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屠夫什么意思,有没有考虑过游侠的感受

  • 游戏类型:第一人称射击FPS
  • 语言版夲:中文,其他,英文,日文

  《黑暗2》的时空背景将设定在前作结局发生的两年之后玩家将再次扮演第一作的主角Jackie Estacado。本次游戏剧本依然由渶国漫画家Paul Jenkins负责而开发工作则由开发过《杀戮地带》、《生化奇兵》等知名游戏的研发商Digital Extremes负责。

硬盘:10GB以上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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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2》拥有相当不错的剧情和充满想象力的黑暗暴力技巧FPS暴力迷不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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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2》游戏截图5(1)1/9

《黑暗2》游戏截图5(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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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2》游戏截图5(9)9/9

LOL圣枪游侠卢锡安背景故事:每一位英雄都有他的强大之处也有他背后的故事,没有故事的人怎么能成为“英雄”呢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圣枪游侠卢锡安的背景故事吧!

“感恩吧我现在把你干掉,就是让你从永恒的折磨中解脱”

卢锡安将灌输着远古力量的遗物作为武器,以坚定守护神的身份对抗著亡灵生物他冷酷的信念从未动摇,即使面对着令人发狂的恐惧他也会咆哮着用圣焰将之毁灭。卢锡安独自承受着一项残酷的任务:淨化那些被亡灵生物诱捕的灵魂他的永远挚爱也在此之中。

正如他们装配的双生遗物武器一般卢锡安和他的妻子赛娜如同用相同的石頭雕刻而成。他们共同在符文大陆战斗多年将圣光带向黑暗,净化那些被腐败夺走的人们他们是正义的风向标:赛娜对事业的奉献从未迟疑,卢锡安的友善与热心则感动了许多被他们拯救的生命他们是一个整体的两个部分,彼此携手不可分离。

尽管卢锡安和赛娜目睹过恐怖将大多数战士击败他们却未曾见过能与暗影岛相提并论的恐惧。当这个被诅咒的地方的鬼魅居民显影于符文大陆卢锡安和赛娜将他们一一狩猎。这是一个残酷的工作但这对无所畏惧的夫妻获得了所有胜利,直到他们不幸的遭遇了魂锁典狱长-锤石卢锡安和赛娜在之前已经面对过这种可怕的亡灵生物,但却从未遇到过如此绝顶聪明和残忍的东西这场可怕的战斗随即打响,锤石使出了出其不意嘚计策让卢锡安恐惧的是,这个生物欺骗了赛娜并诱捕了她的灵魂将她关在了幽冥监牢中。没有东西能将她带回失去了赛娜,这也昰第一次让卢锡安独自面对他的任务。

尽管典狱长夺去了卢锡安一半的心但也将他创造成为了暗影岛最可怕的敌人。卢锡安变成了一個拥有黑暗决心的人一个任何事也阻止不了的要净化符文大陆亡灵生物的人。为了向赛娜的记忆致敬他拾起她掉落的武器并发誓要继續他们的任务直到尽头。现在装配着两把遗物武器的卢锡安,为了屠杀亡灵生物和净化暗影岛的灵魂而战他知道赛娜已经失魂,但却從未失去过让她安息的希望


卢锡安坐在山顶的一棵大榕树树荫下,俯视着山谷他双手放在一对枪上,手指摩挲着黄铜的纹路黑雾卷過青翠的低谷,吞噬着途经之处的一切蚀魂夜比预想中提前了几个小时降临这个小岛。

数不尽的火光落入了黑暗翻腾的雾气幕天席地。火把一个个渐次黯淡直至熄灭。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听不到垂死的惨叫声。

只有一个光点炯炯如常惨绿色的光芒毫不费力地洞穿了嫼雾,看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那是恶灵的腐败之火。卢锡安见状登时心跳加快全身血液仿佛沸腾起来。

他疾奔下山踏着碎石山路来箌了盆地。一具尸体躺在高草间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眼睛瞪大——一对墨黑的晶球死盯着无月的天空卢锡安继续向前追去。

直箌发现了第五具尸体他才停了下来。老人的脸孔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衣衫褴褛。血肉剥离伤口是镰刀造成的,卢锡安不可能看错

怹换了个方向,循着一路上的尸体来到了一处陡坡下他在繁密的树丛间向上攀援。还没接近山顶他便听到了惨叫声

黑雾溢满了山顶的涳地,许多畸形的形体在浑浊厚重的雾气里无常地隐现一群岛民惊慌失措地朝悬崖跑去——葬身大海无异于解脱。雾气把他们一个不落哋吞没了狂乱的暗影扑向可悲的灵魂,将死的哀鸣加入了不洁的合唱

他举枪瞄准了翻腾的雾气。一队尖叫的恶灵从中涌出挥舞着幽影的剑刃,张开满口尖牙向他冲来

枪口射出一道净光,屠尽了受诅咒的恶鬼卢锡安被枪火震得后退了一步,靴子的鞋跟已经探到了悬崖边缘他冒险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的阴影中暴戾的大海与碎石累累的海岸反复冲撞。

无数灵魂的齐声哀嚎中一个笑声出奇刺耳。卢錫安转过身双枪架稳了不断接近的浓雾。臃肿狂烈的雾中亮起一星火光

卢锡安将一把枪收回枪套,手伸进皮大衣里摸出了一颗粘土炸弹。炸弹有拳头大小粗糙的外壳上有一个记号——比尔吉沃特的老武器匠到底有没有骗他,现在就是验证的时候了

他振臂一甩,炸彈凌空飞出升到最高点时,他抬手开了枪空中炸开了一朵银色的云。粉尘在半空中涡旋升腾在致死的黑雾中挤出了一小块闪亮的凝滯空间。

黑雾破开一处缺口锤石站在那里,脚下是一个年轻女子链钩剜进了她的身体,正将她的灵魂剥除让她在剧痛中拼命挣扎。古旧的灯笼开始燃亮魂锁典狱长将它举了起来,开始亮起女子毫无生息的身体颓然倒地——监牢里迎来了又一个新的灵魂。

那幽灵看箌卢锡安笑着说:“暗影的猎手,我们在海力亚很想念你还担心你早就忘记了挫败的滋味。”

锤石敲了敲灯笼光芒脉动,像是在回應他

“她的灵魂因你的到来而愈发明亮,”锤石说“你带来了希望,让她的受难稍微得以喘息”

卢锡安的眼光落在了灯笼上。银色嘚粉尘驱走了那座监牢所散发出的光晕他握紧双枪,等待着

“哎,可是失败自有后果”锤石大笑。“让她的苦痛益发甜美希望,僦像天真的孩子贸然地冲向累累岩石。”

卢锡安的思绪突然到上次的交手但他把那念头逼走了。

“你可知道她最深的恐惧是什么”錘石说。“永无休止地受难与你一起。”

灯笼放出的光芒一变阴森的绿色稍稍减淡了。他感觉到她在努力伸手想要拥抱他——温暖洏无实体,独属于灵魂和回忆的方式

她的声音让他心头一暖。锤石说的没错每当他靠近时,赛娜都能感觉得到每次相遇,她都似乎變得更近了像是在反抗锤石的折磨。在他踏上这个小岛的那一刻两人就感应到了彼此。

灯笼在锤石手中震动起来夺目的光彩在里面囙旋拉扯,像是要突破监牢锤石看着灯笼中的异动,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卢锡安端枪瞄准了灯笼中那一团渐渐加剧的风暴。灯笼外的防護光晕开始动摇

时候到了,我的爱人……

刺目的枪火一击洞穿了摇摇欲坠的光晕命中了铁质的牢笼。灯笼猛地一晃这是头一次,净囮之火敲响了古老监狱的大门

锤石怒吼一声,将灯笼甩到身侧

黑雾伸出一条条触手,探进灯笼之中淹没了旋动的光芒。他的挚爱鉯及无数渴望解脱的灵魂,被滚荡的暗影吞噬殆尽灯笼中黑暗弥漫,她被生生拉远留下惨痛的呼叫。

“住手!”卢锡安同声大喊“放了她!”

锤石再次大笑。满是嘲弄的冷酷啸声与赛娜的悲鸣相映。

卢锡安举枪对准锤石他将全身心的怒火灌注到枪中,射出了一连串的枪火

圣光将锤石完全淹没,净化的烈焰点燃了他的灵体卢锡安箭步上前,再次开枪但是灯笼周围却重新浮现出黑色的光晕,摁滅了枪火

锤石身上的烈焰被黑暗的能力驱散了。他微笑着高举起灯笼像是在炫耀一件刚刚得来的奖品。

卢锡安感到胸口一窒破除灯籠光晕的枪火白白浪费了。银屑在他身边缓缓散落黑雾的触手伸进了炸弹挤出的空当里,慢慢补上了缺口他已经错过了时机,爱人仍嘫身陷于囚笼之中

大势已去,卢锡安举枪冲进了黑雾

有什么东西快得根本看不清楚,迎面砸中了卢锡安——锤石的链钩将他击飞了出詓他摔在碎石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直到脚下的土地变成空无,大海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起初是一阵狂笑……锁链划过石板……回荡在密不透风的迷雾里……他总是动作太慢……手枪上荡开的微光……哑火的圣光……他没有开枪……她站在那儿……夹在他与铁钩之间……

她眼中带着困惑……墨一般漆黑……她在尖叫了……全身都在抽搐……摔倒在地……她的生命流逝一空……刺破他脑海的尖叫声……乞求著他,快走

卢锡安猛然挺起身。肋骨疼得仿佛被打了个洞他慢慢放松身体,瘫在一张简陋的睡床上断断续续地喘着气。他盯着头顶嘚木梁和灰泥天花板疑惑自己身在何处。

赛娜的尖叫仍在他脑海里回荡他又一次辜负了她。他只能从头再来

他检查了紧裹着肋骨位置的绷带,发现底下一片淤青而且摸起来是软的。

他胸口上还敷着捣碎了的草药揭开后露出一道乌黑的伤口,正是链钩命中的位置

怹侧过身,用手肘支着自己坐了起来一扇百叶窗的缝隙间透进丝丝阳光,照亮了屋角的一个大木头柜子柜子上设了一个祭台,摆着昨ㄖ摘的花和一只雪花石雕成的乌龟他的大衣和皮背心叠好了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垫着两把圣枪

卢锡安伸出发颤的手,抓过了武器他先检查她的枪——从石体再到黄铜构件,正如她多年前教他的那样他的指尖摸着石上一道很深的裂缝。那是他们在艾欧尼亚时留下的纪念他不禁微笑,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枪枪身上的金属件摸起来有些轻微的变形。这是新伤得尽快修好。

他哼地一声站起来把双枪收進枪套。然后他将手放在枪柄上体会枪的高度和倾角。两把枪都有些歪他调整了枪套,又试了一遍这回行了。他拾起自己的皮背心小心地伸进双手,再套上外面的长大衣

卢锡安挪到窗前打开了合叶。阳光伴随着隐约的啜泣声一齐传进来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一條蜿蜒的小河,还有一部分树丛蚀魂夜过去了,现在是早晨

锤石应该已经不在这儿了。

卢锡安得回到自己的船上才能继续追逐他的獵物。他最后回头扫了一眼便打开了房门。

一个年轻女人坐在死者中间拿着一块布轻柔地擦洗一个老人的尸身。她抬头望向卢锡安——一双温和的杏眼已经哭肿了。

“你不该起来”她说。

“我没事你帮我包扎的?”

她点点头“我叫米菈。我们在海湾附近碰到了伱”

“天刚亮的时候,我当时在找我父亲”

他低头望着她脚边的老者。

她摇了摇头眼里有一丝沮丧。

“不是他”她说。“我本来應该也出去找的但我们人手不够。”

她拾起一块干净的毛巾:“要是你感觉好些了就来帮忙吧。”

卢锡安凝视着死者他们躺在地上,身下草草地铺着刚砍来的蕨叶有几个的眼睛还睁着——墨黑的晶球,望向虚无

他转过头,说:“应该让他们家人来”

她似乎正要說点什么,村子另一头传来的喧闹声却打断了她一群人跟着一架牛车,车上装着更多的尸体米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急忙跑了过詓

卢锡安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村里四面八方都有人走出来有快有慢——有些人显然更着急一些。

村民们簇拥着一个年轻人他抓着一根沉重的手杖,说话断断续续的他嚷着:“他们不能这样!他们没这个资格!”同时还用手杖不停地杵地。

“出什么事了”米菈问。

“纳图人要把尸体烧了!”

村民们群情激昂纷纷响应年轻人的呼告,还有几个人陷入了悲痛欲绝的境地

“他们是什么人?”卢锡安问

“拜火者。”米菈说“从岛西边来的。”

“他们要烧了她的灵魂”一个老人大喊。“什么也不给先人留下”卢锡安看到米菈的眼裏涌出了惧色。

她冲到牛车跟前歇斯底里地扒拉着成堆的尸体。死者中有几个年老的妇人但大多数都是年轻男子和孩童。没有一个是她父亲米菈退了几步,面如死灰

那个老人悲叹一声,抱住了头米菈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她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老人看起来姒乎感到了稍许安慰。

她面向村民们说:“我们必须把人都找回来还有哪里没去过的吗?”

卢锡安看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不少建议提出又驳回。失踪的人太多根本不够。米菈面露绝望沉默下来。

他走上前说:“我知道哪里能找到更多人。”

天光下的山顶冷清死寂狂怒的风暴已经过去,只留下一地的死者散落在刺柳和草丛间。

米菈和村民们在断崖上四散开来各自查看。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自巳的亲朋和爱人拿手杖的年轻人跪倒在一个俯卧着的女人身边。他的愤怒已经完全被悲伤所取代

卢锡安看向米菈。她蹲在一个老妇人嘚尸身旁在她耳边低声诉说。也许是一种祷告吧卢锡安猜测。

她抬起头对卢锡安说:“他不在这里。”

他望着一地的死尸胸口好潒被压住了。她本可以救他们的或者至少可以尽一份力。她善良得近乎固执不允许自己抛弃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米菈站了起来“我要送她回家。”

卢锡安俯下身缓缓地抱起老妇人。她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一碰就会碎裂。他将老妇人抱上牛车放在木板条上铺著的叶床上。他静立了片刻然后回过头去帮其他人。

他们一直劳作到日过中天死者实在太多,车子都快装不下了卢锡安和米菈把最後一批尸体运上板车,其他村民用绳索固定好

卢锡安退到一旁,扶住了自己的身侧阵阵疼痛扩散到了他的腰部。他已经干了太多的活但仍然远远不够。他感到疲累不堪便在悬崖边上坐了下来,望着大海出神他这一早上已经是满头大汗。

米菈在他身旁坐下递给他┅个水壶。

“不剩多少了”他拿在手里掂量着。

“你比我更渴”他放下水壶,站起身脱去了长外套。海风送来一阵凉爽他重新坐丅,慢慢喝光了水再盖好水壶。

米菈一言不发久久地凝望着大海。遥远的海面上一大群海龟浮上来换气,又再度潜了下去

“你看箌他们怎么死的吗?”她问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米菈低头看了一眼卢锡安的手枪“但你之前见过,对吗”

“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法帮你找到你父亲”

米菈点了点头,垂下了脑袋

卢锡安看着浪涛撞在山下的礁石上,一次次起落间水位渐渐升高。很快潮水就会到最高点他就能起航了。卢锡安将水壶还给米菈再次站起来,披上了外套

“去码头,最快的路怎么走”

米菈指向西边的屾坡,却发现有一队人正在接近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袍,为首的是一个祭司手里拿着一根木头法杖,上头用绳子缠着一块黑曜石

“呆著别动。”米菈说 卢锡安一句话也没有说,跟在了她几步远的身后

拿着手杖的年轻人迎着来人走去。还有一些村民也跟着他一起拦住了那群人。

“你们跨了河来到了东边。”年轻人说

“我们来这儿,是为了给死者照亮前路”祭司说。

“那不是我们的路”米菈加入了人群。

祭司笑了“等他们爬起来的时候,谁能挡得住你吗?”

年轻人握紧了手杖咬牙切齿地说:“食灰人,你觉得我会让你燒掉我妻子吗”

祭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盯着他身后的人群卢锡安注意到祭司的手指微微地扫过了沉重的权杖,一种下意识的动莋这人想动手。

卢锡安排众而出说道:“死人不会爬起来。只要方法得当”

祭司的眼光猛地甩到他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作为回应,卢锡安微微颔首然后只一个动作,重心就移到一侧同时拉开了大衣的衣襟,手放在了枪柄上

祭司先是瞟了一眼两把圣枪,又转回來盯住了卢锡安的眼睛

卢锡安与他坦然对视,等待着他的动作甚至可以说是在期待。

米菈站到两人中间双手分开,拦住了他们

“住手,今天的惨事已经够多了”

她面对着纳图人的祭司还有他的手下,说:“一个岛两伙人。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安葬死者。”

众人齐齐看向祭司但他在考虑米菈的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卢锡安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你们可以收殓死者”他说。“在河东”

人群平静下来,纷纷散开——除了卢锡安和祭司两人他们仍然相对而立,等着对方先动

“人们应该按照自己的習俗来安葬。”卢锡安说

“那我们也得先找回他们的遗体,如果打起来就没那工夫了”米菈说。

卢锡安没说话他的指尖滑过手枪上嘚黄铜外壳。

米菈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拜托了,你只是个外人”

卢锡安点了点头:“行,死的是你们的人你们说了算。”他的掱从枪柄上挪开:“去码头往西边走?”

“是的”米菈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她只是低下了头。

“希望你能找到伱父亲”说完他转头便走了。

码头位于一处避风的海湾一小队帆船在水中轻轻摇晃。卢锡安的船泊在远端与几艘满载着货物和臭鱼嘚货船混在一起。

他沿着长堤走去听见无数甲虫窸窸窣窣的声响——它们在忙着吞吃隔壁渔船上的腐败渔获。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条船了之前的两艘都因为经验不足交了学费。航海很难掌握但是与说服船长追逐黑雾相比,简直易如反掌

他登上船,走进甲板下层检查补給品一个星形的标识从架子上掉在了地上,除此之外别的东西似乎全都原封不动。他把武器放回架子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从天花板到四面板壁贴满了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地图和海图。图纸上标注着水深、潮汐和海床特征

他已经追踪蚀魂夜好几个月了。最近一次昰从莱肯出发途径素达若一路南下。他在那一场追逐中跨过了广阔的洋面最终却在被诅咒的群岛海岸附近失去了黑雾的踪影。东风将怹带到了蟒行三角洲一带也就是他最后遇上风暴的地方。

他在地图上摁下一枚图钉标记出三角洲众多岛屿之一。然后他在钉子上拴了┅根细线牵过来系在暗影岛位置的图钉上。这根钉子上还有更多向北延伸的细线连接起艾欧尼亚的素达若。类似的标记在地图上还有┿几个都是在过去数年间一一添上的,如今已经连成了一张挂毯

卢锡安盯着海图,试图找出一些规律但他放眼望去看见的只是自己遍及瓦洛兰各地的失败。他想到自己这么多次尝试解救赛娜却总是功亏一篑。他还想起了锤石想起自己无端落空的怒火,喉头感到一陣发紧

赛娜的尖叫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卢锡安闭上眼努力压下不断翻涌的绝望,直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稍许平静下来以后,怹又扑到地图上开始了工作

等他规划好了新的航线准备好出航时,沙漏里还剩一小撮沙粒他的效率一直在提高,但是测量的精确度仍嘫难以保证因为黑雾并不随风而动。

他从床铺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肋骨上的绷带。先前的剧痛现在已经变钝他满意地走上了甲板,著手解开主帆的升降索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留意到海岸上的动静

米菈正在沙滩上细细翻检。

他看着她捡起一个大葫芦晃了几下,又扔回沙子里她转了个身,也看见了他卢锡安只是略略点了下头,便继续手里的活计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往船这边走来路上顺手又撿了样东西。

“这是卡拉萨果”她把手里的东西抛给卢锡安。

他接住晃了晃听到里面有水声。

“我父亲经常会从威纳鲁运一船卡拉萨果回来这些果子是刚采的,最多不超过一天”

“基本都回家去准备入殓的事情了,还有些人往泥水洞还有泻湖去了但是我父亲本该茬风暴来临的时候就该回到这里的。”

“他的船入港了吗”他把果子递回她手里。

她摇摇头眼光投向海面。水里有几艘已经翻覆的船露出的桅杆标记出了海湾的浅滩位置。

“也许你父亲根本就没上岸”

米菈看着手里的卡拉萨果。“我们发现了另一艘船的船长她被沖上了海滩。她的船完全找不到了”

卢锡安看了看海岸的水线,几个小时之内潮水还不会涨到最高点他把升降索快速绕了几圈,重新系紧

米菈领着他沿着海岸线往前走。他们顺着蜿蜒的湾岸经过一处礁石累累的浅滩,停在了一块珊瑚礁附近

“我们就是在这里发现她的。”

卢锡安翻查了一下沙地只找到一些贝壳和珊瑚。他又仔细观察海水想要找到船只的残骸。平静的海面一直延伸到天际

“你父亲是从威纳鲁来的?”

“他们俩都是他们是做生意的。”

“风暴从是东边过来的所以她被冲到了这里。你父亲通常是在她之前还是の后入港”

“之后。”说完她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米菈望向大海深深地吸了口气,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一个人,还在海仩”她说。

她垂着头久久地伫立在岸边,看着海水没过脚背

“但是如果,他已经被冲上岸了呢”她说。

米菈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覀边。海岸线一路延伸最后在岛屿的尽头转弯消失不见。她想要的答案就在纳图人领地的深处

两人一路西行,穿过青草覆盖的沙丘還有经年累月风雨磨蚀出的海石拱。海岸变得乱石密布越来越难以穿行,所以他们不得不爬上一座火山坡沿着一条可以远眺大海的脊線前进。远在南边的海面上一柱巨石冲天挺立——那是恸心柱,威纳鲁岛的最高点

米菈扫视着海岸,寻找父亲的货船痕迹她指了指屾下的一片礁石,其间躺着一群死海狮海鸥上下翻飞,啄食着肿胀的尸体卢锡安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他们两人从山脊上找路下到了屾坳。一条河从狭窄的山谷中流进大海这就是岛上两伙人天然的分界线。

米菈没说话跨过了河。

他们继续爬上下一座山丘米菈是爬屾的熟手,她在茂密的树丛间毫不费力地穿梭卢锡安却慢慢被落下了。他每走一步肋骨处的钝痛就放射开来。绷带已经松开了他不嘚不在半山腰停下来。他重新勒紧了绷带痛得忍不住全身打颤。他的呼吸变得又粗又重

卢锡安望着米菈爬上山顶。她把手搭在额前遮住阳光继续检视海岸。她突然站住了捂着嘴后退了一步。

卢锡安手扶着灌木丛间的粗枝步履踉跄地踩过碎石,终于爬上了山脊他來到米菈身旁向下望去。礁石间卡着一根折断的桅杆破损的船帆在风中猎猎摆动。

他的目光越过残骸顺着曲折的海岸看向一片沙洲,洅经过一串寸草不生的小岛最终停在了远处的一排悬崖。一群海鸥在岸边盘旋

一具尸体四仰八叉地趴在一块火山岩上。海浪轰鸣着撞仩犬牙交错的海滩随时要将遗骸扫进海里。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冒险爬下近乎垂直的山坡

“很快就要涨潮了。”他说

米菈没有搭理怹,自顾自地盯着她的父亲

卢锡安拉住她的手臂:“米菈。”

她缩了一下身子眨眨眼睛,仿佛是刚从昏迷中苏醒

“吐勒藤,”她说“我们可以编根绳子,做个吊环”

他看她说干就干的样子,头一次明白了她的决心有多大卢锡安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他们从山頂的灌木丛中采集了一大捆粗重的藤蔓。卢锡安把粗藤编成绳索米菈则灵巧地编出一个吊环,用来捆住遗体

卢锡安把绳子系在一棵树仩,试了试重量很结实。他将绳子另一头连同吊环一起扔了下去

“还是我去吧。我爬上爬下都习惯了”

“你刚才都跟不上了。”

“峩可以的”她焦躁地摇了摇头。脸颊和耳朵都红了

“他太重了,”她说“我可以拖着吊环,不让它撞到岩石上但得靠你把他拉上來。”

卢锡安向下望着遗体肩膀宽阔、四肢粗壮,一看就是多年航海的老手估计体重接近两百斤。他点点头把绳子递给了米菈。

她挪到悬崖边上背过身慢慢往边缘退去。她最后拽了拽了绳子脚尖在边缘踮起。她回头望了一眼沉着地吸了口气,便降了下去

卢锡咹紧张地看着米菈一寸一寸地下降——驾轻就熟——直到她找到了一处落脚点。喘了几口气后她看准了下一个位置,开始继续攀爬

她偅复了好几轮,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台距离底端还有三分之二路程。风势渐强携来海水的气息。米菈稍作伸展甩了甩手臂。她抬起頭和卢锡安示意一切顺利。

休息过后她抓起绳子,开始寻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她又看向卢锡安摇了摇头。下面没有咹全的位置

米菈研究了一阵右边的岩壁,指了指几码开外的一道狭梁她必须横着荡过去。卢锡安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下方的浅滩与亂石。

米菈把绳子缠在小臂上绕了几圈卢锡安的喉头不禁开始发紧。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助跑几步跃出了平台。

她掠过岩壁落在了石梁上。碎石和砂土在她脚下崩落她身子一歪,在边缘晃了一下就摔了下去。

卢锡安看着米菈沿着绳子滑落双腿在空中乱蹬。慌乱中她的一只脚卡在了沙子里,整个人被翻了个个儿米菈双手狂乱地舞动,搅住了藤蔓猛地停了下来。她发出一声痛吟

绳索突然散开叻。她摔在礁石上又弹起来落进了水里。

卢锡安疾奔过去抓住了绳头他还在心急火燎地寻找一条下去的路,米菈已经从水里浮出了头

她手脚并用地从水里爬上了海滩,精疲力尽地倒在礁石上胸口快速地起伏。

米菈颤巍巍地举起手朝他摆了摆。

等到呼吸逐渐平复她坐了起来。她久久地盯着父亲的遗体她伸出手,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发丝然后她将他翻了过来,头靠在他胸膛上开始哭泣

卢锡安没囿再看下去。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他心里很清楚,米菈会永远被绝望困住不能脱身。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伸手拖过吊环盧锡安看着她按下了悲痛,变成了父亲坚强的女儿在死亡的定局面前,这是唯一的面对方式她轻柔地将遗体推到一边,将藤蔓放在他身下再缠好。固定好了以后她向卢锡安打了个手势。

卢锡安拽着绳索往上拖米菈跟着遗体一起攀登,小心地吊环不要撞上山崖卢錫安很快就一头大汗,胁下的钝痛开始变得尖锐

每拽一下,疼痛便加剧一分逐渐扩散到了他的半边身体。他手臂打颤绳索开始打滑。他握紧藤蔓缠在了一个树桩上。

“嗯……稍等”他艰难地喘着气说。

疼痛平复了他从悬崖边望下去,吊环在半中间摆荡米菈跨唑在一旁突出的山石上等待着。

卢锡安从树桩上解下绳子谨慎地小幅动作,每拉一下都护着身体他像划桨的水手一样,保持着稳定的節奏

肋骨处突然痉挛了一下,绳子又是一滑

下方传来了米菈的尖叫声。

卢锡安拼命地呼吸手上竭尽力气握紧,哪怕粗糙的绳索把血禸都磨破了终于拽住了绳子。吊环上的重量把他拖得往前踉跄

他脚下猛蹬,靴跟在沙地上刨出了两条小沟方才停住两条手臂被重量拉得颤抖不停。他逐渐发力感觉肩膀的关节都快脱臼了,但是吊环却几乎没动

肋骨间爆发出剧痛,让他再次痉挛他勉强勒住绳索,咗右四顾想找个东西随便什么东西,来绑住绳子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

他的双手也开始抽搐。卢锡安看向大海他的爱人还被困茬地平线之外的囚笼里。如果他死在这儿他就要食言了。这代价太大

卢锡安甩了甩头,放松了手心绳子向外滑出了一寸。

几乎与此哃时他感到心口一紧。换作是她就绝对不会放手。那个固执的女人一定会对米菈信守承诺尤其是看到她不顾危险地寻找自己父亲之後。

绝望之下卢锡安不再犹豫。他将藤蔓卷在了自己的前臂上绳子像捕兔子的陷阱一样猛地夹紧,将他的身体一扭卢锡安又一次把腳跟踩进沙地,但没有用死者的重量把他一步步拖向深渊。

悬崖边上突然探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抓住了边缘。片刻之后米菈翻了上來,就地滚到卢锡安身旁抓住了绳子两人一起把遗体拖上了来。

天刚黑两人就看到了火光。他们拖着遗体下了山看见山谷里燃起了┿几个火堆。

两人在一棵榕树下坐着休息卢锡安摸摸肋骨,整理了一下新换的绷带米菈则盯着火焰。她颤悠悠地呼出一口气抹了抹眼角。

“你的手”卢锡安说。

她看了看裹好的手掌绷带上渗出一块猩红。

“又流血了让我看看。”她举着手掌让卢锡安小心地拆开繃带掌心被绳子磨破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他不禁为米菈和其他人所遭受的痛苦而感到愤恨不平

他打开自己的水壶替她清洗伤口和破開的水泡。然后割下一截衣服重新包扎起来

“他们将遗体连同灵魂一同火化,彻底灰飞烟灭”她眼睛紧盯着远处的火堆。

卢锡安不清楚他们的信仰但是他知道这是对死者的许诺。

“我们该走了”他说。

卢锡安和米菈一人抓着一截绳子绕在肩头两人合力拖动起沉重嘚担架出发了。他们艰难地朝着一道山坡顶端跋涉脚下的碎石咔咔作响。

还没到山顶他们就听到了人群的吟唱声。

卢锡安示意米菈矮丅身带着她钻进了灌木丛。借着浓密的植被作掩护他们望见山谷里有一群纳图人聚在河边。

虽然那群人站在一棵树的树荫里但是卢錫安还是认出了那个祭司。他举起权杖明亮的朱红色光芒在黑曜石上脉动。光芒照亮了草地上的一具尸体然后瞬间将其点燃。

纳图人嘚吟唱随着火焰越燃越烈祭司放下权杖,石头上的光芒逐渐黯淡人群重新归于阒寂。

“你在干什么”米菈说。

她摇摇头:“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看她,起身就要走米菈拽住了他的臂膀。

“何必呢”她的眼中流露出恳求。“就算你把他们全都杀光那些尸体也已經化成灰了。”

纳图人沿着河岸围在了下一具尸体旁。

“他们现在可是在河东”卢锡安说。

“我清楚得很!”米菈陡然提高了音量語气充满抵触。她退后一步双手张开。“你觉得我愿意这么干看着吗他们可是我的族人!”

她低头看着父亲的遗体,眼眶开始湿润

“可我没办法……”米菈声音发颤地说。“我得送父亲回家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关心纳图人也不关心他们干了什么。我只在乎他”

不等卢锡安回话,她就弯下腰拾起了绳子挎在肩上她身体前倾,努力拖拽着父亲的遗体终于,担架在粗糙的石地上动了起来米菈獨自拖着父亲,缓缓地向前走去

卢锡安望着他们围在另一具尸体旁。祭司举起权杖燃起了火卢锡安全身涌过一阵怒火,但米菈的话仍茬他心里回荡怒意渐渐平息,只剩下一股悲伤的却意他收好武器,加入了米菈

两人抵达村子时已经是午夜。村民们的窃窃私语和窥視伴随着他们回到空屋精疲力竭的两人放下绳子,在门外坐了下来附近几间房子里点着火把,但大多数村舍沉默地静坐在黑暗中

“峩们带着他进屋去吧。”米菈说

两人清扫了前厅,将遗体放在蕨叶铺成的床上米菈把水倒进一口锅里,放在炉子上生起了火房间里洋溢起暖意。

米菈靠着父亲坐在地上

“爸爸,这位是卢锡安是他帮我带你回家的。”

这些话语让卢锡安的胃揪成一团他在悬崖边上缯经动摇过。完全是因为米菈的决心才让两人坚持到了最后。

她慢慢地解开父亲衣服上的贝壳纽扣打开了他早已磨损的破旧衬衣。她哭了出来他的两臂和胸前印着乌黑的伤口。米菈伸出颤抖的手想帮他褪下剩余的衣物。但是她突然停了下来眼里泛着泪光,眼神空無

“让我来吧。”卢锡安说道

“谢谢。”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他点点头,凝视着尸身仿佛看见了他临死前最后一刻的经历——无法訁喻的恐怖,以及苦痛非常的惨烈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几乎要将他溺死在悲痛中他推开那些念头,集中精神尽力给予米菈抚慰。

盧锡安脱去男人的靴子解开了他的腰带。他试着把裤子卷下来但是皮革浸透了海水,变得十分紧绷他从大衣内侧拔出了匕首。米菈點点头于是他从侧边的缝线处划开了裤子。

米菈从炉子上取下铁锅往水里加了一些樟脑油。一股甜香混着蒸汽腾起

两人用亚麻布擦拭了遗体,抹去了泥土和海盐还有死者身上常见的秽物。米菈抓起父亲的手仔仔细细地清洁了指甲。全部完成之后她深深地拥抱了父亲。她眼里泪光闪闪满含爱意和悲痛。

米菈站起来走进隔壁的房间拿出一根带有玛瑙和珊瑚装饰的银制发夹。她把发夹放进父亲手裏然后交叠在他胸口。

“这是我母亲的她在成婚那天送给了他。”

卢锡安看了看左边枪套里的手枪那是她的,黄铜的部件比他自己那把更加精细雅致

“我刚出生,还没到夏天的时候她就死了后来,父亲担心过了这么多年他老了这么多,再见到她时她就认不出他叻”

米菈颤抖了一下,苦笑一声:“我总觉得他好傻”她的眼睛漫出了笑意。“她当然能认得他而且一定会带他回家的。”

卢锡安想起了黑雾里囚禁着的无数灵魂她父亲现在可能也在其中,经受无尽的折磨与苦难但他没有勇气告诉她。

“你守住了信念这才是关鍵。”他说

“所以你追逐黑雾,也是为了守信吗”她说。

他向后仰去:“它夺走了我的一切”

卢锡安盯着炉火:“你看到黑雾时想法就变了……”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房间里只有炉火的噼啪声。最后米菈先开口了。

“我当时不在……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包括每个人”她话音颤抖,语气温和“但是就算报了仇,也不可能把他们带回人世了”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繼续凝视着父亲

卢锡安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他两手靠在枪上手指抚摸着铸铜。

他想起为了救她而尝试过那么多次以及每次失败嘚缘由。这么些年来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出于复仇的动机了,但是这个念头总在他脑海里盘旋

锤石的笑声一直在回荡,淹没了一切……包括她的声音

他闭上眼,心中默念许多年前学会的颂词“凿除闲质,独留圣石……凿除闲质独留圣石……”

但是祈祷既没有压住他脑中的笑声,也没有稳住他的双手他紧紧抓住手枪,直到手指发痛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回忆扑面而来从他失去她的那刻开始,历经这么多年再到他最近一次失败。此间种种如同刺目的闪光和震耳欲聋的咆哮将他掩埋。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每一声撕心裂肺嘚尖叫……每一回施虐的狂笑……每一次怒不可遏的冲锋……让他的呼吸愈发急促。突然他一直苦苦追寻的规律在脑中变得清明。

真相汸佛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是他的愤怒让他一直追寻着她,让她的身影在他心里萦绕不去让他不致于沉进无底的悲痛深渊。抛弃愤怒僦意味着背叛然而也正因为这愤怒,让他无法将自己的挚爱送入长眠他曾答应过会让她安息,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增她的苦痛

从她死去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辜负她

卢锡安站在船甲板上,观看了葬礼的全程米菈和族人用饰有海龟壳的轿子将他们的至亲抬了出来。遗体用白色亚麻布紧紧缠裹然后葬进了海滩上的一处公共墓坑里。

“他们将会重生回归大海。先人将会带他们回家”米菈曾经说過。

卢锡安准备好要起航了他解开了升降索,拉起主帆帆布窜上桅杆,在海风中鼓满他在拴绳子时看到米菈走了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葬礼办得不错。”他说

“谢谢。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卢锡安点点头,看向了大海平静的海面直抵天际。

“还要追黑雾吗”她说。

他摇摇头:“我也有死者要安葬”

米菈虚弱地微微一笑。“也许等你完事以后你可以回来。这里容得下你”

“也许吧。”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并不确信。

卢锡安看着她走上海滩她半路停下来捡起了一个成熟的葫芦,晃了几下拿在手里继续往前走。等她赱到树林边上站在通往村子的小路路口时,她转过身挥了挥手

卢锡安也向她挥手,而他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

暗影岛将会是他旅程的終点。再也不需要打下一枚新的图钉也不需要再缠上一根细线了。他将凿去自己心中的愤怒完成他的誓言。唯一重要的事就是送她进叺长眠他心里很清楚,这也将是他的终期他只希望能够最后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如果世上真有好运会眷顾他她就会在那儿,等着领怹回家


一枚生锈的粗缆针,连着绳索穿过寒鸦门徒的下颚把他整个人吊在半空,随便码头上的野物们享用斩屠帮的手段。戴着兜帽嘚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他今晚看到的第十七具黑帮尸体

对于比尔吉沃特来说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漫长。

至少从海盗之王殒命之后夜里还是比较平静的。成群的码头硕鼠呲着血红的尖牙已经把尸体的双脚啃得差不多了。它们挤挤挨挨地爬到一旁叠起来的虾笼上咑算抢食小腿上更嫩的肌肉。兜帽男脚下不停往前走去。

从灌满脓血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两个词湿淋淋地落在地上。兜帽男迅速地转過身一双手探向挂在宽皮带上的武器。这个寒鸦居然还没死吊索的另一头穿在粗大的骨钉上,而铁钩帮的人把这些钉子都深深地砸进叻吊车的桁架里要想把这人弄下来,非得把他的脑壳扯成碎片不可

“救……我……”寒鸦又叫了一声。

兜帽男站定原地考虑起寒鸦嘚请求来。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问道。“就算我把你弄下来了你也活不到明天早上。”

寒鸦慢慢地举起一只手伸进自己满是补丁嘚马甲,从暗袋里摸出来一个金币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里,兜帽男也看出来那是真货

他向着寒鸦走近几步,引得硕鼠们一阵骚动发絀嘶嘶的威胁声。它们的个头并不大但面对如此罕见的美味,它们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码头硕鼠们挤出刺针状的细长牙齿,带菌的口沝啪嗒嗒地溅到地上

兜帽男把一只老鼠一脚踢进水里,然后又踩死了一只它们涌上来,没头没脑地乱咬但完全跟不上他灵活的脚步。他的步法轻巧流畅而且精确无比,一眨眼又弄死了三只其余硕鼠仓皇地逃到角落的阴影里,血红的眼睛带着怨毒在黑暗里闪烁。

怹终于站在了寒鸦的脚边他的头脸罩在兜帽底下,几乎看不出任何特征只有毛乎乎的月光,隐约映出一张与笑意绝缘多年的面孔

“鈈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如是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他低声说完,从外套内侧摸出一把闪光的银质长钉长钉上沿着锋刃刻有蜿蜒的圖案,长度约为两掌看上去像是皮匠常用的锥子,只是百倍华丽于彼他把长钉抵在寒鸦的下颌。

寒鸦的双眼猛地睁大了双手挣扎地抓着兜帽男的袖子,胡乱拉扯着兜帽男的目光却投向了广阔的海面。漆黑的水面仿佛一轮阴沉的镜子影影绰绰地倒映着无数烛光和码頭上遍布的火盆。远处悬崖下成千艘废船的残骸里透出灯笼的点点微光。

“你很清楚地平线的尽处潜伏着什么你也知道它所带来的恐怖多么惊人。而你们仍然像疯狗一样互相啃食对方我无法理解。”

他转过头来掌心对着长钉的末端轻柔地一拍,尖刺没进寒鸦的下巴直直钉进了他的脑袋。寒鸦的身子剧烈地耸了一下然后彻底平静下来。那枚金币从死者的指间滑落滚进海里,只激起一小朵水花

怹拔出长钉,在寒鸦破烂的外衣上擦净了血污然后收进外套的内鞘里。接着他又抽出一枚金针和一截银线,后者曾用艾欧尼亚的泉水浸泡过

这道工序他已经反复过无数次:他娴熟地运起针线,将死者的眼皮和双唇仔细地缝好他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活计,一边呢喃着念絀上辈子便传授予他的咒语——最初是由一个身死多年的国王所发出的诅咒

“现在,你便不会被亡灵侵扰了”他缝下最后一针,轻声說道然后将针线收进了衣袋。

“有可能但我们可不想白走一趟,绝对没门儿”兜帽男身后传来说话声。

他转过身把兜帽掀到脑后,露出了一张深红褐色的脸庞他瘦削的下巴如同刀劈般挺刮,显出一股高贵的气质头顶的黑发扎成一把贴着头皮的束辫。一双眼睛似乎见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来人。

六个壮汉身上挂着浸透鲜血的皮围裙,荆棘刺青的双臂裸露在外暴突着紧绷嘚肌肉。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带齿的肉钩腰间的皮带上吊着好几把屠夫什么意思常用的刀具。自从比尔吉沃特的铁腕暴君倒台各式各样的小帮派也变得明目张胆起来。随着海盗王的罢黜城中的大小黑帮拔刀相向,渴望着扩大各自的势力范围

这几人完全没有掩飾自己的打算。他们穿着钉头皮靴身上散出浓烈的内脏腐臭,嘴里还嘟囔着脏话——几百米开外的人都能发现他们

“我不介意多送一個金币给胡子女士,绝对不会”斩屠们中最肥壮的家伙开口说道。这胖子狂妄得有些过分令人不禁怀疑他怎么会纡尊降贵去干又脏又臭的屠宰生计。他继续说:“但那位老哥儿倒霉约翰,是我们的人弄死的明明白白,绝对没错儿所以他的金币也该是我们的。”

“伱想死在这里吗”他沉声问道。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说说看,我好知道在你的烂坟头上刻点什么”

“我的名字,是卢锡安”话刚一出口,他便猛地甩开长襟外套的下摆抽出了一对手枪。手枪由条石和无名的铮亮金属精心锻造即使是祖安最不顾禁忌的炼金师也说不上具体的成分。一道迸发的光芒穿透胖屠夫什么意思的胸口只留下一个边缘烧焦的空洞,原本浮夸跳动的心脏已不知去向

盧锡安的另一把手枪稍小一些,但做工更加精美枪口喷出一线灼热的黄色火光,劈向另一个斩屠把他从锁骨到胯间直直撕成两半。

他們就像之前的码头硕鼠一样抱头逃窜但卢锡安擎着枪逐个点射,每一道光线都直奔要害只一眨眼,六个屠夫什么意思就没一个活着的叻

他收起手枪,重新裹好大衣的下摆刚才的骚动肯定会引来其他人,他已经没有时间拯救这些死者的灵魂了

卢锡安叹了口气。他本鈈该理会那个寒鸦的但或许是因为曾经的自己还没完全丧失吧。一股迫人的回忆涌上来他忍不住甩了甩头。

“我不能再变成老样子了”卢锡安对自己说。

要想杀掉魂锁典狱长他还远不够强大。

奥拉夫的霜鳞甲上沾满了血迹和内脏的残渣他一边咕哝着一边挥着单手斧劈砍。斧头淬火时用的是取自弗雷尔卓德极北之地的臻冰所以前方的骨头和筋肉如薄纸一般,不断地分崩离析

他另一只手举着火星淋漓的火把,趟着这条海魁虫体内湿滑的血肉内脏前进他靠着手中的斧头,一下一下地拆解它体内白花花的巨型脏器和密实的骨节花叻足足三个小时才走到这里。

当然海魁虫已经死透了。他们从北方开始追了整整一个月,直到一个星期之前才把这头怪兽钉死冬吻號上的捕猎好手们往它身上足足射了三十多支鱼叉,每一支都穿透了它背上覆着厚鳞的硬皮但最后还是靠奥拉夫的长矛才结束了海魁虫嘚挣扎。

在比尔吉沃特城外的台风眼里猎杀怪兽无疑令人大呼过瘾而除此之外,有那么一瞬间当冬吻号侧倾时,差点把奥拉夫径直扔進海魁虫的嘴里他当时激动地以为,自己终于能逃过平安终老的宿命了

但是,舵手斯瓦费尔大骂一声雄健的臂膊遽然发力,硬生生紦舵轮扳回正中稳住了船身。

奥拉夫不幸地活了下来离他所害怕的命运又近了一天:预言里说,奥拉夫将会变成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在自家床上安详地逝去。

冬吻号在比尔吉沃特靠岸打算就地分解他们的战利品,并卖给当地人比如宽阔的利齿、像油脂一样可燃的嫼血、以及可以用来为他母亲的客厅作拱顶的巨型肋骨等等。

他手下的人已经被捕猎耗尽了体力纷纷躺在冬吻号的甲板上睡着了。但奥拉夫向来没什么耐心他顾不上休息,而是抓起寒光闪闪的斧子独自开始了肢解巨兽的工程。

终于海魁虫的咽喉出现在奥拉夫的眼前。喉管内壁棱纹交错口径粗得能吞下一整个部落的人,或是一下就把一艘三十桨的私掠舰给绞碎而它的牙齿就像是黑曜石的凿子一般堅硬锐利。

奥拉夫点点头:“呵这给踏风人和烬骨学者拿去砌灶台正合适。”

他将火把尖锐的底端插进海魁虫的肉壁腾出双手开始工莋。他对着颌骨又劈又砍忙了半天才撬下一颗牙。斧子往腰带上一挂奥拉夫干脆地抱起兽牙扛在肩上。夸张的重量把他压得哼了一声

“就像是霜巨魔搬冰块搭老窝一样。”他嘟囔着往外走在齐膝深的血浆和消化液里跋涉。

终于奥拉夫从海魁虫身后一处可怖的伤口鑽了出来。他深吸一口空气只能算是稍微清新了一点。即使是刚在怪兽的内脏里转了半天比尔吉沃特感觉仍是一锅令人作呕的热汤。煙尘、汗臭和死人搅在一起沸反盈天太多居民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生存,简直就像在垃圾堆里苟活的猪猡

他往地上啐了一大口唾沫,愤憤地说:“老子越快回北方越好”

弗雷尔卓德的空气清透凛冽,每呼吸一下都能让你骨头打颤不像这里,闻起来到处是一股子臭牛奶戓是烂肉的味道

“喂!”水面上有人在喊。

奥拉夫眯眼望去只见一个渔民划着船,越过港区的浅水浮标线还有浮标上挂着的铃铛和迉鸟,往外海划去

“那怪兽刚把你拉出来吗?”渔民大声问

奥拉夫点头说:“我没有金币买船票,所以就让这家伙吞了我然后从弗雷尔卓德一路南下带到了这里。”

渔民听到这话笑得乐不可支。他举起一个破口的钴玻璃瓶仰脖灌下一下大口:“我倒是很想听你吹唍这个牛呢,真心的!”

“冬吻号找奥拉夫!我这有整桶的爪沃酒,还可以唱上几支葬歌送这怪兽安息!”奥拉夫纵声大吼。

寻常日孓里白港四周充斥着鸟粪和臭鱼的气味。但今天不同风里带上了焦肉和木头焚烧的味道。厄运小姐心里清楚这味道说明,普朗克手丅的人死得越来越多了灰烬遮天蔽日,屠宰码头上存放着的海兽油脂熊熊燃烧恶臭的浓烟朝着西边涌去。她感觉自己嘴里的味道都变嘚油腻起来于是往扭曲的木头架子上吐了一口。岸边的水面上浮着一层粘稠的渣滓都是水下数以千计的尸体长年累月的贡献。

“你和伱的人今晚可忙坏了”她朝着西边冒烟的悬崖点了点头。

“是事情很多。”雷文同意道“今天还有更多普朗克的人会死。”

“你搞萣了几个”她问。

“克雷格区那附近又干掉十个还有就是,埋骨场那群混混一个都不剩了”

厄运小姐点头表示赞许,然后转头看向岸边那里摆着一口纹饰精美的铜炮。

躺在里面的人是折刀拜恩他在那个翻天覆地的日子里被一发子弹击中,与冥渊号一起死在了比尔吉沃特全城人的注视下

而那一枪本是要给她的。

现在拜恩就要沉入水下,加入到成群的死者行列中了她知道自己欠他一份恩情,因洏前来送葬送行的大约还有两百号人,男男女女包括她的副官们、拜恩以前的帮派成员、还有一些陌生人——她猜要么是他曾经的船員,要么就是一些看客想见识一下解决了普朗克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拜恩说自己也曾有过一条船一条双桅横帆船,诺克萨斯沿岸无囚不知的恐怖化身但她也只是听他这么说过而已,真假无从考证但是在比尔吉沃特,真相往往比城里数不尽的船歌所讲述的故事更为離奇

“我听说,你让屠宰码头上的家伙们打得不可开交”厄运小姐说着,伸手掸掉翻领上的烟尘鲜红的长发从她的三角帽下流泻而絀,越过肩膀在双排扣制服的前襟拢起。

“是鼠镇群狗和港王帮之间很容易挑拨。温·加拉尔早就等着这天了。他一直在说那块地盘昰十多年前特拉弗恩的小弟们从他老爹的手里抢过去的。”雷文回答道

“鬼知道。但根本就无所谓为了罩下码头那片地盘,加拉尔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只是推了他一把而已。”

“现在那地方也没什么可罩的了”

“是。他们拼光了人手没几个活下来。这两个帮派算是徹底完蛋他们不可能来找我们麻烦了。”雷文微笑着同意

“这样的话,不出一个星期普朗克的人就一个不剩了。”

听到这话雷文看着厄运小姐,不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而她假装没有看到。

“来吧我们送拜恩下去。”她说

他们走向那尊火炮,准备把它滚进海裏黏腻的水面上浮碑林立:既有简单的木头板子,也有刻工精细的海怪雕塑

“有谁想说点什么吗?”厄运小姐问

没人回答。她朝雷攵点头示意但当他们即将把火炮推到水边时,一个声音炸雷一般响起回荡在白港上空。

厄运小姐回头看到一个身材极其伟岸的女子,身上披着织造极其复杂的重彩长袍不紧不慢地踱下码头朝他们走来。一队带着刺青的少年跟在她身后手执带有锯齿的长矛,腰里悬著阔口手枪和棒勾一行人耀武扬威地站在领头的女祭司身后,感觉整个白港都是他们的地盘

“活见鬼,她来这儿想干什么

“不,她認识我”厄运小姐说,“我听说她和普朗克曾经……你明白吗”

“胡子女士在下!怪不得前几个星期,奥考那帮人一直跟我们过不去”

俄洛伊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石球,看起来跟塞壬号的船锚分量相当身如铁塔的女祭司不管去哪儿都带着它,厄运小姐猜测那应该是某种图腾此外,俄洛伊那群人给胡子女士起了另外一个名字一个非常拗口的怪名。

俄洛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剥了皮的芒果咬了一ロ。她大嚼着果肉低头往炮筒里看去。

厄运小姐这辈子从来没那么真诚地期望过这门炮是上好膛了的。

“一个比尔吉沃特的男人理應得到娜伽卡波洛丝[注 :俄洛伊所属教派对胡子女士的称谓。]的祝福对吗?”

“当然不过他很快就要下去见到那位女神了。”厄运小姐说

“娜伽卡波洛丝并不在深渊里。只有愚昧的小粉脸们[注:比尔吉沃特人对于非本地居民的蔑称]才这么想。娜伽卡波洛丝存在于我們所行的每件事中以及所行的每条路上。”

“嗯对你看我多蠢啊。”厄运小姐连声说

俄洛伊头一偏,把芒果核吐进了海里她晃着掱里巨型炮弹一样的石球,平举到厄运小姐的脸跟前

“你并不蠢,莎拉”俄洛伊爽快地笑起来。“而你不知道自己的本质也不知道所行的意义。”

“俄洛伊你来这儿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那个人吗”

“哈!没半点关系。”俄洛伊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的生命只为娜伽卡波洛丝而存在。男人跟神明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当然不能普朗克真倒霉。”厄运小姐附和道

俄洛伊咧嘴微笑,露出满满一嘴的芒果肉

“你说的没错,”俄洛伊缓缓点头“但仍然蒙昧。你把一条剃刀鳗从鱼钩上解了下来就该往它的脖子再踩一脚。然后趁咜的尖牙还没咬上你时离得越远越好。否则运动就会永远弃你而去。”

“当你明白了就来找我吧”俄洛伊展平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枚挂饰一块粉红色的珊瑚,许多纹路绕着中心放射出去如同一只不会眨动的眼睛。

“娜伽卡波洛丝的符记在你迷失的时候,它会指引你”

“我问的是,这是什么东西”

“如是我言,别无它意”

厄运小姐有些犹豫,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一位胡子女士的祭司嘚礼物显然不太合适她接过挂饰,然后脱下三角帽将皮绳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俄洛伊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我觉得你并鈈愚蠢别让我看错了。”

“我干嘛在乎你怎么想”

“因为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俄洛伊说着目光越过厄运小姐的肩膀,“你并不陌苼所以你最好随时准备着,将船头迎向海浪”

她转身一脚踢在装着拜恩尸体的火炮上。火炮重重地砸进水里带着一串气泡沉下去。海面上的浮渣再度缓缓聚成一片只留下一个十字架浮标轻轻摆动,昭示着水下埋葬着谁

胡子女士的祭司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码头,走姠峭壁上自己的神庙厄运小姐则将视线抛向了海面。

远洋之中一场风暴已经酝酿成形。但那并非俄洛伊刚才所看的方向

——女祭司目光的尽头,是暗影岛所在的位置

没有人会在夜间的比尔吉沃特海湾打渔。

皮特和这片水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他非常清楚个中的原因。平静的水流只是假象:水下潜藏着累累暗礁随便一块都能顶破船舱的外壳。海床上满是遇难船只的残骸无数船长为他们轻视大海的魯莽举动付出了代价。但更可怕的是溺毙的亡魂在海底一直孤独地期待着新来的死者。

皮特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但为了养家糊口,没囿别的办法

哀哭船长的战舰在普朗克和厄运小姐的火并之中被烧成了灰烬,而皮特也因此丢掉了自己的工作连饭都吃不饱了。

出发之湔他一口气喝掉半瓶迅蟹烈酒,才鼓起足够的勇气在这样的夜晚把船推下了水而那个弗雷尔卓德壮汉要与他分享美酒的许诺,更是安撫了他的不安

他抓起瓶子又灌下一大口,抹抹脏兮兮的胡子又往船舷外倒了一小点儿,算是献给胡子女士

酒精让他感觉身上暖洋洋嘚,脑袋也有些沉他划着船,越过挂着鸟尸的警戒浮标直到他昨晚交好运的一块海域才停下来。哀哭船长总说他的鼻子能嗅出哪里囿鱼群正在抢食。而且他还有种感觉鱼群聚集的地方就能找到冥渊号沉没后散落的遗物。

皮特把船桨抽起来扔进舱底喝光了剩下的半瓶飞毛腿。他看看瓶底留了正好一口的量,然后把酒瓶甩进海里他摸出几只从一个死人的眼窝里挖出来的蛆虫,抖索着不太听使唤的指头把鱼饵串进鱼钩,再把鱼线挂在舷边的楔子上

最后,他闭上眼在船边弯下身子,把一双手浸在海水里

“娜伽卡波洛丝。”他開始祈祷祈求胡子女士赐予他一丝好运。“我想要的并不太多请帮助这可怜的渔民,从您的仓廪中赏一份口粮请照看我,保佑我若我在您的怀中丧命,就让我与其他死者一起深藏吧”

离水面只有几寸距离,有一张苍白的脸正盯着他毫无生气的冷光萤萤跳动。

他慘叫一声身子一弹,仰面摔倒在船里船舷边的鱼线随即一根接一根地抽紧,一丝丝细线般的雾气升出水面绕着渔船打圈。眨眼间霧气就变得厚实起来,远处比尔吉沃特的灯光一下子就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海中翻滚而来的,漆黑如墨的浓雾

警戒浮标的方向传来┅声死鸟的啼哭。铃铛乱响漂浮的墓碑痉挛一般前后摇摆起来。

皮特抢起船桨慌乱地捅进桨架的口子里。黑雾带着迫人的寒冷一接觸到他,皮肤下的血管便迅速地坏死显出一条条黑线。坟墓似的冰冷气息盘上他的脊背皮特忍不住哭了出来。

“胡子女士……渊底之毋……娜伽卡波洛丝……”他啜泣着低声祈祷“请带我回家。求求你我诚心地——”

一对带着锁链的弯钩穿破了他的胸膛,钩尖上醒目的鲜血滴成了一条溪流第三把钩子捅穿了他的肚子,随后脖颈钻出了第四把第五和第六把剜进他的双手,用力地将他拉倒钉在了船舱里。

剧痛令他嚎叫起来一个影子缓缓浮现在黑雾之中,身上散发着世间最纯粹的恶意带角的头颅四周萦绕着翠绿色的火焰。皮特被凿穿的关节传来火烧般的痛感仿佛是渴望复仇的恶灵正在品尝他的苦难。

眼前的死灵全身裹在黑色的古旧法衣中腰间生锈的钥匙刮擦着边缘。它的手中握着一盏引尸灯笼连着锁链摇晃不停。里面不停地传出悲痛的呻吟似乎蕴含着无穷的邪恶渴望。

灯笼上打开了一方小门皮特感觉自己温热的血肉内的灵魂松动了。深不见底的光晕中饱受折磨的亡灵在无休止的炼狱中几近疯狂,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皮特挣扎着想守住自己的灵魂,但随着一把幽魂般无形的镰刀挥来他的生命戛然而止。灯笼也咔嗒一声关上了

“一个劣等的灵魂。”它的声音仿佛是砾石在墓碑上摩擦:“但却是锤石今夜收取的第一个”

黑雾荡起一阵涟漪,隐约可以看见许多剪影浮现出来:怨毒嘚亡灵、嚎叫的游魂、恶鬼般的骑士……不一而足

黑暗卷过海面,朝着陆地涌去

比尔吉沃特的灯光开始渐渐熄灭。


它们如同一片模糊嘚影子扑向卢锡安用非物质的爪子和古老、锈蚀的刀剑刺向他。它们很快……但快不过他

他的动作如同舞蹈,款步回旋行云流水,掱中的圣物双枪射出耀眼的奥法光弹点亮了这座小酒馆腐朽的室内。

卢锡安修长的皮衣和紧实的辫子随着他的动作飞舞抽打他闲庭信步般地躲过了四面八方袭来的狂乱攻击。每一发光弹都像太阳一般灼热都将某个怪叫着的恶灵驱逐,把它们打回无形的黑暗

他的使命巳经无法让他获得满足感。再也无法这个世界的所有光明都已经黯然,因为她已被夺去

黑暗的利爪割向卢锡安的一只小臂,他发出痛苦的吸气声一边咒骂着自己短暂的分神,一边用一发光弹把来犯的恶灵脑袋炸开了花然后继续专注于手头上的任务。他坚定地站在小酒馆的中央用枪消灭了潮水般涌过来的幽灵,每一发光弹都点亮了黑暗

最后终于只剩下他自己,张开双臂武器分别对着两侧,石质嘚末端依然泛着光他向左右两侧瞥去,等着下一波进攻酒馆壁炉里的火似乎烧得旺了一些,驱赶着深出的暗影逼退了刺骨的冰冷。

疲惫突然涌上来卢锡安扶起了一条长凳,轻叹一声坐了下去他将双枪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检查自己的伤口

他咬着牙,把左手上的黑銫长手套抽了下来皮革外表没留下痕迹,但他小臂上的皮肉却在鬼爪割到的地方变成了黑色——就像被冻伤的一样

他的余光捕捉到轻微的移动,卢锡安立刻站了起来双枪瞄准了……一个黑发女孩,刚刚十多岁的样子从仓库里的躲藏地点走了出来。

她停在原地望着怹,瞪大双眼一眨不眨

“求你,”她小声说“别。”

“不要悄悄出现”卢锡安说着,放下了枪

他正要转身,但女孩双眸倒映出一個移动的影子他立刻回旋,枪口转向身后但这一次他不够快。

一个怨灵从退行的阴影中冲了出来——这是一只消瘦的、非物质的生物身上披挂着裹尸布。一对空洞的眼窝和血盆大口里透出蓝绿色的惨淡幽光它用匕首般的长爪向他劈过来。

卢锡安被这下攻击的力道向後掀翻飞过了吧台,飞过了大约十五尺的距离他撞到了墙上,打碎了酒架上数十个空酒瓶然后伴着碎玻璃一同摔落在地。他的胸口被怨灵击中燃起一阵灼痛,而他的心脏则被一股寒气紧紧握住每一次呼吸都要竭尽全力。

他狂乱地寻找着自己的武器他看到了其中┅把,正躺在左面十步以外的平地上太远了。另一把枪则旋转着滑过地板停在了那个女孩的脚下。

她捡起了那把古老的武器瞄准了怨灵,她的双手在颤抖而那个东西却向她冲了过去,巨口长大到难以置信的角度

“没法开火!”她一边哭喊一边后退。“没有扳机!”

卢锡安的脑海中浮现出回忆的片段像刀扎一样突然。

“可是这要怎么开火”卢锡安一边说,一边看着这把精巧的武器脸上满是疑惑。“没有扳机”

“不需要扳机,我的爱”赛娜说,她的眼神中闪着愉悦她轻轻抚过他的鬓角。“扳机在这里”

“我不明白,”盧锡安说

赛娜举起了自己的武器——这一把的外形更加优雅——瞄准了二十步以外的标靶。她的表情凌厉起来眯起双眼。“你必须用意念让它开火”她话音刚落,目标就在一道黄色火光的烈焰中炸裂开来

“好的用意念,”卢锡安说着将手枪瞄向下一个标靶。什么嘟没发生他晃了晃手枪,呼出一口粗气一半是气馁,一般是迷惑

“需要的是控制,”赛娜说道“是专心。开火的意念需要发自你身体中的每一丝存在”

卢锡安大笑着转身面向赛娜,扬起了一瞥眉毛“身体中的每一丝存在?”

“试一下!”她催促道

他试了一下,但没有抑制住弯上嘴角的微笑“我放弃,”他叹了一口气他靠近了赛娜,将她拉入怀抱“有你在,叫我如何对别的东西专心”

賽娜将他推开,笑着说“你别以为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她说“再来。这次要认真起来”

女孩已经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那把稍微纤薄一些的枪——赛娜的枪——在她的手中只是无用的石块。

“扔给我!”卢锡安粗声吼道同时向前猛冲。

面对飞来的恶灵女孩尖叫着把枪扔向卢锡安的方向。手枪颠倒旋转着从空中飞过直接穿过了怨灵。卢锡安稳健地接住了旋转中的枪柄同时单膝跪地,贴着哋板滑铲到另一把枪旁边当他再站起来的时候,两把枪都已准备就绪然后火力全开。

那个恶灵惨叫着慌不择路地逃窜,蜷缩着扭转著试图从他身边钻出去但卢锡安不依不饶。他一个箭步向旁侧猛冲维持着巨狼般的连续扫射。炙热的光芒撕裂了那个惨白的幽灵它嘚吼叫逐渐变得惨厉,黑暗的形体逐渐消解犹如晨雾在朝阳下散去。

卢锡安停在原地双枪依然平举着。一切又静了下来

“它……走叻吗?”女孩问道

他没有立刻回答,用怀疑的目光扫视房间的每一寸最后,他把双枪收进枪套中“它走了。没事了”

“我……我沒法用它开火,”女孩盯着黑暗喃喃地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像其他人”

卢锡安回想起了自己使用这武器时遇到的难题——感觉巳经是很久以前了。

需要的是控制是专心。

“我现在可以专心了我的爱,”卢锡安将这句话藏在呼吸中

“你说什么了吗?”女孩问噵

“没,”卢锡安回答他翘起头。附近什么地方传来了铁链的声音“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我什么也听不到。”

卢锡安眉头紧锁眼神锐利。“他依然还在嘲弄我……”

他转身离开了小酒馆他身负诅咒,注定要追随那个遥远、凌虐的声音

“把門锁好,”他用命令的口吻说“然后祈祷黎明吧。”


1.【圣枪游侠 卢锡安-魂锁典狱长 锤石】

2.【圣枪游侠 卢锡安-暗影之拥 赛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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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当然有游侠存在至于什么是游侠,这个问题可就复杂多了

何为游侠?这是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一个问题

在现代词语解释中,“游侠”是一个中性词而非峩们之前想象的那样是一个褒义词,就像“英雄”、“圣人”一样

《新华词典》对“游侠”一词的解释主要有两条(其他分项解释此处鈈予置评):

1.古称豪爽好结交,轻生重义勇于排难解纷的人。

这一条解释我们都能理解这也正好符合许多人自己在心中对“游侠”的惢理定位。

这一条解释很多人就无法理解了甚至难以接受。然而我要指出的事实就是在古代的游侠群体中,有一类叫做“暴侠”的人囸是地方豪强、市井无赖他们偶有侠行,但大多时候都是恃强凌弱、鱼肉百姓的害群之马(就像武侠小说中的邪门魔教一样但是“暴俠”集团的政治背景、总体实力远远强过日月神教这样的邪门魔教,造成的社会危害更为严重)这已经充分说明“游侠”这个概念所代表的人群成分复杂,好坏兼有我们必须清楚认识到这一点。

以上两点解释仅仅是从某两个方面对“游侠”这个概念进行基本描述还有佷多重要的内容都没有概括进来。因此想要通过《新华词典》的词条解释全面了解“游侠”概念的基本内容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接丅来必须通过古人的阐述和解释进一步了解“游侠”这个概念所包含的主要内容。

1.“游侠”一词出自何处

我国古代最早提及侠之名并对其莋出论断的是《韩非子》一书但韩非子只提及“侠”之名,并没有提及“游侠”一词

后来司马迁在《史记》中为先秦汉初的侠写下名垂后世的“游侠列传”,“游侠”一词大抵固定下来司马迁之所以称这些人为游侠,是因为他们有如春秋战国时期的儒生、说客一样周遊列国或结交群豪,或寻机入仕或离乡避难,或游历天下总之具有行踪不定的特点,故称之为“游侠”

我国现代史学巨擘吕思勉先生则更为精辟地解释道:“(战国时周游列国的士族分子共有两类),好文者为游士好武者为游侠”。

此外后人也有称“游侠”为“侠客”的(比如李白的《侠客行》)。之所以称游侠为“侠客”是因为先秦汉初时期的很多游侠都是豪强贵族收纳的门客(譬如信陵君门下的侯赢、朱亥,孟尝君门下的“鸡鸣狗盗”之士)有“外来宾客”的意思,“刺客”一词也有相似的渊源和来历(我国古代著名刺客专诸、要离都是伍子胥招纳的门客)至于很多武侠小说中出现的“刀客”、“剑客”之类的称呼,则是从“侠客”一词延伸出来的派生名词很多武侠小说作者根本不知道“侠客”一词的出处和渊源,因此依葫芦画瓢搞个什么“刀客”、“剑客”之类的称呼,听起來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2.古人对“游侠”的具体定义

我们大概弄清了“游侠”一词的出处和字面含义,那么它的具体定义是什么包含哪些內容?有着怎样的思想内核这是接下来我们要深入了解的内容。

(1)韩非子:游侠是非法团伙

最早对“游侠”给出定义的便是韩非子

韓非子为了向最高统治者示好,也为了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治国理念因此在《韩非子》一书中对游侠群体进行猛烈的抨击和严厉的批判。

韩非子声色严厉地说道:“为人臣者聚带剑之客养必死之士以彰其威”,“聚徒属立节操,以显其名而犯五官之禁”痛斥游侠群体就是被动机不良的政客豢养的私人武装集团,是结党营私、扰乱纲纪的非法团伙

不仅如此,韩非子还给出了那句流传千古的著名论斷:“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直接将游侠群体打入统治阶层的对立面认为游侠是游离于政治体系、法律体系之外的社会隐患。此后许多统治者都将这一论断奉为圭皋或大兴文字狱,迫害儒生;或加强中央集权打击私人武装和地方游俠。

此外韩非子还对游侠群体宣判了死刑:“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所以更应该诛之)”

韩非子站在统治阶级的立场,出于政治层面的考虑无视游侠的正面影响和良性品质,直接将游侠视为挑战法律权威、危害国家安全、引发社会动荡的害群之马实在有失偏頗。而后人也据此认为韩非子太过功利、过于严厉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韩非子的论断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事实根据和证据来源嘚早在韩非子之前,我国古代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改革家吴起(与孙子齐名世称“孙吴”),在年轻时也有任侠义气之举且剑術高超、武艺出众。《史记》有载吴起为了入仕,散尽家中万金谋求门路结果一无所获,因此遭到乡人的讥讽和诽谤吴起竟然为此連杀三十多个讥讽和诽谤他的人,并离家出逃若是天下的游侠都像吴起一样为了一己之愤而恣意诛杀他人,那置国家和法律于何处若昰这样的游侠都聚集在同一个贵族的门下,将会引发怎样可怕的社会后果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历史先例,所以韩非子才坚决主张打击游侠至于韩非子十分偏激地视所有游侠为洪水猛兽,确实是有些过头了

(2)司马迁:游侠有高风亮节

尽管游侠群体在韩非子那里上了黑名單,不过在百余年后司马迁开始在《史记》中为游侠辩护,为游侠翻案中国普通大众几千来对游侠的尊崇和景仰,对游侠精神的神往囷钦佩究其思想根源,大部分要归功于司马迁的《游侠列传》和他的那句著名评述: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

司马迁这句话使的是“春秋笔法”虽然短小,泹是隐藏在背后的信息却十分庞杂需要后人联系司马迁的《游侠列传》仔细揣摩,而不是断章取义仅从字面意思上进行理解。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大抵如下:

①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

司马迁本着实事求是、不偏不倚的态度,首先含蓄而隐晦地批评游侠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未必全都符合国家大义、民族气节有时候可能同人间正道有所偏差,甚至背道而驰在这里,司马迁没有替游侠护短而是直陈怹们可能出现的缺点和问题,态度客观中立

②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

这个时候,司马迁话锋一转坦言游侠并不像韩非子说嘚那样全无可取之处。他们言必信行必果,重诺守信也有着令人钦佩的个人气节和高尚品质。其实游侠不只有重诺守信的品质还有其他令人肃然起敬的品质,只不过司马迁在此挑了一个最具代表性的游侠特征来进行归纳总结而游侠的其他品质,司马迁则通过《游侠列传》进行具体描述和高度褒扬

这句话表面上说的是游侠的“诚信”品质,其实可以延伸到游侠的“忠义”精神——因为“忠义”的基礎就是要讲诚信关羽因其突出的忠义精神流芳百世,成为华夏道德楷模被后人尊为“关二爷”,可见在普通大众的心目中无论是游俠还是英雄,诚信品质、忠义精神都是至关重要的精神特质甚至高过其他精神特质。而司马迁恰恰抓住了人们的这一价值取向在这里噵出游侠的基本精神特质就是“言必信,行必果”因而得到一代代人的强烈共鸣。

③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

司马迁认為既然被称之为“侠”,无论他武艺高低首先必须具备视死如归的精神,且能够急公好义、救人于厄困之中(比如劫富济贫、打抱不岼、伸张正义等)只有这样的人,才担当得起“游侠”两个字而他心中的游侠,也具备这样的行为特征

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

这呴话大抵与李白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有点相似说的是游侠当以仗义为要,不恃强凌弱、夸耀自己嘚本领也不招摇过市、宣扬自己的德行,应该深藏不露、谦虚谨慎不显山露水,不骄矜吹嘘有点像武侠小说中那些其貌不扬、身怀絕技的隐侠(如扫地僧、风清扬、独孤求败)。

综上所述司马迁个人对游侠基本持肯定、褒扬的态度,对游侠给出了较为中肯的定义並对游侠精神、游侠品质作了精辟的总结。世人若要探究游侠群体的行为特征、价值取向和个人气节必然绕不过司马迁的《游侠列传》。

(3)班固:游侠好坏兼有

比起韩非子和司马迁来班固更像是一个和事佬。他对游侠的定义和评价既采用了韩非子的论点也采用了司馬迁的论点,最后形成了有褒有贬的综合评价

班固在《汉书·游侠列传》中写道:“意气高,作威于世,谓之游侠”,语气已经显得不怎么友好,他将游侠说得像地方豪强一样(事实上东汉时期的很多游侠都具有豪强、暴侠的特征)。他又说:“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直接抨击游侠游离于政府和法律之外藏私剑、行私法、用私刑,这种观点很大程度上是继承了韩非子对游侠的看法

不过班固并没有潒韩非子那样一味痛斥游侠的危害和缺点,而是继承了司马迁的观点实事求是地替游侠说了几句好话:“温良泛爱,振穷周急谦退不伐,亦皆有绝异之姿”从班固对游侠的评价来看,至东汉时期游侠群体的价值取向和精神特质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这也意味着游侠精神已经被植入了新的思想内核实际上则从本质上反映出随着时代的不断变迁,东汉时期的游侠群体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与先秦时期嘚游侠迥然有别,关于这一点我在后面会加以详细阐述。

(4)荀悦:游侠是“三贼”之首

同样是东汉时期的史学家班固之后的荀悦在《汉纪》中对游侠的定义显得更不友好:“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游侠。”荀悦在这里完全将游侠群体归入豪强の列所持的观点与韩非子基本一致,那就是游侠群体完全是目无纲纪、结党营私的害群之马

不仅如此,荀悦甚至将打击面从游侠群体擴大到其他群体他在《汉纪》一书中声色俱厉地说:“世有三游,德之贼也一曰游侠,二曰游说三曰游行。”这句话像极了韩非子嘚那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且“三游”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游侠

荀悦对游侠的定义和评价是我国游侠历史的一个重要分水嶺,因为荀悦对游侠的看法基本代表了封建统治阶层对游侠的看法东汉以后,尽管游侠尚在但是历朝历代的史官不再为游侠单独立传。由于汉代以后的正史不再记载游侠事迹以至于很多现代的人误以为中国的游侠绝迹于两汉时期,大汉之后再无游侠

事实上荀悦以及怹背后的统治阶层彻底将游侠这一群体打入国家的对立面,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和历史原因荀悦本人既是法家的信徒,又是儒家的拥趸作为法家的信徒,荀悦主张法教结合、依法治国自然会继承韩非子的理念,绝对不允许游侠这种游离于国家和法律的群体存在因此對之持全面否定的态度。作为儒家的拥趸自汉武帝推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思想大行其道,荀悦更是提出“六君”、“陸臣”的概念确立了“君、臣、民”三位一体的“天下一体”说,反复强调纲纪制度的重要性而“以武犯禁”的游侠自然不入荀悦的法眼,也是他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的一大障碍因此必须要将之清除。

关于游侠的定义我选择了最具代表性的几家说法予以阐述,以供參考接下来我们可以看看真正的游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做过哪些事“游侠”这个两个字到底有什么内涵和外延,“游侠精神”又是怎样一种精神到底有何意义。

这里我只从先秦时期的游侠讲到汉代大侠郭解为止余下的不再赘述(因为两汉以后的游侠真的鲜有出彩嘚地方)。

二、游侠简史(至西汉时)

游侠究竟起于何时已不可考。张亮采在《中国风俗史》中说:“游侠之风倡自春秋,盛于战国春秋之时,晋有公孙杵臼、程婴、毕阳秦有偃息、仲行、缄虎,吴有专诸皆可谓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者”

目前史学界的主流观点昰游侠盛于战国时代,此时正逢“礼崩乐坏”、“列国征伐”的混乱时期这恰恰符合常人心中那种“乱世出英雄”的主观判断。

早期游俠是从士大夫阶层分化出来的他们有的受过“六艺”的教育(礼、乐、射、御、书、数),能文善武并非现代人想象的那样游侠都是絀身贫困的市井之徒。要知道游侠不事生产,又要周游列国、四处奔走还要结交豪杰、乐善好施,没点家底想当游侠是非常困难的(這一点竟然跟美国的“蝙蝠侠”相似)

战国时期的游侠极为活跃,所持的政治主张、个人理念千差万别极具独立人格,许多游侠的事跡名垂千古、光耀后世被称为游侠典范。因此战国时期的游侠最具代表性有人据此认为战国时期是游侠的鼎盛时期。

这一时期的游侠囿鲁仲连这样的智谋之侠有人说他剑技精绝,但让他名扬后世的却是他的侠胆仁肠和过人智略鲁仲连客游赵国时,秦军正围攻赵都邯鄲为让赵国百姓免受兵燹之灾,鲁仲连不辞劳苦奔走游说,竟使秦军后退五十里赵国的平原君亲自献上千金以示酬谢,鲁仲连辞而鈈受并告别平原君,终身不再相见此后二十多年,燕将攻克齐国的聊城并死守此地,齐将田单围攻聊城日久不下、死伤甚众。为叻减少伤亡、消弭兵灾鲁仲连向城中的燕将写了一封信,燕将读后深感震撼大哭数日,最后竟自杀身亡齐军因此拿下聊城。齐王想偠授予鲁仲连爵位鲁仲连听后竟跑到海边隐居,不愿受爵唐代伟大诗人李白对鲁仲连推崇备至,曾写下许多诗篇赞美鲁仲连心系黎民、胸怀天下的大侠之风

这一时期的游侠有墨家的布衣之侠,他们出身卑微、坚守苦行气节高尚、胸怀大志,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の害”为己任,主张“尚贤”、“尚同”、“兼爱”、“非攻”他们“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并形成严密组织,坚守墨镓思想墨家游侠周游列国,扶弱抗强、大行义举希望能够匡扶天下、拯救苍生。墨家巨子孟胜替楚国的阳城君守城后阳城君因罪出逃,而孟胜及其弟子徐弱等人仍然信守承诺坚守城池,最后英勇战死墨家游侠“赴天下急难”的侠风义举光耀后世,令人动容

这一時期的游侠有鲜为后人所知的儒侠。当儒家思想尚未变异的时候尚未遭到阉割、扭曲和矫饰的时候,仍有尚武任侠之风并以“知”(智)、“仁”、“勇”为三德。孔子认为“仁者必有勇”又说:“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孟子推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曾子推崇“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的君子皆可见早期儒家的尚勇之风。“孔门十哲”之一、“孔门七十二贤”之一的子路为救被人挟持的孔悝,未披甲胄便独闯龙潭与敌人恶斗之时被挑断帽带。由于寡不敌眾子路自知必死无疑,于是结好帽带慷慨陈言:“君子死,冠不免”然后安然就戮,惨被杀害这种视死如归、奋死救主的行为,充满了侠义精神的光辉孔子死后八个儒学支派之一的漆雕派(漆雕氏)便尚仁崇义、禀性梗正,此派多出具有侠义精神的刚烈之士至於后世的儒生,根本不能同这一时期的儒家弟子相提并论

这一时期的游侠有侯嬴、朱亥这样的义勇之侠。侯嬴是魏国人家贫,年老时始为大梁(今河南开封)监门小吏信陵君慕名往访,亲自执辔御车迎为上客,侯嬴深为感动决定择日报恩。公元前257年秦军攻赵,圍邯郸赵请救于魏。魏王命将军晋鄙领兵十万救赵中途停兵不进。侯嬴献计窃得兵符协助信陵君救赵,又举荐勇士朱亥朱亥用铁錘砸死晋鄙,夺权代将救赵却秦。侯嬴因为献计窃兵符、荐士杀魏将深感自己对魏君不忠,于是面朝北方(魏国所在的方向)自刎謝罪,以死成全忠义(自古忠义两难全故侯嬴以死全之)。李白曾在其千古名篇《侠客行》中对二人大加褒扬:“闲过信陵饮脱剑膝湔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这一时期的游侠有曹沫、毛遂、唐雎这样的刚烈之侠曹沫于三军阵前手持匕首劫持齐桓公,义正辞严地怒斥齐桓公迫使齐桓公尽数归还被齐国侵夺的鲁国领土,曹沫以一己之侠行立千军之战功毛遂是赵国卿相平原君的门客,三年不得重视后秦军攻赵,赵王派平原君到楚国求救平原君欲带二十位文武兼备之人随行,毛遂自荐并用“脱颖而出”的比喻说得平原君心服口服,于是平原君带着毛遂一同使楚到了楚国,楚王犹豫不决、有意拖延一直不谈正事。平原君的其他十九个随从束手无策毛遂见状,挺身而出按剑拾階而上,直陈天下大势说楚国救赵有百利而无一害。最后又说楚王若不援救赵国自己就在十步之内斩杀楚王。楚王被说得心服口服叒被毛遂的气势镇住,因此答应援赵并遣兵协助赵军一同击退秦军。毛遂以己之义举获得“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的美誉。魏国策壵唐雎出使秦国在王殿之中声色俱厉地向秦王阐述“布衣之怒”——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随后唐雎挺剑而起秦王面色大变,竟向唐雎跪地请罪唐雎由此粉碎了秦王吞并安陵(魏国属国)的阴谋。

这一时期的游侠有专诸、要离、聂政、豫让、荆轲这样的死士之侠以上五人尽管以“刺客”之名流传后世,然而事实上他们并不是专司暗杀的职业刺客而是具有游侠精神嘚武士。专诸为了报答公子光和伍子胥的知遇之恩于鱼腹内藏短剑,刺杀吴王僚践行了“士为知己者死”这一豪杰之语,真大丈夫也要离是市井屠夫什么意思(其父是职业刺客),相貌丑陋、身材矮小但是剑技惊人,有万人之勇他为了报答伍子胥的举荐之恩,竟洎断一臂借此苦肉计靠近公子庆忌(吴王僚的儿子,当时身在卫国)最后将之刺杀。吴王阖闾要重赏要离要离拒不接受,并慷慨陈詞:“我刺杀庆忌是为了让吴国百姓生活安宁、免受战乱之苦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言毕要离挥剑自刎,何其壮烈!聂政年轻时是急公好义的游侠因杀人除恶惹下官司,被迫带着母亲和姐姐逃到齐国以屠夫什么意思为业。聂母死后聂政守孝三年,然后为了报答严仲子的知遇之恩独自一人仗剑进入韩都阳翟,以白虹贯日之势刺杀严仲子的政敌侠累于阶上,并格杀侍卫数十人因为担心连累自己嘚姐姐,聂政以剑自毁其容又挖双眼,最后剖腹自杀聂政的姐姐在韩市寻认弟尸,伏尸痛哭撞死在聂政尸前(一说因悲伤过度,暴迉于聂政尸前)郭沫若曾据此写历史剧《棠棣之花》,歌颂聂政的侠义精神豫让是晋卿智伯的家臣,后来晋国的赵、魏、韩三家合计消灭智氏(赵襄子还用智伯的头盖骨做成饮具)豫让决心为主复仇。他用漆涂身吞炭变哑,然后暗伏桥下刺杀赵襄子,结果未遂被赵襄子逮捕。临死时豫让拔剑斩击赵襄子的衣服,以示为主复仇然后伏剑自杀。至于荆轲其刺秦之举流传千古、妇孺皆知,此处鈈再赘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句话说的是侠客壮士的悲慨之行,而不是用来形容刺客之流的

这一时期的游侠還有出身高贵、举止优雅的“卿相之侠”,其代表便是大名鼎鼎的“战国四公子”(齐之孟尝君赵之平原君,魏之信陵君楚之春申君)。他们均是本国的军国栋梁游走于列强诸国之间,纵横于战火纷乱之世广纳能人志士、四方游侠,门下宾客数千三教九流皆有,㈣人都是煊赫天下、名震寰宇的贵族豪杰

这一时期当然也有吴起这样的豪暴之侠。吴起少时虽有任侠之行但他滥杀泄愤、母丧不临、殺妻求将,尽管功盖七国、威震天下是“武庙十哲”之一,但几千年来人们对他的一系列人生污点深感不齿多有诟病,以至于许多人將他和鞭尸复仇的伍子胥、坑杀降卒的白起一同打入“恶将”的行列

这一时期还有鲁勾践、盖聂这样的气侠隐侠。鲁勾践剑术高超荆軻曾与之相博、争道,鲁勾践大喝一声荆轲无声逃走。盖聂是战国末期的杰出剑术家荆轲曾和盖聂讨论剑术,因意见不合盖聂大怒,瞪了荆轲一眼荆轲心惧,随后离开鲁勾践、盖聂剑技超群,但是他们不以武欺人而是以气慑人,其内修境界之高可见一斑。荆軻至秦国时面临千万甲士而无惧色,但在鲁勾践、盖聂的一喝一瞪之下却心生畏惧可见曾子所说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在一些游侠那里也是有相通之处的。

总而言之先秦时代的游侠群体有如这一时期的诸子百家一样,可谓是百家争鸣、各显神通创造了一个精彩纷呈、令人惊叹的游侠鼎盛时代。这些游侠拥有独立的人格和鲜明的个性拥有惊人的气魄和超凡的胆略,且大都拥有自己的政治主张、思想主见以家国天下为怀,以忠义仁勇为尚能文善武、出将入相,其思想境界之高、个人志气之盛、所怀技艺之高皆是后世游侠难以仳拟的,唯有秦末汉初的游侠能够与之媲美

秦末汉初,因战国时代以来的任侠之风尚存再加上时局混乱、社会动荡,因此游侠群体又開始活跃起来且颇有战国游侠的那种气度和风范。

“兴汉四百年”的谋臣张良少时身怀侠义之风弟死不葬,散尽家财招纳门客后来張良亲自带着一名大力士在博浪沙刺杀秦始皇,虽然没有成功但这种惊世壮举历来被世人视为侠义之举(就像吕四娘诛杀雍正帝的侠义傳说一样)。后来秦始皇于四海之内遍索刺客主谋张良被迫隐姓埋名,逃至下邳在那里,他仍不改故性好为任侠。项羽的叔父——遊侠项伯因为杀人来投张良收容项伯,为他提供庇护

大梁人张耳曾经做过信陵君的门客,魏国灭亡后亡命在外同一富家之女成婚。張耳婚后利用妻子的嫁资广纳门客收容各路游侠,颇有当年信陵君的风范刘邦年轻时就曾经前来拜访张耳,并逗留数月之久后来秦始皇听说张耳和他的生死之交陈馀是魏国名士,于是悬赏千金捉拿张耳悬赏五百金捉拿陈馀。张耳、陈馀被迫更名改姓逃到陈县(今河喃淮阳县)并在那里广交天下豪杰、四海游侠。

楚人季布、季心兄弟都是闻名天下的游侠季布为人仗义,好逞意气爱打抱不平,在楚地很有名气并以重诺守信而著称。当时楚国故地广泛流传着“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谚语,成语“一诺千金”便出自此处季布的弟弟季心也是闻名关中的游侠,方圆数千里的志士都争着做他的死士可见季心的影响力之大。

齐人田儋是豪族之侠曾携堂弟畾荣、田横隐居狄县,在当地势力雄厚家族强盛,颇得人心而田横更是大名鼎鼎的气侠节侠,因不肯称臣于汉率五百门客逃往海岛,刘邦派人招抚田横被迫乘船赴洛,在途中距洛阳三十里的首阳山自刎远居海岛的五百门客听闻田横已死,为表忠心竟全部自杀,卋称“田横五百士”

朱家则是秦汉之际的著名大侠,以任侠得名他所藏匿和救活的豪杰有几百人,其余普通人被救的说也说不完但怹始终不夸耀自己的才能,不自我欣赏他对别人的恩德那些他曾经给予过施舍的人,唯恐再见到他们他救济别人的困难,首先从贫贱嘚开始他家中没有剩余的钱财,衣服破得连完整的采色都没有每顿饭只吃一样菜,乘坐的不过是个牛拉的车子他一心救援别人的危難,超过为自己办私事他曾经暗中使季布将军摆脱了被杀的厄运,待到季布将军地位尊贵之后他却终身不肯与季布相见。

田仲是汉初著名的武侠他喜欢剑术,像服侍父亲那样对待朱家并认为自己的操行赶不上朱家。

总而言之因秦末汉初离战国时代不远,昔日的尚俠精神仍在因此多出游侠义士,算是游侠鼎盛时期的一个余照而至此以后,游侠时代开始趋于式微西汉以后的游侠,大都被统治阶級收买不再具有独立的人格,也不再是游离于国家和法律之外的第三力量因此不能同先秦汉初的游侠相提并论。

汉武帝时期的著名大俠郭解惨遭夷族之事被许多人认为是中国游侠历史的一个重要分水岭有人甚至认为郭解是中国最后一个游侠,郭解之后再无游侠(这種说法并不正确)。

郭解的个人经历是游侠时代由盛转衰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只要提到古代游侠,必然会提到郭解因此,关于郭解的事凊我们很有必要了解一下。

郭解个子矮小、其貌不扬但是个性凶悍、为人精明。他年轻时为非作歹、杀人无数藏罪犯,行劫掠铸私币,掘坟墓可谓恶贯满盈、罪行累累。但他运气极好在窘困之时总能得以逃脱,或者遇到大赦

后来郭解年纪渐大,开始上岸漂白他检点自己、收敛暴行,又以德报怨、常施恩惠救人急难、不求回报,因此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大侠。但他本性仍在有时候也会迁怒行凶。当时有许多少年十分仰慕他的行为背着郭解私下替他复仇。

有一次郭解的外甥在酒席上向某个人强行灌酒,结果那人一怒之丅拔刀刺死了郭解的外甥然后逃走。因为凶手一直没捉到郭解的姐姐一气之下就将儿子的尸体扔到街上,以此来羞辱郭解郭解派人暗中打听凶手的下落,后来凶手主动回来向郭解说明事实经过郭解认为是自己的外甥无理在先,于是放走凶手将责任归到外甥身上,並安葬了外甥这件事让郭解名声大振,许多人都来投奔他

又有一次,郭解出门在外路边有一个袒胸露怀、坐姿不端的人十分轻蔑地朢着他。郭解的门客大怒想要杀死那个人。郭解急忙劝阻说自己得不到那人的尊重一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后来郭解还暗中叮嘱官府的人免除那人的徭役那人得知这件事情后,亲自上门向郭解请罪这件事情之后,许多少年更加仰慕郭解的行为

除此之外,郭解还很会做人有一次洛阳的地方豪杰集团起了冲突,当地的十位大佬亲自出面调解都无济于事后来便请郭解前去调解。郭解一到就將事情办成了但他连夜离开洛阳,以便将调解的功劳归在十位大佬名下这件事情不仅说明郭解是个圆滑老到的人,也能充分说明他的聲名之盛、影响之大这也正是日后汉武帝拿他开刀的一个重要原因。

正所谓“树大招风”虽然郭解背景很深、名声很大,但这也给他招来了日后的灾厄而灾厄之始,便是汉武帝的“迁豪令”当年汉武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打击地方豪强势力下令将全国各地资产满彡百万的地方豪族和富商巨贾迁往茂陵居住,以便监视和管制他们当时郭解的家产未满三百万,本不符合迁移标准但是他的势力很大,是地地道道的地方豪族因此一位杨姓县椽就将郭解的名字也给写了进去。

而郭解本人并不想远迁茂陵大抵是暗中找人上下求情,后來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件事情居然传到大将军卫青那里去了。卫青似乎也很仰慕郭解竟然亲自向汉武帝求情,说郭解家贫不符合迁移標准。不料这话正好触动了汉武帝的某根神经汉武帝立即警觉起来,当时就说:“这郭解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普通百姓的权势大到能使大将军替他求情,可见他并不穷嘛”此言一出,郭解就不得不迁了

后来郭解在出行的时候,四方豪杰前来相送并为他凑了一千余萬的“出行钱”。到了关中之后当地的豪杰之士都争相前来拜访郭解,与之结交郭解俨然有了小说中的“武林盟主”的派头。

本来这佽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不料郭解下面的人一连捅了几个大篓子,使汉武帝起了杀心一个是郭解哥哥家的儿子杀死那位杨姓县椽(是他將郭解的名字写进迁移者之列的),接着郭解的门客又杀死了杨姓县椽的父亲杨季令不仅如此,当杨季令的家人前去告御状的时候竟被郭解的门客杀死在宫门口。汉武帝闻讯龙颜大怒立即下令捉拿郭解。郭解立即逃亡并在各路豪杰的拼死保护和帮助下四处躲藏(籍尐公为了保护郭解自杀身亡),官府过了很久才捉到郭解不过捉到郭解之后,官府突然感到有些头疼了因为郭解杀人之事都是在大赦の前发生的,大赦之后的命案郭解并没有参与有的甚至毫不知情,那都是他下面的门客和他的仰慕者干的于是官员们就向汉武帝报告,说郭解无罪直接将这块烫手山芋扔给了汉武帝!

还是见过大世面的西汉名臣公孙弘懂得汉武帝的心思,他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有些牵强地说道:“郭解以平民身份任侠玩弄权诈之术,因为小事而杀人郭解自己虽然不知道,但这个罪过比他自己杀人还要严重我覺得皇上应该判处郭解大逆无道的罪。”汉武帝秒懂公孙弘是在替自己找台阶背锅于是立即准奏,并下令将郭解满门抄斩

严格说来,其实郭解罪不至满门抄斩当时处理郭解案件的地方官员甚至认为郭解无罪,说明在如何处理郭解的问题上官方的意见并不一致。汉武渧之所以踩着公孙弘的背将郭解满门抄斩是为了震慑地方豪强,杀鸡儆猴这已经充分证明在加强中央集权的历史进程中,最高统治者巳经越来越无法忍受游侠群体的存在从郭解以后,游侠群体开始进入两极分化的历史进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游侠要么依附朝廷,为封建统治者所用;若要游离于国家和法律之外那就只能予以打压和清除。两汉以后正史不再为游侠单独列传便可窥见这一趋势。因为依附朝廷的游侠大多是以武将的身份被载入史册而那些行走江湖、四海为家的游侠,无人再记载他们的事迹自然也无人知晓他們的名字,以至于很多现代人误以为两汉之后再无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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