蚁,又会给蚂蚁一个理由么。凡人当不得啊,她心里感慨着,取下肩上包袱,拿出情急草和一双崭新盈香履,把情急草往鞋里一扔,脱下自己脚上的鞋,捣烂盈香履内的情急草。见汁液与内里融合一体,便把自己那双烂鞋随手抛入灌木丛,从怀里又掏出一双盈香履,套在脚上。又用包袱卷起毒盈香履,凑近鼻子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便背在肩上,站起身直奔山下。回到北市时已是辰时,食摊档口零散支起来。不停赶路饥肠辘辘的宋雪意,离老远就闻见味道。尤其是肉包子的香味。她,要,吃,肉!近了包子摊,宋雪意二话不说伸手就抓起笼屉。“去,一边去!一手交钱一手拿包。二两一个!”贫嘴大叔一手拎起宋雪意的衣背,一手伸出白胖的大手掌要钱。“拿去!一身铜臭味儿,别熏臭我的包子。”宋雪意丢给他二两银子。不知道是不是饿的,宋雪意觉得包子馅儿入口即化,跟她吃过的牛肉完全不是一个物种。吃得开心,又掏出二两买了一个。“真香。”“那是,这可是陷天峡的野生泰牛。不是你想吃就能吃得着的,一年只有换季之交才能吃上这一口。”“大叔,您可懂得真多。”宋雪意油嘴巴一抿,顺势拍上马屁。“那是,灵微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贫嘴大叔颇自得地嘿嘿一笑。宋雪意银子递上,又买了一个,边嚼边问,“大叔,洛星谷之前大比,整个西华特别热闹吧?”“谁说不是呀,要全是世家公子小姐倒好,来了一群穷散修。浩浩荡荡得有个三千众。”“哟,赶上个大宗门了,没少卖包子吧,嘿嘿。”“卖个屁,一群穷鬼,喝口水恨不得去玄丘山下灌满了再回来。”贫嘴大叔翻翻那双挤成一道缝的眼睛。“哈哈,那到底选了几人呀?”“二十多个吧,洛星谷本来专精丹术,自打妖兽占了山头,仙药灵材难寻,眼见衰落下来,这回撒本儿,也是洛星谷几个老东西想吸收点能武善攻的,以后撑点门面。”“没少选呀,这么说选上的都是练气七八层往上的了?”“倒也不是,要看资质和背景的。资质好的直接收入内门弟子,差一些的都是外门弟子,筑基了才算正式入门。”“对了,外门弟子一般都是着灰衣吧?”“是啊,多俊的人穿了都跟披个耗子皮似的。不过昨日坊市倒是来了位洛星谷的灰衣美人。”“哦?”宋雪意眼睛一亮,终于绕到主题了。“别说我昨天好像也见过。”“对吧?任是灰衣也动人啊。”贫嘴大叔一脸神往。“旁边还跟了一位英俊少年。”宋雪意心里忍着厌恶补充道。贫嘴大叔闻言眉头一皱,原本脑中少女婀娜的身影,被宋雪意一句话硬赛进来个男人,颇为不爽,“你什么眼神啊!区区练气二层小兔崽子也看得进眼,白瞎你爹长那么精神!”贫嘴大叔狠狠戳了一下宋雪意脑门。“切,你知道我爹的什么啊。”宋雪意白他一眼。二人话贫着,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我也来一个。”宋雪意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循声望去,那人一双漆黑眼睛,扬手间水衫银星落辉,盈盈一身,分明是那夺草少年。见到美少年原是该喜吧,可这人目睹了宋雪意有生十二年来,最想死事件第一名的事发经过,不要脸如她,也只是勉强朝少年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哟,这不是洛星谷的林前辈嘛!来,来,您尝尝这新出锅的。”贫嘴大叔热情地招呼着。这一句话直接敲碎了宋雪意脸上的假笑,叫你笑,哭吧。她原本想,靠自己这两把刷子面对面伤那袁师弟,是做不到了。用毒盈香履小伤他师姐,让他爱慕告吹,怕是仅有的办法了。三四日后哪怕找上门报复,她也许早已离开西华,或是往自芳华一躲。当然也不是不担忧给卖鞋大叔添麻烦,所以才跟包子大叔套出袁师弟修为。而现在,这个见证她取毒的夺草少年竟是洛星谷的,若是知道她从他手里讨毒伤自己同门,会有她好果子吃吗?这少年乍看一脸柔煦,可宋雪意感觉不到哪怕一丝暖,少年那笑,在她看来,太假。真正的笑,又怎么会眼里尽是冷清,况且看那一身华袍绝不会是低阶弟子,这笑面虎惹不得啊。一番思考惊出宋雪意一身汗,但仍作镇定,闷头吃包子。“好些日子不见林前辈出谷,洛星谷大选上前辈也未露面呐”贫嘴大叔搓着沾满面粉的大胖手,一脸讨好道。“在外游历了一段时间。”林姓少年款款回道。“前辈这是去寻冲击筑基后期的机缘了吧?”妈呀。卖鞋大叔好像才筑基初期吧?宋雪意真要哭了。林姓少年摇摇头,“稳固境界罢了。”“林前辈奇才哪是说说而已,放眼灵微二十岁得以筑基者又得几人。”贫嘴大叔马屁拍得起劲。这每一拍,宋雪意就像生生吃了个耳光,盘算怎么不着痕迹地落跑。林姓少目光一转,跨步走到宋雪意身边,将欲起身的宋雪意又按蹲了回去,顺手把手上里包子递给她,“你空有灵根却不能修仙吧?”
  宋雪意见他嘴唇未动,声音却清晰入耳,知是修士的传音术,颇犹疑道,“你怎么知道的?”“交与你情急草时顺便探查的。”林行肃传音回道。“这能探查出来?”奇怪,卖鞋大叔没能查出来她不能修仙的呀。“当然。我这里有样东西对你大有帮助,要看看吗?”“什么东西?”宋雪意心里嘀咕,却不免好奇。林行肃左手一翻,巴掌大金色圆盘立在掌心,圆盘表面浮着各色旗子,红黄蓝绿无风自扬。“阵盘?可是我是个凡人呀,没有灵力发动。”宋雪意在阵法拾遗读到过,各式阵盘都需要灵力催动的。“可以用灵石呀。而且这不是普通的阵盘,凡人借助灵石可以发动符箓攻击。”林行肃手托阵盘在宋雪意眼前晃了晃。宋雪意脑袋也跟着左左右右,一听可以发动符箓攻击,抓痒似的心动不已,但又揣摩不明林行肃用意。她摊摊手,“可我一块灵石也没有”林行肃并不意外,“你再寻三株情急草给我,这五行生易盘,就是你的了。”宋雪意更糊涂了,既然渴求情急草,为何方才让与自己?林行肃侧着脸,似笑非笑。“寻个别的也没关系,我倒是不介意,但你好像不做点交换,不太放心呀。”说着摸摸下巴打量她。宋雪意听出来了,这是打算送她?没搞错吧为什么呀?这个洛星谷奇才送上门给武器,而她打算用从他手里得的毒草、阵盘暗算他洛星谷弟子,啧啧,真乱。“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算做交易。”林行肃这头一拍手道。宋雪意忽然有种不能理解奇才在想啥的感觉,“我…叫宋雪意,可是这…无功…不受禄啊。”“宋雪意…”林行肃轻声重复一句,顺手将阵盘丢给宋雪意,“归你了。”宋雪意忙不迭伸手接住,生怕有个闪失,“前辈我…”“对了,你没有灵石对吧?还得教教你怎么用,随我来。”林行肃不给宋雪意张嘴说话的机会,起身便往城门方向去。被撂在原地的宋雪意,蹲也不是站也不是,跟去吧,不知奇才打什么主意,不跟吧,拂了奇才的兴,兜不起。但他能探出自己不能修仙,兴许他知道她不能修仙的原因,解得了她不能炼气入体之困呢?贫嘴大叔虽没听到林行肃传音说了什么,从宋雪意的答话和手里拿的物件,隐约猜是有礼相送,见她蹲着不动一脸傻寻思的样,便用手指戳戳宋雪意肩头,艳羡道,“偷着乐呢?本事不小哇,才来就傍上西华有名的风,流,人物。”宋雪意一耸肩膀白眼道,“卖你的包子吧!”说罢,揣起阵盘,起身跟上走出丈外的林行肃。林宋二人先后出城,一出城门,林行肃食指轻点眉心,一颗指尖大的六色旋彩圆珠飞出,化作三尺大小的六瓣莲花,各瓣异色,蓝黄红白橙绿交映飞旋在半空。他回手拉起身后的宋雪意,跃上莲心,没等她反应过神来,便驱使六色莲花遁至一处无人山谷,拎起一直抱住自己大腿不放的宋雪意下了莲花。脚一落地,宋雪意天旋地转,这才知道卖鞋大叔的用心,这种遁空速度,凡人的体质吃不消啊。林行肃见宋雪意不敢睁眼,身体以他手拎着的衣领为圆心,摇摇摆摆找不到支点。他轻拍宋雪意的脸颊,“醒醒。”宋雪意体晕心不晕,麻利回道,“没事,您撂下我自个歇着就行。”林行肃听罢轻轻放开她,宋雪意双手后探,踉跄地倒坐在横断的枯枝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修仙吗?”她忙问出心头疑问。“体质问题。”“体质?能解吗?用什么解?怎么解?”宋雪意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追问道。“有办法让你马上修仙,就不会费事让你用这阵盘了。”林行肃坦然道。并无过分期待的宋雪意,听了这个答案,仍是不免沮丧。林行肃却没发现宋雪意嘴唇咬得发白,“你睁眼看好。我试一遍给你看。”宋雪意依言睁眼细看。林行肃边操作边道,“五行生易盘使用起来并不复杂,把灵石放到阵心处,符箓置于阵心上方即可。阵盘便会将灵石所含灵力用来催动符箓。”说罢,他用阵盘祭了一个水罩符罩在身上,又继续道,“无需掐诀念咒,因为阵盘自动记录了大多数符箓的各式符文。但是,必须遵循同种属性原则,也就是木属性符箓必须木属性灵石来催发。能明白吗?”“那如果是风绞符这种异灵根属性的呢?必须用难寻的风灵石?”宋雪意思量着,如果卖鞋大叔也解不了她的体质问题,这个阵盘也许就成了她复仇的念想。“不必,只需用木灵石或者火灵石即可,不过效力会打不少折扣。”林行肃收了阵盘,背过手踱步道。“从放入灵石到催发符箓一共需要多久?”“一般需要十息。另外要看符箓所需灵力的量,一块灵石不够的话,还要再加灵石。”这阵盘的耗时是个大弊端,修士斗法须臾间争分夺秒,十息够死十回了,宋雪意暗忖道。她知,林行肃岂会不知,他朝宋雪意一摊手,“所以你现在的任务是,困住我十息,不然,这五行生易盘,给你也是害你。”“从开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我阵盘?”宋雪意开门见山问。“感情的事就是这么没道理。”林行肃耸耸肩。呸,鬼才信你,怨蟾吐她时候怎么不着急。“你是怎么说服自己对我产生感情的?”宋雪意故意挖了两下鼻子,往胸前抹了一下。“与生俱来的本能吧。”林行肃笑着眨眨眼,他倒不觉得自己说谎。看来这家伙打算蒙混到底,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掌握了阵盘于他有什么好处,不过看起来他倒没有伤人之意,目前此事于己是益大于弊。林行肃见宋雪意陷入沉思,便继续道,“在西华没有傍身实力可是很容易死的哦,妖修与人类只是表面和平罢了,我可希望你长命百岁呢。”长命百岁?这种情话去跟你奶奶说啊。宋雪意没接话,四周望了望,拾了几块拳头大的石子,在地上摆出一个上下三角的六边形石阵,后退几步,冲林行肃招手,“来吧,不说废话,请君入阵。”瞧了眼地上不起眼的几块碎石,林行肃剑眉一挑,一步踏进。霎时间,以他脚心为轴,呼啦啦卷起一阵漫天沙风,六颗石块砰砰砰化作丈高石柱,林行肃见状抿嘴微微一笑,“有点意思。”说着,他招出法器,竟是二尺长笔,青绿莲叶裹着笔杆,霜白莲瓣包裹着笔橼,笔尖青色灵力溢出,他长笔一挥,空中寥画出一条青色长凌,丝丝蜿蜒,柔卷上面前石柱,“断!”随着他低吟一声,青凌劲碎成冰刃,削入石柱,石柱顷刻断崩成沙。而宋雪意这头,在长凌卷柱之时,便往六边石阵左右两侧,分别抛落一块石头。那头石柱断沙,这头右侧石块刚落地,下一秒,仿佛共振一般,左右二石被沙土微微弹起,又似有引力般被吸入飞速打旋的沙土之中。石阵内沙风再起,剩余五根石柱忽高忽低地上下振动起来,嘭,碎沙再度聚合成一根石柱出现在林行肃面前。“化生不息?”林行肃略感意外,手中长笔一旋,莲瓣荡成条条灵力汇聚的丝线,密密缠上六根石柱,随他一声“碎!”,六根石柱砰地崩塌溃散,瞬时间尘土飞扬漫天。阵外的宋雪意看不真切,只能凭感觉朝阵内再投一石,以拖住林行肃的攻击势头。此石一入阵中,忽地抻长为丈许石棍,在阵内上上下下打旋扫击。而林行肃才碎了石柱,又飞身跃起,石棍扫击速度不及他灵巧轻盈,根本近不了身。他取了两瓣莲花,朝六边形外的左右二石击射而去,莲瓣如箭出弓,疾速刺入两颗飞旋的石块之中。石块不能负荷力量似的不停抖动,撑了不到一息便砰地化为粉末,融入迷乱的沙雾之中。弹指间,阵破。沙雾中走来的林行肃语调轻快,“不错嘛,区区石块便能布阵着实稀奇。这是什么阵?”“虚罗小乾坤阵,听过吗?”这是前夜无意间在《阵法拾遗》夹层发现的,作者廖飞云信手填画之阵,也正巧试试效力。“从未。不需阵旗和灵石就能招架起来的阵,还真不多见。”林行肃思量着摸摸下巴。“有灵脉之处便能调用天然的五行之力,布出土属性的石阵。”能发现这个肉体凡胎适用的阵法,纯属老天爷赏脸。林行肃点点头道,“那若是用灵石布阵效力应该更进一层吧。”“原本是要以灵石为引的。”宋雪意回道。这虚罗小乾坤阵若以灵石布阵,则有诸多变化。金水为困,木火为攻,土为调和,攻守兼备。可单属性,也可多属性。先布六块为先锋,后布的左右两块,其一是阳生,另为阴灭,使之生生不息,变化不息。最后一块为分界石,作用有二,单属性加强攻守;多属性分立属性,保持平衡不乱。只要不是先锋与阳生阴灭一同被毁,适时补充灵石,阵法便可一直运转。“若以土灵石布阵,困住炼气三四层的修士半柱香应该不太难。”“真的?”宋雪意没想到这简简单单,长手的人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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