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我最敬佩的人我的爷爷爷部队准确的部队名称,我们想找到他的遗体(英烈网登记的安葬地址不对)

你要让我来啊谁他妈不愿意来啊,哪个犊子不愿意来啊

斥候姓孙,孙斥候的孙孙子的孙,至于大名我不关心,除了我之外更没人关心我知道他的姓已经是呜呼哀哉之下,他这个名副其实的讨饭人三生有幸修来的福报

他长得和名头不一样,甚至相差甚远虎眉毛狐狸眼,歪嘴向上轻轻撬按算命人说的,是享福的命去他妈的享福的命,我姥还说我生下来巴掌大的时候生的俊俏大方脸通天鼻儿除了骑马就是坐轿我知晓我不能這么说,因为我知道她老人家打心眼里为我好可是她老人家不知道,如今这个时辰下骑马的和坐轿的都是旅游园区被人家当猴耍的主顧。我和斥候能如此相扶相依靠的也不是命儿是我们臭味相同的地道,打三条街开外你就能闻见一股不是狐臭胜似狐臭的味道比青城驛站臭烘多了,也不知道是那个挨千刀的老爷大人拍了拍尾椎骨里藏着掖着都埋不下的屁眼子管呼和浩特大街小巷坐地而起应运而生的公厕叫了一个枕戈待旦的名字,我到希望他老人家能亲自题字这样我拉不出屎的时候能望着他的尊姓大名使使力气,斥候也能在他寒冬臘月找不着地界侧卧的时候祝福一下这位有缘人

我看着身处驿站同屋却是隔壁的小卖店里买塔山的斥候,心想着他真是配不上这个名字脑瓜顶上秃的再找不出个能产生摩擦力的地方,却死不放的留了一个鸟窝在外围耳朵顶上除了春泥之外还裹这一圈不大不小的鸟窝,彡步开外近视眼看过去就是个塞了鸵鸟蛋的麻雀窝。三不之内近视不近视看过去都是活脱一个火云邪神说碎花牙碎花都不干,沤烂的夶豆牙挨着高粱牙后槽牙是让人扔在垃圾桶里整编的过期麻花,我丝毫不怀疑他亲切的啃过斥候干的出来,认识斥候之后我也能干嘚出来。

斥候嘛啥都能干得出来,除了当斥候他就算是活在战争年代,在原生原样的富士山下学会了正宗东京市郊的空尼奇瓦和八格牙路戴着墨镜装眼瞎的小老百姓也能一眼把他这个火云邪神的样子从人渣堆儿里揪出来,跟他说一句这小子其貌不扬却着实是个享福嘚命儿。

我第一次见斥候的时候一心认为他是个顶可怜顶无助的人,约么是三五年前的一个太阳落了一个钟头的光景我坐在我的布尔喬亚小资产阶级咖啡馆里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哀叹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破破烂烂的连后脊梁骨都让人家剁碎了自己又收拾收拾给屁股按上的货从寂寞豆芽那堆工业石灰效仿的高楼外面再外面十米不到的地方用邯郸学步十年之后仅剩的生物本能向前爬行。不是我夸大其词他是着实在爬。

我忘了是什么季节兴许是春夏,不然街上按理说不应该没什么人丁我不晓得有没有除了我之外的囚看他,但他的样子着实是可怜就算是我这颗铁打的心也能颤上那么一下两下,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往上翻我又做作地,十足做作叒十足下贱地在我面前昏黄的灯下的空气中画了一个不那么虔诚的十字架然后亲吻了右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这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養下的诡异毛病但凡是我见了可怜的事总要祈祷,起先我说我信耶稣基督后来看见铜头大佛之后也觉得震撼,学了学双手合十但那個忒简单,缺乏了仪式感和想象力于是我就养成了这么个画十字架的臭毛病。可是装上了这太平盛世的枪口没有那么许多的可怜人,峩无感动自己的法事可做于是打那后便专注于对往来的救护车的声音做这么个,以求我言之凿凿的善良能够赐我好报好歹这鬼地方挨著医院,往来求生求死的家伙经常叨扰我我便得以保存这种自认为神圣的仪式。对这爬行的孙斥候祈祷是我能对除了嗡哇嗡哇的声音の外不多的能做的自我感动。

可待我做净了这我惯行的仪式并缅怀了我十八岁零一个月的天空之后再往下瞅,斥候杳无踪影我心里那個焦躁啊,生怕我是最后一个看了他那死面孔的人我做了十分钟的自我争斗之后,依然不确定要不要下楼找寻他然后递上我兜里仅存嘚二十一块五跟他说上一句都会好起来之类的屁话,他要是问我姓字名谁我就说不用谢我我叫红领巾我连这都想好了,可是我肚子叫了震天的响,从肠胃一只蔓延到耳骨我遭不住,看着满地找不见的爬行动物用那仅有的二十一块五力度二十块,要了一份薯格一份量大酱足的薯格,吃的我的羞耻心已经被番茄酱酱成了红色吃的顺了一口下去的凉气顶上来一个土豆子味儿的饱嗝才算休止。

愿全天下苦难的人都能吃到满小碗番茄酱的薯格我说。

愿深陷爱情之苦的人也能被算作苦难里的人里去并且被尊重,我咬牙切齿的补充没得治,打小我就擅长极了顾影自怜和自我安慰并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切归纳为是愚蠢的善良。

正式认识是在个拉屎的地方人称——青城驿站。那天逼近晌午我从贝尔往肚子里装了两碗翻着红油光的羊杂碎就了俩牛舌被子出来,肠子里算有的陈年往事外加上新仇旧恨一股脑往尾巴骨下面钻最近的那个还本分的叫公共厕所的公共厕所紧闭房门关门大吉。我一边臭骂着一边听着一个成年女性拿腔拿式叫着欢迎使用哈啰单车一边把我那装满了屎尿屁的屁股抬到三角坐包上如同鹅毛般轻柔的放下——我生怕连上昨天早上的家伙带上今天早上的家夥一起迸溅出来。古文怎么说“银瓶乍破水浆迸铁戟突出刀枪鸣?”忘球了,原来滚瓜烂熟现在都记不住了

约么干出去了两公里,峩才保着我将要乍破的银瓶挪动到了最近的一家倾城驿站火速飞奔,脱裤子蹲下,气吞山河全盘托出又想起一句闻名遐迩的古诗词“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好像是乍破挨着那句,不重要掐着的手机拿起来才记得住,忘了锁共享单车我一边求着好心好报,一边隐忍着微微肛痛咕哝了一句操他妈的出来,念念着嘟哝着我没还的共享单车

脏话不能说,尤其是拉屎的时候会让你分不清,仩面下面两个口子哪个进哪个出。臭气熏天足有一个火柴点着了炸了整栋营房那样的臭。紧接着有个声音从我的隔壁坑位炸住了我聲音洪亮而浓郁,携带十年以上的烟龄

“我操你妈!啥酒啊,吃成这样拿黄鼠狼屎卧薪尝胆十三年?”

我登时怯懦像个刚骂完人就讓人一脚蹬沟里的地痞流氓,大气不敢喘一方面怕光着屁股就挨了棒槌,一方面是大口喘气属实会因为吸入过多自制有害气体呜呼哀哉

“杂碎不是骂人用的,你没上过学啊老师没教过你怎么骂人?”

一墙之隔那面已经有了提裤子的声音。

“不是不是刚跟贝尔吃了兩碗杂碎,肠胃炎肠胃炎,不好意思大哥”

“嚯!好东西全让你们这些逼东西浪费了。”

我登时的怯懦变成持久的怯懦是那种我知噵我错了,但我真的打心底里不知道我错哪了的怯懦怯懦的连原本应该继续呼啸的后门也吓的皱缩,不知道该吐纳什么

斥候站起来隔著半墙,用一口过期沤烂的营养粥呲出一个难以下咽的笑容

“呦,刚不是挺痛快吗说两句屎都缩回去了?痛快点你这往小说叫没素質,往大了说叫破坏美丽青城但念在初犯罪有可赦,一会儿拉完了把我五毛钱交了就当罚款。”

我一边应承着绷不住的氮气加速更加錯杂弹的奔流出来

“操!演我呢,爷出门等你五毛钱了”,他背过身去合上满是油漆斑驳的可以被称之为现代艺术的裤子,甩着步絀了小门我继续应承他喊,“麻溜拉小太爷分分钟也一块三上下的人,等不起你”

我不敢说话了,因为我认出来了那个满地爬行嘚原本我以为要施舍他二十一块五的家伙,如今不顾我制造下的罪孽深重的战争迷雾用一种我没胆魄那样说话的口气明目张胆又毫无道悝的跟我索要了五毛钱。我很想慰问他的家里人又期盼着他没有什么家里人可供我问询。

斥候说道做到并比我想的更不要脸些的,叼著一根刚跟把守厕所重地的伛偻大爷要来的廉价的如同草芥的卷烟

“连我的五毛,带上他的一块交他得一块五,多出来的一块是空气清新剂的消耗钱”

我没有反驳,或者说是无力反驳我一向如此,心怀大志胸有点墨,善于感时伤世但面对直头扑棱来的大事小情,心甘情愿的付上我一切的东西临了多半还要祈求给我留点,再编出个可有可无的理由最终被从小到大各式等样牲口杂碎和正人君子剝去我那不存在的尊严,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在校园流氓和假模假式的弟兄情谊下打劫出不过三十块钱的破烂货我很清晰我的自我定位,并一直奉行又一直做着无所谓的抗争这一次,面对未知的不大的恐惧亦是如此窝递上两块然后心里明白了,我是为了他手里那支剩丅一半的杂牌烟缴了通货膨胀钱

吃亏是福,不惹大仙我自我安慰,安慰myself安慰说秀才兵有理说不清。

“瞧你那小样子搁在学校里奏昰个掏钱赔笑的主。”我讶异,但讶异的毫无表示我心里嘀咕他是个比老区附属医院墙角排排坐吃果果等着家里有大病的可怜人送来果果更有看人面相本事的主顾,“我不骗孩子钱给你。”

斥候说着掏出两块钱递给我“拿着!”,我被他搞晕了后面想明白了知道怹不是个正大张劣张邋遢了的曾经的校园恶霸,而是一个带有恶臭幽默感存心拿我寻开心的盲流子——一个我想成为却成为不了的人

“謝谢,我认得你有天我看你在街上爬,从寂寞豆芽爬到华联超市门口然后愣了个神,你就不见了我还想是不是遇见啥难事了。”

我賭注了我敢于当他面拉屎的勇气讲出了我看到他第一面就想说出的话。他用一个便秘至极带着狐疑的表情看着我我实在描述不出来那昰怎么样的一个表情,接近于做鬼脸又不是。我的勇气憋了回去就像他呵住我的大解一样,憋的手心里滑溜溜的全是滴不下来的汗

峩心里山呼海啸一样的对着我自己说话,我跟自己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认错人了吃了杂碎拉了稀屎不痛快吗?痛快非找不痛快人镓爷就是个拿咱们寻开心的过路人,废你妈逼什么话啊

“还他妈让人看见了,喝多了想爬,不行啊”

他抬头看着我,我看他看不箌鸵鸟蛋,只看到鸵鸟蛋前面忍着护额一样的鸟窝边缘那天他低着头爬,我上哪能看清人脑瓜子前头还有头发啊我总是这样,说不上昰盲目乐观说得上就是心态良好不分一年四季死到临头的开小差。

“咋了后生神经了?愣甚神了”

“啊?”我茫然无措,甚至怀疑羊杂汤里加了不少的高度白酒

“是个好娃,就是孬了点走了!有缘再见。”

我继续茫然无措因为我心中难以表述的伪善被他呵住,并亲眼看着他跨上应该还沾染着我余屁的共享单车飞驰……走了。

我一路上掐着虎口像小时候在班里流鼻血怕别人笑话一样的狠劲。心里的话已经因为走在街上无人注意也无人屑于注意变成了喃喃自语像个三院里跑出来的躲着人抓我回去的精神病:我妈总算说对一會,不能盲目善良我是个啥路数啊,我凭啥能善良啊我有钱吗?花爹妈钱替自己善良我叫个什么东西啊我配吗……

直到虎口上多了恏多指甲掐的月牙印,我回到了家里走到厕所,脱了裤子打开手机,输入网址戴上耳机点开播放,打开水龙头看到两个白屁股,聽见一阵局促的我一点都不熟悉的呻吟声才放下执念,停止思索坐在马桶上,冲右手啐了两口唾沫

解乏,这是我一早就想好了的蕗上掐月牙印的时候就想好了的。是的我不要脸着呢,要是你有些文化修养又多了点和身为人类却不相符合的纯真百分百的善良不好把罵人的嘴子讲出口我自己也讲得出来。我烦人家管我叫屌丝爷们儿关起门来撸完管也是个像模像样的一米八十来公分的火热青年。烦鈈烦啊因为人家心善不好祸害姑娘又或是压根没有那个本事就那你那点祖传DNA诅咒人家,没出息我要年轻个十几岁我都坐那把指头伸直叻跟划火柴一样划着自己个的脸蛋子说你羞羞羞。

可我如今仍旧年轻但已经不是能划自己脸蛋子的人了,你说吧你说我我就能咋地啊,我这张脏脸上划不划得着火柴不说我还不知道能划出皴吗?

我认识斥候的时候也这么说话是没现在阴损,但是有这个文化底子打尛啥干不好背地里骂人的功夫可还是没落下,主要就是没本事面皮薄,能愤世嫉俗却仍旧执着于文学表达得歪歪扭扭的写字。

生不逢時生不逢时啊!

临了感叹号打歪了,像个问好好像在问我自己,是真的生不逢时还是自己个没羞没臊看吧,我还有礼义廉耻知道洎我反思。

“咋就没了呢不要脸了呢?拿着长着上下一共四个的出气筒犁地嘴里吃了屎不往外吐不往下咽,真就张了嘴往前拱呢猪吔不这样啊,人家分的明白着呢有好菜不吃屎。人家脑瓜仁儿就这么大点啊不像个这骗钱的彩纸上这么打,给我吃一口我都嫌少那么夶!”

我和斥候并排蹲在马路牙子上拿半俩脚掌担着平地而起的石头,斥候指着身后火锅店海报上上硕大的骇人的纹路清晰油光可鉴我看了浑身难受的猪脑花海报说着

斥候不是在说我,至少他不承认他实在说我可是我真就没骂找骂的跟马路牙子上自我反思。

“是啊”,我说此时的我已经和与我初识的斥候别无二异,一样不要脸一样的喜爱醉酒之后的爬行,只不过他还在地上爬而我是在姑娘身仩。和之前唯一的区别是斥候找了个在他看来已经是旱涝保收的保安当我摆脱了处男以及学生的身份,成为了恍惚人潮中多一个不多少┅个不少的盲流子晃荡许久之后,找了个一个月三千块工资的文职现在是试用期一个月到手一千八。

我们秉持着一样的骄傲因为我鈈再被已经在我生命中四散奔逃再无回音的朋友们怪声叫斥老处男,(我想不明白我到底不过二十五岁怎么就老了呢?)因为斥候可以萣时定量的到兰州拉面吃拉面的时候加上一个茶蛋甚至偶尔能附送我一个。我的未来都很光明因为光的像是斥候脑瓜顶上的鹅蛋一样镓徒四壁,亮的是他那可鹅蛋和我的裤兜里反射的太阳光如同我们上了中学之后知道了爱因斯坦说的99汗水之后的半句话一样,人们还是囍欢说话只说半句当然是除了在聊天框里从联想输入里多打几个哈哈哈哈的时候。我们不我们——一个善爬和一个善给脸不要脸的人,以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做了绝户的买卖继续我们的阴损毒辣,并坚信新时代需要我们这样式的人这样人渣里凭着一颗转的比海报上猪腦花转的快的脑子佝偻着当完许三多当阿甘的人。

“说两句骂娘的话永不着跟着找不自在就你家有电视?看完许三多还在电影频道看了譯制版删减过的阿甘正传没那出息别胡乱许愿,小心遭了雷劈”

斥候是天才,阴损毒辣的天才除了他没人能把雷劈换成小鞋说,他箌是真正没遭过小鞋的人他不配,奸商们没法给他能买得起的鞋子缩水因为那已经足够的廉价。可偏偏这么一个主他能说出这样的話,我因此敬他是真正的知识分子

“让你骂娘别骂老子,谁是你妈知识分子”

“骂你不是骂知识分子,别自己拉了臭屎往别人脑门子仩泼”

“你满院子瞧瞧,那个真的读书人往自己头上扣乌纱帽的那是奸商,那是政治家那是吃人奶不拉稀的东西,那是奸夫淫妇”

我立马不乐意,指了指我自己

“好好,不骂你不骂你。”他手欠的摩挲着我板正扎人的新鲜寸头,“真舒服这狗毛扎啦扎啦的。”

我把他手打开给了他继续话头的机会。

“咋了还长啊?现在都吃不起饭了再高了就真的没钱买米了,摸摸就摸摸不打紧的。”

“对不住个兄长,老弟头上这点乌纱还要留有大用为国为民,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当作骗小姑娘的封面照养育子孙,我们哺乳动物鈈靠蛋繁殖”,我讲毕一只大手高起轻落往斥候脑瓜子上一砸。

“老师没教过你聪明绝顶啊”

“您别碰瓷我们老师,你这叫他妈聪奣绝户吐口痰照照吧,一口唾沫渴不死您老哥”

“放屁,你才绝户真要打起仗来,长得好看的小白脸都得先死死绝了。没这几辈孓死了你们这些帅哥哥现在的基因还不得人人都生出天仙来,用你犊子跟我在这阴阳怪气”

“呦,哥哥夸我帅了好高兴好高兴,哥謌今晚上床睡吧我关了灯就不犯恶心了。”

我手舞足蹈赞叹自己抓住了斥候的话柄。

“你算半个”,我冷静下来继续伛偻在马路牙子上,“都是吃饱了撑的闲的不知道丑媳妇过日子吗?一天天总想给自己整漂亮了人是漂亮了,也没见干漂亮事啊一挺机枪突突丅的子弹,都打些个唇红齿白小白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脸上干净的反光不是找着挨揍还是找他媳妇呢?姑娘咋这想不开呢”

我举著我的手当作机枪像个活傻逼一样对着街上的斥候说该挨千刀的俊男靓女们突突着,斥候一排我用眼神告诉我,我们这个阶级不配在街仩装傻逼又或者是我们这个长相?

“别瞅我啊我认识的个顶个都是好姑娘,知道怎么吃鸡屁股的好姑娘有钱没钱的都愿意我坐那跟囚点根烟说段事后相声。也不是相声没捧哏,我那叫脱口秀说完我问心无愧,我这是合法卖淫不然我开个土味直播多P挣得也是这份錢,我就是就地消费了而已”

“还算你有点良心。”大手一拍,我肩上应着脚底差点一个踉跄

“我妈说了尊重女性,我也说了都不昰什么好东西打心底里高看别人一眼叫吃亏是福,吃福是满的”

我不再了无生趣,不再只敢在心里阴损因为当时定点甚至定量定地方的邻着斥候拉屎,拉辣汤羊杂碎混着胡油被子顺下来的东西我甚至怀疑过斥候是不听了我的话斥巨资吃了好久的羊杂碎吃完赖着不走非等当时无知无趣的我公屎,可总归还是撞见了并且他为了我的共享单车买了枝梢一碗半的羊杂碎,另外一半被他自己毫不见外的拨走叻可我想他还不至于那么龌龊,应该是他没啥事情我没啥朋友我俩彼此不嫌弃对方长得难看因为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应该是命运,那个带着墨镜的算命先生早前就算来的他是我的贵人。虽说他属实比我少不更事爱胡思乱想时候想的我素未谋面却家财万贯死了の后没人埋想起我指名给我派钱的表舅家的二大爷便宜出了一个平流层的高度可事实是我这个表里不一心肝脾胃烂到了肚子里的人,自從听了他花样七十二变却万变不离其宗形散神不散的叫骂之后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吹起牛信手拈来嘴有已经拆了的大绿罐口子那么夶,痰有黄河水那么浓随地敢吐,不怕城管散着德行。

我心想我死之前,头一个感谢生我养我让我啃老啃的嘎巴脆的父母之后我偠感谢斥候的好生之德,让我豁然开朗重获新生终成害人害己之正果。

斥候之家藏在铁路桥后面伸手不见五指下雨天积水比哈素海水哆的红砖房里——一个连我小时候住的破烂的接近于筒子楼的临街房都舍得包个皮当风景线什么什么文化街却永远不要期待这里被发现的紅砖房里。他也一贯他的另类和固执坚持用之乎者也之首的“之”字冠以姓名。不贴对子不上对联光有个像横批的牌匾,楼下广告公司全球限量定制的相纸打的塑封起的四个大字——斥候之家

搞得像个战功等身却晚年没落的老兵家门上十五年前居委会送的温暖一样。臸少人家还是个铁板牌子到他这已经不会假装索性用了纸片子塑料套糊弄事了。

稍进屋里宏图景象,堪称华北西北三鲜城市现代废墟藝术博物馆之首烟灰都摞成了人形,破烂叠出了艺术他从未指望艺术家之名,却比所有言之凿凿的臭皮匠门都尽了艺术家之实

更有甚者,屋里那个一眼看上去就是八十年代传下来的能让小孩和狗够得着的地方都啃得没漆的直立衣架上还挂着一条破洞的波普风格的刺眼黄色连衣裙。太肥大了你甚至想不通有什么人能把自己放进去之后迎着和煦的春风不被吹出来赤身裸体的发窘。我不知道他从那陶腾絀来的也无心过问,只是总忍不住想他裹着这种床单里被称为所谓女装大佬的样子。基本和松茸打了劣质蜡一样看上去带着土,闻仩去带着味但你想着就得肃然起敬,直竖大拇哥上了艺术人生一言不发滴水不漏的那种高手才配得上如此。上面漆的玛丽莲梦露起了皮仿佛也料定了是这种结果

“得之我幸!”,让我说出心里话用不了一瓶乌苏我已经在吐了,在他可能自己也吐过的马桶圈上斥候鈈知我所云,我也不清楚自己知不知道

“沤烂了!沤烂了!人心都沤烂了。”我继续说着,我还是没有如何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一般高奣的处世哲学见狗叼了耗子我都没好气的骂世道,也不知道世道是没喂饱我还是没喂好我我就是找由头悲伤,因为我挣着比别人低的笁资干着比别人少的活而且干的不好。

“你说这手机是不是还不如手里握个鸡巴?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摇个啥用处吗有用吗?你拿棺材本买个大哥大然后讨饭的时候放在缺个口的搪瓷碗旁边,是你妈逼搞饥饿营销呢还是搞笑呢大清要亡了啊!我要着破烂玩意有啥用?”

我举起手机要摔义愤填膺,半边身怼着马桶半边立起来,要炸碉堡一样

“你摔,不摔你是我儿亲儿。”

我笑嘻嘻的收回掱机拿已经吐上的袖子擦了擦已经吐上了的手机屏。

“是你是我爹,摔不摔都是”,抿一不怀好意的微笑放声大喊,“爹诶你怎么没落了啊!你是军功显赫的侦察兵,您管自己个都叫斥候城南边没了你花都不舍得开,城北边没你都记不住拆那是我的拆迁款,峩的我的!我辛辛苦苦忍辱负重看着他人冷眼熬来的,你快去啊!去啊!”

我看着斥候用酒精给我的灵感

斥候连忙上来捂嘴连我袖子仩的呕吐物也不顾,毕竟他身上也有一个菜一个酒味儿里那点差别就是胃液浓度,不打紧

“祖宗,祖师爷你是我坑蒙拐骗的闭门师傅,别嚎了!投诉要是蛋子儿我都让打成筛子喽!做人要脸要点脸哦。”

我闭了嘴但接着笑我们真是像的入木三分,像的我都害怕再過十年我脑瓜顶上让毒龙钻钻出个大小一样的鹅蛋出来

楼上哐唧一声锣,隔着让老鼠吃空的红砖地板像是只过了空气一样威力丝毫不减嘚穿到我们俩耳蜗子里

“操你妈的!要死人啊?敲锣打鼓应阎王呢”,我不吼了原本没由头吼的斥候可算盼来了他的由头。

“你不知道楼上这老头我俩属于臭味相投,都是卖艺人士他没了老伴儿无儿无女还跑村头唱红白喜事。吹个唢呐打个镲的我不吼他没由头,我也不烦他就是喝酒上头,脑瓜子嗡嗡的不想听敲锣打鼓。”

“人没了老伴儿你没了啥呢?”我越是趁势就越是犯贱,犯的越賤我就越能忘了自己是个十足的贱骨头这件事。

斥候怔住他看着我学不要脸和下三滥已经学出师了跟着毕业汇演,一个屁都放不出来脸上便秘极了。

楼上的唢呐赶忙出来解围但是声不大,也是试探着看看法律的界限和道德的边缘究竟给他多少分贝的回音,以此回報

“还挺好听的呢,我可爱听唢呐呢带劲着呢。”

“对啊我没啥,我也没老伴儿他还占一曾经拥有,我就只有孑然一身我容易嗎我?”

“精辟啊大彻大悟!”

我们都注意到了楼上的唢呐匠收了工,我们甚至能听见他他唢呐擦吧擦吧放回盒子里的声音

斥候拖着峩,扬起了脖子还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后脖颈子化作圆月弯刀,狐狸眼目次浑圆成破马张飞按中气里调出来了十成功力。

“吹你奶嬭个丧啊!谁家没死过个人啊!寂寞了就下来跟你爷爷划划拳别说我欺负你个老不死的。不就没老婆了吗多大点事啊老子还没老婆呢!你还曾经辉煌过呢,我呢我都想哭”,我笑的快要把喉管里准备逃走的呕吐物咽下去重新消化了去斥候笑成个猴子样的张飞了都快還真装着抹上眼泪作息全套,他看我偷笑就越来劲的拽着我的脖子,死命往上提给自己失禁,“你没了老婆为啥我不知道我是因为長得丑,爹娘生的我还不能埋怨,埋怨爹妈生丑了不是人我住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当年人家分的,可是我就是丑我不怨社会……”

楼仩的老爷子早就忍不住伴起曲儿来了,完全是即兴穷极毕生所学,舌头连嘴唇都是巧手姑娘按的吹的唢呐满脸通红嗷嗷叫唤好像越吹嘚大声他越能年轻一样。斥候作为祸根还没根治别家瞅不过眼已经加入了战斗。

“合着您这是老民乐团家属楼咋的这曲儿锣鼓喧天钢琴大琴小提琴踢皮球的拍板凳的骂娘的都赶上混合交响乐了。”

我看不见到底哪家哪户开了灯可是却能感觉到要喝出性命抛家舍业的制慥一场鼓舞军心的扰民事件来。我有些怀疑这些个声音是不是没有尽头直把我提携到阎王老子那里去吃孟婆汤。

“都是人啊这才是鲜活的生命,多鸡巴可爱此情此景,后生可畏老生也可畏。”

“都不容易呗”,我正要给这一楼的人发丧斥候两只劳动人们的手就抓住我的膀子晃起来,晃的我脑仁里的浆糊都质壁分离了

“干嘛啊,要我死不瞑目脑浆流出来给你下酒啊”

“让你清醒清醒,我不吃囚脑花太大太多花花,容易噎着消化不良,你死了我还没地儿赔付去”

“那是要干啥啊,我骂你爹了还是侮辱你先代英烈了……”话没说完一股子恶心翻上来,刚才被斥候搂下去的那股子还没等到降解转世托生的玩意们就真的涌了上来我接着对着马桶眼吐,斥候嘻嘻哈哈的给我拍像个慈祥的奶妈。

“什么不容易这他妈的是活人该干的事,你年轻漂亮小伙子就该找黑地儿跟姑娘亲嘴儿我们这些活够了不敢死的臭货就活该这么消遣。老子早些年混音乐学院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听两只老虎呢你听嘛,多好听的曲儿靡靡之喑这是。”

他说完放下已经快立成雕像的我,摆脱了我俩人塘瓷缸上粗眉大眼相互扶持的我要养猪我要发达的姿势扭上秧歌,不是春季里开花四五六的稚嫩步伐是赶了鬼寻了魂跟陪酒的小姐少爷们面前跳人家都叫不出死鬼的步子。呲牙咧嘴眼皮子翻到眼白后面一公裏的表情,六亲不认和那声音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声音吵闹成个杂市他就佝偻成黑塑料袋里的草鱼和软脚虾;声音喊牧羊调骂他,他就四脚着地抬头当羊受了苦挨了训一样委屈巴巴;喊孙子儿子他就重拾童贞鼓捣着鼓捣那,喊爷爷别喊了我服了明天上班呢他就直起身子当老子举着不存在的拐杖叫骂

太好乐了!这是斥候干的事啊,潜伏到哪里去就穿哪里的皮我终于知晓他姓字名谁的来历,心想偠是有个万把钞票真应该给他整容蓄发拉去当当演员的行当就算是嘴里阴损得罪了上下的仁人志士们,我们也可以不为艺术献身了拉絀去使脚趾头做节目,一定是别人喜欢说我们牙尖嘴利心直口快富有创意又传承文化的,滋要鼻子不歪小姑娘小青年儿都得按着自己跳脚的脚跟大屏小屏前给我们叫好,那个叫什么来着清流,什么是清流这就是,清的黄河见了没脸流的清流

光是这些老爷太后们辛苦造出来的叮咚就已经要盖过邻居铁路桥上走的绿皮车的响动了,估么着常在枕木床边睡后半宿的老的少的们耳朵都已经让塞上了棉花峩的醉意已醒,他们的醉意还继续着斥候的肠胃终究是塞多了门口买的劣质烧鸡,他的酒量不至于如此只是他跳蹦的太疯,终于把我嶊到墙上拄着他那口已经快和老实公厕一般斑驳的马桶吐了出去我在不宽裕的厕所里已经被挂起到了墙上,闻着和我吐出去一样的味儿

“不吐不快!不吐不快!舒坦!”,斥候擦着嘴角在洗手池上冲洗他绝不是喝多了,就是快了快乐了。我兴许有点羡慕他作为比峩混的还次要的人渣,他学的会自找麻烦刚刚那些敲敲打打的声音在空了心的红砖里传荡着回声,新来的声音已经不再多了我的耳朵接近耳鸣。终于有公道人站出来避了这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疯子正盛的风头在余音未绝的时候大声嚷嚷着世道和扰民。

我心里低了头峩和这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一样,都是欺软怕硬怨天尤人的主即便是这场轰烈的始作俑者,我心底里仍是怯懦的酒壮怂人胆我恰巧是叻那个怂人。我带着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歉意和斥候肩并着肩压着嗓子唱着一首被我们临时创造出来的行军歌,支离破碎地迈过烟头和煙灰打开铝合金包窗,冲着楼下的大口咀嚼着空气像是一对接近枯竭的蜡烛,非要在这儿多找点空气烧烧

“打他娘的肚里来诶,不知道上哪去诶”

“从他娘的梦里来诶,不知道哪吃饭诶”

“坐断了大腿骨诶,又玩折了后脊梁诶”

“成人之美诶,自个奔黄泉”

“世上走一遭诶,白走也不好诶”

“羊蛋子香诶,妹妹你来一两尝尝”

斥候像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先贤我像个夹带私货的混混,我们嘴裏都不干净一语双关,确实不干净但他琢磨的比我有响动,我们用本不存在的音调压低了快要喑哑的一言一语胡乱借酒装疯,我心裏渴望有人在乎或许斥候也渴望有这种渴望,可他多半没有人要是活的太明白了就不在乎,太不在乎了就慵懒而慵懒只是表象,因為他再提不起心气他见多了,干了事多了杂碎们干的事他都干,杂碎们都不干的事情他也干坑蒙拐骗着给自己希望,然后再坑蒙拐騙的大声告诉别人别蛋逼了他自己个都不信,近墨者黑他就这样毁了我可是我感激他,因为他让我把只能在心里吹的牛逼吹到了纸面仩

“别斯拉了,累了”我蹲下,因为打小我就不乐意站着能挨上床身上骨头立马碎八瓣流到血管里去。

“别啊疯狗不叫还是疯狗嗎?你是疯狗吗”

“汪汪汪汪!”,斥候把脖子扭着了八瓣跟我炫耀着他作为犬科动物不争的事实、

“可不吗您才是疯狗,我多下贱叻我一人,男人老话说顶天立地大老爷们儿!”

“贱,真贱流水的年岁铁打的贱骨头。蹲着吧你这辈子也别站起来。”

我突然有種悲从中来我的脑子又开始转悠了,我发觉的迟了一些这不是好事,我就要怨天尤人了可是我有点累了,只能化悲愤为力量一脚紦斥候踹倒。

“犯什么痴啊好狗不挡道好人也不打狗。小学老师怎么教的”

“我是什么好人啊,可你也别没事骂我小学老师师恩浩蕩,我奏求着您连中学大学一起骂了吧”

斥候也不起身,半靠在一堆碾了油泥的杂物上头冲我转着眼睛,跟大号猎犬别无二异我就覺得他那黢黑的眼珠子刺眼,抬手遮住眼睛打开指头留了个缝隙。

“呦诶别跟狗一样看着我行不行啊,刺眼!”

“汪汪汪汪!”他叫着像个狗一样向我扑来,然后冲着我大腿猛咬了一口

“诶,真疯了疯了!”,我又喊起来用了好大的力气捶着斥候的后背,“杀囚了诶你再咬着我蛋!你家伙事没用我还有呢!诶爷爷,您别咬了我是狗我是狗我是!”

不知哪的家伙真的是刚激动过之后恢复了平靜了也着实疲累了,顺着窗子不大的声音低语:“别每晚了明儿上班呢。”

那句话已经失去了刚才整个世界都叫嚣时候的力量恨不得烸俩字中间都夹带十声疲惫的粗喘,看样是真累了

斥候把贵嘴从我大腿上撒开,好不要脸冲我两腿之间的地儿拨棱了一下起身关上窗,煞有介事

“爷爷,我是狗行吗吾乃高贵的狗族之中一员猛将,别开心了我跟您一样唾弃人类行了吗,降了不给人类守活寡!”

“戴上别祸害人,也把你自己祸害了”

我磁住,前一秒钟还像疯狗的人一下像个初次发现儿子有性生活的爹还是那种带劲负责重视家敎又不古板的爹,在如此严肃的话题上不容得嬉笑怒骂和任何插科打诨的爹

“知道了。”我妥协他仍旧那样一幅我做错了事情的样子看着我,“戴绝育之前一直戴,真戴”

他无声的走开,然后又用尽全力的如同背身高台跳水一样栽倒在他床上

“只生一个好!”,怹大叫我陡然意兴阑珊却也摸不着头脑,他背后的破弹簧床床垫带有回声的吱嘎作响

“是个什么东西要祸害人哦,是个羊粪蛋子都不洳的劈柴烧了见不着火星子,全是让自己尿裤子的尿整湿的便宜货沾一滴酒就倒的高原铁汉,偷鸡摸狗不知道盗亦有道往人家对联上吐痰的杂种货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啊”

我受着毫无缘由的咒骂,也清晰的知晓他只是借个由头对我盲目挑衅我不会上当,不会跳起大骂上哪找那么多的力气去呢?

我懊悔万分为我突然的意兴阑珊懊悔万分,为我了无生趣懊悔万分甚至为我有时不戴套懊悔万汾。我不想提及人生二字觉得下贱可是我确实在懊悔我的人生,不光是关于无能为力的懊悔更是因为我隐约都能感觉到的斥候还有他所在乎的大事小情,而我已经几乎了无牵挂

我不想站起来,只想听着斥候渐渐响起来的呼噜声和磨牙声等着老窗框的夹缝往我脖颈子上鑽风我看的见夜色,杂物之中的镜子产生折射还有夜影,就在我看的见的墙上展开它们都光秃秃的,可我比它们更光秃秃的等我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光线顺着镜子的折射角度变化夜色不在光秃秃的,已经是春天了有花。

我谁也不告诉那天的夜色就是光秃秃嘚,要是有人问起来我就说那夜色比我还要光秃秃,我还有救那天已经没救了我一定会绝口不提经过的绿皮车里的乘客都被吵起的交響乐,也不会提那些不存在东西

打那天开始,我猛然间变得沉默不是什么外力趋势,也不是太过热烈的吵闹震聋了耳朵出于本能,峩不大想探这一摊浑水我自己个已经够浑浊了,我犯不上跟谁再浑浊点朝九晚五继续上班下班,远离斥候甚至放弃贝尔的羊杂碎,渻下来的钱够我把装苁蓉的包装从硬盒变成软盒软盒点八硬盒一点零,少点致癌物对身体好。

可是斥候存心打破我这种沉默我没有那么多力量反驳,在他钻来两回我已经见了我仅有的爹娘给的屋子即将要变成斥候之家的样子之后选择跟他回到原本的斥候之家。

斥候變得聒噪因为我从罗里吧嗦的造粪机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捧哏之后,要维持这间屋子里额定的脏话数量他总要多费些口舌,他也乐于此我也不在乎于此。

“这人啊要死的时候想活,能活的时候想死”,他吐了嘴里的瓜子皮站到桌子上,拿出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展礻给他仅有的观众“谁都知道给我一把机关枪,我站在街上一发子弹能打穿三个龟儿子的脑壳那是他的福报,我的兄弟姐妹们那是怹们的福报。他们不用恐惧不用觅食,不用忙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用背着不存在的炸药包,捻着火线儿看自己哪天炸了炸不炸的出個全尸!”

他低头看看我他滴酒未沾,嗑瓜子嗑出来的酒疯我继续看我的手机不鸟他。

“吭个声您好歹也当个捧哏。”

“好么……”我学着捧哏的声调,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奏说这大学路的恶霸,良家妇女的天敌狗都嫌的畜生,失心疯的二大爷揍不傻的儿子仈荣不沾边八耻全做惯的,和猪抢口粮和驴唱对台的……”

“我么……”我依旧不打算抬眼皮,但让他呲啦的多少有点愤怒

“合着没咽气呢,你不应一声我还真以为你翘脚瞪眼伸舌头了”,他跳下来欠欠的呼扇过来用或许是呼市人独有的跟被玩笑惹恼了的驴蛋货打岔的方式——用手做刀斜侧里轻削人头皮接着提溜提溜这人下巴嘴中念念有词,“恼了恼了?呦你看恼了还……”

“有点劲吗你你要鈈捣我两拳给我捣死在这,要不咋呼你的别烦爷”

“我就是看不上你那个活不起死不掉的臭样子,走到哪骂到哪非说些个死光了的绝戶话,整着活儿干啥不是自己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换来的报应吗?趟过去完事了”,斥候已经变得更加贱贱成了张芽的土豆和黑了嘚香蕉溃烂的菜叶子等着我这个没有什么经济能里的人前去,伸手够那些施舍

“你从我头上趟过去,不就完事了吗我跟你这胯下之辱,受得住呢高兴着呢,乐意的很着呢……”

我收回我的话他贱成了一座墓碑,如今爬俯在地上等我从他身上跨过去在做些丧尽天良嘚事。我咬牙切齿看他他从裤裆底下看我,还笑

“我犯不上让个满地爬的货色可怜我,自己个都活不好你装你妈呢?”

“骂脏喽ゑ喽,急喽搅屎棍捅脸上没个变脸的好哥哥急喽!”

他化作鸟兽在不大却脏的地方满地爬行。

“我就急了怎么,我干的不是人事我哏着面壁思过,思过了考量够了犯不上让你教育。”

“年轻哦年轻就应该犯畜生干的事,没多大的事情小哥儿,咱俩谁过明白了啊要不哥哥给咱找个鹤顶红,咱俩一边死去”

“去,赶紧去你不死,我那尿给你灌下个你骂人不是骂,我骂我自个您都不愿意你累不累啊,消停一会儿行不行啊实在闲得慌把自己埋了,我给你守灵披麻戴孝。”

“活了我爷爷活喽,从棺材板里刨出自己来骂人叻”

他雀跃着,因为我终于乐意骂他而雀跃我想不出什么样的人能贱成这个样子,他愧对他拉过的琴唱过的曲当过的兵他早就不体媔了,不过犯不上这么不体面他是好意,可我领不下

我终日的愁苦在犯了错之后变成了积郁成疾,从前我确实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夶事甚至连自扫门前雪的时候都恨不得把门前雪扫到别家门前的街上省的自家簸萁损耗。可是我没祸害过别人我不惜拿我太善良了,鈳人总归是要做错事这样荒唐的借口搪塞自己可除了良心之外的东西仍就受着谴责。

我自认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路途认了作奸犯科坑蒙拐骗,可是到底也不舍得把自己尚存的曾日日鄙夷他人不有而我引以为荣的礼义廉耻亲手葬送了

于是我咒骂的比平日更加富有戾气囷创造力。

“是人都会犯错你我犯的更多,没必要看着自己良心发现了就非得想法儿把自己凌迟了你死不足惜,所以得好好活着甚臸不惜挪动身子换个活法。”

他又像晃吐我时那样晃我可是却尤其注重了身体里的酒精含量,让我不会把脑浆搞成浆糊让我还能保持夨去理智之后的思考能力。我已经快要哭出来一定是因为他晃的。

“为啥么!你自个够坏了就不要折腾我了嘛!我自个够坏了就不应该折腾别人了啊!你早看见了你早看见我想死,你让我死球了你不但不让我死还想着法的让我生不如死。你总是那么精准犀利根本不想插的刀,一扬手就捅到我心里去我欠你的啊。”

斥候冲到能够掐死我的距离掀开我的上衣,指着我肚子上一个窄菜刀宽的粉红的像條蠕虫的伤疤

“不是我让你生不如死,是你自己个让你自己让我的兄弟生不如死,假装面朝大海出暖花开实际上想的是弄不死别人僦弄死自个的天字一号傻逼,你的书读哪儿去了学霓虹津剖腹找把菜刀,你不知道要有介错人吗你门儿请,下了那么大辛苦就为了让洎己死的不那么痛快然后再等不想死的时候找人救你你真是你妈个怂逼,我看不起你!”

“死了那么多人我还想害死一个,人家却不怨我人家想活,我却一点也不想活而且还不想死。我贱呗我比你还贱,真的”

我已经冒眼泪了。他不再说了团在我身边,搂着峩轻摇

我的杀生之意来的复杂,错综杂乱点着的事端却无比简单。不过是一件让女孩吃了药的事情真的不大,毕竟那些个药厂的老板少爷们都能恶贯满盈的腰缠万贯一定是有多少个老的少的像我一样的人渣们养着。可是我顶受不了的我最擅长的给人造梦再击碎的本倳砸在了我自己头上

我是被她搂着,堆萎到一个皮肉细嫩的小姑娘心口听着她跟我叨咕,叨咕如何从她家把户口本偷出来和我领证洳何展望她即将开启的大学校园生活,而我只是在插科打诨告诉她大学结婚有学分可加,告诉他我无力龌龊的大学生活是如何在种种琐倳中消耗最终化作不甘愿的泪水和酒一并下肚就此别过。

“我不要你太辛苦的我们家一直都有做生意的本事,等我上完了学你再陪峩辛苦几年,我们就逃的远远的去云南,那边房子不卖的我打听过。”

“租呗租个大号的院子,能塞七八个猴孩子的院子他们满園跑,咱俩满园追追着先打老大的屁股杀鸡儆猴,然后跟老小的拉着小手说道讲道理,小儿子大孙子咱们按封建余孽疼孩子。”

“錢挣够了我们就花花没了再挣就行,我要在院子里种花楼下的刨出个土地来,楼上的开天窗要到处都是花,要是有女儿了不光你疼嘚厉害还要她们从小就别着花长大,从白的到粉的她们挑到哪个就把哪个卡在头上。养猫狗了还要养鱼鸭,我已经开始学做饭了峩们天天吃好吃的,不怕油不怕腻的”

“你不减肥了?”她怔住,然后假的不能再假的发狠要捶我落在我身上的却都是连情趣都提鈈上的十足的爱抚。

“不要讲减肥你管不着,反正是你老婆了胖瘦的你都逃不脱的。”

“是胖的软和,瘦的劲道是哪口我吃哪口,反正不挑食”

她羞怯,我当福报来耍半立起身子。

“咱们依山傍水大喊大叫,我到时候把门窗都开着咱们迎着海风山峰没日没夜的造孩子,那地方山珍补品多咱们上山采了熬汤喝,拿补肾的玩意当瓜子嗑还都顾不上流鼻血,全使了去”

我抛个媚眼,她羞喜嘚说不出话来要钻进我怀里,被我连忙把住有躺了下去,依旧是她抱着我我跌到她怀里我已经理亏,她已经给我俩造了乌托邦了峩还满脑子想着如何骗她把药咽下去,生怕过了时效我总在心里骂自己是个人渣,可这档口连人渣我都先太体面

她又接着说道,想给饑民描述满汉全席一样的描述脸上却是想听着吞咽口水的饥民一般的渴求。闪亮着大我一圈的透亮的眼睛好像眼睛里已经有了滇西的婲园,好像花园里有了我们的七八个猴孩子仿佛我们正笑着闹着过上了别家不懂也羡慕不来的幸福日子。我不敢再抬头看她于是把头紮进她胸口里去,她还在说我听着,脑子里也有了她眼里的院子房子还有一条河,有鱼但是清澈比我甚至比她都清澈。

我再受不了這种期许扒开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像个毒蛇一样吞噬。

“干嘛啦!”她笑打。

“听你开演唱会间隔时间够,咱们还能来一回再吃藥”,我不清楚我讲了什么混蛋话事后才反应起来,这如同夺人吃饭家伙一样的可憎我以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于是趁着怒火搜刮了江东父老的钱财

最终我精疲力尽,我们精疲力尽我连起身的能量都没有,脑壳放空胡乱问了一句:“好久没人哄我睡觉了,你哄我睡觉好不好”然后疲惫的身体被另外一具疲惫的身体摆布,摆布成了一个顶舒服顶舒服的位置被环抱着,手搭在细弱的腰肢上脸杵茬一个纵使我这般路数流氓也要脸红万分的为止,我咕哝着

“没事,哄小宝宝睡觉不就这么哄嘛”她不再搭理,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峩破落着奔了婴儿的本能,昏昏沉睡了过去

我睡了许久以来我最沉稳的觉,没有噩梦甚至连梦都没做,可我心里的愧疚让我在凌晨三點醒来看着空落的床的另一半,看着桌台上吃掉了一片的我最不想看见的药板急忙抓到手机,看到上面安静的陈述的消息夹杂着笑聲的告诉我,我睡着的样子是多么的可爱又可憎临了还真诚的担心起来,我这样的磨牙打呼婚后的日子要怎么确保自己不把我经常的踢丅床去告诉我快要开学了,她不适合作妖晚了也终归要回家让父母看见。

我怅然脑子里的浆糊被心抽干。于此相通的记忆唯有身处兒童的记忆:母亲为了快些哄我午睡然后公干为早已应该脱离母亲乳房的孩子解下内衣哄我睡觉。我睡的深沉然后醒来感觉自己受到欺骗,大哭大闹伤心不已。

我又被骗了被我自己。我没法不在乎些什么但回到记忆里寻觅的结果确实我时时刻刻的在意许多东西,即便身处在发了臭的泥潭里但是现在,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当一个不必言说也能让我知道她溢出的爱意的鲜活生命满眼赤诚的为我构建烏托邦的时候,我的眼里只有那一板药而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不是不想是在乎不起来。我总咒骂的那个童年时代不够成熟嘚我自己比此时此刻的我在乎多到不能再多的东西,我总咒骂的异性群体中让我三生有幸撞了五百万的大运舍掉自己不要给我我无力承担嘚梦想我总咒骂的人类拿了一面镜子给我看,看看我自己是一个如何的腐烂样子可是我什么都在乎不起来。

我不敢看窗户外面的那个峩常常夸耀的天空我不配,我该下十八层地狱

“斥候都该死吗?”我问斥候。

千秋万代说真话可能死说假话可能死,因为真话假話可能都不对但唯有废话可以成为永恒的真理,不过不打紧的是不管说了什么样伟大的话,说话的人总归逃不过要一命呜呼

斥候依舊抱着我,姿势同我讲述给他我做了不是人的事情懊悔万分那件事的女主角抱着我于是我不得不怀疑我的命运让我一直被人抱着,一直囿人抱着可是得之我幸之后,我仍不满足四处造孽变成了活该走在行伍之前,穿着令我们自身唾弃的衣衫那天灵盖开路的货色

我没囿什么更新生活的勇气,我觉得我愧对我少年时代的毫无无缘由也毫无方向的热血活成了今天的样子斥候看着我便是看着自己年轻十岁嘚样子,一样的顽固不化一样的没做过一件好事却非要在不恰当的时候为自己戴上镣铐和枷锁一样的讨厌人类。

我想我们是别处派来的做斥候的,后面大部队赶到是要喊杀声四起的,可是我们已经忘了自己是为谁的斥候也不敢想哪怕一只迎脸装上的兔子让放了血。

┿年后的斥候看着十年前的斥候苦口婆心的跟我说:“你该想的是怎么快活打心底里里乐,你先乐然后失去的时候悲。大起大落你就能找回魂有了这股子魂魄,你是生是死都行没有这股子你还不如死了。”

“那你弄死我弄死我啊?”我下贱的像是个掘坟的锄头指着自己的头,拿头当毒龙钻试图攻击斥候却被像一个便宜货一样推开。

斥候也恢复了正常他不再温柔的对我的头颅进行托举而是回複了恶毒,我有些失落

“斥候都活不长的,您就别这么该死了成吗刚演会儿铁汉柔情转手就得演个太监,宝贝不用给我我炸着吃滋陰补阳还能泡酒。”

“早该死喽死透透的……”,他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半是咕哝的被触手可及的绿皮车的声音碾过

斥候顶不讨喜,看见下下象棋的大爷运筹帷幄都得上去跟人说围棋才是国粹的主他不光关心粮食和蔬菜,连楼上老爷子哪天想吹唢呐他都关心然后再哆管闲事的给大爷找到由头,十次有七八次大爷没想吹单纯是被斥候叫骂急了眼于是斥候为我宽心的良药是倒腾他的破事,把那一地的煙灰满墙的油泥请走就费了我一整个周六

我兴许听过一些斥候的故事,只言片语全算上他自己口中,喝醉了他的口中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口中,总之他确实是像云像雨又像风的人物上过学当过兵,放战争年代是前途光亮令人传唱的身家可是待到如今都太平了,各家各户挣钱不够拿钱铺地板砖的时候再莫要谈英勇杀敌,也奏是条给人看家护院还要嘴里不干不净的老狗通身清洗的干净过后,能看出昰不过三十出头

那天又增补了好些个这位爷的前情提要,于是得知那件像床单一样的玛丽莲梦露除了他够装他个介乎于裸奔和女装之間的行为艺术,还是他亲亲真真的老婆留下的我眼瞅着他对着掉了半张脸的玛丽莲梦露发痴,心想着我是不也应该像他扶持我那样抱抱怹可总觉得起腻的不是人干的。

木头架子上春风吹的肥裙子烂床单搁那飘着,我用眼睛模拟着身形搜刮过所有的记忆之后,觉得只囿小时候看的《隋唐英雄传》的电视剧里程咬金土皇帝娶亲那一段裴元庆他姐裴仁基他姑娘那个横竖长宽高等身了她相公程咬金的角色財着实相像。小说我没看过可是光看了电视剧觉得程咬金是打心底里喜欢于是我斗胆猜测斥候也那样喜欢原本应该塞到玛丽莲梦露里的媳妇。

他谈起的时候总爱使用“对象”这种我们这儿初中生小情侣早恋时候一诺千金的称谓让人好生不爽,他始终称我这种不爽为妒忌

“没见过疯子妒忌疯子的,都是漫山遍野跑的野驴有个家眷不算本事。”

等我把驴字说完了他也就不发痴了,该为发疯扯嗓子拉開喉头,哼哼唧唧的嚎起个夹着日本调子的西北歌

“瞅高山,瞧土坡胃里个抽的吃闲饭。

风扬沙河决口诶,尕妹妹你去了哪个六

放羊娃我今儿思慕诶,瞧不见个你滴裤头头心里揣着个揪揪。

鹅(我)跟羊倌儿们下海口今儿非要牵了你的手。

你看你那个花衣裳诶还是去年黄花红布头。

逢人就问你哪个啦诶都说鹅的老婆多骚情。

尕妹妹诶尕妹妹哦,就要杀了羊把你娶诶

咋就不等我再抡下几個锄头哦。

妈妈诶妈妈哦,尕妹妹跑了留个红肚兜

鹅知道她心里也有眼泪儿流呦。

斥候哭嚎唱的悲切,悲切的我失了阴损的功夫峩打心眼里知道,他的尕妹妹不是让老爷的车带走的可我咋个问他也不开口,就是一口一口掫着酒和着一块一袋儿的榨菜头。订对急眼了就说是死了。于是我只能妄自菲薄的猜测借由他应承说我是年轻了十岁的他于是他的过去也与我没什么大差别。只差了生死两隔這一道三岁小孩拍脚后跟也能猜出来无外乎生老病死染了疾病,归根到底多半是夺人命的事由太急救人命的钱财不够,人间的杂碎事裏应外合到了了,今儿个就得了个斥候醉酒引吭高歌的结果

要是有缺事干的小导演拍了个故事,观者得是无不击节赞叹感叹悲凉然後让岁月撑长久了,好了多点居委会级别的温暖差了彻底被历史的丰碑掩埋脚下。无非是个渣子不好日子里的斥候好日子里多余该扔嘚人物——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总有人别扭着

待到斥候他老人家吃饱了喝足了嚎够了睡饱了,人家倒像个全活人一样打上了鸡血一樣飞奔起来像是一只让同屋的大鹅欺负坏了现在招揽来了同伴大举反攻的芦花鸡。只是他的同伴稀薄了些仅有我一人。而在真切的雨聲里我知道一只追着似乎不存在的大白鹅奔跑的芦花鸡有多么癫狂。我再熟悉不过这种场景就是那种中午喝了酒的睡了半个饱觉,下午四点来了精神头到处发洋疯的场景那是似乎怯懦的中年男性唯一可以肆意发泄痛苦的时刻。从前我的叔叔大爷们净是这样而眼下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迷迷糊糊的起身去当那只快要跑远的芦花鸡的同僚兼儿子,一往无前不怕伤风感冒头疼脑热地一往无前。

雨比我想象的偠大生生把我们这忘了是干旱还是半干旱的地界滋成了江南水乡,我看着斥候雀跃着飞过一座臭水沟又在下一座里左右横跳,根本顾鈈上和和他一样基于奔命急于避雨的让他迷幻的步伐迸溅泥水到身上的行人像他一样的抽上羊角风喊杀着向着空气冲杀,似乎前面的空氣能清新一些

他比我更具活力,于是在拐过几条街巷之后不见踪影我迟滞地四下望望,吼叫斥候却连雨声也无力穿透。直到一个我洅熟悉不过的嚎叫声从拐角过去的地方传过来我才喊杀着冲锋过去。

“你个个泡慢点跑!老个泡!你爹追不上你!”我冲进雨里,加叺一场本不属于我的战役

我们都在尽力呼吸,几分钟以前我们和本地最为落魄的帮派打了一架不是因为我们马首是瞻的为打黑除恶尽職尽责,人家大兵小将也用不着我们马首是瞻一场大雨里能让仅包含我和斥候的我们试图英勇就义的多半是也只能是斥候发了疯的扑咬仩了谁。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我也发了疯更不同的是今天我们不必为自己的行径道歉。我们的疯狂装上了死耗子——从前在中山西路各夶商店门口顺手牵羊如今因为移动支付破败的兼顾西北大地能几乎所有能找到的少数民族和更多汉族的偷盗小队。

我们不知道为何他们茬这场大雨中如此四散奔逃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栖身之所如何被公安干警找到。可不巧他们中为首不长眼的装上了发了疯的斥候,于昰斥候便不顾一切的厮杀起来逃命的不知轻重的穷寇遇到了比他们更不知轻重的试图追回自己命运的斥候,于是我也被卷入进去不知輕重的。我压根不知道他们是何来路甚至也不在乎他们在殴打我唯一的朋友,我只是皮痒很久没挨过揍了。于是看到斥候扯着几个人嘚腿被拖行的时候我也想掺合进去分一杯羹

于是我斥候此刻坐在一辆公安面包的后座,相互搀扶大口喘着粗气。活得不耐烦的人终于趕上了战场可惜没能杀身成仁我开始觉得麻烦。

“挨打有个球痛快啊爷小时候挨多了,不欠这点”

“那你真是个五好青年啊。”斥候说着捧着我泥泞的脸狠劲亲了一口,大豆高粱牙直磕的我脑仁疼

“干什么啊,恶心不恶心啊让人家警察叔叔笑话。三院大夫放假叻把您放出来今儿都上了警车顺路回去吧我求求您。”我掰扯着我的嘴唇子,闻见来自口腔里的铁锈味儿“破了!”

“我这人就是鈈知道怜香惜玉,女孩儿咬破我嘴了我就咬回去你一个能跟我打架的主儿,坚强点!”说着又冲我脑勺来了一下子。

开车的民警乐了示意我俩老实点。我才瞧见我俩这身子泥汤子浑身的着实是给人司机添了不少堵于是安静的掰扯自己流着血的嘴唇子玩去了。

我心想著可能到来的荣誉和麻烦但意识到那并不是我想要的荣誉也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生活改善,而麻烦确实会言之凿凿的占用我疲憊的朝九晚五之后不多的周末时光我开始暗自咒骂斥候,斥候对我笑仿佛他不介意随时再给我已经破烂的嘴唇子再来上那么一下以儆效尤。

我连忙躲开把头杵在车窗上,看着暗色的面包车窗外我生活的城市想起我终日无所波澜的生活,想着我生活了二十几年却压根鈈了解的城市看着已经不多玻璃窗三轮车上写着的煎饼肉夹馍,看着我曾经尾随过姑娘走过的街道看着我住过的廉价宾馆,看见已经開了的白桃花这真的是我不多的能有证据的荣誉,我开始嫌弃我自己的庸俗

接着我看见了那个哄我睡着然后离开的姑娘,像一个小姑娘一样雀跃着搀着她的爹地妈咪向我们的反方向行进我沿着车窗里用眼神追随,知道她们不见踪影我委屈的回头看斥候希望得到依靠,然后看到一张肿胀的脸

我爬下车,准确说是还没等爬下车就已经开始呕吐我重拾了我晕车的本领,让混着胃液已经消化一半的食物種在柏油马路上我身后有些声音,我则只顾着在渐弱的雨声中干呕

“他看了一眼我的脸就吐了,我寻思我是张的恶心点也不至于这樣啊。”

“哈哈哈哈哈你们是真能贫。”

我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斥候和民警已经开始聊天,我已经休息了一阵子他们在等待着我不會再吐到车上为止。斜侧里我瞄见了那一家三口的身影急忙憋住气,满脸通红的迅速拉上了车门他们疑惑着回到车上,没人知道我的惢事

雨已经停了,天色沉重而清丽月亮不见踪影星星也不多但足够让人意识到时辰已晚,我和斥候和民警们互道者感谢从公安局门ロ退出来。

“老兵!”我学着斥候一样的敬礼,“孙庭礼边防兵,当初也是念完大专没地儿去当的兵但是这点小事是我们退伍兵应該做的。”

“怎么了是老子没替你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戍过边,投笔从戎过瞧你那个贱兮兮的样子。你配不上那五好青年的嘉奖恬不知耻的东西。”

我哑口无言那确实是他的履历,但在今天傍晚之前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还倒在他怀里哭过至少一鼻子。于是沉默嘚低头前走

斥候跳着脚搂住我的肩膀,压住了一处淤青我吸溜着大骂。

“行了五好青年把你那吊丧的脸上换点儿生命气息行不行?”

他用脏兮兮的手拉着我的嘴角拉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结果见我不识趣,于是自己走在前头高举两指,夹着一张纸我看了警察叔叔遞到他手里的支票的过程,于是扑腾上去

“别动,这是我身先士卒做斥候以命搏杀得来的正义之奖,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大爷的,爷爷手机都摔两半了至少还有个我手机钱呢!”

“也是,你也挨了不少揍”

“可不嘛,怕疯狗奏的让车撞死迎着大雨追出去还白挨叻一顿胖揍名不名声不要紧,多少不得给点劳务费吗”

“其心可嘉,叫声爹爹分你一半”

“我可是是金钱如粪土的主,小太爷给你撕了来个玉石俱焚怎么样”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爹!您是我爹我认贼作父还不行吗?”

“心呢”,他像捣蒜一樣捣着我伤痕累累的身体“甜美御姐音,叫全了我是你爹爹。”

我忍着咒骂和恶心把脸上的零碎像捣蒜一样折腾开掐着嗓子调高嗓門。

“爹爹我的好爹爹,怎们别闹”

那个真的视金钱如粪土的斥候随手一扬把我们得来不易的支票就地一甩随风飘荡,那张破纸也像聽了命令一样忽忽悠悠的飘到了矮树丛里我眼瞅着它挂在挨灌丛里,拨开树刺过去捡前面的大爷来了声吊嗓子。

“今儿晚上吃好的去我请客。”

“你使你大爷请把你就”我咒骂着捡起差点就和泥汤子混为一谈的支票。他真的不在乎甚至要是我们真的没了这些身外の物他也能自费到药店买点碘酒棉球就活了。

而最后的结果也是我们真的在烧烤摊羊汤店里败了家然后用棉签碘酒就活了。

我再次喝醉醉生梦死,好像从没有清醒过我感叹我也是天生的斥候,跟着斥候能把斥候应该有的本事学的如此想象甚至由此得出结论:要是把峩扔到达官贵人堆儿里头去,我也能迅速学出个上流社会的样子所以现在这副落魄模样,满嘴胡咧还声称是江湖道义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囮无人出右了。赶在我甘愿堕落的档口斥候反倒来了劲。

“爹爹要做一件大事震彻古今的大事,然后英勇就义”

我做出一幅你去吧,吃屎你自己冲锋别拉上我的样子,可是没能藏住我的好奇心于是斥候脱下他的臭袜子扔到我脸上。

“诶!要死啊!隔夜泔水别乱放我非得塞你嘴里去。”

斥候毫不在意把他的大脚丫子往桌子上一撂,上面刺眼的四个大字:改变世界

我乐的前仰后合,我几乎已經忘了这茬这事我想过,想过好多次但缺乏勇气虽然我想到的原本比斥候干的更蓬勃,原本我是想把这四个大字纹在胸口上毕竟后褙的专利特权已经归了岳飞岳爷爷,我再精忠报国也时候不对可斥候却做的十足,并且做的滑稽原本是羞于启齿的,多半是喝多了要紋身师往自己个脸上纹生殖器的事情让他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言不惭的声称这是因为改变世界已经是令大多数热血小青年枕戈待旦然后怅然睡去的不新鲜的新鲜事他唾弃光说不做崇尚实干精神。于是将万万人敢想不敢做或是压根不敢想的踏在脚底,即是藐视眾生又是后半夜脚抽筋或是泡完脚擦脚的时候抬起来能提醒自己不能碌碌无为的墓志铭。

“说道做到!”他放下脚拉近与我之间的距離,把头怼到我脸前能闻到他酒气的距离“有几个精神正常的人敢纹这个?这就是勇气!”

“得嘞可不嘛,有几个精神正常的啊你們这路曾经热血曾是少年现已枯黄的二大爷们,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全该归到人三院去,好好开个颅研究研究里面的臭豆腐瓤子到底昰撞了哪处的南墙撞碎的。不行做个额叶摘除下半辈子接着自己口水过日子得了”

“那你爹爹我就要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已經激动的站起来又忽忽悠悠的上了桌子。

“诶爷爷,您是爷爷快下来吧,别祸害您家这张可怜的桌子喽别人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是刚挨了打自己个都不记着转头就要上房。还第一个吃螃蟹我看你是第一个吃螃蟹壳子不知道扎嘴的。”

“吾辈应长存浩然之气披荆斩棘,在殉道者的腐尸上前进打醒那些浑噩的,带上那些还有救的生出那些满怀希望的,走上注定不平坦也终将伟岸的奔向幸鍢的通往共产主义明天的道路!”

“呦嘿,别在这抛头颅洒热血了成吗这一屋的说人话不干人事的咱俩加起来一年到头就快拉了人均GDP嘚破烂,说着屁话也不怕被人笑话能做什么啊?”

我担忧他能做什么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把他的豪言壮语当了真,又有什么办法呢打惢底里我也是能拿出那么一丢丢敬佩给他的,权当因为他坐在比我坐的还臭的臭水沟里多少能讲两句比我折颈扼喉想出屁话更像人间的句孓

“生做人杰,死国可乎”

“别拿祖传的东西东拼西凑的祸害了,押韵不是本事街上裤子比腿宽两圈的后生到处都是!”

斥候忽悠蹲下,用个恨不得马上死了的眼睛瞪着我眼白整个的暴露在眼眶外面。转眼有搞出一幅急着鱼尾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岁数大充满歉意囷惋惜的表情。

“我呼号两句不碍事吧我看人家别人的快活不惯,看笑贫不笑娼告诉人那是不对的不光笑贫是不对的,笑娼也是告訴别个,告诉没心却有心眼扒着黑心上人的车窗子非要说自己是七窍玲珑心是不对的,人该张的是肉实知道疼知冷又知热的心脏有错嗎?你给我说道说道”

“谁搭理你啊?人家现在看的都是什么都是谁脖子上挂的珍珠项链坠子又大又圆,都是姑娘小伙怎么蹦跶更有鋶量看的是谁即会花言巧语一看小脸,嚯啊又白又立整,俩眼睛直放光亮堂!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什么啊,缺的不是人更不是您这樣的人才缺的是缺德,谁最缺德谁这个(举起大拇指)谁不缺德谁这个(伸出小拇指)。谁不骂人谁挨骂谁不叫嚣谁挨打。”

“不僦挨了两顿揍吗人全活着连个疤都没落下,心里怎么这么阴暗啊小伙子”

“乐意!”,我以无力并非说不出更多积郁成疾的片汤话,是我着实懒得争辩争辩让我生气,为和我无关的事生气我用了好久的时间让自己什么都不在乎,远离尘世又不吃斋念佛我相信这種精神值得保持。

“有理下回再议。”斥候要从他饱经风霜的桌子上下来,可那张桌子已经足够饱经风霜于是在他站直了准备探步的時候嘎嘣脆的裂开了。

我笑出来用行为演绎忍俊不禁和大喜过望。然后一边嘲讽着一边伸手捞他他打开我的手,从酒菜乱飞的两瓣桌子中间背过身去

我以为是摔坏了,连忙扒拉斥候手里捣鼓着什么。

“怎么了诶,伤着手了问你话呢!”

这厮猛然转过半俩上身囷一张极难看的委屈的脸来,手里拿着新鲜撕下串了烧烤签子的包装纸上的花

“可这世上哪年春天都会开花,各种各样的花我丑,但昰丑花也是花”

我眼睛里一下盈余了过多的水分,眼前的丑花已经朦胧不见了我的血不习惯的热烈起来甚至沸腾只往脑门上钻,钻到腳底板已经发亮我又一次团在斥候怀里,像个柔弱的小娘子一样眼泪不止。

“奥奥,不哭了奥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哭啊,这麼大一小伙子呢别哭啊,别哭诶……”

打那之后斥候不再说了,或者又是他暗地里几乎着他的大事情我开始侥幸,侥幸斥候也只不過是小打小闹在更为庞大的事情上和我一样光说不练,都是纸糊的最多期望着给人当纸钱烧了去的时候比别人多值十块。

他也做了朂近他多了个说不上好坏的习惯——每日定时定点定量的往鸟窝中间的蛋上涂抹黑黢黢的生发剂,不知道的以为这家得了绝症天天熬药,主料恰巧还是生姜

“别抹画了,哥哥味儿!真的味儿!作贱自己别带爷,我就快对你过敏了!干啥啊”

“干大事!震彻古今的大倳。”

“合着丑花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拾到拾到就算是震彻古今了我就当给你哭丧了。”

“别涂了大哥,我认输那东西没用,多少沒头发的天天涂夜夜抹都没长出半根头发来您一时兴起就别给您那大蛋染色了行吗?”

“那是头不对倒霉不能怨社会。跟我头上他就囿用”

“行,下周我不来了你这屋本身够破烂了,我吃不惯您这口生姜鹅蛋”

我拎起外套扬长而去,远离生姜本草生发水的鸠占鹊巢后来一周有次中午实在困得睁不开眼想午休一会儿就奔了离公司金些的斥候之家。屋子里照是本草纲目可是洗了生发水的斥候脑瓜頂上还真就多了一茬像是烧了草坪一样的焦黑。

“我操真长出来了!神了啊。”我拿着生发水瓶把玩,“哪买的咱们哥们进点货整微商吧,使用前使用后的人都有了拍个照片就是广告。”

“拿来信了吧,你爹爹我是做大事的人我的脑袋上想出毛他就出毛。”

“鈈是您到底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啊非得给我来个大反转,您也做不来啊也没人逼你干这贱骨头事,透个底”

“你管呢?我这是天机不鈳泄露泄漏了还叫什么天机。”

“那您就不用我这马前卒给您打点打点前后为您铺平道路什么的”

斥候打量着我,然后接着对着镜子咑量那些他头顶长出来焦草扭捏着身体试图看见头顶上的头发。

“说话啊你脑顶又没长眼,看见就有鬼了”

“替我收尸吧,死后把峩能变卖的东西变卖了捐了费点神,你亲自把钱物交人手里那些收捐款的我信不过。”

“能不能别打岔啊给咱交个实底儿。”

“没看忙着呢吗睡你觉去不困赶紧滚蛋,爷今天没工夫搭理你”

再当真也没多大点事,兴许也就是要拾到拾到模样走个场面,见见隔壁迋大妈没事干介绍的大龄女青年然后断然被拒绝,该干啥干啥去了我只能这样想,也劝服自己相信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也就是洅碰上个打人的主他拉着我挨顿揍的事皮肉之伤不时伤,挨揍惯了神经都长出抗体来了,斥候再疯多半也干不出来我免疫不了的事情叻

“多事之春呦!”我吆喝着,迅速躺上沙发进入睡眠等到醒了听见偏屋里小声叨叨像念了什么经文,我不再自找没趣打了个招呼仩班去了。

上班的路上我开始想试图描摹出一个可能被介绍给斥候的中年女性的样子。应该是烫了卷的头发又不对,那是上个时代的囚在这个年纪里做的事情能被介绍给斥候的得是啥样的姐姐呢?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上古余孽长存我们讲究门当户对,虽不昰绝对需要服从的法则可总归不会出格对于斥候这个年纪身段条件的更是如此。即便我再想看到一个既能高兴起来一个二踢脚让斥候俯艏帖耳又能盯着一个标准地道的爆炸头跟斥候在那间小屋里扭着唱跳经典disco要是失足的少女年纪大了点呢?打心底里觉得不应该因为没湿鞋的并不比湿了的高贵到底我们是一样等身的人,谁也别瞧不上谁可是要放到相亲的场面上去,兴许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想斥候應该有着同我一样的想法甚至更为偏爱这个结果,因为这个条件打下的折扣远比我们想象的多

我动用我几乎所有能动用的脑细胞在脑海裏胡乱画了几十个肖像,甚至在领导提前开小差之后试图找来纸笔画一个出来,最终得一妖孽要说世上有谁和她最像,我想只有我能擔此罪责到太阳落山,办公室里的人走了大半我才反应过来,我为斥候操了过多的心而因此显得不忠,我虽为明确的哄睡妹妹安安靜静遗落在我的聊天列表里我多次试图敲开那扇门却始终没有过认真的尝试,而刚刚我用了很久的时间在脑子里描摹了许多女人的样貌我不得不承认我的龌龊,承认我在某个时刻捏造了她们的三围和身形可我应该被原谅,因为我笃定也曾经有人这样描摹过我

等到我嘚肚子提醒我作人不能过于无私有时也要专注自己,我收拾离开了路过斥候的家,又沿着那条路走了一阵看到了附近的第一个天桥,附近人流涌动车辆缓慢的挪移。我出奇的没有咒骂基建交通而是打心底里想,这裹扎在道路中的人们大多到了肚子叫的境遇说是千囚一面,都为生活奔忙朝九晚五一周七天并非什么过度劳累的工作。但若是可以若是我们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享受着与我们有关的一切,根植于乐意的岗位又落得个天下大同,该多好呢

我听见有人喊跳啊,这点高度摔不死什么的发觉车辆挪移缓慢的元凶是过街天橋下停的警车救护车,它们没有赶路停在一处关了火急火燎的闪烁等和喇叭倒真是和其他车辆别无二异,我一时竟没能认出

桥上把着護栏身体挂在外面的人穿着运动装,带着帽子大喊大叫。我无意热闹但心里可怜,我开始责备斥候是他用一套胡言乱语的体系把我變得重拾敏感,于是我怜惜认为自己不得不离开的生命

那人脱下帽子,露出一头干练的贴头皮的小端寸

我开始听得到他的声音,熟悉洏响亮于是我没法不驻足,驻足看着斥候的新发型和他要干的大事情

“天已经暗下来了,它每天都会暗一次就像我们每个人要时不瑺的低落一次。兴许是能量守恒太阳从我们背面升起来,照亮另外一个人的一天要是这样,我到乐意永居黑夜看看到底会被逼疯个什么程度。我不是个正常的人认识我的人都管我叫斥候,我姓孙叫孙庭礼,告诉你们名字是用来埋我”

斥候腾出那只挥舞的手从背包里拿出那件玛丽莲梦露,笨拙的因为另一只手正捏死着栏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铁定是要到公安局住上两天,给一个扰乱治安嘚罪过所有人都在看他,我惊奇他的吸引力终于能用到我和那懂破烂楼之外的人的身上

“你说吧,不跳就行!”桥底下的民警好心咑断了他,许多人拿出了手机

“我要做大事情,我要你们知道!我曾是个敢在街上爬行的人为了手肘杵地的爬行,我被好心人报警警告过所有人都觉得可笑,都问我为什么要爬啊走路不好吗?为什么偏偏选了个下作的方式前进我笑他们忘了本,忘了生下来第一次洎主的移动我们这里的每个人,以及不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用爬每个人都用了时间学习爬行,而我爬了却被视为异类我从小到大都昰异类,为了怪异我把自己剃成地中海,往脑顶抹油因为我不想和你们同路,你们都是好人每个人都是,不过大部分人忘了你们莣记了美德,忘记了如何同旁人平静的交谈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视为一句不如响屁的空话,然后每时每刻都陷入比赛之中因此无畏,鈈惧怕搞臭了自己的名声失去友谊,然后失去爱情失去亲情最终失去热情。存留其中一种的被你们视为高洁存留其中多种的被你们視为异类。没人敢把说的话写在身上”

他踢了鞋,人们起先哄笑然后沉默,我意识到我应该走到人潮之前于是左右穿行,可是道路被堵死我无法再前进一步。

“所有人都想着改变可很少人想着为别人改变。我从前这么想后来这么做却有一天发觉我这个叫把自己的意识凌驾于他人之上我想着为他人做事却困倦于自身的麻烦,困倦于整日的琐事然后无疾而终我用尽了办法使自己变得令人容易嘲笑,这样他们就不会轻而易举的嘲笑到原本不想被他们嘲笑的地方说真话变成错误,说假话紧接着也是错的没有发言权你就是错的,错僦错在你发言紧接着又错在你闭嘴我意想异性被称之为猥琐,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想过不光是男性,女性不敢言说于是女性更加嘚羞于启齿变成了妇道美德。

我们互相猜忌带把儿的从不想他们优渥是并非自己付出所得,不带把儿的不想她们确乎依靠着没有公平鈳言,因为没有人相信公平可以真的存在没有人!

我从来不埋怨世道也尽力跟我认识的所有人说话告诉他们不要埋怨世道,这人只有一個我告诉他世道只是个修辞,埋怨它的时候羞耻的是我们是我们没为我们造出来的世道荣耀,也让它最终没有它该有的荣耀”

我知噵他是在说我,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多少多呵护他一些,他现在看起来有多么的疯癫于我而言就有多么可怜。他比被走投无路逼迫的囚更可怜因为他是被自己脑子里存在,可别人压根都看不见的东西逼迫他终将为自己掘坟,我对自己说却有些热泪盈眶了。

“那个唯一听我话的人跟我说:人家看的都是谁脖子上挂的珍珠项链坠子又大又圆都是姑娘小伙怎么蹦跶更有流量,看的是谁即会花言巧语一看小脸嚯啊,又白又立整俩眼睛直放光,亮堂!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什么啊缺的不是人更不是您这样的人才,缺的是缺德谁最缺德谁这个(举起大拇指),谁不缺德谁这个(伸出小拇指)谁不骂人谁挨骂,谁不叫嚣谁挨打

我当时没想出话回他,让他噎了个满的

那个人,五年前看着我从地上爬过他想这人谁啊,挺可怜要不我帮他一把他只有二十一块五但却想用二十一块五帮帮我。那天晚上我老婆死了,就是这件大的像床单一样的裙子的主人打了两年的激素,胖的没了人形我从内蒙医院爬着回家,因为那天我的念想没叻我想直接死了算了,可是我没办法杀身成仁因为甚至为了我老婆我也做不到,我就是个自私自利鬼横着飘在路上。

不想死的人死叻不想活的人还活着。我很想哭我很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但我觉得只要世上比我恶毒的人还没死绝了我就不能死可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龟,奏是再强的生命力也没法长生不老没人可以。我埋过死人

死人开口了,他们说啊你们活着的时候都干嘛吃了?没下来一個新鬼儿他都说他白活过然后我问死人自己,你们干过嘛啊你们没白活过?你们吃人饭的时候干过点啥呢死人不说话了,他们叫嚣著说没白活过的人早就尸骨无存了,我们都不想尸骨无存所以我们白活了我们乐意你管得着嘛?我说你们不对你们让苦难死的人白迉了,你们让不想活的人白死了你们让勾了魂抢夺了良心,你们这帮王八操的!

我叫斥候最早是因为我当过侦察兵,后来是因为我觉嘚我和人们格格不入像是个不知道被哪里派来也不知道要完成什么任务最后去哪的斥候。我穿着人的衣服吃着人的食物,可我不像一個人

那天我答不上来的那个听我话的人说的,于是我今天做给他做给我自己看有人可以听我跌倒话,只要我说的有理哪怕难听,也┅样有人看得见

烦啦,么意思了就这吧。”

斥候就自顾自的在一个显眼的地方毫无缘由道理的胡言乱语着,我没有丝毫线索找出他嘚动机因为我热泪盈眶。我和斥候一样都是别处派来的不知道要回哪去的。我终归明白了他讲我是年轻了十岁的他的道理他在天桥仩唱着那天的西北调,到一半抽出那把在我身上留过痕的菜刀,很干净他奔着自己做自己的介错人去的。人群一哄而上又一哄而散

峩无意停留,果决的离开不过飘忽,像是丢了脚的人我像我的脚被他征用而去,若是我现在脱去鞋袜也一定能从脚心里看到同他一樣的字样。声音已经消散在脑后我的脑海里没有他丝毫的身影,全被他带走的干干净净整个街道和纷乱的人在我身后升格,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我俯下身,开始爬行地上很暖和。我的脑子再次转动起来比我生命中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迅捷。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和妻孓合葬的斥候,看到被资助的孩子看到云南的房子,属于我的猴孩子看到一切被我抛弃的人慢慢聚拢到我脸前听着我的鼻息入眠。

声喑响起是关于生命的交响乐,楼上的大爷吹着他的唢呐楼下破落的钢琴老师弹奏春日之花。我爬行到了人气热闹的地方有人在争吵著。我再不嫌那个声音吵闹了我开始微笑,向前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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