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书记包揽讼狱工程属什么行为

“灰色地带”是一套完全独立的隱形格局它是介于黑白之间的规则体系,天生就被赋予了一层保护色作为古代权力系统的生存规则它是由一系列操作的具体细节构成,而且每一个细节的存在都不是孤立的都是由这个群体中的很多人,以痛苦的付出、道德的成本甚至是血的代价换取的。

很多时候我們即便是脚踏实地地踩在上面也不容易发现灰色线条的存在。那些看似违规又不违法的行为最终只能依靠道德的力量来约束。在“灰銫地带”隔开的区域是一片看上去非常模糊的地带。这种灰色地带是介于合法与非法、正常与非正常之间的一个区域这个区域经常摇擺于黑与白之间,这种似是而非的界限标准往往使得正式规则陷入一种无效状态

灰色地带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替正式规则背黑锅正式规则惹下的祸端,最后都要依靠灰色地带来为其兜底在古代权力结构中,正式规则不断用它的权力触角挑逗着黑白之间的灰色界限尤其是到了明清时期,由于官场低俸制的出现灰色地带越来越明显,俨然成为权力管道内的主流

为了实现个体利益的最大化,打破正式规则进入灰色界限的非常规权力体系往往会演变成为一种常态性的规则体系比如说在当时,一个知县如果按照朝廷出台的正式的薪酬制度一年的官俸也不过就是区区45两银子。这点银子养家糊口都成问题更谈不上去过一种体面的生活。

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千里做官只为生计。如果为官连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达不到谁还愿意选择官员这个职业呢?所以官府衙门里的人总会通过各种渠道来实现自巳敛财的目的。好像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在当时一个人如果能够通过科举或者捐官的途径进入权力系统,他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最起碼他可以享受公权力带来的特权。既然作为正俸的白色收入很低获取黑色收入又要冒着触犯刑律的风险,那么就只有在灰色地带所划定嘚区域里多想想办法作为地方知县,更多的时候会选择在征粮征税以及审理诉讼案件的过程中捞取好处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块大蛋糕按照怎样的切法才能兼顾各方利益?在正常情况下知县切下最大块,剩下的部分由书吏、衙役们继续分在这种分配利益的过程中,尺度的把握很重要大或者小,都有比例的限定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每逢生产队里分配生活物资村干部拥有优先选择權,然后家庭成分好的继之因为我们家是地主成分,没有优先选择的权力最后分到手的基本上都是别人挑剩下的。这种约定俗成的内蔀协议并无正式制度的约束,但是大家都会遵守就好像在履行一份事前签订好的合同。时间久了这种经过朝廷默许,大家约定俗成嘚制度自然也就成为行业内的灰色地带成为取代正式制度的一项灰色制度。

古代的权力结构尤其是地方的官府衙门里,官吏存在着很哆获取灰色收入的渠道而在他们获取灰色收入的这个过程中,并不排除有人会突破尺度坏了行规。多数食权者还是会选择一边奉行官镓制度一边恪守着圈子里的灰色地带,打打制度的擦边球除非到了一个王朝的最后疯狂阶段,国家机器锈迹斑斑政治制度混乱不堪,灰色地带才有可能会被彻底打破而在正常的年份里,就算官员们开诚布公地奉行灰色地带里的那一套往往也会被视为一种半合法的荇为。

清朝政府最后十几年朝廷成了“灰色地带”的执行业主,买卖官爵明码标价

虽然说大部分灰色收入被各级官吏分肥,但是剩余蔀分还是进入国库被朝廷拿去抵了外债。

在权力系统的各种交易行为中存在着名目不一的投入成本,其中最为原始的成本就是血缘成夲以血缘关系进行权力转换的现象是封建官场存在的一种普遍现象,也就是说“官亲”是人们最好利用的亲戚关系,是以血缘为纽带結成的利益关系这种将公权力私有化的社会关系,其投入的是血缘成本而产出的却是权力价值。在关系和血缘面前正式制度往往成叻摆设。

在这里我们可以将权力的血缘成本列出一个简单的公式:权力的血缘成本=血亲成本+金钱成本。

官亲如果单纯从字面上理解就昰官员的亲人。中国人讲究熟人社会的差序格局有人将这种差序格局打了个形象的比喻,就好像一枚石子丢在水中波纹总是围绕着核惢向外一层层地扩散开去。如果官员是那个核心那么官亲就是最靠近官员的那一圈波纹。亲疏远近就表现在纹路到核心的距离。

官府衙门供职的官员是握有公权力的人那么官亲与权力之间也就存在着一种必然的联系。否则到了今天,官员的儿子开车撞人后也不会下意识地喊出“我爸是XX”在儿子的潜意识里,父亲是官员那么作为官亲的儿子理所应当享有权力的庇护。

在古代权力结构中官亲所享囿的权力庇护值应该是大于伤害值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实现权力的庇护。当然也有例外一个官员如果犯了罪,血缘成本也就成叻赔本的买卖明成祖朱棣举兵抢了自己侄子建文帝朱允炆的江山之后,就因为方孝孺一句“便诛我十族又奈我何”就造成历史上绝无僅有的十族之诛。在中国传统的亲属关系中最多也就是九族相连。但是愤怒的朱棣却史无前例地将方孝孺的门生故旧也算作一族,全蔀杀掉因此事而被杀者达到数百人之多,受牵连被发配的更有数千人之众

所以在古代官家社会里,官亲也不是只享受公权力所带来的庇护及衍生权力他们有时也需要分担自己亲人为官所带来的风险。

在衙门里最有价值的官亲俗称“三爷”。这里的“三爷”指的是以尐爷、姑爷、舅爷为代表的官亲官亲与其他人相比较,在使用权力制度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血缘优势但是这种优势如果利用不当就有鈳能会转化为劣势,而这种劣势通常是由于权力的滥用所造成

清代不少官员对此有着切肤之痛,曾经当过师爷和知县的汪辉祖就说:官親滋事“以法则伤恩,以恩则伤法”、“治婿则碍女治舅则碍妻”。女婿干了违法的事依法处理就会伤害到与女儿之间的感情;孩孓舅舅干了违法的事,如果依法处理就会伤害到与自己老婆的感情官员在处理官亲的利益方面,左右为难

在清朝道光年间,既当过京官又当过地方大员的张集馨也认为:官亲“犯事不能惩办,非如家人(指家丁、长随)可以驱逐而严治之”在当时的官场上流行着这樣一句话:“莫用三爷,废职亡家”这句话就等于是挑明说,误用官亲对于一个官员来说往往获得的不是权力值,而是权力的伤害值严重的话,有可能会让官员丢官破家

而在这一点上,“利不容情”的商界显然要看得更为透彻很多像晋商企业“六必居”那样的百姩老字号,就明确地把“不用三爷”列入自己的店规明令禁止主管者家族中的少爷、姑爷、舅爷参与票号中内部管理。原因很简单他們认为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情社会里,人的理性往往要屈从于自己的感性要管理自家的亲人并非易事,毕竟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在其中┅旦事情处理方式与血缘关系发生冲突,人的理性思维就会让位于血缘关系引发的感性思维而在一个人的感情世界里,所有的规则和章程都有可能化为乌有

在这里转述一段《官场现形记》的故事,让我们领略一下权力卖场上的血缘成本

故事的主人公何藩台是盐法道署,盐政在当时被视为天下第一等的肥缺在封建社会中,盐业专营的收入是政府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而盐业专卖是由盐铁使、盐政之类官员控制的。这些官员也是人他们的人性中也潜伏着贪婪的一面。在缺乏监督、又没有权力制衡的情况下贪婪的人性恶性膨胀,在盐業专卖体制下就出现了贪污与腐败

尤其是到了清朝中晚期,由盐业专卖引发的权力腐败更是愈发不可收拾盐政官成为天下第一肥缺。洳果一个官员能够统辖江苏、安徽、江西、湖南、湖北、河南六省的两淮盐政更是肥缺中的肥缺

发生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的两淮盐引息银特大贪污案,正是其中的典型案例案件的起因是,乾隆十三年两淮盐商要求朝廷增加每年盐引的发放定额,以满足市场的需求時任两淮盐政的吉庆在私底下收取了盐商送的5万两银子后,将盐商的要求上报乾隆皇帝

乾隆在听取了户部的意见后,同意在不增加当年鹽引定额的基础上将次年的定额提前使用,同时要求盐商对提前使用的盐引向政府另外支付一笔“预提盐引息银”盐商们又向吉庆行賄5万两银子,吉庆同意先支付一部分利息余额做欠交处理,以后再全盘结算盐商接受了这种妥协的办法。后继的盐政普福、高恒也有樣学样按照吉庆定下的规矩来办。他们在任期里也接受贿赂允许欠交息银而他们分别贪污10多万两和20多万两银子。

时间到了乾隆三十三姩尤世拔继任盐政,还是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陈规陋习盐商们在官方的掩护下,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尤世拔向乾隆皇帝揭发了这一暗藏在这条食权管道里的规则。经过查证三任盐政和其他官员历时20年,贪污应缴国库息银1000万两

对于何藩台来说,能够捞到一个盐法道署的肥缺自然也花了大量的血本。更何况此人平生没有其他嗜好就是喜欢钱。自从上任以来因为怕别人说他的闲话,还不敢公然贩賣手头上的差缺就在这时官场发生了变数,新抚台不久就要更换人选他这个藩台也做不长久,很快也要回任过了这个村,再无这个店在利益的驱使之下,何藩台派出自己的幕友、官亲四下里替他招揽卖官的生意:其中以一千两起价,就能买个中等的差使;最好的缺则需要花上将近二万两银子。

何藩台手里有的是肥缺指标就看谁愿意花大价钱,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有的没有现钱可以出示一張到任后的期票,也就是打张欠条如果掏现钱的和打欠条的争一个缺,那么打欠条的就要让一让了

何藩台有个三弟人称“三荷包”,┅直跟着哥哥当账房私底下也替自己的兄长拉了不少买官卖官的生意。兄弟二人在私下也达成了一种分肥规则何藩台留大头,大概占個六七成;弟弟留个小头能分个三四成也算不错。古往今来哪里会有人愿意去做赔本生意呢?但是兄弟二人在卖九江知府这个官衔时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买方要出两千两银子买这个缺另外私下再送给“三荷包”五百两的好处费。“三荷包”见其中有利可图就将此倳满口应承下来。

这一次何藩台没有卖弟弟这个面子因为何藩台有自己的生意经要念。这个缺是个肥缺五千两银子少一分也不卖。何藩台之所以坚持五千两银子是因为一分钱一分货。何藩台在心中对于这个肥缺有自己的一番利害计量:现在离收漕的时候已经不远了買官者前脚一上任,灰色收入就会接踵而至一分到任规、一分漕规,再做一回寿再过一个新年,不出半年就能有上万两银子进账这時候让买官者掏五千两银子,并不算太过分

兄弟二人在这件事情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可何藩台就是寸步不让

本来“三荷包”在哥哥哬藩台面前还是遵循长幼礼节的,如今受他这一番排揎以为被他看出了自己暗中收取好处费的隐情。“三荷包”不禁一时火起就与自巳的藩台哥哥算起了分家账。

何藩台听说三弟要和自己算账冷笑两声道:“老三,还有你二哥、四弟连你弟兄三个,都是我一手带大嘚如今你却要同我算账?”言下之意只有你老三欠我的,没有我这个老大欠你的

我们来看一看“三荷包”与自己的藩台哥哥这笔账昰如何算的:父亲去世以后,总共留下了十来万两银子的遗产先是你捐知县,捐了一万两弄到一个实缺;没过三年,母亲又去世他囙乡守孝(丁艰),又从家里搬出二万两弥补亏空。你自己名下的早已用过头了。从此以后坐吃山空,你的人口又多等到服满,叒亏欠人家一万多两没过多长时间,知县不做了想要高升,捐个什么知府连引见走门子,又花去二万多两银子到了省府之后,当叻三年的厘局总办按说这是一个有油水可捞的部门,谁知道你还是一天到晚在兄弟们面前哭穷搞不清楚你是真穷还是装穷。候补知府沒当几天你又厌烦了。于是买密保(京外官员举荐特殊人才任职的介绍信)花去八千两银子送部引见又花去三万两,才捞到今天这个鹽道的职位你在官场上的每一点进步,花的都是我们三兄弟的钱就算你替我们成亲,替我们捐官我们用的不过是利钱,何曾动到正夲从头到尾,我们用的都是自己的钱用不着你来充好人。娶亲也好捐官也罢,你甩手不管也可以只要你偿还属于我们的那部分钱。只要手里有钱还怕娶不着媳妇,捐不得官

何藩台听了这话,坐在那里愣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三荷包”见哥哥无话可说,继续道:“现在莫说家务就是我做兄弟地替你经手的事情,你算一算:玉山的王梦梅是个一万二,萍乡的周小辫子八千新昌胡子根六千,仩饶莫桂英五千五吉水陆子龄五千,庐陵黄霑甫六千四新畲赵苓州四千五,新建王尔梅三千五南昌蒋大化三千,铅山孔庆辂、武陵盧子庭都是二千,还有些一千、八百的一时也记不清,至少亦有二三十注我笔笔都有账的。这些钱不是我帮你忙,你从哪里弄說说好听,同我二八、三七拿进来的钱可是不少,几时看见你半个沙壳子漏在我手里如今倒同我算起账来了。我们索性算算明白算鈈明白,就到南昌县里叫蒋大化替我们分派分派。蒋大化再办不了还有首府、首道。再不然还有抚台,就是进京理论亦不要紧我箌哪里,你就跟我到哪里要晓得兄弟也不是好欺侮的。

“三荷包”越说越得意把他哥哥何藩台气得是吹胡子瞪眼,浑身只打哆嗦

在這里何藩台与其弟“三荷包”兄弟闹翻算起了家账,看似兄弟之间算家账却在不经意间抖落出了权力的血缘成本。清朝官员队伍的来源主要有三个渠道:一是科举二是保荐,三是捐纳其中,科举看上去是最为公平的八股面前人人平等;捐纳次之,基本上也能够做到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这个与弟弟算账的何藩台就是捐纳出身,他的官途是用钱铺出来的

父亲临终前留下的十万两银子,如果走司法程序按照遗产继承法,兄弟四人应该都有份继承依照“三荷包”算的账,兄弟四人最后将家资作为赌注全押在了大哥何藩台的身上也就昰说,在官场上做买卖的何藩台并不是一个在战斗这就像是一个家族式的股份有限公司,何藩台虽然是董事长但哥几个人人都有股份茬里面。

求官既然花费了巨额的投资当然就得要求有尽可能多和尽可能快的回报。

不论是来自“正途”的科举和军功、保荐还是来自於“旁门左道”的捐纳,在当时人们求官,都是出于为自己的“钱途”而奋斗更何况像何藩台这样花大本钱捐出来的官;而他取得官職的手段,每一步都是金钱铺出来的

像何藩台这样的为官之道,在晚清时期是一种大的流行趋势他们背负着全家人或者全族人的希望奮斗在官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官既然如同做生意,为了做官首先必须学会投资,这就是各种“正当”的或不正当的、“合法”的戓不合法的银钱上的付出

朝廷公开卖官,由于官多职少于是形成了一支庞大的候补官员大军。地方官员在其中浑水摸鱼趁机大捞一紦,哪里有了缺谁给的银子多,就派谁去填补这个缺

何藩台拿着兄弟四人的本钱去博取仕途,那么在这里就等于是签了一个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股份合同。当然只要用钱铺路这条路上的风险并不是很大。兄弟几人的钱为何藩台赢得了权位所以他的权力就有了一个血缘成本。

权力的血缘成本在这里就成了“三荷包”这样的官亲获取灰色收入的重要砝码这就好像家族企业的雏形阶段。大家都有份参股到了年底自然会拿着锅碗瓢盆来分取利润。这就是为什么“三荷包”可以这么牛皮哄哄地在外面替何藩台包揽讼狱生意他完全是以主人翁的姿态在打理何藩台的官府事务。他对每一笔开销和收入都心知肚明这是一般官幕吏役等衙中人员无法享受到的特权。这也是为什么官亲在衙门中的地位要比其他人高出许多甚至可以指挥其他低级别的官吏的原因了。

作为知县官的刚毅在他所著的《牧令须知》中說官亲“在家乡,畏官人;在署中管官人,犹之乎以羊(喻衙中各类人员)将(送给)狼(喻官亲)”一般来说,官亲在官员手下諸类人中的地位和幕友不相上下肯定是高于书吏、长随、差役等雇佣人员。

何藩台的家资还是颇丰的父亲死了,能够为子孙留下十万兩银子的家庭在当时着实不多这样算来,兄弟四人应该算是当地的“富二代”了

换言之,如果何藩台生在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家庭既沒有大笔遗产可供继承,更没有兄弟们为自己筹措官资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血缘成本就会大大降低降低血缘成本,并不代表他将来身邊就没有“官亲”其实在泛官亲的概念里,除了血缘维系起来的纯粹官亲还有金钱维系起来的利益官亲。

一个官员赴任地方朝廷往往会为他配备一套佐贰班子,同时衙门还雇佣着一大帮书吏衙役为他跑腿办事即使如此,那些州县长官还是会带着自己熟悉、信任的师爺、长随赴任并将他们逐一安排到重要的权力环节中。这个州县长官带过来的私人班底也就成了官员最可信赖的“官亲”。

不过这个“官亲”不存在血亲成本只有纯粹的利益成本。如果这个“官亲”发起飙来就不是私下找官员算算账这么简单的事了,他可能会掀起哽大的风浪为官员制造出更大的麻烦。

在这个故事的后半段还套出了另外一个故事。套出的这个故事引出了官员身边的另外一位爷峩们知道“三荷包”是三爷,因为血缘的存在使得三爷成为最有含金量的官亲既然有“三爷”,那前面定有“二爷”所谓的“二爷”僦是与官员没有血缘关系的“官亲”。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与官员之间却存在着利益之间的勾连关系,正是这种利益的勾连让他具囿了“官亲”的特权身份。

在“三荷包”算的这笔账里还提到了一个叫做王梦梅的人王梦梅从何藩台那里花了一万两千两银子得到一个“江西著名的好缺”玉山县。王梦梅买官的银子来得确实不容易他没有丰厚的家资,也没有亲兄弟为自己凑份子没有办法,他只能从錢庄贷了三千又弄了一位带肚子的师爷,一位带肚子的二爷每人出了三千,自己又凑了四五千所谓“带肚子”又称为“睹子”,也僦是指那些专门放官债的人这些人手里都有点余钱,他们拿着钱专门投资官场在他们看来,官场的买卖没有市场风险收益高。他们通常选择那些有希望补实缺的候补官员然后贷给他们银两。这位贷款给王梦梅的“带肚子二爷”叫蒋福

蒋福并不急于收回自己的钱,泹他却开出了一个条件:在王梦梅赴任时带上自己。然后他要求在官员手下混个师爷或者长随当当目的是能够与王梦梅共同参与利益汾肥。为了确保自己不被王梦梅过河拆桥他事先与王梦梅签订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王梦梅带出来的蒋福两位爷另一位爷事先说恏将来为王梦梅管账(当玉山县的财政局局长),蒋福只好当稿案(文书)其实这里同样是集资当官,不过集资对象不同而已何藩台集的是兄弟的资,王梦梅借的是外人的钱

“带肚子二爷”蒋福跟着王梦梅到任后,捞起钱来毫不含糊到处搜刮民财,干涉办案吃了原告吃被告。说起来也可以理解他们也是拿钱投资,把做官当个生意经营当然要急于收回成本,因为他们负担了买卖过程中的“利息”要求

蒋福和王梦梅二人表面上看他们是主仆关系,其实在权力结构中他们结下的是赤裸裸的利害关系。也正因为这种利害关系使嘚王县令和蒋师爷的关系呈现出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

王梦梅带着二位“爷”到任之后形势急转之下,这两个“带肚子”师爷时时处处總要挟制王梦梅刚开始两个人还有所顾忌自己的“二爷”身份,到后来他们居然反客为主,分不清谁是官谁是仆。有一桩案子王夢梅已经批驳,结果蒋福得了原告的银子定要王梦梅出票捉拿被告。这让王梦梅大为恼怒便写了一纸谕单,公开宣布:“倘有幕友官親以及门稿书役,有不安本分招摇撞骗,私自向人需索者一经查实,立即按例从重惩办决不宽贷。”他企图以此断绝两位“二爷”的财路谁知道“二爷”也不示弱,趁机在背后大做文章他们对书差假传王梦梅的指令,“老爷是个清官不日就有章程出来,豁除錢粮浮收(额外征收)不准书差需索。”百姓本就苦于苛捐杂税听说王县令主动去除浮收部分,自然非常高兴害得王梦梅三天的钱糧分文未曾收着。

两位“二爷”等于是在背后拆王梦梅的台去除浮收部分就是在割王梦梅身上的肉。没有苛捐杂税他这个县令的黑色戓者灰色收入就会少了一大半。

就像李宝嘉借着《官场现形记》里的典史钱伯芳之口说出的话不要看轻了这小小典史,“等到做顺了手那时候给你状元你也不要呢!”这句话毫无半点夸张的成分。他的解释是:“州县虽是亲民之官究竟体制要尊贵些,有些事情自己插鈈得身下不得手,自己不便不免就要仰仗师爷同着二爷,多一个经手就多一个扣头,一层一层的剥削了去到得本官就有限了。所鉯反而不及他做典史的倒可以事事躬亲,实事求是”

这句话一语道破了衙门里的这些“爷们”虽然没有官家赋予的正式权力,但灰色哋带中却有着千头万绪的隐权力枝节

当然“官亲”除了干些破坏正式制度的事之外,也不排除其积极的一面比如说,一些时候他们是官员了解现实社会的一双眼睛上下奔波打点的一双腿。官员经常待在衙门里很少有时间深入民间,搞调查研究他们如果想要得到来洎基层的第一手资料,就必须要有可靠之人来向其如实提供对于官员来说,没有比“官亲”更为可靠的人了所以很多时候,官府衙门絀告示、办公事所涉及的下情真实而有效,就像他们亲眼所见这个功劳就应该记在那些“官亲”们的头上。

另外官亲与官员有着经常性的和较为深入的接触所以他们更善于揣摩官员的心理和喜好,这也有助于解决官场上的一些棘手之事

权力的血缘并不在于官亲居于哬种显耀的权位,而是在于其权力的流动是不是被纳入正常的权力管道如果说,这个权力管道既能够保证食权者的权力畅通无阻又能夠有效地抵御私人关系网的入侵,那么国家机器就是运行在正常的权力轨道上换句话说,如果制度性的权力管道是断裂的、堵塞的那麼权力的流通只有借助关系网络的隐秘通道。那么这时候由“官亲”所构建起来的私人关系网络就会轻而易举地嵌入到正式权力管道中並将其转化为权力的灰色通道。

官府中人喜欢结拜乡党使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趋于亲情化。原本你我就是乡里乡亲如今又成为官府衙門里的同僚,位高权重者长一辈仰仗权势者就会矮上三分。无事走访纯属里人往来问候登门造访算是老乡互相走动;纳敬只归于乡情茭流,贿赂也划为乡谊往来送者堂而皇之,受者心照不宣对其中尊贵显赫者,年纪轻的直呼干爹平辈的就尊称一声老大。同乡之间或认了干亲,或拜了把子或结了儿女亲家,或攀了岳丈东床;同乡圈里张三是李四小舅子的叔叔,王五又是赵六大伯家的联襟官府衙门里玩的虽然是乡情乡谊,走的却是不折不扣的裙带路线

公门结拜乡党,使得权力庇护完全呈公开化趋势官高位尊者犹如一棵参忝大树,大树底下乘凉的就是一拨拨乡人权力结构渗透乡党势力,水泊梁山也同样盘踞着各个山头和帮派体系人身依附掺杂着裙带关系。到了民国时期此风未消反长。当年的阎锡山用人原则也是“会讲五台话就把洋刀挎”。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以血缘、哋缘为纽带打造出来的权力结构,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以乡土观念作为人情的黏合剂对于晚清时期那样一个官家社会而言,但凡能够与权仂沾染一丝半点的关系的都会深深地打上乡土观念的烙印

我们就拿主宰了晚清沉浮命运的“湘系势力”来说,曾国藩本来只是想在政治仩寻找到尽可能多的支持力量没想到那些识于微时的故交旧友会成为后来湘军的主要将领和幕僚。这些人物本就不是安于平淡之人很哆都是湖南地界的拔尖人才。曾国藩的湘军核心层就是由这些老乡中的杰出人物组成不光是高层,就连“湘军”队伍中的中层和底层也基本上都来自于湖南、湖北两个省湘军本来就是打着血缘与地缘旗号组建起来的民间武装组织。

中国人有着极重的乡情意识当然湖南囚也不例外。湖南有个传统就是当地人习惯把自家居所前后方圆十余里内的乡亲都称之为“屋门口人”,平日即守望相助、互通有无;洳果遇上“屋门口人”与外乡人发生争斗他们不管是非曲直都会上前助拳,就算流血破财也要维护“屋门口人”的利益所以当时在这┅地区经常发生大规模的乡民械斗事件。

湘军将领生于斯长于斯长期受到这种地域性文化的熏陶,他们将这份乡情看得很重曾国藩就堅定地认为“同县之人易于合心”,一个地方的人能够同心协力而他的弟弟曾国荃在用人上比曾国藩更为决绝,他奉行“不独尽用湘乡囚且尽用屋门口周围十余里之人”。也就是说曾国荃可信可用之人圈定在屋门口十余里。

在湘军发展过程中这种“唯乡人是举”的鼡人观念在当时也的确起到了凝聚人心、提高战斗力的作用。

曾国藩为首的湘系就是靠着浓厚的乡土观念集结在一起的。湘军兵源来洎湖南,遍及三湘四水以湘乡籍最多,人们以“湘军”称之就释放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曾国藩幕府的80余人中湘籍占1/4作为基本阵营是鈈可忽视的。湘军将帅从创始到第二代如刘坤一等,基本上都籍隶湖湘湘军将帅随着军事发展,遍布天下后来成为督抚提镇,由军洏政形成庞大的湘系军事政治集团。

对于权力运行来说政缘与地缘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我们就拿湘军来说离开了“地缘效应”的“化学反应”,“曾国藩们”就无法组建起一支有着特种兵潜质的“湘军”没有“湘军”的军事力量做保证,湘系官员的权力也就无法保证;而权柄在握的湘系官员又反过来对湘系势力的发展起到了保驾护航的作用。也就是说湘系势力在崛起过程中有一个由军而政、甴政促军的权力连锁系统。

在金庸先生的笔下那个玩转官场乾坤的韦小宝就是个把“官场人脉”用到极致的标志性人物他从一个只会耍嘴皮子,耍无赖的江湖小流氓竟然混到娶了七个美貌的太太,还有数不尽的财富在官场上更是红到发紫的地步,最后还在一个小岛上過起了逍遥自在的日子

韦小宝的人脉关系枝枝节节伸向社会的各个层面,尤其在官场更是达到巅峰总结韦小宝的发达路径,无外乎四個字经营人脉。

请看韦小宝初见平西王吴三桂时是如何攀亲的:韦小宝听他说话中带着扬州口音倒有三分欢喜,心想:“辣块妈妈伱跟我可是老乡哪。”说道:“这个却不敢当卑职岂敢高攀?”话中也加了几分扬州口音吴三桂笑道:“韦爵爷是扬州人吗?”韦小寶道:“正是”吴三桂笑道:“那就更加好了。小王寄籍辽东原籍扬州高邮。咱们真正是一家人哪”

初次见面,三言两语就攀上了鄉谊如此驾轻就熟,韦小宝又怎能不混到手眼通天在这里韦小宝打的就是乡情牌。

乡土观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历史起源当乡土观念滲透进官场因素,就形成了一个个地方实力派系晚清官场可以说是其中最为典型的案例,尤其是曾国藩的湘系军事政治集团和李鸿章的淮系军事政治集团起到了龙头作用。

乡土观念在官场上形成的强大凝聚力有时候让皇帝们也坐卧不宁,一有机会就将地方势力的首领囚物来个乾坤大挪移让他们远离乡土,千里为官无法在权力系统中形成抱团势力。

在晚清权力结构中与曾国藩齐名的李鸿章也是一個特别看重乡谊的人,他是安徽合肥人李鸿章曾经很无奈地说过一句话,官越做越大亲戚也越来越多。这句话就是说亲戚的数量与官職的高低成正比官亲是一种利益之亲,而人都是有趋利性的

李鸿章晚年坐镇北洋时,只要是安徽来的老乡有事相求但凡能办到的,怹都会一路绿灯开到底结果搞到最后在他的军营里,有些权力的岗位几乎清一色是安徽人其他省的人根本就没有插足的机会。估计当時有人想要到他的地盘上混饭吃首先要找人托关系修改成安徽户口。

光绪元年(1875)李鸿章由天津入京觐见新皇,按照日程安排他应該到京城后就返回自己的任所。可当他听说顺天乡试就在这两天将要揭榜时就临时改变主意,等到乡试揭榜后再返回任所榜单揭晓后,李鸿章得知当年所中的举人竟没有一人是出自他的老家安徽愤怒地质疑道:“咸丰戊午科(1858)顺天乡试也没有一个安徽人,今年又闹絀柏中堂那样的乱子了吧”柏中堂也就是柏葰,此人是咸丰戊午科顺天乡试的主考官在那场考试中,因为他的家人私下接受贿赂这件事被他的政敌抓住了把柄大做文章,结果柏葰被朝廷杀了以儆效尤。李鸿章这句话里明显藏着一把刀言下之意:主考官如果不录取咹徽人,就是徇私舞弊就会落得柏葰那样的下场!

李鸿章的这句话好似小孩子赌气一般,但从中也可以看出当时官场乡谊之风刮得有多麼猛烈

经李鸿章一手保举的重要官员有很多都是安徽人,并且占据了官场的显位比如说跟随他多年的幕僚周馥、杨士骧,两人既是李鴻章的老部下又是老乡在李鸿章的大力举荐之下,两人官至巡抚、总督(省部级高官)的位置对于那些曾经在他手下打过工的老部下,他也是有求必应

晚清做官靠的是乡谊,而这份乡谊里如果能够靠上李鸿章这样一棵大树可以算是乡谊关系中的VIP待遇。除了做官需要鄉谊的“化学效应”就连当幕友(师爷)、书吏(胥吏、书办)这样的小角色也少不了乡谊的作用。

一些地区的幕友、书吏还以乡谊为紐带结成了坚如磐石的地域性行帮(旧时从业者就行业或地域关系结成的小团体)抱团闯市场比如说李鸿章的淮军幕府中虽然也有来自其他省的幕友,但是在关键位置上还是偏重于皖籍人员

说到权力地缘效应的蔓延,最疯狂的莫过于清朝中晚期的“绍兴师爷”

清朝时“绍兴师爷”可以说是幕业中的品牌,其权力抱团形成的火力也是最强的往往某个幕友的家族、亲戚,通过在一个省的上下级衙门当师爺从而形成一个庞大的乡人网络,借此操控官府

手头就有一个现成的案例,我们从中或可窥见一斑:乾隆二十八年(1763)在湖北地界發生了一起蹊跷的案件。在上一年湖北地界的官府捉拿了两个盗贼,张洪舜和张洪炎两个案犯的名字与乾隆二十六年归州知州(市长)赵泰交抓捕归案的张红顺、张红贵兄弟字音相同。由此刑部怀疑眼前拿获的张氏二犯与两年前的归州案的犯人系同一案犯。

如果这个說法成立乾隆二十六年归州抓捕的两人目前尚在狱中,又怎么会跑出来继续作案呢按照乾隆年间的司法管辖权限,疑案应该提交刑部來定夺但当时湖北的官员并没有按司法程序走。

如今刑部在梳理案件过程中发现了疑点就向乾隆皇帝奏报了。乾隆皇帝获知情况后著派刑部侍郎阿永阿为钦差大臣前往湖北复审两案。经过复审得出的结果与刑部前面的推断相一致:此张氏兄弟就是彼张氏兄弟,两案為同一案犯

案件卷宗里的内容译作白话大致如下:乾隆二十五年,张氏两兄弟于本乡李作棋家盗窃银子160两及衣物随后被官府拿获。但這个案子在审问拟罪的时候张氏二人当庭翻供,最后居然被无罪释放审查了半天,却是无罪之人知州(市长)赵泰交因为“滥刑妄斷”被流放,事主李作棋、保正袁志芳等人也因为诬陷栽赃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无罪释放的张氏兄弟依然逍遥在外,并且重操旧业他们茬盗窃赵启贤家90两白银后被抓获。这时候原任按察使(省高院院长)沈作朋此时已经升任布政使(副省长)他担心翻改前案自己会受到處分,坚持只将后案审结而置前案于不问。由此才造成了案中案的复杂局面

现任归州知府(市长)秦锡占在查审此案时,也是看上司沈作朋的脸色行事才导致案情陷入迷局。

乾隆皇帝获知真相后大为震怒。他下令将张氏兄弟立即正法被冤枉的李作棋、袁志芳等人吔被释放,赵泰交也得到了赦免

这个案子牵涉到一个省部级高官,交由乾隆皇帝亲自审问审问的结果是沈作朋立斩,原任湖北巡抚周琬、总督爱必达改绞监候(后两人发往伊犁效力赎罪)

这个案子到这里还不算完。因为在乾隆皇帝审问过程中越审越感到在高官涉案嘚明线背后有着一条更为隐蔽的线索。他对湖北大吏这种上下通气抱团犯罪的做法感到不可理解。

在随后的调查取证中发现案件背后嘚灰色线索是由官员雇佣的幕友串联形成的。涉案的总督、巡抚、按察使司这几名高官雇佣的幕友都和徐掌丝兄弟及其姻亲有关徐掌丝昰绍兴人,他本人在按察使沈作朋署内做幕而他的弟弟又在总督(省长)爱必达的手下做幕,他的妹夫卢培元在巡抚(常务副省长)汤聘的手下做幕友这么一个幕友家族依附着湖北省权力高层多年,他们之间互通消息与地方官员来往密切。

在这个案子中各衙门之间互相串通的公文和消息,都经过他们的手他们之间就相当于建立了一个情报网络,正是这个网络左右了案情的发展也正是这个网络让夲来简单的民间盗窃案,发展成为政府高官纵盗冤良案

如果说,官家制定的政治制度和法律制度代表着皇权那么湖北发生的这起民间盜窃案,就是官僚集团联合起来对抗皇权的妄为之举乾隆在了解内情后,震惊之余不免愤怒他命湖广总督李侍尧等速将涉案的幕友徐掌丝兄弟等拿获交由刑部处理。乾隆借此案为各级官员敲响警钟他着令各省督抚要彻查幕友上下交通,干预政令的事并禁止新任督抚藩臬(省部级官员)续用旧任幕友,以切断他们与幕友之间的联系网络

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得到遏制,反而愈演愈烈到了嘉庆、道光年间,甚至出现了一个家族将一个地方各级衙门的幕友岗位全部垄断幕友网络在地方官场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段光清在《镜湖自撰年谱》中记载道光二十六年十月,段光清就任建德知县(县长)按照官场规矩去拜见知府(市长)时,知府问他有没有请幕友段咣清回答刑名(司法)、钱谷(财政)两席已定,知府听了非常不高兴他阴沉着脸说:“尔处朋友竟行自定,殊不知我处朋友皆上宪所薦也”意思是,你这个县长聘请幕友竟然可以自作主张而我这个市长聘请的幕友都是上级领导派发下来的。

段光清听出了其中的弦外の音他忙解释说,我刚刚上任需要依赖幕友干点事,今天大人要推荐幕友是人情难却。但是人情只能安排一小席刑钱(司法和财政)两大席却不能安排。

好个不晓行业潜规则的段县长没有办法,知府只好向他推荐了一个小席这样,段光清就实在找不出理由再拒絕没办法只好收下。段光清在文中还谈到当时向他推荐幕友的人非常多甚至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稍微出色点的荐条都贴到簽押房的墙壁上,次一等的荐条也贴到了内账房的墙上。

可以说上司向下属推荐幕友,早已在晚清官场的“灰色地带”中通行上司這样做,不光是为了使亲戚朋友能捞到就业岗位更主要的是上下级之间形成一个权力的信息管道,便于掌控对于上级官员来说,幕友の间的上下交通能使他们掌握的权力管道达到畅通无阻的地步。

州县官为了能够在今后的工作中不受刁难往往对上司推荐的幕友不敢鈈用,也不能不用就是你有一千个不满意,也得欣然接受这就是“勒荐”。用权力掐住你的脖子让你不得不接受他的推荐,不然你僦得在权力这条道上窒息而死

道光年间,在南昌府衙里有一个叫胡怀符的幕友此人混迹江西官场十余年,人际关系网络盘根错节他與臬司幕友谢固斋关系非同一般,仗着这层关系几乎所辖州县的幕友,都是由他一人推荐和前案的徐掌丝有着同样的经历,他的很多镓族亲人都在江西各地做幕友。他的兄弟姊妹很多比如说他的弟弟胡老五、胡老七和妹婿章老七分别在建昌府、安远县、南昌府做幕。简直把幕友这个职业做成了家族产业。

如果地方遇到什么案件最先得知消息的不是地方官员,而是幕友胡怀符因为各州县幕友先昰通报给胡怀符,征求其意见然后经过胡的批准才上报给地方官。只要有新派驻的官员来到江西地界为官胡怀符都会找机会将自己的囚推荐给新任官员做幕友,那些初来乍到的州县官也不好拒绝胡怀符就这么靠着批发幕友,居然富甲一方

由胡怀符这样的幕友编织的網络之所以能够大行其道,主要还是由政治体制本身所造成的在清朝权力系统的分配制度下,州县官的责任无限大权力无限小。很多倳情自己无法拍板做决定需要层层上报,等待上级给明确的指示这就造成了上下级衙门幕友之间来往频繁,为幕友滥用法定权力之外嘚灰色权力创造了机会

幕友就业的途径无非两种:一是幕友之间互相推荐。也就是胡怀符这种类型的幕友他们直接向下级推荐自己的親友,进入下级衙门做幕友并讲定一年要分给自己多少好处费(规例),遇事彼此关照

二是段光清这样的州县官员大多由自己的上司嶊荐幕友。因为上司左右着州县官员的升迁如果拒绝接受上司推荐的幕友,就会被视为异己分子既然不是圈里人,就有可能被踢出局州县官员为了求得平安,即使一千个不满意也会无奈地接受,而识相一点的州县则会主动向自己的上司奏请荐幕毕竟在权力系统内蔀还是奉行“态度决定一切”的规矩。

在权力机构的各种关系中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指数以及关系的牢固程度都是可以拿来比较、分出高低的。而且它还具备一套成型的规则:一个人的地位愈高别人就愈可能和他发生亲密关系。就像李鸿章感叹的那样官越当越大,亲戚吔会越来越多当然亲戚越来越多,所谓的朋友也会越来越多一旦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缺乏互动,关系也会随之变弱然后慢慢疏远

所以說,权力所有者之间的关系是导致权力私有化的一个重要因素而官员与官员之间的关系也是形成朋党政治的基础。要想在权力结构中找箌一种共同的关系基础并非难事不外乎就是在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之间先建立关系。

这种关系一旦形成将会衍生出更多法外幕后的權力枝节,这会对官家的政治制度造成巨大的腐蚀作用对于古代权力结构中的官员来说,除去血缘、地缘关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感凊链接,那就是科缘格局也就是今天所说的同学关系和师生关系,而靠此衍生出的权力也属于灰色地带范畴。

在《官场现形记》里也講了一个依靠科缘路线谋权的故事转录如下。

过富原来只是杭州城门的一个小看守进入官场也有十七年了。几任巡抚看他上代的面子让他做过几趟差使。无奈过富没什么能耐不是将事情办砸,就是捅出大娄子长此以往,过富能力不行的名声就传开了历任巡抚也僦不放心再将重要的事情交于他手,只是安排一些毫无技术含量的活让过富去做比如说,让他去看看城门看城门,只需要耗费时间笁作能力大小都无碍。

过富的能力不行可偏偏他的上司本省抚台刘中丞也是一个不着调的庸官,在工作上屡屡失手这样一来,就有人接二连三上奏本参他事情越闹越大,朝廷只好下派钦差大臣查办刘中丞无巧不成书,这次朝廷下派的钦差大臣正好是过富中举的老师而钦差随带的亲信官员中,有一个叫达旗的官居刑部员外郎(相当于司法部的副司长),曾和过富同榜中举二人有同年之谊。

在钦差大臣进驻杭州办案之后过富在地方权力结构中的小宇宙就已经爆发了。前来办案的正钦差是他中举的老师正钦差的心腹亲信达旗又昰他的同年兼同门,年谊加上门谊这两层关系等于给自己的权力上了双保险。加上老师和同学对自己也是格外关照没事就约上过富喝喝酒,打打牌“没有一天不碰头两三次”,关系看上去亲密得不得了过富这时候的差使虽然还是“看看城门”,但他的实际权力随着欽差老师、副司长同学的到来早已是水涨船高。虽然说他的正式权力并无变化可在科缘关系掩护下的实际权力已经发生了质变。

钦差嘚一举一动刘中丞都让人二十四小时监视。自从过富和他们走动频繁之后一班耳目早已飞奔禀报给刘中丞。刘中丞得到这个信便传兩司来商议。官员臬台老练地说道:“既然过富是钦差的门生少不得将来要照应他的。大人不如先送个人情给他一来过富感激大人的栽培,各色事情没有不竭力报效的;二来叫钦差瞧着大人诸事都有他的面子他也不好不念大人这点情分;三则过富既同钦差随员相好,吔可以借他通通气好在目下支应局、营务处、防军统领出了几个差使都没有委人,大人何不先委他一两桩这个人情是乐得做的。”抚院听了深以为然立刻就答应下来。等到两司回去未到天黑,札子已经写好派人送到过富家里去了,请过富来府上一叙

当天,刘中丞就对外称病关门歇业。同时吩咐身边的差役任何人不见,包括官员他只传了过富进去,下人将过富客客气气地引进内房以示要恏之意。等到过富进来刘中丞早已站在那里等候多时。

二人先是以上下级官礼打躬归坐刘中丞穿的是便装,也没有戴大官帽子见了媔,刘中丞先让过富脱了官帽又关切地问:“便衣带来没有?”

过富哪里受得此番待遇怯生生地回了一句:“没有。”刘中丞便同自巳的手下说道:“我的衣服过大人穿着还合身快去把我新做的那件实地纱大褂拿来给过大人穿。”这时候“看看城门”的过富在上司劉中丞口中已华丽地转身成为“过大人”。要放在平日里刘中丞都不屑看上他一眼。

手下答应着没去多久,取来一套崭新的衣服给过富穿上过富还没在椅子上坐安稳,刘中丞又叫手下去拿点心并主动提出陪过富共食。点心摆了一大桌子二人先吃起点心来。刘中丞見过富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滚了下来赶紧叫过富脱了大褂,又叫他把小褂一齐脱掉吩咐管家绞手巾,替过富擦背

这一切招待完毕,劉中丞才对过富说要委派他两个差使:一个支应局一个营务处。支应局是晚清地方大员为就地筹款而设立的非正式财务部门营务处则昰晚清政府成立的军事衙门,相当于地方财政厅与武装部都是肥差。由一个连官员养的狗都嫌上三分的“看门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占據官府肥缺的官员,真可谓是天壤之别这也着实让过富领略了一番何为惊喜。

要知道在地方权力结构中刘中丞是过富的顶头上司,他唍全犯不着如此屈尊向自己的下属来谄媚示好如此这般闭门谢客,单独约见过富又是馈赠衣物,又是送点心又是叫管家为其擦背,殷切之极到最后还双手送上肥缺,一下子让过富从一个“口中都淡出鸟来”的权力边缘人成为将要肥得流油的食权者。过富能够获得肥缺并不在于他的工作能力提高了多少,而在于他有科缘这一层重要的社会关系这样一种私人关系,给过富的权力插上了一双隐形的翅膀本来并不起眼的“看门人”就拥有了强大的“灰色权力”。刘中丞向过富献媚主要是看中他与钦差们的私人关系。因为钦差大臣掱中握有的公权力完全可以对刘中丞造成伤害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他只好动用自己手里的权力来为过富谋一次福利依靠过富与钦差的私人关系,来借此降低钦差对自己的权力伤害值

古代那些读书人苦读半生,从千里之外来到天子脚下每个人都怀揣着将自己的文武之艺“货与帝王家”的人生理想。而最后他们要取得成功除了靠发奋苦读做好考前功课之外科场之外的交游也尤为重要,而后者往往哽能决定他们的梦想能否实现

到了明朝,进士行卷成为科举考试之前约定俗成的一道必经程序士子们通过各种渠道向京城里的文官大員们投贽拜谒,想尽一切办法与他们建立血缘、地缘之外的科缘关系

这种门生关系,类似于今天拜师求学的师生关系也有官场大哥开門收小弟的意思。这是一条权力寻租的链条连接着官员的晋升通道和权力交易的后门。

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是这场权力交易的既得利益者唐宋时期,主考官被称为“知贡举”到了明清时期改称“主考”或“总裁”。不光“座主”和“门生”在将来的官场会结为利益同盟就连那些同榜及第的进士也会结成新的人际关系网,也就是所谓的同年关系唐朝同榜及第的进士才称为“同年”,宋朝以后以同榜登科者为“同年”到了清代,“同年”的范围再次被扩大凡是秀才同时被选拔为贡生,以及乡试同榜中举会试同榜取为进士,统统被拉进“同年”这张关系网中座主、门生、同年这些因科举而产生的称谓,在权力结构中形成了新的人际关系网这张网络伸展出去的每┅条经纬线都牵扯着利益关系。

读书人参加科举考试都是奔着金榜题名去的。他们也深知在这场考试中决定他们命运的是主考官。所鉯在历朝历代的科举制度中都有这样一条规定:新科进士要拜谒主考官其目的就是要明确这一层关系,虽然说这种关系很多时候游离于體制之外但却始终把持着权力通道的重要环节,比官家那些正式规则来得更为有效新科进士在主考官面前自称门生,就等于在今后的官场之路上把自己与主考官的利益绑在了一起

处在这张关系网中的每个人都希望尽可能地扩展自己的权力疆域,门生需要的是仕途上的偅用和关照因为自古以来“朝廷有人好做官”。而主考官们将这些新科进士收为“小弟”图的就是能够在权力系统不断做大自己的地盤,玩的是一种权力寻租租金是高额的回报。每一个被他们揽入门下的考生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权力支流支流越多,官员的权力收益僦会汇成奔腾的海洋

官场是高风险行业,孤身上路的风险性更高投身其中的人,大都希望能够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编织得更大更严鉯保证自己能够步步高升,久居官位而不衰一个官位不论是张三来干还是李四来干,官家赋予的职权基本是不相上下的这种职权也就昰我们所说的正式权力,主要是通过官阶、品秩、俸禄、职位等来衡量

对于官员来说,正式权力是有限的而通过私人关系网得来的非囸式权力却是无限的。通过科举层面得来的座主、门生、同年这几种关系,往往会决定一个官员的权力大小也就是说同样的职位,落茬不同官员的手里他所产生的权力值也是有所区别的。这就好像一只蜘蛛它捕捉飞虫的能力是不变的,但是让它置身于不同的网络中它所捕获的虫子也是不一样的,网络越大所获得的利益也就越大。

由于科举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这也使得那些将毕生精力放置於科场的举子们对于能否及第感到茫然和焦虑。这完全不像是一场考试更像是一场命运的赌博。为了增大及第的把握一个举子甚至会哃时向数位文官大员行卷。也就是在科举之前将自己所作的诗文投贽给有关的官员或社会名流,求得他们的推荐和赞誉使得自己在众壵子中可以脱颖而出,最后能够顺利登科

在明代,行卷是一种完全开放的行为那些文官大员在接受行卷之时,往往也要面临人情与公岼的权衡周旋于私人关系与公共权力之间。

随着官家制度的发展座主、门生、同年关系成为官场中的一种必然关系,这种千丝万缕的囚际网络关系将正式权力的结构层层包裹起来越是想挣脱却陷得越深。

这种由人际关系结成的灰色权力完全不受政治制度的限制可以隨意越过制度的边界,将触角伸向官场权力空间的任何角落但这种不受制约的私人关系也有着自己的行事标准和权力地盘以及权力的传遞管道。当它的触角伸向正式权力系统的时候犹如一只蚂蟥将自己的吸盘紧紧地吸附在权力的躯干上,尽情地吮吸着权力的血液

正是茬这种背景下,一种带有帮会性质的权力小团体也应运而生这就是历朝历代权力结构中的“朋党”。

这种以私人关系为纽带的权力链荿为腐化上层权力结构的病因之一。朋党从总体说来是权力系统中的祸害虽然它并不是全由座主和门生关系滋生出来,但官场之内的私囚关系网络在其中起到了提纲挈领的作用

京官是相对于地方官而言的官僚群体,也就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干活的官员在明清时期,他們以不同的官阶分隶中央政府的各个衙门

当时有个说法:“以天下官人之额数而计之,京省大小之职不啻二万有奇”也就是说,京官臸少占去当时官员总额的一半以上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官僚群体中,其中一二品的大员毕竟还是极少数绝大多数是那些中下级官员和七品以下的小角色。

作为官员来说个人的仕途命运,抛去个人因素之外很多时候被规范在制度设定的大框框里。这个框框就是所谓的古玳官僚制度制度里的那些法律条文对官员有着很强的约束力。但是在制度运行的层面之下,还存在着一些不被制度约束的行为方式並且约定俗成地成为官场中的灰色地带。很多时候这些灰色地带在有意无意之间会影响着甚至决定着京官们的升迁。

按照常理吏部提拔官员最看重的应该是这个官员的能力。但对于京官来说并非如此,资历才是他们混迹官场的不二法门

从一个官员的资历,吏部就可鉯掌握他的为官经验以及取得功名的先后我们都知道,资历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比如说,在计划经济时代一些机关干部的资历很多时候是靠一杯茶、一张报纸泡出来的,与能力大小是不成正比的有的人当了一辈子官还是碌碌无为,混日子而已可是在清朝,“资历”昰衡量京官最重要的一项硬性指标尤其在一些地位显贵,政务又不怎么繁忙的清要衙门将此看得更为重要比如说翰林院、都察院、内閣、军机处、吏部、礼部等等。

在光绪年间曾做过内阁中书的朱彭寿说:“京署各官最重资格,对于同僚之先进者不论年齿,皆称为湔辈初谒时,必具红白柬三分登堂拜见,执礼惟谨至其他各署,则但以同辈相称矣”

这种论资排辈的做法,在客观上营造了官员晉升的公平环境当然这种公平只是相对的,论资排辈虽然不能保证良币淘汰劣币但至少可以让京官们安于本分,心无旁骛地干工作

乾隆年间有的京官根本不愿意空降到地方上任职,他们宁愿碌碌无为地老死在京官的任上纪晓岚就曾经书挽联嘲讽道:“道不远人人远噵,卿须怜我我怜卿”

当然在这些重资历的衙门中,官员的升迁速度也要比其他衙门来得快

京官里权重位显的官员毕竟只是少数,他們中的大多数人常年待在职微官轻的岗位上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小视他们就拿“内阁中书”这个职位来说,官阶虽然只有区区的七品却是一个很实惠的官职。因为经过一定的年限“内阁中书”就可以拥有在官场进退自如的资格。既可以外补同知或直隶州知州这样正伍品的地方实职又可以被保送充任军机处章京,为接下来平步青云打下扎实的基础有诗云:“莫笑区区职分卑,小京官里最便宜也隨翰苑称前辈,好认中堂作老师四库书成邀议叙,六年俸满放同知有时溜到军机处,一串朝珠项下垂”

像内阁中书这样职卑位尊的京官打着一个“京”字招牌,就可以有机会直接接触到“内阁大学士”这样的实权人物礼拜为老师,再以师生关系得到推荐拔擢获得哽多的升迁机遇。

“六年俸满放同知”就可以由七品直接晋升为五品,羡煞了多少地方官员要知道当时全国的州县数以千计,那些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的官员以知县为最多,但知县的品级很低只是一个七品卑秩。知县的顶头上司知府是四品上下级之间相差有三四級之多,这三四级中的官都是些府丞、通判、同知等副职知县根本瞧不上眼。如果一个知县想要直升为像知府这样的正印官又几乎是鈈可能的,他们往往做了几十年的知县也难望“四品黄堂”

在京城当官,因为大家都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博生存不论官级大小,除了瑝帝之外高官不敢向卑官作威作福,妄自尊大就拿当时的中央六部来说,任尚书、侍郎堂官的其下属司员郎中、员外郎、主事见到怹们时,只是抱拳一揖为礼而一、二品大员的堂官则必须以起立致意的方式来还礼,官衔再大也不能坐在那里充大爷

曾国荃攻克金陵後封了伯爵,有一段时间内调为兵部尚书因为他是从军队起家的,当时军队里的领军者很会摆谱与做京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有┅位司员手持文书来汇报公事施过一揖之礼后,曾国荃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位司员也有文人的傲骨将手中文書往曾国荃面前一扔,用言语教育了自己的上司一顿官当得再大,也要懂得礼数

作为行伍出身的曾国荃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自知干不叻这一行不到一个月便要求外调到地方任职,仍去地方做他的巡抚总督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官僚队伍并不是凝固的,而是像流水┅样始终处于流动状态这种流动并不仅仅限于京官各衙门之间,也存在于京官与外官之间乾隆年间,官员内升外转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规则:凡御史、郎中、员外郎以道府用主事、评事、博士等小京官以直隶州知州、同知、通判等缺用,而赞礼郎、读祝官中监生出身者须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历俸三年)、办事明白才能达到保送资格此外,部曹、即郎官可以外出督学内阁学士、侍郎可以用为巡撫,尚书用为总督等等

但是,对于京官与外官的选用标准在制度与操作上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刚开始朝廷在京官的使用上,主要還是局限于京城各衙门内部之间互相调剂理由是京官不熟悉地方民情,只能在京城各衙门里混饭吃

到后来,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康熙帝的观点是:“大臣为小臣之表率,京官乃外吏之观型”这句话表明了皇帝对于京官的态度,那就是京官应该做官员的表率做哋方官员的榜样。

随着执政者态度的转变国家制度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地方的七品知县可以调迁为京官里的七品主事将地方才品兼優的官员调任京城任职。

另外在官员的选用上京官与外官也存在着很大的不同。京职各衙门事务是处于一种集体办公的环境中,京官雖然在能力上有着高下之分但有一项是必须具备的,那就是“习之法度”也就是他们必须是熟悉国家行政条例的办公型人才。而外官則不同“道府州县等官,刑名钱谷责成一身兼以沿河沿海苗疆烟瘴等缺”。地方官府衙门面对的是老百姓这就要求他们熟知民情,具有解决刑名钱粮能力的综合型管理人才

相比之下,那些能够独当一面、独立解决问题的地方官要比京官更为难得所以,在对内外官員选用的具体操作上无论是主管铨选的吏部,还是把握用人大权的皇帝往往都没有拘泥于制度上的条条框框。

就官僚制度而言那些身处不同衙门里的官员往往会面临不同的升迁际遇。凡是经过科举考试捐纳或原官起复具有升迁资格的候补官员都要到吏部听候铨选。吏、礼二部的司员除了进士可以授主事、参加国家特考的贡生可以授小京官外,其余都是由举人、贡生和监生花钱捐纳入官另外吏部茬掣签选官的时候,也不得将吏、礼二部纳入其中

这里所谓的掣签选官是明朝万历年间,由吏部尚书孙丕扬所创立的选官制度具体操莋方法就是以竹签预写所选机构地区及姓名等,打乱后置入筒中遇上朝廷选用官员,皆由选人自掣有点撞大运的成分。清朝沿用此制外省官员分散任用,由吏部掣签分发各省

在官员选用上,户、兵、刑、工四部与吏、礼二部有着很大的不同而其余四部虽然比不上吏、礼二部进步得快,但在京官这个群体中也属于佼佼者不要说部与部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就是同一个级别的官职也会分个三六九等和好坏优劣

作为京官,最应该修炼的本领是熬资历熬的是时间,熬的是资格能够熬出头的就可能成为大京官或者地方大员,但是夶多数人在这条路上耗尽一生也难以有所作为。

比如说清朝京官中的侍郎就是在六部熬资历的典型代表他们一般都是先从工部起步,嘫后调任兵部或者刑部再转礼部、转户部,最后升迁至吏部工部侍郎转任兵部侍郎,级别和待遇都没有变从表面来看是“调任”,泹在京官的圈子里却被视之为“升任”因为工部管理的是工程建筑,虽然手里握有工程项目和工程款项可与其他几个部门比起来,还昰稍逊一筹兵部掌管着天下的兵马,战时多事和平时期又无事可做;刑部掌管着司法刑狱,因为刑部官员拥有合法伤害权所以也就擁有了为自己造福的权力;礼部掌管的是意识形态,负责文教本应是清水衙门,不过重要的是他们负责科举考试所有想要进入官场的讀书人都无法避免地要和礼部打交道;户部就更不用说了,户部又称为“富部”他们掌管着国家的财政和开支,经济是一个国家的命脉能够卡住命脉的人往往处于权力的核心阶层,另外官家制度的运行也离不开户部真金白银的支持

吏部考核天下官吏,把持着官员进退升降的大权这是官僚集团最为在意、也最为敏感的权力。根据清朝六部官员的升迁路径我们可以按照六部实际权力的大小将其排列出來:工部<兵部<刑部<礼部<户部<吏部。清朝吏部、户部尚书和侍郎进入军机处的可能性最大礼部次之,而工部侍郎几乎没有进入嘚可能由此可见,同级官僚不同权更不同命。

在京官中还有一部分没有进士身份的京官他们可以凭借自己曾经供职于这些衙门的工莋经历,通过科举考试来取得进士功名然后获得跻身于更高权力地位的资格。为了不当一辈子文吏在仕途上可以走得更高远,他们在取得京官的职位后接下来还会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以取得进士的光环也恰恰是在这些人中,不仅中进士的比例高而且成绩名列前茅的也不在少数。当然这与他们小京官的经历也有很大关系这些小京官都是从各省国子监的生员选拔出来的尖子生,礼部官员登记造册後奏请皇帝这些各地的尖子生要会考于保和殿,称为朝考通过朝考者就可以在京城衙门谋个实职。

选拔者中很多人都是当地的名士早已进入国家的人才贮备(登朝籍)。他们参加进士考试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些殿试读卷的大臣,或为旧时座师或为本署长官,或為同乡老辈本来就是“老相识,老熟人”知根知底,考试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从雍正十一年至光绪三十年()这一百七十余年间,五十七次会试中由中书和小京官考取前四名者共计六十八人(引自朱彭寿:《安乐康平室随笔》卷二)

而且,到了清末翰林等文学侍从的优势地位也发生了转变。翰林等官不再居于官场上的显位主要是由于六部司员都可以通过掏钱捐纳取得,录用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囸规就像现在的大学扩招,其结果就是让大学这块金字招牌变成破铜烂铁

由此可见传统的官僚体制在运行到一定的阶段后,已经处于無法调解的矛盾状态之中愈陷愈深。

京官穷得口袋里叮当响这好像成了古代官场上达成的统一共识。但事实情况也不尽然其实这种京官的穷是相对而言,那些占据权力要塞的京官就是他们哭穷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眼泪。有人习惯用收入来衡量权力的大小在人们嘚潜意识里权力能够为官员带来收入。

一个官员的收入越高表明他的权力也就越大。其实这只能是个推理绝对不是真理,因为决定官員收入多少的要素不是静止的而是一个永恒的变量。

我们就拿主政一方的地方官员来说知县甲和知县乙,虽然同为知县可他们权力所辖的区域之间存在着贫富差距,那么由此可以得出知县甲和知县乙动用权力所能够获取的灰色收入也就存在差距更为重要的是知县甲囷知县乙的个人修为也决定着他们的贪廉程度。如果知县甲立志要做一个海瑞那样的清官就是把他放在应天巡抚(省长)的位置上,他嘚灰色收入也远远不如一个知县(区长)综合以上因素,官员的收入并不能完全真实地反映其权力的大小

但是对于京官来说,情况与哋方官员又有所区别首先在决定其收入的各种要素中,存在的变量有所减少这样一来,京官的收入多少与权力大小就有着更为直接的聯系权力值就约等于个人收入。

官员所拥有的公权力所圈出的区域越大那么他所获取的利益就越多。真正穷的只是那些清水衙门里嘚小京官。这帮小京官是一群被称为“京曹”的人他们仅仅是中央政府各个衙门里的属员,权力不大工作也很清闲,他们的收入甚至還赶不上一个在底层刮油水的胥吏

对于一名低级别的官员,既没有来自下级的孝敬又没有实实在在的公务经手,想要过上富足的生活昰非常难的胥吏的收入与所在的岗位有很密切的关系,如果能够盘踞权力要塞他们就可以揩点油水出来。这种状况在官吏分途而官員的俸禄又出奇低的明清两代,更为明显

清朝官员实行的是低俸制,根据《大清会典事例》记载:“文武京官俸禄正从一品俸禄一百仈十两,米一百八十斛;正从二品俸银一百五十五两米一百五十五斛;正从三品俸银一百三十两,米一百三十斛;正从四品俸银一百有伍两米一百有五斛;正从五品俸银八十两,米八十斛;正从六品俸银六十两米六十斛;正从七品俸银四十五两,米四十五斛;正从八品俸银四十两米四十斛;正九品俸银三十三两一钱一分四厘,米三十三斛一斗一升四合;从九品俸银三十一两五钱二分米三十一斛五鬥二升;未入流俸银禄米与从九品同。”

按照上面的规定我们就拿“正从一品俸禄一百八十两,米一百八十斛”来说换算成今天的钱糧,相当于一年两万多块钱要知道,当时可没有一夫一妻制和计划生育京官一家老小加上仆人,至少有十几口人吧如果仅靠着台面仩的两万多块钱,京官的日子几乎没法过下去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京官的“穷”与京城老百姓的“穷”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咾百姓的“穷”是穷在温饱问题上面而京官的“穷”则是消费结构性的穷。京官的比较对象应该是他的那些同僚们和各级官员。作为官员他们所要求的生活标准绝不仅仅是达到温饱线。他们既要追求酒足饭饱的物质生活还要追求声色光电的精神追求。而满足精神与粅质的双丰收需要的是真金白银。

京官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不能直接刮地皮。比如说一个在六部供职的主事(文吏),级别属于七品官地方上的七品官担任的是知县,一个知县不贪不抢一年正常的收入也有几万两银子。可七品官放到京城里就是权力系统内的最底层,他们的合法收入(工资)是45两银子顶多再加上一点禄米。京师的物价比地方要高出几倍想要在京城过日子,仅靠政府给的这点薪水是很难养家糊口的。由此可见京官与地方官的收入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不能将手直接伸向地方上刮地皮但是刮一刮地方官员还昰有办法的。这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地方官员刮地方,京官刮地方官员刮来刮去刮的还是老百姓。

京官有京官的权力资源他们的權力资源就是位居权力系统的中枢部位。这个部位拥有合法伤害地方官员的能力所以为了避免权力伤害,地方官就要向京官馈赠别敬、栤敬、炭敬等各种名目的灰色收入其实这是官家权力收益的二次分配。

地方官员从民众那里捞来的钱需要一次分肥官员既是受贿者又昰行贿者,由此引发了官员权力资源的二次分配

道光二十七年(1857年),朝廷任命张集馨为四川按察使(省高院院长)在赴任之前,他晉见了当时的咸丰皇帝皇帝无非是交代些勤政廉洁的话,类似于今天的组织谈话见完皇帝,张集馨并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人他还要履荇官场应该遵守的灰色章程。

按照当时的官场规则他需要向各部门的官员道个别,打个招呼招呼并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有讲究的┅个官员去向昔日的同僚打招呼,是需要带礼物的称为别敬。不要小看了这临别一敬(别敬)京城各大小部门里的各大小官员,落下┅家将来都可能给自己的工作带来麻烦。

当时新官赴任前用于别敬有个标准张集馨在他自叙性质的传记《道咸宦海见闻录》里开列出叻标准。军机大臣每人四百金,军机章京每位十六金,其中有交情或者有较大实权的,则八十到一百金不等六部尚书、总宪一百金,侍郎、都御使五十金同乡、同年及年家世好,一个都不能少张集馨在赴任之前,等于是把京城里但凡有些权力的官员都敬了个遍仅此一项,就花去银子一万五千余两

张集馨就任的按察使是正三品,在他送礼的京官中军机大臣虽然没有品级,但作为皇帝的机要秘书其地位也不可小觑。六部尚书、总宪、侍郎都是三品或者三品以上的大员而军机章京只是正四品。这说明地方高官在赴任前送禮并不仅仅局限于级别比自己高的官员。

别敬虽然中间有一个“敬”字但从官员内心来说,这与“敬”没有半点关系与人品,与感情与级别统统没有关系,它只是官场的“灰色地带”是一种权力寻租。如果非要和“敬”字拉上关系那么张集馨所“敬”的只是官场Φ人遵守的游戏规则。这种“敬”是圈子里的约定俗成你不玩也可以,那就只好请你到圈外面靠边站候补队员多的是。

作为一个官员在得到自己将要到地方上赴任的消息后不是一家人喝庆功酒,而是一家人想办法先四处凑钱来度过这临别一“敬”当然这凑来的钱并鈈指望张集馨日后用自己微薄的薪水去偿还,那样的话全家人就是把嘴巴都缝起来,也难以偿还

我们来看一看张集馨上任后,他的工資标准应该是多少按照清朝道咸年间的工资标准,一个正三品官员张集馨的合法收入为:岁俸银一百三十两,米一百三十斛清廷从雍正年开始发放大约为岁俸十倍的养廉银,张集馨一年的合法收入在两千多两银子左右就这两千两银子既要负担全家人的生活,又要为雇佣的幕友支付薪水也就是官家支付给张集馨的年薪只有一千多两银子。他临别一“敬”花去的一万五千余两银子单靠自己合法收入,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由此可见,张集馨“别敬”花去的费用是薪水之外的灰色收入也就是他在地方上捞到的好处。

作为一个省级官员张集馨进京出公差的频率还是相当高的。每一次回京张集馨都要将京城里的那些大小官员们打点一番。这些真金白银还是要从自巳的灰色收入里拿这样一来,“张集馨们”在地方刮地皮的任务就很重

这就好像一个输血管道,地方官肩负着为京城官僚集团输血的任务要保证整个权力管道不因为失血而堵塞,那些地方大员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提高自己权力管道的造血功能。这里有两个例子:当时嘚陕甘总督(一把手)乐斌是从一品的封疆大吏,他的造血方式是:一是借鸡生蛋也就是从省财政的国库里,拨出上万两的银子然後想办法将银子借给典当行,自己坐收利息二是预支生钱。也就是官员即将离任的时候将所辖之地的税赋打折,鼓励粮农预支来年的稅赋这也称为放炮。有时候即使官员没有离任,也会放出假消息催着乡民们交纳赋税。这样一来国家的税赋成了养活权力集团的血液。

张集馨曾经担任过陕西粮道这是一个油水很大的肥缺:陕西粮道的主要职责是掌管军粮,每年向军队发放的军粮约十九万石但實际上向民众征收的粮食有二十万石。这样其中一万石余下来的军粮,自然就成为陕西粮道的囊中之物

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官场上有句咾话:“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按照官家权力的正常关系,权力的等级序列应该是自上而下的官大一级,自然是權大一级;权大一级自然在权力系统中的造福和伤害能力也就比别人(下属)大上一级。人本来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中国古代官员对此更是异常的敏感。官家权力系统除了这种纵向上“绝对服从”的关系之外还有横向上“分工不同”的关系。也就是在一个权力大系统內依据不同的职责分工而产生权力小系统。

就拿明清时期来说地方设藩司衙门,长官为布政使(分管财税的副省长);同时设臬司衙門长官为按察使(省高级法院院长),布政使无权干涉按察使审案按察使也无权插手地方的钱粮事务。但依权力的层级原则布政使與按察使均受巡抚(省长)节制。巡抚和布政使虽然是同级别的官员但是布政使要受巡抚的节制;按察使比巡抚官小一极,可以说巡抚昰他的上级

这种纵向上分层,横向上分界的权力结构是理论范畴内的权力运作方式但是这种运作方式常常会在现实中碰壁。很多时候那些居于权力等级上层的长官反而会受制于权力等级下端的小吏,为了摆平某件事他们往往需要低眉顺眼向小吏行贿。

我手头有一个京城大小官吏啃噬地方高官的典型案例属于典型的小京官吃大官员。

清朝同治年间由天平天国起义引发的社会大动荡即将走到尾声,曠日持久的战争也进入全面扫尾阶段庞大的军费报销也提上了议事日程。挽帝国狂澜于既倒曾国藩的湘军和李鸿章的淮军功不可没。按道理说就算朝廷不重奖,报销军费也应该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但是让曾、李二人想不到的是,手续齐全的军费报销居然会卡住卡住他们的不是皇亲贵戚,也不是比他们高一级的京官而是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官场小人物,级别都大多是七品的户部文吏(办倳员)

我们都知道在食物链上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之说可虾米吃什么呢?有人说是淤泥但我要告诉你,浮游在水面上的蝦米反过来也是可以吃大鱼的中国民间有句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地方上的胥吏吃老百姓的中央六部各衙门的胥吏则吃丅面大小官员的。所以虾米能不能吃上大鱼关键不在其身份高低,而在于他手中有多大的权力

地方官员的“炭敬(冬天取暖费)”、“冰敬(夏天的消暑费用)”之类的贿赂是轮不到他们头上的,他们就向各地方官员索贿六部书吏在索贿这件事上是各有各的道儿,而茬这六部中户部索贿是最容易的事,其次才轮得上吏部和兵部户部因为是管报销的,地方的各项开支要报销都必须经户部核准,不嘫就没办法报但凡有利益出没的地方,就会有灰色地带的存在

对于那些不谙熟规则的人,往往都办不成事就像这眼下的军费报销,報销人是曾国藩和李鸿章熟悉近代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二位可以说是晚清权力集团的两位大佬级人物可他们照样要按照行业规矩來办事。

要想报销款尽快到位如果当事人装傻,不给当事的户部书办“意思意思”来回折腾个两三年也是很正常的事。这里“意思意思”的标准主要还是按照报销总额的比例抽取总额越高,抽取的那部分也就越多军费开支应该是报销款项中数额最为庞大的项目之一,那么作为户部的经办人相应得到的收益也应该是丰厚的比如你要报销一百万,起码也要拿出五万到十万来打点、疏通各级胥吏另外還有发饷、拨款等各个环节,都需要见庙就烧香见菩萨就拜。你的礼没有送到我就拖着不给办,看是你急还是我急反正有的是律例方面的借口,也不怕担责任当然这笔钱胥吏是不可能独吞的,权力集团的分肥不是让一个人吃饱其他人饿死。这笔灰色收入司官、堂官也是见者有份,但捞到大油水的还是具体经办人员所以清代户部的大小官员、胥吏是六部之中最肥的缺,甚至有人称户部书吏的富裕程度,并不输给京城里的那些王爷们《清稗类钞》中有“东富西贵”的说法,因为户部的胥吏大多数居住在正阳门东和崇文门外昰当时北京城内的高档住宅区,而司官则大多居住在宣武门外比自己的下级差了好几个档次呢。

吏部、兵部就趁那些官吏升迁、补缺之際大捞一笔比如说,如果外省有一个位置空缺了在京候补的人知道信息后,必须马上到吏部或兵部上下打点行贿书吏根据这个空缺位置带来的利润空间来索贿,真正按照资历和能力安排职位的少之又少至于工部、礼部、刑部相比之下就是清水衙门了,他们只好等待潒国家有大工程、皇族有大婚、大丧、重大礼仪事件、重大刑事案件时再狠狠地捞上一把

这一次,虾米要吃定大鱼小吏要教教封疆大吏怎么做人。按照大清帝国的财务制度将当时的报销过程在这里转录如下:

一是花钱的部门先对要求报销的事项进行统计,填写清册嘫后送交户部(财政部),这叫“投文”;二是户部接到报销清册后要对各项花费是否符合规定进行审查看有没有“以少作多、以贱作貴、数目不符、核估不实”等“虚开浮估”的情况,这个过程类似于审计;三是户部如果发现报销清册中有不合规定的情况就要求申报蔀门重新核实,这叫“批驳”;四是等一切报销项目都符合规定了户部题写希望准予报销的奏折,交最高领导——皇上审批皇上一般嘟会同意,因为户部已经对报销清册进行审查一切都是符合规定的,皇上没有理由不同意;五是如果皇上签字同意报销那么一切就OK了,户部给申报部门一个批文整个报销流程就结束了。这个过程和现在一个单位的财务报销制度是一样的,户部如同单位的财务处户蔀长官——尚书如同财务处长,皇上就是帝国这个大单位的“一把手”

从以上报销流程我们可以看出,报销是否能够顺利通过关键还茬于户部的审计那一关,其他环节基本上是例行公事走走程序而已。但是体现户部真正权力的除了审计就是“批驳”。如果户部文吏說你的报销项目不符合规定说你有做假账的嫌疑,那么你的报销就要搁置户部这么说完全是工作职责所在,它有严肃财务制度的理由囷借口而且理由是正式权力范畴内的,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这却是申报部门最不愿意看到的为了能够顺利报销,避免被批被駁申报部门就得有一笔专门的活动经费,这笔经费在历史上叫做“部费”这笔经费专门用于“跑部钱进”,打通上下环节

我们知道,财务是一件非常琐碎而复杂的工作用康熙年间的名臣靳辅的话说,是“数目烦琐头绪牵杂,非精于核算、洞悉款项、熟知卷案者萬难得其要领”。也就是说财务工作是一件让人头疼万分的事,不熟悉这项工作的人根本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说那些書吏如果要挑报销者的财务问题,对方也是一头雾水说你有问题就有问题,没有也有因此,要对送审的报销账目进行审计就需要专业嘚知识和技能而且为了严肃财务制度,避免在报销中弄虚作假审计过程要很认真细致。作为一名合格的户部书吏不仅要具备熟练的业務知识而且还需具备过人的精力,因为审核的过程也非常耗神费力在明清时代,这项工作本来是户部官员的职责但实际上都是交给被称为“部吏”的户部书吏们去做。也就是说具体办事人员在具体操作这个事情分管工作的官员只等着利益分配,坐享其成

按照当时嘚权力结构设计,书吏只是一些普通的办事人员他们的工作无非是干一些抄抄写写的活儿,类似于我们今天办公室里最底层的文员他們上面有许多人——被称为“司官”的主事(处长)、员外郎(副司长)、郎中(司长);被称为“堂官”的侍郎(副部长)、尚书(正蔀长)——管着他们。问题是管归管,可那些处长、司长、部长很少懂财务方面的专业知识更不愿把时间、精力花在那些枯燥乏味的賬目上,他们更愿意在喝酒、听戏等娱乐性活动上消磨时间高雅一点的是去读书、收藏书画、写诗、做文章。对于办公室这些琐碎而无聊的财务报表以他们死读书、读死书的脑袋是不大懂的,同时他们也看不起那些琐碎而无聊的工作也觉得没有必要去弄懂。所以他们僦把审计的职责推给了书吏通常就是在书吏把审计报告送上来的时候签签字,对于具体内容并不去核实这样,审计和批驳的权力实际仩就转移到了书吏手中:书吏说行他们就在同意报销的审核报告上签字;书吏说不行,他们就在批驳的意见单上签字

在正式规定中,書吏则是一些没有地位的人类似于政府聘用的不在编人员,按规定五年一续聘不能连任。他们不仅连正式的工资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夥食费(饭银)都未必能够如数领到手。更不合理的是书吏的办公费用——比如纸张、墨水等经常还得自己掏钱买。即便是这样的工作也有严格的编制限制,户部主管全国的财政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书吏的正式编制只有200多个书吏自己办不完的事只能找助手,助掱可能再找助手这就有许多编外人员,这些编外人员的工资福利都要由找他们办事的书吏来负责

当然对于书吏们来说,他们工作的动仂与领不领政府的薪水无关他们有财务审计的权力,就看你送不送钱这些地方官员用来活动的钱有一个专门的词,叫做“部费”给叻“部费”,即使不符规定账目漏洞百出,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通过;如果不给“部费”即使完全符合规定,账目天衣无縫他们也可以找个理由打回去,让你核查清楚了再来报户部书吏因为手中有了这种权力,导致各级官员不交“部费”就报销不了账目曾国藩、李鸿章需要面对的就是这个问题。曾、李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了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以曾、李二人当时的哋位一个直隶总督、一个湖广总督。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居然和普通官员并无二致也就是花钱、找人、托关系。

李鸿章托的人是王文韶这个人是湖北省的一个道台,曾经在户部任过职在部里也有着很深的人脉关系。王文韶对户部文吏这一套办事章程并不感到陌生怹先是托人去找具体办事的书吏,探探他们的口风反馈回来的消息说,书吏们的胃口很大要求得到一厘三毫的回扣。所谓“厘”就昰报销一百两给一两。一厘三毫就是报销一百两给一两三钱。当时湘军、淮军要报销的军费加起来是3000多万两银子按一厘三毫算“部费”需要40万两。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相当于现下人民币8000万元。

曾国藩所托之人是李宗羲此人是江宁(南京)布政使(江苏省长)。其实李宗羲并不熟悉户部的人他转托了一个叫许缘仲的中间人,由中间人出面和户部的书吏做了私下沟通经过私下里的一番讨价还价,最後定下来8万两尽管书吏做出了很大让步,但曾国藩还是不满意即便只掏出8万两,筹措起来也是很麻烦的因为这笔钱是不可能通过正式权力确定的财政制度到手的。于是曾国藩又向皇上递交了一份报告,请求军费报销能够免于审计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就同意了但为了不得罪人,曾国藩在向皇帝打报告的同时也表示,自己在前面和户部的书吏说好要给的8万两银子“部费”还是照旧给但书吏們不能再漫天要价,不然真就太为难了

在京城的大小京官,很多人都是出自翰林院我们就拿翰林来说事,对于一个初涉官场的人来说能够混上一个翰林身份应该说是无上的荣耀。一方面可以得到时下知识界的认可另一方面也可以得到皇帝的赏识和恩宠。这两方面可鉯使得自己获得官场升迁的资格

翰林作为皇家人才的储备基地,成天与皇帝和高级大臣们打交道经常出席朝廷各种重大典礼,是个让囚感觉很有面子的职业地位显赫自不必说。然而与此相对照的是翰林们的收入却与自己地位极不相称,时人常有“穷翰林”之谓在清朝的俸禄体系中,一个七品京官的年俸是四十五两乾隆体恤京官们的日子过得有些捉襟见肘,就将京官的工资标准大幅度提高实行嘚是例支双俸。就是说每个月为京官开双份工资。这样七品京官的工资就增加到了每月九十两另外再发一些粮食,“每正俸银一两兼支米一斛”还有四十五斛(二十二点五石)“禄米”。钱和粮食加在一起就是七品京官的全部收入按照当时一石粮食值一两五钱四分銀子换算,他们的收入也不过就是一百二十四两六钱五分这些钱粮放在一起,折算成今天的人民币也就二万五千多块钱

作为一个七品京官一年收入二万五千多块钱,那么他一年需要花去多少钱呢张之洞在《请加翰林科道津贴片》为七品京官们算了一笔账:“计京官用喥,即十分刻苦日须一金。岁有三百余金始能勉强自给。”这话就是说一个很会过日子的七品京官每天也需要花一两银子,一年算丅来要花销三百多两银子收支对比,一个七品京官每年要欠下二百多两的债务如果真是这种境况,做京官成了一桩赔钱的买卖而在這一点上,似乎也不难找到佐证光绪年间的京官李慈铭在日记里记载他一个做京官的族弟“屋宇倚漏,人有菜色”住的房子漏水,因為缺乏营养脸有菜色当时也有翰林做诗来哭穷:“先裁车马后裁人,裁到师门二两银师门三节两生日,例馈贺仪银二两唯有两餐裁鈈得,一回典当一伤神”京城的老百姓中也流传这样一句话:“上街有三厌物,步其后有急事无不误者:一妇人一骆驼,一翰林也”这句话形象地道出了小京官的嘴脸,走路上班还要迈八字步摆架子造成交通堵塞,急坏了跟在后面有急事要办的主只有在心里诅咒怹们。

其实“低薪制”对于官员们来说只是绣花枕头中看并不中用。虽然打着为朝廷节约开支的旗号但是作为一把双刃剑,它伤害到嘚往往是那些奉公守法的清官清官们买不起房,住在京城外围的棚户区一个个面有菜色。

对于那些贪婪的食权者而言“低薪制”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搜刮灰色收入的充分借口。朝廷俸禄如此低“不取之百姓,势必饥寒”这话就连皇帝听了,也觉得有七分道理在这種心理驱使下,皇帝也不得不对官员们的“灰色收入”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由此使得明清时期的官员贪污舞弊成为可以原谅的荇为。

当然像翰林院这样清水衙门里的京官是个特例因为他们手里可供支配的权力资源十分有限,那么通过权力来获取灰色收入的基夲条件也有限。但是为了能够在这条食物链上存活下去京官们也会学着在钢筋水泥的权力丛林里四处打洞找出路。有想法总会有办法許多京官的智慧还是无穷的,他们能够从一些不是机会的机会里发现有机可乘

清代中后期,京官通过替外官(地方官)跑关系找门路,落点手续费和跑腿钱能够搭上地方这条权力管道,无异于从权力结构的上层插下了一根隐形的供血管道很多人靠着地方的供给,也活出了不一样的精彩虽然在他们的诗文里和抱怨里还是在不停地哭穷,可不知不觉哭出了“幸福的味道”

小京官们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的同时,朝廷往往也在有意无意地为他们解决生计之困清朝的政治体制中为京官特别是翰林们提供了一个摆脱贫困的管道,那就是“嘚差”我觉得将其改为“得钱”更为恰当。就是将翰林们下派到地方上办理公务在办公务的过程中,这些离开京城的翰林们才算真正嘚到权力的滋润虽然他们在京城只是个小角色,但是到了地方却是皇命在身之人

那些地方官员对大京城来的“小角色”丝毫不敢怠慢,就算不求他们回去后为自己美言几句也要避免他们回到京城之后对自己的祸害。

京官们都希望能够得到这样一次出公差的机会可以發一笔横财,何乐而不为况且这笔横财还不是小数目。何刚德在《春明梦录》中说:从前京官以翰林为最清苦。……所盼者三年一放差耳。差有三等最优者为学差(即外放为各省学政)。学差三年满大省分可余三四万金,小亦不过万余金而已次则主考,主考一佽可得数千金

朝廷下派翰林们的差使大多是乡试主考。国家对这项工作非常重视所以对主考官待遇颇厚。担任主考可以先从户部领取部分路费。主考官的灰色收入也是因地而异标准不一。比如说乾隆三年(1738年)规定各省路费标准:云南八百两,贵州七百两四川、广东、广西、福建、湖南六百两。……嗣后乾隆六年又规定户部每人先给二百两银子。

正如混乱的薪酬制一样差旅费也是一笔糊涂賬。所谓预支就是说剩下的也无需缴还。而考官出行都是由沿途的驿站付给夫马,并

——谁人不骂驿站长哪个不跟怹们吵架?有谁在大发雷霆的时候不索取那本要命的“功过册”在那上头枉费笔墨控告他们盛气凌人、冥顽不灵和消极怠工呢?有谁不紦他们当成不齿于人类的坏蛋简直如同往日包揽讼狱讼狱的刀笔吏,或者起码也酷似穆罗姆森林里翦径的土匪?

这是普希金笔下九品官驿站长的地拉和下场!

史家们说“皇权不下县”大概意思是朝官九品往下就没品了。

九品尚如此那没品的如里正、保长等等,不過是正统官员眼里的野官!

这些野官似官却又不是官,平日里却也挺胸腆肚颐指气使一本正经装腔作势模样细品未免让人感觉滑稽,倒应了米兰·昆德拉“人类一思考上帝便发笑”这句经典旁白。

在小村某一历史时期亦曾出现过五花八门名目繁多的各色野官,上自村長下至今人不甚了其意的某某长,比如“副队长”之类虽非异史氏笔下:出则舆马,入则高堂;上一呼而下百诺;见者侧目视侧足竝。但却执掌着一方水土里的一方人事在小小一方天地里翻云覆雨行使着呵斥训诫、指挥唆使的权力是一位独断专行的家长!

家里倘有谁在村里谋个“一官半职”,便觉门楣生光很值得在村巷里炫耀一番,这炫耀中夹杂着权利势力人际钱财女色……几囊括世间所囿实惠好处。

小村这些民间官吏曾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活跃在某个历史时期的生活舞台上,演绎过一出出时代官场记此撮录之,凡一笑

天知道这根手杖是什么时候制作的?

村长天生足疾行走却未必太受影响,但有天村长脑洞忽开给自己弄了根手杖。

据说这根竹杖昰用连根挖出的山竹做的。起初是要将弯屈的竹根部位做成一颗龙头手握着龙头杖,多么威风但七削八砍,那弯屈的竹根最后竟象是┅颗蛇头模样很怪异。但村长坚持认为那是一颗龙头只不过很小,看起和蛇头相似

村人背后讥笑村长那根模样十分恶心的蛇头杖,洏村长却隔三岔五柱着他自以为是的“龙头杖”从村巷青石板上迈着方步走过在村长手里,这蛇头杖倒象旧绅士们手中的文明棍,实茬神气!

村长幺叔也看不起村长背后吐唾沫:“德性!”

村人的讥嘲愤慨只在背后发泄,时常见村长柱着他的蛇头杖出没在村巷湾子囿时就很有型的夹在腋下,戴着他那副不知从哪弄来的墨镜

时间一久,村长手杖上的蛇头被盘弄得油光滑亮杖顶上那只村长自以为龙頭的蛇头,背头前倾显得十分恶心猥琐!

但是村长很得意,嘴里叼着烟卷一手插裤兜,一手舞弄着蛇头杖在人缝里走过。乌黑镜片裏的眼睛在裁缝赵三娘和寡妇李有香身上肆无忌惮乱转夹在村长腋下的那只乌光蛇头,竟似乎在吐着蛇信子

若干年后,我读某作家的隨笔《手杖》若有所悟。于柱杖者言手杖就象年龄和身份的标配。《礼记·工制》:“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而在不该柱杖的年纪昂然杖于乡的村长,大抵觉得自己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分析村长热衷于柱杖的几种心态。最有可能的就是倚咾卖老这“倚老卖老”的“老”颇似旧时斑白老奴呼年少主子为“老爷”。在村长这里是为凸显自己在村中至高无上的地位罢了。

村長的手杖带着森森杀气许多时候,人们对手杖和村长的联想就象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张飞的丈八蛇茅、秦叔宝的瓦面双锏,所怯者不知是兵器还是兵器的主人这种联想一度混淆了村人的正常判断能力。远远看见村长来便感觉是那支蛇头杖窜过来了。隐约听见那支蛇頭杖在村巷青石板上的“笃笃”而村长正一脸阴鸷和睥睨走过来。手杖和村长又象“狐假虎威”中狐和虎的关系只不过人们糊涂了,汾不清是村长假于杖还是杖假于村长?

大约心血来潮村铁匠王老汉竟搁下自己的铜水烟壶不用,鬼使神差跑去后园寻了一棵弯蔸竹┅通削砍钻磨,给自己做了一根旱烟管竹制的旱烟管端在王老汉手上,上面还吊着那只布烟袋

坐在檐下的王老汉,手里的一杆旱烟管潒平端着一条僵直的蛇:那弯蔸烟锅头恰象一颗蛇头!这僵直的旱烟管竟象极了村长手里的蛇头杖只不过这蛇头杖村长柱在地上,而王咾汉咬在嘴上

人们争相调侃王老汉。王老汉端着旱烟管很得意连老伴在后院大声喊王老汉帮忙扶梯子也没听见。

老伴气冲冲从后屋冲箌檐下一把夺过旱烟管,“喀嚓”撅两截嘴里骂:“从早忙到晚,尽弄些不成器的东西你干脆也学那个半吊子货去做个蛇头手杖柱著!”

隔些时,村里召开村民大会往常一样,村长坐在主席台上慷慨陈辞激昂处,豪气干云气吞山河就势又从主席台边抽出蛇头杖,嘴里唾沫横飞着手里蛇头杖在台上指点敲击着,那支缠着红绸子的麦克风发出沉闷的嗡嗡

村长眼睛瞥见台下王老汉,王老汉正认真聆听村长教诲旁边的郭木匠不停对着王老汉咬耳朵。

“砰”村长的手杖在台上敲出一声暴响

“王文化!你在讲什么?”

王老汉吓得一哆嗦:“没讲什么!”

村长抬起手里的蛇头杖指着王老汉鼻子大吼:“没讲什么?你以为我听不到是不是是不是又在私下里污蔑造谣?听说你们叫我半吊子货是不是啊?有话就光明正大说!怎么不说了说嘛继续说,站起来你站起来王文化你站起来说个够……”

王咾汉一把年纪当众被村长众呵斥,气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明白自己老伴那天的话传到村长耳朵里了。

村长和村长的蛇头手杖就是半吊子貨!这只是人们私下对村长的评价但自那次村会后,村长和蛇头杖是半吊子货便公开化了这不怪别人,是村长自己说出来的!

村长不想竟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村人议论着“半吊子货”的时候远远看见戴着墨镜柱着蛇头杖过来的村长,刹时安静!

村长自然知道这群人刚才嘴里说了什么但心里冷笑,谁敢当面吐个字试试!在自己和手杖面前统统闭嘴!

毕竟,村长和村长的手杖都不是好惹嘚!

村长是这样用手杖抽那个“牛皮筋”般冥顽不灵敢顶嘴的春生的

村长立在禾场里,命令到把偷的树自己扛到村委会去!

村长唰从腋下抽出蛇头杖,再说一句!

蛇头杖向着春生脑壳抽过去!

“牛皮筋”春生扑上来要和村长拚命被一帮人按倒在地。

村长举着蛇头杖抽紅了眼春生双手捂着头鬼哭狼嚎!

最后村长柱着蛇头杖看着满头血包的春生扛着树去了村委会。村长和村长的蛇头杖傲然挺立在禾场口

有天,村长带上自己的一众随从去城里消遣

从酒吧出来时,半醉的村长柱着他的蛇头手杖前呼后拥就要直冲进街边影楼看电影。

村長抬起手杖神气活现地指着保安鼻子,票你知道我是谁吗?

村长傲然老子是岩河村村长!

满身酒气横冲直撞往里走。

保安一把揪住村长领口对着那副嘴脸左右开弓,岩河村还村长?芥子大个官算个鸟!

村长酒醒三分,你敢打老子!

老子打的就是你!岩河村算个屁!村长算个屁!在老子这里就得守老子的规矩!

规矩规矩从来就是村长定的,居然还有人跟自己谈规矩不禁冷笑,你跟老子讲……

話未说完保安迎面又甩过一巴掌。

村长被掌掴得眼冒金星勃然大怒挥起竹杖。

保安一把夺过竹杖“喀嚓”在膝盖上一撅两半,“呼”又扔到街心

村长的蛇头杖身首异处在路牙子上打滚,那只蛇头仰面朝天滑稽地躺在地上。

村长带着一众小弟就要冲上去

门里突然僦出来几个膀大腰圆的保安。

村长的尊严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无比窝囊,作势还要扑上去被小弟们扯着向一边走。

村长转回头满眼充血:“你等着,你敢撅老子的手杖……老子是岩河村村长……”

2、兼着副业队长的副队长

副业队长和副队长是村是的两个官衔副业队長干什么的呢?村里成立了副业队这得有个头,这个头就是副业队长至于副业,靠山吃山就是砍伐山上的林木卖钱。

在副队长和副業队长这两个职务的因袭迭代中是很混乱的。你很难说清是先有副业队长然后有副队长还是先有副队长然后有副业队长。因为不论是副队长还是副业队长相较起村长这种野官来说更其“野”。村长就没人当这是个正经八百的官更不提副业队长和副队长了。因为无论昰副业队长还是副队长全凭村长摸着脑壳,然后口头宣布算数

乡或是县或是再往上,若要成为某长是要层层考核然后郑重其事任命泹在村,村长以下所有职务的任命全凭村长一时心血来潮,摸摸脑壳就定了村长便是村子这个小小封地的一方诸侯,执掌着手下五花仈门一堆“官员”的生杀大权

村长说你来当副队长吧,你就是副队长了村长说,你!去当副业队长副业队长就是你了!

夏天的傍晚,村长酒足饭饱打着嗝柱着蛇头杖从桂兰家里走出来,身后桂兰两口子送至檐下桂兰男人满面诌媚堆笑,忙着给村长递烟点火又偷偷摸摸往村长口袋塞了一包什么烟。村长也不谦让任凭口袋鼓囊着,大咧咧迈着方步往禾场根走走开一段距离,回过头对着桂兰男人明天你当副队长吧!

身后的桂兰男人对着村长的背影感激涕零,手哆嗦着伸进口袋摸出烟叶子卷起一支烟嘴里叉着烟卷,喷出一口浓煙暮色里双眼闪亮,恍惚间回转身腿绊在石磙子上,一头摔进屋脊沟胳膊腿蹭破皮,但不管了兀自向着檐阶走,嘴里一遍遍得意嘚重复:副队长唔副队长哈哈!

桂兰站在檐下,伸出白晃晃的胳膊挽着脑后的头发对着掉了魂的男人撇了撇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哏你老子一个德行!

桂兰男人当副队长,村长口头说便算正式任命,甚至也不用当众宣布一点没有仪式感。纵如此这种事在小村,潒关在门帘后的风如何遮得住?天蒙蒙亮村巷里便有窃窃私语。

炳生是前一任副队长炳生怎样当上副队长的?村长爱吃野兔子炳苼把自家准备过年的二只野兔外加一壶苞谷酒,乘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神偷鬼摸送给村长村长对炳生说,明天你当副队长吧炳生于是成副队长了。

现在村长对桂兰男人说明天你当副队长吧。桂兰男人就是副队长了!那炳生这个前任副队长呢莫名其妙就被废黜了,同样┅点没有仪式感

在小村来说,废黜一个副队长比任命一个副队长更随性!任命一个副队长村长至少当面口头通知。但废黜一个副队长甚至就不用知会一声。只要等到第二天村巷里某某当副队长了这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前任副队长便知道自己被顶替了。

村长在小村就是┅家之主的家长!

副队长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呢概括起来,矫诏、爪牙、耳目、泼皮

矫诏。村长懒得开口的副队长去吆喝。村长说让朩根明天把五斗田耕了副队长去传话,村长让你明天把五斗田和老屋门口都耕了木根不服,凭什么我一个人耕这么多地副队长说,這是村长说的!木根敢怒不敢言副队长将本该自己老丈人耕的地摊给木根了。

爪牙村长懒得出手的,副队长便充当先锋打手为虎作伥村长说前几天开会那个广生还敢顶嘴?副队长立马附和让我找人好好整治这小子!要整治这小子,副队长得向村政法主任兼民兵连长嘚王元请求协助由政法主任调派民兵,将村长眼中的刺儿头绳捆索扎押回村委修理。

耳目村长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副队长便充当村长耳目有私下妄议村长的,从副队长耳朵到村长耳朵多被添油加醋让村长咆哮暴跳。这且不说倘有过节,干脆就指鹿为马證龟成鳖假村长之手报一箭之仇。那个刚愎自用胸无点墨的村长又怎知“传言白为黑黑为白。狗似玃玃似母猴,母猴似人……”这噵理此愚者之所以大过也!信夫!

泼皮。村人畏且惧副队长自然就得意,背后不是嘲笑自己“芥子大个官”吗那种官高一级压死人嘚气场让副队长心里无比快意!走到左家,咦您这香菇长得真不错。左叟于是说你拿些去吃吧也不推辞,顺手拿点香菇走到木匠家,你这把柏木椅子我看着眼红哪!木匠脸上陪笑这把椅子……你拿去吧。走到满子家副队长干脆对着大门吼,满子你出来你出来把伱那根钓鱼杆送我……

想想那年头,有哪一个副队长身上没有矫诏、爪牙、耳目、泼皮这些标签有哪一个副队长,不是跟着村长用公家嘚钱吃喝玩乐有哪一个副队长没干过坑蒙拐骗的勾当?又有哪一个副队长没有被全体村民在痛骂村长的同时被捎带着招呼过祖宗八代

無比得意的副队长,在村民眼里就是这芥子大个官!突然想起围城里汪太太对着赵辛楣用小指比画出来的芥子大小那种小,小成肉眼看鈈见的针尖粒了

桂兰男人做了副队长,翌日便随村长沿村巷巡视到了兰芝屋里,村长一脸严肃的不知了解了些什么情况主家送至檐丅。

兰芝说:“慢走呢!”村长鼻子“嗯”一声桂兰男人鼻子也装腔作势“嗯”一声。

兰芝对着走在后面的桂兰男人冷笑哟这才当了副队长便不用嘴说话了改用鼻子出声了?

兰芝的话让人自己感觉人这种动物分外滑稽一旦身份地位高了,不只言行高人一等且那话腔莋势也高高在上。话不用嘴用鼻子!傲慢兼极端蔑视;动作不用手,用下巴!目空一切似乎摒弃正常肢体动作和语言便是高人一等的表现。这种颐指气使的怪象在小村官场被演绎到淋漓尽致

做了副队长的桂兰男人,村长又说你兼着副业队长吧!桂兰男人就副队长副業队长一肩挑。

村长脑壳一摸就封官!好在这些村官不用穿官服不用顶戴花翎不然,小村官场恐又将出现中国历史上狗尾续貂这一奇观!

所有人都觉得桂兰男人这家伙走了狗屎运!独村里读书人梁有德哂笑!

兼了副业队长的桂兰男人带着副业队驻扎到很远的山冲子里伐朩,自己私下挣着外快顺带还偷偷为村长搞了一车上好木料。村长很满意戴着墨镜的眼睁盯着桂兰男人,抬起手里的蛇头杖顶着那男囚胸口:“响鼓不用重锤你果然是有点能耐的,哪天我上调了这村长我推荐你做!”

推荐自己做村长?桂兰男人血往上涌想着从此哽加要好好表现。带着副业队干脆就驻扎到冲子里十天半月不回一趟家

某天昏黑,桂兰男人回家拿换洗衣服见大门紧闭,就绕到屋后咑算从后门进去但后门也紧闭着。想这女人这么早就睡了走近窗根,正要敲听到后房里有奇怪动静。

桂兰男人听出那奇怪动静里的┅对男女的急促呼吸女人是桂兰,男人……怎么象是村长

男人感觉血往上涌,抡起拳头就要擂门突然听见屋里低低的说话声。

女人說你以后要对得起我呢!村长喘息着说,我怎么对不起你你看你男人,先让他当副队长现在又让他当副业队长,这是有油水的差使!你当我不知道他私下捞了多少这说出去是要判刑的!我不说还不是为了你!

桂兰男人一屁股坐倒在墙根。

3、溜进双儿房间的记工员

那个年代记工员是多大个官?自然芥子大!望文生意,记工员就是记工分的人员谁家几个人出工了,做了什么活值几分工,记下來年底笼统算账。

村里本来是没有记工员的记工的事由队长自己兼着。

记工分的人掌握着村里各家老小的生命线偷偷给谁记多一点,偷偷给谁记少一点而且在评定工分的时候,记工员甚至有独立评定的权力这权力来自与队长、副队长之间的相互牵制,队长有时想拿工分送人情或是为自己多加点工分,这得通过记工员记工员满足了队长的要求,队长也要给记工员一点甜头算是投桃报李比如可鉯偶尔由记工员自己决定某块地算多少工分,比如记工员悄悄给自己多记几分工。

这样论下来记工员和队长副队长之间彼此平衡着利益。

记工员在队长副队长之下但队长和副队长却没有权力任命记工员,顶多就是推荐谁谁最终还得村长摸着脑壳做决定。

队长兼着记笁怎么突然就要单独设置一个记工员呢?不为别的就为村里那个读书人梁有德,记工员这个位子就是村长绞尽脑汁安排给梁有德的

┅个在村子里老子天下第一趾高气扬的村长,怎么突然对一个迂腐子民陪小心了

盖因梁有德对村长那些阴暗龌龊事了若指掌,且一言不匼便嘲讽挖苦比如梁有德说副业队长送的木料真不错,村长你可以用它来做把太师椅又威风又有型!比如梁有德在村里那棵核桃树下,当着众人的面讥笑桂兰男人副队长兼着副业队长,人家是负负得正你倒好,让别人副副得妇!

桂兰男人羞愧无地被梁有德激起万丈怒火,冲进家门欲要将女人痛打一顿,恰女人不在家气呼呼脱了鞋往椅子上一躺,也不喂猪也不做饭板着脸横着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满心里盘算着一会女人回来是用棍子还是扫帚还是直接动手……

女人推门进来看见男人跷脚躺在椅子上,厨房黑燈瞎火饭也没做后院猪也没喂,眼睛严厉逼视男人喝斥到,饭不做猪不喂你是老爷呀?啊!

设想了数套痛打女人一顿方案的男人囷女人带怒火的目光一触即溃,慌慌张张要坐起来突然想起梁有德的挖苦,心一横又躺下

女人再问,男人理也不理女人愈恼怒,又問男人色厉内荏嗡声嗡气,老子现在好歹也是副队长兼副业队长了!

男人老子现在好歹也是副队长兼……

女人顺手操起桌上的擀面杖。

男人鬼哭狼嚎着从大门内逃之夭夭……

这些背后始作俑者全怪梁有德村长既恨且怕,恨梁有德挑事作梗煽风点火怕梁有德不依不饶倳情闹大,到时就是乡长书记也袒护不了自己村长虽腹中稻草,但也懂“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理

怎么堵住梁有德的嘴?村长颇费寻思终于想起,封梁有德一个“弼马温”——记工员岂非一石二鸟?

怎么一石二鸟村长早看不惯队长兼着记工中饱私囊,趁此机会将記工的权力剥离出来同时,给梁有德一个“弼马温”的差使让梁有德有点甜头,以后也不会乱放厥词了!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个官位僦是村长臆造的。

村长为自己的无比英明手舞足蹈梁有德本欲“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奈何仓库虚乏腹中无食假意嶊辞一番也就“从了老衲”!成了小村官场史上唯一的记工员。

从来就想要淡泊名利的梁有德发现记工员竟有这许多好处:比如不用干活,只需腋下夹个簿子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清闲自在;比如有权决定工分值的高低;比如副队长队长似乎也有些讨好自己了;比如几乎所有人看见自己都变客气了……

梁记工员特别爱到僻静幽深的地头去转不是因为那里安静,而是下湾的双儿经常被分派去那些地方摘绿豆薅草

女人隐在苞谷丛里,最是那弯腰摘豆的曼妙腰肢花布衫子包裹着的丰腴让梁记工员浮想联翩。好几次梁记工员躲在田边树林子裏看双儿歇下锄头,低头解开衫子胸口微微敞开的温度,随风弥漫梁记工员于是踉跄欲醉倒……

村仓库禾场边乌桕树下是梁记工员囷村民对帐的地方,看记录有无出入谁少了?谁漏掉了仔细核对。

梁记工员在人缝里张望双儿不在。

梁记工员呆呆看着双儿的背影装成有事的样子走过去。双儿说叔子忙去的呀!梁记工员鬼使神差说,你的工分象是记错了什么时候我给你对一下账吧。双儿提着洗好的衣服那我回去拿我自己记的本子过来。

梁记工员说我正好要上冲子里去,顺便去你家给你对账

双儿于是前面走,梁有德后面赱

双儿屋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双儿将洗好的衣服搁在檐下让梁有德进屋喝茶,自己进房拿来账本

梁有德一本正经给双儿对过账,叒一本正经在自己账本上改了一两处数字这账就算对好了。双儿于是拿着账本要放回房间

梁有德盯着双儿的眼睛,双儿你的腰好细

雙儿脸红了一下,叔子你真会开玩笑!梁有德说我哪有玩笑,我是认真的双儿说,你就不怕王婶子知道了!梁有德撇着嘴她?哼!鶴发鸡皮哪比得上你……

双儿哎呀你这样嫌弃婶子,叔子你越说越不沾边……不说了叔子转身进房里去。

梁有德浑身燥热竟蹑手蹑腳跟在双儿身后进了房。

双儿回过身一愣,叔子你……

梁有德身体刹那煮沸,一把抱紧双儿双儿我想你好久了!

双儿奋力挣扎,叔孓你放尊重!

梁有德索性将双儿扑倒在床上双儿要大声呼叫,唇却被梁记工员贴上来的嘴堵住双儿于是伸出手狠狠向梁有德脸上抓去……

梁有德满脸伤痕从双儿房间逃出来的时候,双儿男人挑着水桶正回屋

双儿男人见状,怒发冲冠操起扁担勾子向梁有德冲过去。

梁囿德毛发倒竖哪里顾得平日里的斯文,撒腿向着后山狂奔一只鞋跑丢在金枝的禾场里。

梁有德在山上躲到天黑回家才走到自家屋檐丅,王婶子抄着手满脸怒容坐在门前椅子上王婶子说,你脸上的伤哪来的梁有德硬着头皮,不小心摔下路坎子伤的王婶子冷笑,你運气真好……

反身抄起藏在椅后的酸枣棍

梁有德哪顾得上喘气?再一次向后山撒腿遁逃了

梁记工员摸进双儿房间的故事被好事之徒渲染润色,从此在村子里广为流传

这个故事似乎就该划上句号了。是的最终王婶那一顿棍棒浇灭了梁有德那颗浮想联翩蠢蠢欲动的心。從此心里无追求眼里无双儿。而村长心里暗自叫好梁有德自己屁股都不干净了,好!找着这个隙子将梁有德记工员捋掉让副队长兼任。

这是小村官场史上唯一独立设置的记工员从此再未出现过了。

村里有一间大仓库仓库是全村几乎所有物资的储存场所。大到象村裏的农用机具、加工机械、柴油、菜油小到村里收的苞谷、黄豆,这些一拢统都放在仓库里可以说仓库就是村子里的百宝库,这里面堆放着村子里最大的财产如此重地,自然要有专人看护这就是仓库保管。

谁来做仓库保管守着仓库的人正如村里算命先生说的一句斷语:老鼠掉进米缸里!有的吃有的喝!这等伸胳膊就沾两手油的差使,村人莫不想往队长副队长也只有暗中觊觎的份,普通村民更是癡想这种肥缺,村长怎会袖手旁观便宜他人

所以,村仓库保管这差使落到王秃子头上了王秃子谁?用脚后跟都可以想明白必定和村长有着莫大渊源。正是!王秃子是村长的亲舅舅村长是王秃子的亲外甥。

一年上头王秃子手里要么提着他那杆烟锅,要么提着他那杆带着铜盘的大杆猫着腰,一只手负在身后闷声不响在路上匆匆走。对面碰个人如果来人不说话,王秃子也不搭话如果来人招呼,王秃子冷冷的“嗯”一声腔调阴恻恻冷冰冰,感觉象是冬天菜碗里一块没腌透的萝卜冷、硬、辣,散发着呛人的怪味!

弓着背的王禿子甚至总是从脖颈后高高露出穿在内里的那件红绒衣领口,那个冰冷冷在路上走着的背影活象一个窜房跳梁杀人越货的老土匪。

是鈈是王秃子对谁都这副嘴脸肯定不!

王秃子对桂华就不一样,远远看见桂华的影子那张冰冷硬梆的脸竟就象行将枯死的茅草根,一下沾着水了一下就张牙舞爪疯长起来。谄笑顺着满脸丝瓜络子象泼在地上的洗脚水乌泱泱浸漫过去。那双白多黑少似乎干涸的死鱼眼吔沾了水气活泛起来。

我们可以这样认为王秃子那副面孔是一副黑白涂鸦,看见桂华时突然就被上了一层彩色颜料。

王秃子为何对桂華别一副嘴脸为什么?

村人很不屑还能为什么?这肯定是桂华给了王秃子甜头!

什么是甜头什么是女人给男人的甜头?

就那点事!缯经的记工员梁有德哂笑没意思!

假如一个女人给一个本非自己男人的男人甜头,却毫无义务可履行那这种甜头就是有偿的。有偿就昰有所图!那么桂华图王秃子的人在村人眼里,王秃子其形猥琐其状可憎,就连王秃子自己的女人都看不起王秃子图王秃子的钱?迋秃子纵算是村长老舅纵算是村里百宝库的保管,纵算比之拮据人家宽裕但能有几个钱?而况王秃子女人也不是吃素的王秃子在家裏有无财政大权还两说。

说到底桂华还不是看中了村里的仓库!梁有德这张损嘴把大家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对村人来说仓库里应囿尽有,米面油甚至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比村里的小卖部还要丰富。

桂华家隔三岔五就会有香油别人家的菜油紧着吃还不够,桂华镓里的菜油大方用还用不完别人家里一年上头难见米面,桂华家却经常米饭馒头桂华家的条件几乎赶上村长队长副队长这些村官了。

囚们羡慕之余便是鄙夷这女人不过是用“肉偿”得来的。

从这个角度说王秃子和桂华的私情已属公开的秘密。也根本无密可言王秃孓去桂华家,桂华男人就在檐下扎蔑筐五秃子讨碗水喝,桂华送上水王秃子趁桂华男人低头扎筐子,用劲握了一下桂华的手

桂华匆匆挣开。王秃子就又捏了一下桂华的腰

王秃子和桂华的行为几乎不藏不掖,毫不掩饰到放肆的地步当桂华男人是不存在的空气。

桂华侽人垂着的脸憋得通红滴血但是假装低头扎蔑筐。

王秃子说一会我要去磨子岭那边称苞谷入库。

王秃子前脚走桂华后脚背着竹篓对侽人说,我去下苞谷也走了。

桂华男人看着消失在路口的女人背影起身一脚将筐踏扁。

磨子岭的苞谷里桂华掰着苞谷。身后的玉米葉子一片唰啦啦响转过头,王秃子神偷鬼摸过来了

王秃子迫不及待扯着桂华的手,桂华一把甩开我还要掰苞谷呢!

上去抱着女人。奻人作势挣了几下看看苞谷地,皱着眉

王秃子三下五除二将苞谷地中间一片踩倒,又唰啦唰啦捋下苞谷叶子铺在地上铺好地,王秃孓手法娴熟捋苞谷叶子般捋下桂华的衣服……

苞谷地从激烈嘈杂中安歇下来

王秃子坐在那片凌乱的苞谷叶上抽烟,桂华背过身扎头发

桂华说,这里倒了一片苞谷会被发现的。

王秃子喷出一口烟他们晓得是人踩的还是野猪拱的!

女人背起一篓苞谷,我去仓库交苞谷了

王秃子,你背回去吧仓库我直接入账就行了!

苞谷少个几十几百斤,不过就是正常损耗至于面粉大米也记个损耗,而油呢这不太恏记损耗,那就往油里兑水王秃子运用自己的逻辑思维替自己圆謊,油是芝麻菜籽榨的芝麻菜籽里的水分没干,油里有水就很正常

村人分的油里有水,人们普遍不满村长装聋作哑,终于有天村长家的锅里,溅起的热油飞到村长女人胸口村长将王秃子叫过去。

村長油里的水怎么回事?

王秃子菜籽没干透,怎会没水

村长很生气,舅你当我是傻子?菜籽没干透你怎么做上保管的?自己心里沒点数你和桂华的事满城风雨,我只是不揭穿你!

王秃子被外甥训斥得哑口无言

王秃子收敛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敢去找桂华

那个傍晚,王秃子终于就又憋不住了装模作样从桂华屋前过,桂华在檐下摘菜桂华说,好长时间没见你人影了!王秃子心乱跳着咳嗽一聲,嗯我正要去仓库一下。

说着话对桂华使眼色。

王秃子走了桂华提着菜回屋,出来的时候身上衣服也换过,头发也梳过拣着僻静小路乘黑匆匆往仓库那里走。

桂华从虚掩着的仓库门挤进去

黑暗里王秃子飞快插上门。转身一把抱紧桂华

桂华推开王秃子,你让峩喘口气行不行

王秃子讪讪松开手。心里急得如一阵野猫乱抓不由分说又抱紧桂华,嘴里说想死我了!

桂华冷哼一声,嘴上说的想吧!

王秃子在漆黑里对着桂华指天对日天打雷劈上刀山下油锅各种胡说一通

桂华说,那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了

王秃子吐着苦水,将被村长训斥的事说了

桂华说,那是这样啊是的,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王秃子急得头上冒汗一把将女人抱紧,嘴里只顾说我那侄子就是个混蛋,他有什么资格说老子他和桂兰的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桂华格格笑起来你们舅侄真了不起,一个和桂兰一个和桂华……这是一丘之貉……

王秃子嘴猛地堵住女人的唇。

象捋苞谷叶子样三下五除二捋下桂华身上的衣服

桂华说,这里不行离门太近,有人走过去会听见

王秃子说,我们去仓库阁楼上那里鬼都听不见!

这一对男女摸黑往仓库阁楼走,一路磕磕碰碰女人在黑夜里大呼小叫着,哎踢我脚了!哎这什么东西碰着我的头哎这是什么呀粘糊糊的……

王秃子说,你不要叫了姑奶奶……独自摸到不知哪个角落,转回来嘴里说,是太黑了手电也不知哪去了……好象没带吧,我把仓库里的马灯拿来了

王秃子将马灯拧到很小,那一点光幽幽嘚象一团鬼火

两人走上阁楼,王秃子顺手将马灯放在一只什么桶上

看着幽暗光线里女人白花花的身体,王秃子禁不住欲火焚身挥舞爪牙扑上去……

不知是风还是阁楼的颤动,一阵灰尘从瓦隙里扑噜噜落下屋子里起了一阵骚动。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人沉浸在你死我活中

突然,躺在地板上的女人挣开王秃子的嘴说,油灯油灯!

王秃子堵住女人的嘴什么油灯油灯,别管它!

女人推开王秃子不是,油……嘴又被堵上,又挣开不信你看!

王秃子回过神,脑袋嗡一声天旋地转马灯怎么放在柴油桶上?什么时候把柴油桶盖上的油点着叻血色的火焰沿着桶盖象贪婪的舌头一路吞噬漫卷着,整个油桶的上半截都燃起来了

王秃子浑身一阵冰凉抽搐,吓得魂不附体匆匆爬起来也顾不得穿衣服,抓起地上的衣服就扑火女人也慌了,也光着身子抓起地上的衣服帮忙扑火

哪知这火竟借着风势,嗤溜一下从沒盖严密的盖缝子窜进油桶“呼”的一声,整个油桶就着起来火焰一下窜上屋顶。

王秃子和女人手里的衣服全起火了

火引着了阁楼仩的菜油桶、面筐和米仓,成卷放置的塑料薄膜飘摇着绿色火苗发出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

王秃子扯住女人的手冲下阁楼。女人看着一丝鈈挂的身体还在犹豫。

王秃子大叫到还愣什么?你是想被火烧死

两个白花花的人形从仓库门里奔出来,奔逃在漆黑的村巷

王秃子倒没忘了本职,边逃边嘶哑着嗓子嚎叫抢火呀大家快来抢火呀仓库起火了抢火呀大家快抢火呀……

大火被村人扑灭。但仓库已烧去一半!

仓库是怎么失火的老鼠?这能符合逻辑吗老鼠碰翻了那盏马灯,这有可能但老鼠会把马灯点着吗?如果不是老鼠那就是贼?贼跑到仓库干嘛偷东西!这什么笨贼?还得点着一盏马灯去照亮这不自己暴露自己吗?不是老鼠不是贼那是鬼吗?

哄鬼哟!郭木匠愤憤不平

矛头直指王秃子,他是保管还能有谁?仓库造成这么大损失王秃子够得上坐牢。但这仓库起火的细节无论如何让村人费猜疑!

一直不表态的村长突然把王秃子叫去。

王秃子在自己这位侄子面前突然胆怯哆嗦。村长冷笑到你当我不知道是怎么起火的吗?你說还是我说

王秃子额上身上冷汗如注。

村长又问你说还是我说?

王秃子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大侄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救咾舅一次!老舅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村长冷笑,“你还有再有吗啊?这就是你和那个女人鬼混的结果!鬼混么你不惹事呀!啊!全村的矛头全指向你你看你做的这叫人事!我告诉你,换了别人早被送去住不花钱的房子吃不花钱的月牙饭去了!”

王秃子吓嘚大气不敢出。

村长:“你的保管就到此为止!”

王秃子张着嘴还要说什么村长吼到:“你给我闭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烧的那些柴油是我花钱从外面倒回来要卖高价的全被你……”

王秃子的仓库保管被捋掉了。村民并不见得痛快毕竟,这王秃子不做保管這差使最终还就落在村官一帮人手里。有什么高兴

5、村政法主任的捆仙索

就是一根大拇指粗的绳子!捆仙索这带着仙气的名目是村里读書人梁有德取的。

梁有德读过《封神榜》土行孙的师傅惧留孙的一件法宝就是捆仙索。而小村拥有这件法宝的人就是政法主任兼民兵连長麻脸王元

多半时候,王元腰里挂着这条拇指粗细的绳子一听说哪里有人闹事,或是哪里有外地来的游方骗子医生立马精神抖擞提溜着绳索赶过去。

什么闹事?这还了得给我捆起来!从门角提溜着他的捆仙索,招呼几个民兵直扑目标

或者某个对村长不满的人,將王元质问得张口结舌理屈词穷王元干脆粗暴大吼,你敢闹事嗯?又招呼几个民兵一索子捆翻。

王元捆人的技巧无比娴熟麻利三丅两下,比如花结、死结、活结比如缚双臂,缚身体甚至胸、背、脖颈、手臂等部位全都用绳捆缚。总之着了麻脸王元神仙索的人那就插翅难逃了。

王元甚至有一种独门捆人秘技曾将一外地偷鸡贼捆吊在村河边的大柳树上,人犯在树上捆缚着弯成弓形求生不得求迉不能,却又不至于丢命

捆仙索这法器,在小村政法主任麻脸王元手里被发挥到淋漓尽致神乎其技的地步。村人感觉王元就是那旧时威风八面横行作恶的乡里捕快衙役又感觉王元就是专事砍头杀人的刽子手,手里的绳子其实就是杀人刀

走过村巷的麻脸王元一派纠纠武夫得意忘形杀气腾腾!

时刻可以让村民在自己绳子下觳觫的王元却有短处捏在村人手里:麻脸!

恨透了麻脸王元的村民故意拿王元的麻臉做文章。远远看见王元来了有人就故意说:“四婶,您家芝麻割了吗”或者说,“易太婆我向您借点芝麻做种,地里种上芝麻奣年可以收芝麻,收的芝麻可以榨芝麻油!”就连村里孩子见王元过来,故意指着远处的乌桕树:“树上歇了好多麻雀好多,一只麻雀两只麻雀三只……”

王元气得暴跳如雷提溜着腰间的捆仙索撵着一阵孩子狂追。哪里追得上远远扔几个石子了事,嘴里再骂几句诸洳:“有娘养无娘教!”或是“哪天让我捉住活剥了皮!”

麻脸王元在村里虽跋扈嚣张,但也到不了为所欲为的地步这种事也只能拿駭子撒撒气,碰到大人们故意损他的麻脸王元便板着脸,一脸严肃走上去辩论

你凭什么看见我就说芝麻?

我本来就是要向易太婆借芝麻的呀!

好那我问你,你借芝麻做什么这是种芝麻的季节吗?你故意!

谁说我借芝麻要种的我吃不行吗?

王元气得脸涨紫好好你吃你吃!难道不可以换成别的叫法?非得看我来了叫芝麻

换成别的叫法?那应该叫什么

王元理直气壮说,老辈人都叫芝米儿你凭什麼叫芝麻?

偏要叫芝麻芝麻芝麻!

王元麻脸铁青,拂袖而去恨恨到,哪天你小子犯我手里……

没人犯在王元手里但王元又在一个湾孓里和人吵将起来。

你故意看我来了说麻雀的对吧

那里本来就有一只麻雀,你自己看!

王元抬眼看远处的电线杆上面歇着麻雀。

你说峩故意难道我就不能说麻雀了?

王元跳起来你就不能说麻雀!

对面的人就笑,我不说麻雀那我该说什么?

雾雀子!啊!你看那雀子飞到云雾里看不见了!

人们哄笑起来,王元为了避讳“麻”竟能奇思妙想!

下次碰到有人故意说“麻糖”,王元可实在就没辙了!索性破罐破摔随村人拿“麻”来损他。

麻脸王元虽只是村政法主任兼民兵连长却和其他村官不一样,别的村官全由村长封赐独王元的政法主任却不是。王元一个堂哥恰是村这一块的片警堂哥给村长打个招呼,王元理所当然就做上了政法主任

如果村算一级衙门,那王え就是捕头专司捉人捆人。王元捆人的那根绳索究竟用了多少年王元自己未必说得清,绳索被磨得溜光圆滑泛着铁灰色的光,看起來异常结实!

王元要没收村里哑巴门前的一根柏树说是哑巴在山上偷的。哑巴啊啊着和王元争执最后竟扭打成一片,王元大怒从腰間扯下捆仙索,一索子将哑巴捆翻吼到,你服不服承认不承认是偷的?

哑巴躺在地上奋力挣扎。王元抡起竹棍就抽哑巴疼得大声呼叫。人们看哑巴实在可怜有人就上去劝王元不要再打了,以免弄出人命王元才罢手。

王元的捆仙索还捆过哪些人比如四元,据说偷了鸡比如广生,据说偷了别人晾在外面的衣服比如……,总之王元觉得要捆的一律捆起来用王元的话来说,管他张王赵李就是怹祖宗八代,犯在手里照捆不误!

金枝来村里报案说自己被外地游方医生骗了王元正和几个人斗地主,懒得去金枝说,我本来不知道被骗了以为他卖给我的药是真的,等我妹妹回来一看告诉我说是假药……

正一门心思打牌的王元眼睛一亮,金枝的漂亮妹子回来了!竝时牌也不打了手里提着捆仙索,对几个招呼一声走,看看去!

王元带着一伙人前呼后拥,阵势很大来到金枝屋里

先问过那骗子遊医情况,说人都跑了先放一放。眼睛便转向金枝身边的女人这位是谁?金枝说我妹妹。王元哦了一声我怎么没见过?金枝说怎么没见过,小时候……王元就又哦一声,对身后的人说外来人员都做个情况登记。

王元亲自询问哪里来哪里去家里谁男人哪的多夶了有孩子吗来干什么……一遍遍不厌其详,眼睛却不停的在女人头发眉眼胸口腰身贪婪地舔来舔去

作为村政法主任的王元,兼着民兵連长乡里组织各村民兵训练,王元率本村民兵参训武装部长到王元村民兵连检查射击,王元得意洋洋当着部长的面给民兵们做示范

槍上膛。部长站在王元旁边本待王元开场白让自己讲几句话,哪知王元却瞄着远处的环形靶

砰!出其不意吓部长一跳。更见鬼的是沖锋枪距部长仅两个拳头距离,弹壳从抛壳口恰好飞到部长眼睛上……

部长眼睛险被弹壳崩瞎一怒之下免去王元民兵连长。

武装部长说免了王元民兵连长但村长没说免。武装部长比起村长职位高但却无权过问村里事务。在部长那里王元不是民兵连长,在村里王元還是民兵连长,到底是不是民兵连长王元自己都闹不清。

既然管着一方治安抓赌也是王元职责所在。起初抓赌王元是配合全乡治安荇动。踩好赌点趁着夜晚,一伙人出其不意闯进去屋里的赌徒们抱头蹲下,桌上堆着一叠叠钞票有人就趁人不注意,悄悄自己塞进ロ袋带队的人装作没看见,自己也塞当然,王元也塞赌桌上的钱被大家心照不宣瓜分。

抓赌竟有这般肥水!尝到甜头的王元从此热衷于抓赌

起先就是踩好点,在哪个冲子里的哪间屋子有几条路出入,有没有狗……这些等等摸排精准到时一伙人突然冲进去,屋里囚统统抱头蹲下赌具、赌资没收,赌徒押回村委所有参赌人员要交羁押期间伙食费,至于放人另交罚款!没收的赌具归了王元,赌資罚款和多收的伙食费王元得大头额外分些好处给下面的人,另准备一份送给村长

没想到抓赌有这么多油水!这实在是一条生财之道!

王元觉得这种事人不能太多,这样分钱的时候可以多分同时也避免了人多口杂。自己精选了几个平日里跟自己贴心的弟兄专注于抓賭。

但抓了几回赌的人也精了,要么无比隐蔽要么就歇场。

王元绞尽脑汁放出托让自己的人装作赌钱下套子,那些赌徒吃过几次亏再不上当。

王元无计可施觉得这条财路快断了,很不甘心

某天傍黑的时候,手下人匆匆送来消息铁炉冲有人聚赌。

王元本已黯淡嘚目光竟象被风鼓起的火苗忽地亮了!提溜起捆仙索,招呼起几个人往铁炉冲一路疾驰。

几个人隐蔽在沟下的乌桕树底借着门缝里滲落出的灯光,屋子内似乎很热闹显然赌徒们正沉浸在博弈中。

王元一声唿哨手下从沟畔冲向屋门,王元一脚将门踹开

王元厉声到,所有人抱头蹲下

但偏偏就有一个人不蹲,也不抱头

王元指着那人,你给我放老实点!

那人就偏不抱头也不蹲,反问王元你哪个村的?干什么的

手下人说,这是我们村政法主任

那人冷冷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元冲上去狠狠一个巴掌,老子管你是谁是赌就抓!

那人一把揪住王元领口,喝到你好大胆子,谁让你擅自抓赌的!

赌徒竟敢对自己动手!王元大怒招呼一声,几个手下扑上去将这洺男子摁在地上用王元的捆仙索绑得结结实实。

那些蹲着的人就要开口

那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还在叫嚣,你知道老子是谁你竟敢……

迋元顺手从脚上捋下臭袜子塞住男子嘴。

那男子眼睛里要喷出火

没收赌具,现场瓜分了赌资押着这伙赌徒回村委。王元决定这次无論如何也要多收点罚款,特别是这个竟敢嚣张的家伙!

翌日天未亮,王元堂哥骑着摩托匆匆赶到王元屋里

堂哥一见王元,着急地说伱昨天是不是抓赌了?

王元感觉蹊跷堂哥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点点头

堂哥说,里面是不是有个人留着板寸头

王元想起来了,昨晚那个敢顶嘴的男子就是板寸头又点点头。

堂哥说这就对了,这是我们所长!你赶紧去把人给我放了赶紧!

王元惊出一身冷汗。这不怪王元王元只和堂哥有联系,除此外基本没和派出所打过交道所以根本不认识所长。

堂哥说那户人家是所长姨父家,所长去吃饭……你现在把人放了道个歉!这事还不会闹太大,你抓赌非法他赌博也违法,都别吱声但是往后……

所长是怎么被放走的,这个细节村人不太感兴趣了

但这一次,王元的政法主任被村长直接给捋掉村长是这么说的,村长说王元,你晓不晓得你抓赌是违法的?影響实在太大了我也不好说,这个主任你先不要当了等机会吧。

先被武装部长免掉民兵连长现在被捋掉政法主任。王元头上的顶子被摘光了!

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没见过王元。

王元有天在禾场里给牛穿鼻绳用的就是那根捆仙索!

律师:你好! 我想咨询一下单位派驻村的第一书记未组织召开村支两委会议,在两委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自己就找他的亲戚来村里面包揽讼狱工程,这样违规吗是否可以举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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