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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新闻手机客户端《今古传奇·奇幻版》2003年试刊号之《死灵法师》及副刊
死灵法师（读书之人）
一、骑龙者
太阳悬挂在天空上,照耀着大地万物,白云在蓝天上散淡地飘着。
在云彩之间,一个庞然黑影正飞快地掠过。这是一只并不多见的魔龙。作为难以应付的魔物,魔龙或许会因一时高兴寻找飞行伴侣,当然,那种飞翔是悠闲而漫无目地的,是一种惬意的享受。但从眼神瞧来,这头魔龙并不高兴,因为它正朝着某个目的地,以一种受驱策的姿态飞翔。
假如能从魔龙的上方向下看的话,我们可以看到年轻的旅行魔法师莱德主歪坐在龙背上,悠闲地喝着酒。他衣着华丽,蓝绸的法师袍做工精细,价值不菲。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他脸上的半边面具,这种东西往往用来遮掩长大的疤痕,很容易让人对佩戴者的过去浮想联翩,也给我们的魔法师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力。
高度渐渐降低,厚厚的云层在魔龙翼下散开,庞大的城市——马尔提林出现在眼前,这是大陆西部的一个普通国家!不过,对瞧厌了白云蓝天的旅行法师来说,看到城市终究还是令人欣悦的。
为了纪念马上要结束的这段无聊的空中旅行,莱德把银嘴酒壶里的液体全给喝了下去,打着饱嗝想道:“不必要节省啦,马尔提林的美酒一定很多吧。”大笑声从他的嘴里冲了出来,但又迅速消散在无垠的云天之间。
高度越发低了,地上的人已经看到了天上的庞然大物,魔龙威风凛凛地向着城市广场俯冲,人们骇声惊呼,四散逃开。原本人就不多的广场眨眼间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留下。这无疑给魔龙降落带来一些方便,但是这种轰动效应却让莱德惴惴不安——这会不会导致一队维持治安的士兵找上门?为这种小事坐监,相当不值得。
魔龙扑腾着巨大的黑色双翼在广场中央下降,卷起的旋风吹得尘土飞扬,给采德的身上蒙了一层灰。
“混蛋。”莱德一边用手拍打口鼻前的灰尘,一边望着坐骑埋怨,“你就不能收起翅膀吗?”他叉起双手,狠狠一脚,踹在魔龙的头上。
大魔龙委屈地收起双翼,终于稳稳地停下。魔法师挺胸凸肚,昂然四顾,然后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用口水抹了抹被风吹乱的头发,以一个矫健的姿势从龙背上跳了下来,风度翩翩地站在地上。可惜,周围寂然无人,当然也就别指望掌声了。“真没想到,马尔提林的居民竟连一点世面都没见过,我还以为,他们会争相出来观看呢……”莱德看着空荡荡的广场,颇有一点失望。
当然,一定还有很多居民偷偷透过窗户向这里瞧的,自己优美的仪态也已经被很多姑娘注意到啦。这个念头让莱德暗暗得意,直到魔龙的磨牙声打断他的幻想,让莱德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一只危险生物。
魔龙正满怀恨意地盯着莱德,嘴里不停地磨牙,口角流着腥臭的白沫,似乎立马就会扑过来,把这个小人儿撕成粉碎。它理应愤怒,因为这个卑鄙的人类趁它沉睡时捉住他,逼迫它没吃没喝地飞行了三天。
当然,我们的魔法师并不会为此歉疚,按照人类的观点来看,这条魔龙没有被做成龙肉干就应该感到庆幸了——它起码捡回了一条性命。所以,魔龙是应该感激他的仁慈的。对于魔龙这种忘恩负义的情绪表达,莱德也就非常大度地没有计较。
龙颈的魔法链条在莱德跳下时就被解开了。魔龙早已获得自由,它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它很不甘心——任何魔龙被强迫飞了三天,都有理由要发点脾气。不过,魔龙是一流的魔物,有着判别强弱的敏锐直觉,它早就觉察到,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携带的力量,不是它所能抗衡的。
在发出一声无奈的怒吼之后,魔龙振翅飞向天空。莱德很有礼貌地冲着它的身影挥手,嘴里喊着“再见”,似乎正与要好的同伴道别一般。
“多么好的一种动物啊!要是它能随意地变大缩小,那将是多么惬意!可见神的创造还是不尽如人意啊!”莱德想着骑龙的经历,心中无限感慨。
当他从幻想回到现实,发现已经有人出现在广场上。不过,大家都离他远远的,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他一看过去,那些人就马上低头或转头。莱德挺起胸脯,吹起口哨,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这些“欢迎”者们。突然间,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快逃!”所有人顿作鸟兽散。
“哎呀,看来魔龙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莱德挠了一下头,但他马上决定不让这个问题继续困扰自己,大步走出了广场。
“马尔提林城南部……灰熊……酒……店的对面……”莱德拿出包裹里面的字条,仔细辨认上面的内容,并沿着街道向前走。
这张字条上的字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怪异的涂鸦。恐怕除了莱德,众神也未必能认出纸上的怪异符号。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文字有一个母亲的话,那么她一定会为这些畸形的孩子感到羞耻的。
“难怪这个可怜虫被人砍了十几刀!那些下手的人一定也看了他写的字。不过算他运气,临死前还能碰到我这种热心人!”莱德瞪着纸条怒气冲冲,即便以他的鉴别能力,认识这几个字也是极限了,剩下的字根本谁也看不懂。
这张字条是几天前一个人给他的,那个家伙被人砍了十几刀,躺在路边奄奄一息。临死前,他拜托莱德把一个包袱送到字条所写的地址,而且允诺了丰厚的报酬。莱德冲着报酬答应了这件事情,但是并没考虑到这张纸条他有可能看不懂。
经过一番艰苦的推理加上猜测后,莱德勉强弄懂了四分之一的字符。最终,懒惰和自尊获得了胜利,他决定不再消耗更多的心思在这些臭字上了。既然看懂了一部分,还是先到那个灰熊酒店碰碰运气吧,以后的事情,只有走着瞧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旅行中不是一直都这么过来的吗?
二、欺骗与报复
灰熊酒店并不难找,问了三个路人,莱德便来到了灰熊酒店的门口。
“这就是灰熊酒店?”法师抬头看着酒店门口的招牌,真是店如其名,别的不说,单是里面传出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就让他明白这个酒店是为哪类客人服务的。这种气味是汗臭、酒味、呕吐物,还有廉价香水混合的味道。尽管是个见过世面的旅行者,莱德还是在进店前犹豫了一下。毕竟他身上现在穿着一件昂贵的法师袍。
不过,除了进灰熊酒店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因为在酒店的对面,他要找的那个建筑物现在已是废墟一片,而且,显然是刚被拆除不久。所以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灰熊酒店是最好的办法。
酒店内外一样的糟糕。店内几乎没有什么装潢,只有几张受潮的水粉画挂在墙上。如莱德所料,还没到黄昏,酒店里就已经坐满了客人,从外表来看,也没有一个有身份的。当他走进大堂的时候,立刻有几十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扫过来,盯上了他那件华贵的袍子。
“大帅哥,要来点什么呀?”一个涂脂抹粉的酒店侍女娇媚地迎了上来。这位女招待身材还不错,凹凸有致,紧身低胸的衣服让莱德大饱眼福,只可惜她身上的廉价香水让人反胃,比店内的其他怪味还要糟糕。
“随便来点什么喝的吧!”莱德拣了个干净的空位坐下,眼睛则盯着女招待的身上看,完全无视四周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马上就来!”那女人发出一阵放荡的笑声。和莱德不同,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环境,对于男人盯过来的眼光,她早就明白该怎么处理了。
女郎抛着媚眼,妖娆地走进了吧台。莱德这才开始打量周围充满敌意的眼光。也许在他出门后,会有一把匕首从黑暗中冒出来,刺进他的心窝,然后剥下他的长袍。但在酒吧里,人们的嫉妒也只能靠眼神来表达了。任何人都可以从衣着上看出莱德的魔法师身份。而所有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和魔法师结仇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更何况,莱德的脸上带着一个用来遮掩伤疤的半边面具,这就给他充满神秘感的职业增加了一层危险气息。很少有人愿意去招惹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魔法师。
散意的目光越来越多,而莱德却已经开始无聊地清数起仇视者的数目,他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酒店里早已安静下来,所有的酒客都在看着这个旁若无人的新来者。一些人端着酒杯却不喝,另外一些则开始抚摸腰间的匕那个女招待就在这个时候一扭一扭地从吧台里出来了,手上端着一杯冒着泡沫的饮料。“您请用!”女郎放下杯子时,故意把腰弯得很低,这样,她裸露大半的胸部就可以更清楚地被这个衣着华贵的客人看到。莱德也挺知情识趣,在她的玉手离开杯子前,抓住她的手腕向自己怀里一拉。
女招待娇呼了一声“啊”,顺势坐进了莱德的怀中。她“格格”娇笑着,用双臂搂住了这个看似有钱的客人。于是,在四周几乎可以杀人的眼光注视下,这对男女便公然亲亲热热地坐在了一起。
莱德微笑一下,用胜利者的目光扫视了一周。那些嫉妒的眼睛在他视线所及,统统选择了回避。
“宝贝儿,打听一下,对面的房子是什么时候拆掉的?”莱德言归正传,搂着女招待的腰问。但话一出口,他马上意识到不妥,眼角的余光告诉他,所有人都机警地看着自己,而刚才还在荡笑的女招待也突然静了下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女人神态依然娇媚,但眼神却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这点变化逃不过魔法师的眼睛。
“哦!是这样的,”莱德把饮料端到嘴边,眼睛警惕地扫向四周每个可疑的角落,“有人叫我送一个包裹到灰熊酒店的对面,但是,现在对面被拆除了……宝贝儿,你知道他们都搬到哪里去了吗?”
“拆除?”那女人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嘲笑,用一种更为娇媚的语气说道,“当然,我知道他们都搬到哪里去了!不过,我这里可没有免费的消息……”她的一只手伸到莱德的鼻子底下,浓烈的廉价香水气味让莱德大皱眉头。
“当然。”莱德一边回答一边把手伸到口袋里,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周围家伙的视线,那种视线很熟悉,是自以为聪明的人看着一个上当傻瓜的眼神。
于是莱德两手空空,又从口袋里拔出来,抓着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手,把它拉到了口袋旁边,让它隔着袋子去体会里面的饱满。
“发生什么事情了?”魔法师一边问一边把那只手向口袋口移动过去。
“当然了……”那只手伸进了口袋,在抓住里面的东西后,女招待发出了一阵轻笑。“那不是拆除……”
“哦?那是怎么回事?”莱德问。“是死灵法师的杰作啊!你是刚来到这个城市吧……”那只伸进口袋的手尽力地张大,企图抓到最多的钱币。“那里的人呢?”莱德开始感到不安,这里居然有一个死灵法师?而且……明目张胆地攻击这个城市?
女人的手终于从口袋缩了出来,“那还用说,都进了地狱了啊!”
“哦!是这样啊!”这个答案让莱德感到意外。一切都完了,包裹交不出去了,丰厚报酬也没有了。莱德懊恼异常,一手把这女人推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大步走出门外。
“丽亚,你可真能干……”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酒客刚想称赞侍女两句,莱德的笑脸又从门口露了出来:“宝贝儿,忘了告诉你啦,尽管我没喝你的酒,但还是请你从你银币里取两个做酒钱!可别对老板说我没付钱哦!”话没说完,便消失无踪。
“天哪!这该死的混蛋!”女招待突然尖叫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手里哪里是什么银币,只是几块不值钱的锡块。接着,酒店外的莱德快乐地听到众人的哄笑和那女人的连串咒骂声。
不过,诡计得逞的快乐很快消失了,莱德开始考虑面对的问题——送包裹的任务是泡汤了,现在要去干什么呢?
但他很快将这个蠢问题抛开。反正他是个魔法师,一个魔法师哪怕是站在路边,冒险和任务也会从天而降,砸在他的头上。
于是,这位自称莱德的年轻魔法师就抱着这种念头,吹着口哨向另一边的街道走去。
马尔提林城的秋天无疑是个美丽的季节,晴朗的黄昏尤其适合散步赏景。莱德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掸着身上的袍子,让从酒店沾染来的难闻气味尽快散掉。他打算去魔龙降落的广场瞧瞧。在龙背上的时候,莱德就注意到广场的一角有个集市,以他的经验,集市的周围总有好味的餐馆、舒适的旅店以及灵通的消息。
秋日的夕阳暖暖地洒在陈旧而不失巍峨的建筑物上,古老的树木飘着枯黄的落叶,一切显得静谧而和谐,这真的是个相当美丽的城市啊!
忽然,小巷口中闪出一个身影,一把小刀打断了莱德欣赏美景的好心情。这是个蒙着脸的黑衣男人,他用匕首顶住魔法师的脖子,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莱德拖进了巷子。
“是他吗?”在得手后,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就是他,真可恶,戏弄我!”莱德听出是女招待丽亚的声音,不由暗自苦笑。
黑衣人低吼道:“居然敢得罪我的妹妹,真是找死!我们该怎么处置他?”
第三个声音响起来,是个还略带稚气的声音:“我说的没错吧,如果不给他念咒语的机会,其实魔法师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亚迪尔,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遵守约定了。”
“没问题,我说过会帮你,我也一定会做到,制造假文件可是我的本行!”用匕首顶着魔法师的脖子,亚迪尔低声说道,“东西我早就给你弄好了,就放在老地方。”
“那我走了,不过你可是答应过我,不能伤害他的性命的。”
“知道,知道!快走吧,小子!”亚迪尔不耐烦地答道。随着一串轻微的脚步声,那个声音稚嫩的小家伙渐渐远去。
“哼!这小子说得还真没错,只要偷偷接近,魔法师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小子,别想念什么咒语。”亚迪尔靠近俘虏的耳朵,用一种恶毒的口吻说道,“我只要发觉你的嘴唇动一动,就立刻送你去西天。”亚迪尔整个人藏在法师的身后,他把莱德毫不抵抗的态度当作是屈服。
丽亚问:“我们怎么对付这家伙?”亚迪尔粗声大气地说:“是你的仇人,当然由你来决定!砍掉他两只手怎么样?”两人兴高采烈,并没发现莱德的脸上泛起一层笑容。魔法师的魔法确实需要咒语、手势、药材方能施展,但并不是任何条件下都需要这些东西。强大的法师为防不测,往往会准备几个应急措施。
丽亚对亚迪尔的建议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把他的衣服、钱包留下来就可以了。至于人嘛,就剥光了丢到城门去……”说着“格格”荡笑起来,似乎在想像莱德光着身子的熊样。
就在这笑声响起的当儿,莱德猛然用力向前一挣,出于本能,亚迪尔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立刻向后一勒。但是,刀锋和皮肉间似乎有一层不知名的东西,让锋利的匕首无法割断莱德的脖子。
这个奇怪的现象让刺客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瞬,莱德已经得到了必需的时间,他几乎是带着笑容,完成了自己的魔法。
“油腻术!”莱德大喝一声,一个魔法打到刺客的脚下。鞋子和地面的摩擦力仿佛消失殆尽,刚想迈步的亚迪尔狠狠摔了一跤。他想用双手撑起来,但是地面完全一片滑溜,他的下巴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站在一边的女招待丽亚更是糟糕,她的高跟鞋在油腻的地面上更加无法保持平衡。在一声惊呼以及无助的挣扎之后,女招待丰满的身体跌倒在地,和她哥哥撞成一团。
三、王宫奇逢
兄妹俩跌倒又爬起来的闹剧持续了好几分钟,一队卫兵得到路人指点;冲进了这个阴暗的小巷子。看着亚迪尔黑色的装束,丢到一边的匕首,还有站在一旁微笑的魔法师,稍微聪明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哈,是亚迪尔。”一个士兵认出了还没站起来的刺客,“伪造专家怎么变成摔跤能手啦!”哄笑声在小巷里响成一片。
几个士兵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圈被魔法影响的地面,用长戟把陷在油腻术中的人拉到外面。念头的队长却一言不发,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着站在一边的莱德,从他的半边面具一直看到华贵的法师袍下摆,那神色与其说是在看一个人,不哪说是在欣赏一件稀有物品。
在这种目光的打量下,即使是喜爱他人观瞻的莱德也终于受不了了。“请问……”他开口问道,但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对方打断了。“请问,先生,你是一个魔法师吗?”
“你说呢?”莱德做出吃惊的样子,就算这个城市里魔法师不多,但是也不至于现在还看不出来吧。他用看傻瓜的眼神回敬了这个队长,但无论怎么看,这个队长都是一脸精明能干的样子,并不太像傻瓜。
“哦!对不起。”队长瞬间换了一种态度,一种肃然起敬的态度,“是这样的,我们国家正面临危机,需要魔法师的帮助。今天下午,我的一个手下向我报告,说一个骑魔龙的魔法师到达了这里,所以我们到处寻找……”
“对,那就是我。”莱德知道瞒不住,毕竟他的打扮实在太显眼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法律禁止人们骑着魔龙在广场降落。
“啊,我们来找您是因为重大的事情——这个国家正面临重大危机,需要魔法师的协助。”
“我是个旅行的法师,一般我是不会接受国家的邀请的。不过看到你们这些人专程来找我的份儿上,我愿意跟你去王宫看看。至于帮不帮忙,那还要看你们国家值不值得我帮助。不过,从王国有像你们这些爱国尽职的士兵来看,这一定是个值得我出手相助的国家。啊,对了,你们国王打算出多少酬劳给我们这些拼死相助的魔法师呢?”莱德打算把事情蒙混过去,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的模糊态度永远是最明智的,只是最后一句话太露骨了些。
“这个……”队长含糊其辞的功夫也不遑多让,“酬劳当然不是我们这些士兵所能知道的。您是答应了?”莱德笑道:“啊……那么先去王宫看看吧……”
“你这混蛋!”被士兵绑起来的亚迪尔大骂出声。虽然一个抓着他的士兵用手里的长戟柄敲打他的脑袋,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继续咒骂,“你去死吧!去当炮灰去……让那个死灵法师送你上西天……”不过这种激动言语的代价是另一顿痛打,直打得他不吱声为止。
“把他们两个送到监狱去!”那个队长对部下们大声说道,“其他人跟我来。”
就在这一天傍晚,马尔提林城出现了一个难得的场面,一个魔法师大摇大摆地走在一队步伐整齐的士兵身后,一脸无法形容的兴奋激动。那模样看起来简直像是举行凯旋仪式的得胜将军。
“简直像是仪仗队。”莱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先生,在阅兵式的时候,我们当过仪仗队的!”队长也随口回答。
“叫我莱德吧,你是说你们经历过仪仗队的特训?”
“是的!莱德先生。只要穿上仪仗队的服装,我们就是标准的仪仗队了。不过,我们现在不需要仪仗队了。”那个队长带着略微有些黯然的语气回答。
整个队伍并没有走太长的路,王宫码头就到了。马尔提林的王宫建在一个湖心的岛上,王宫和城市之间通过船只连接交通。队长把法师带到码头,恭敬地送他上了一艘装饰华丽的游船,然后对船上一个文官模样的人交代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直到那个队长带着部下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莱德才把脸转向那个文官。后者正在写着什么东西,但时不时地转头看向隔着水域的王宫,发出怪异的叹息。
三名船工挥舞木桨,向着王宫划去。莱德认真地打量游船的装饰。这艘船很华丽,但是船身的雕刻上却罩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这对于一艘属于国王的船来说,有点不可思议。要么是仆人们偷懒,要么就是国王很久没关心过自己的船了……
“对不起,怠慢了贵客。”莱德闻言转过身,只见那个文官正看着他,“我已经听队长介绍过了,您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欢迎您来到马尔提林!现在我们要去王宫。请您坐好,因为今天湖面上风挺大,船可能会有些颠簸。”那个文官说的是礼貌的客套话,不过当他讲到莱德是位伟大的魔法师时,眼里却露出了一丝嘲讽和不屑。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一般伟大和年轻是沾不上边的,魔法师这个职业更是如此。普通人对于魔法师的印象就是年纪越大就越有力量,那些真正的强大法师大都是一把花白胡子,快到中风的年纪。
“谢谢!不过,我喜欢乘有风的船!”莱德礼貌而又冷漠地回答。他装出没有看到对方眼神中的细微变化,“这样才有坐船的感觉,难道不是吗?”
“您喜欢就好。”对话就这么结束了,那个文官又坐下来,用一种不安的神情看着那座越来越近的王宫,莱德则默默地看着船桨在平静的水面划出波纹。
王宫到达了,那个随船过来的文官上了岸,向在岸上一个侍从官说了几句。后者向莱德做了一个“欢迎,请跟我来”的姿势,把他带进了那座巍峨壮丽的宫殿。
不过,和国王的见面并非如同莱德的想像,国王并没有在宫殿门口等待。那个侍从官将他带进王宫,像走迷宫一样转了几个圈子,然后说一句“请等一下,我先进去通报”,就把他丢到了一个小花园里。
“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啊!”莱德大发感慨。
“可不能白来一趟,顺便逛逛也不错!”独自留在花园里确实很无聊,但莱德很快就摆脱了沉闷,为眼前的一段无聊时光做了安排。
马尔提林王宫的花园设计很具匠心:有宽大的草坪,也有幽深的花廊,有小池,也有假山,连角落里都长着奇花异草。可能是缺乏照料,这些花草生长得并不好,碎石小路倒是清扫得十分干净。
花园的精心设计吸引了莱德的眼神,很明显,设计者很了不起。虽然设施众多,但毫不杂乱,无论是建筑还是花草,该放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再也妥当不过了。
总体而言,花园是一个连环的格局。一个大花园被一道道墙隔成几个或者几十个小花园,每个小花园的墙壁和门都一模一样,俨然是个大迷宫。当然,这种小把戏是没法难住一个见多识广的旅行魔法师的,莱德很快找到了一些记号,这样即使四处游玩也不会迷路。
但让莱德感到奇怪的是,花园中没有一个园丁或者仆人,甚至连巡逻走动的卫兵也没有。似乎整个花园只有他一个人。不过莱德十分欢迎这一点,真要是碰到个什么人,非得抓住自己这个陌生游客盘问半天不可,那样势必游兴大减了。
就在莱德兴致正浓的当儿,一只小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猛然扯了一下他的长袍。毫无防备的魔法师整个人惊得跳了起来。一瞬间,完全出乎本能,魔法师弓着身子侧面跳出,一个早已准备、以备不时之需的魔法瞬息间浮上意识表层。他的动作一气呵成,精神专注异常,以至于做好战斗准备,才发觉“突袭者”早已被自己撞倒了。
“呜呜,好痛……”被莱德粗暴动作撞倒的人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摸着摔痛的屁股坐了起来。莱德这才看清楚,这家伙竟然是个小女孩,年龄不超过十四岁,正处于女孩向少女转变的年纪。
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孩,但莱德却丝毫没有大意。要知道,刚才就是这个小丫头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欺近到他身边,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绝对不可忽视。刚才这阵惊吓几乎让莱德的心脏缩进了胃里。
“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女孩爬起来,不顾对方警戒的神情和姿势,问出了一个天真的问题,蓝色的大眼睛真诚地看着陌生人。
“小鬼,没人教过你少接近陌生人吗?”莱德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他面前确实只是一个小丫头,也许刚才只是凑巧,也许仅是因为他全身心沉浸在了欣赏花园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她的接近而已,“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莱德大声说道。
“啊?危险?哪里有危险?”女孩一脸茫然。“吓唬一个陌生人很危险的!小心怎么死了都不知道。”魔法师叹了口气,神态仿佛在教一个白痴。
“陌生人?你?”女孩更加茫然了,“我叫黛咪,你叫什么?”
“别人都叫我莱德。”魔法师全身松弛下来,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那我们不就认识了吗?认识的人就不是陌生人了。”黛咪认真地说。
莱德突然感到一阵头痛,和小孩子讲道理本身就是错误,莱德尤其如此,他生缺少教师的耐心。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为什么来这里?”小姑娘并不在意对方的脸色,继续问道。
“我是你们国王请来的魔法师!”莱德用手抖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回答道,“你又是谁呢?”
“你是魔法师?你的魔法厉害吗?”小女孩的反应出人意料,她认真打量了莱德全身上下,用怀疑的口气说,“你一定不是很厉害的魔法师吧?”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很厉害?”莱德愣了一下。
“别人都这么说的,魔法师是越老越厉害,年轻的都不怎样。”女孩认真地“那也要看天赋的,白痴一把胡子依然是白痴。”莱德已经完全放心了,刚才一定只是个偶然。
“你是说你拥有魔法师的天赋吗?有天赋就可以成为强大的法师吗?”小丫头兴奋地问,听了莱德的话,她开始幻想魔法之路和她的生活一样,都是阳光灿烂的康庄大道,说学好就能学好吧?
“嗯,嗯,差不多吧!”莱德随口敷衍。他已经不想和这个小丫头扯下去了,也许这小女孩是某个贵族的孩子,又或者是王子公主的玩伴,不过这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小姑娘显然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急切地追问:“你是说只要有天赋,就能很快成为一个很厉害的魔法师吗?”她清澈如泉的大眼睛看着莱德,急切地问。“天真好骗”四个字就写在她的脸上。
“是的!”莱德开始观察四周。通常说来,这样一个小女孩应该不会独自一人,应该会有一个保姆、一个长辈,或者一群同伴在附近。
“请……请……”小丫头盯着魔法师,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犹豫了几次后,她终于用白色的牙齿咬住了粉红的下唇,露出一种下了很大决心的神情,然后,她用这个年纪所能表达出来的最坚毅语气大声说道:“请您教我魔法吧!”
“教你魔法?”莱德随口应付,他已经没有注意小丫头在说什么了,他在集中精力搜索那个理应存在的第三者。
女孩说:“是啊!请你教我魔法吧!我一定会好好用功学习的。”
“你的保姆在哪里?”莱德放弃了徒劳的搜寻,嘴角向下一撇。因为没有第三者,他的语气也不再和蔼可亲,“或者,你的父母?他们就放心你一个人在花园里跑吗?”
“我从卧室溜出来的!”小丫头用一种略带得意的口气说道,“他们都很忙,不知道我出来。”
“哦?你住这里?”莱德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小丫头。她穿着一件可爱的上装,梳理着很光滑的头发,肌肤如同陶瓷一样白皙,从这一切可以看出她是一个贵族,甚至是王族也说不定。但不管是公主也好,平民也好,小孩子都是一样的麻烦。被小孩缠住拜师,莱德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这种事情他经历过多次。吸引孩子们的只是“魔法师”这个充满神秘感的称呼和施展魔法时人们的惊叹,很少有人真正明白:这个职业必须经历艰苦的学习和残酷的考验。
“哦?你住这里,那么你是公主了?”莱德嘴上还这么说着,但是脚步却已开始向回走了。“是啊,我是公主……等等!”小公主看到魔法师想溜走,立即再一次抓住了对方的长袍。莱德被她一拽,几乎摔了一跤,转身想从小丫头手里拉回自己的长袍下摆,但是对方抓得非常之牢,竟然拉不过来。
“教我魔法好不好?”小丫头边扯法师的袍子,边用乞求的口气说道。莱德怒气冲冲:“你老师没告诉你,这样扯男人的袍子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吗?教你魔法?呵,再过三年……不,再过五年,我大概可以在床上教你一点……”他放弃了拉拽的努力,毕竟这件袍子太名贵了,他怕一用力就撕扯破了。莱德试图改用下流的语言摆脱这个麻烦的丫头,不管她是不是公主。
“床上的魔法?再过五年?不行,我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开始学习!再过五年,什么都来不及了!”看来这个丫头真是公主没错,只有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才会到这个年纪还无法明白这种下流笑话的意义。
“你现在还太小了一点!”对于这种温室里的花朵,莱德不得不使出一些必要的暴力:他屈起手指,用力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在小丫头呼痛缩手的时候,法师的袍子也得到了自由。
莱德抓紧这个机会,转身快步向回跑,希望能把这个缠人的小丫头甩掉。但是他还是错估了小姑娘的决心,这小鬼挨了一个指头后,居然毫不退缩,仍是紧追不舍,而且步履轻快,体力充沛。“妈的,小丫头怎么跑得这样快?”莱德跑得气喘吁吁,心中大感吃惊。
追逐持续了足足十分钟,莱德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迷失在庞大的王宫花园里。原来,他每走进一个小花园,都要寻找相应的标记,判别方向,以免迷路。哪知道,如今被小丫头追得太急,竟忘了察看标记,一时间,莱德生出“不知身在何处”之感,必须重新观察一番,才能确定出去的路径。无可奈何之下,莱德只好转身站定,在自己的脸上抹上一副最严肃的表情。
“求求你……”小丫头跑了过来,眼中泪水似乎在打转。莱德绷着脸,犬声说:“真拿你没办法。你听好了,即使你没说谎,你是真正的公主,我也不能教你魔法!因为你太小了,还不到学习魔法的年龄!”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只有找到一个更严肃的理由,才能让这个小丫头退却。
“我已经十五岁了!以前爷爷就跟我说好,今年开始教我魔法!以我的年龄,学习魔法是没问题的!”小姑娘一边喘气一边回答。
莱德不耐烦地说:“魔法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习的,只有特殊血统的人才能学会!你有这种天赋吗?我看得出来你没有!”
“我有,我有的。我爷爷是个伟大的魔法师,他曾说过我有很好的天资学魔法呢!”小丫头诚实地回答。“你爷爷?你有那么好的魔法师爷爷,为什么不去找你爷爷来教你?”莱德突然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摆脱眼前困境的绝妙理由,“他既然答应过你,你为什么还找我呢?”
“我爷爷……呜……”小姑娘先愣了一下,脸色慢慢开始变化,眼睛渐渐湿润起来,莱德还没来得及阻止,小丫头已经大哭出声:“呜……爷爷……”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莱德手足无措。本来他可以趁机溜走,但把一个小姑娘弄哭后独自丢在这里似乎不大合适。他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沉吟一下,只好尽自己的能力来劝解:“别哭,别哭……求求你,不要哭了……你爷爷怎么了?”
“他不在了……呜呜呜……”小姑娘悲悲切切。“死了吗?”莱德猛然醒悟:他提到了不该提的问题。从这个小女孩的年龄推断,她爷爷大概也有点岁数了,生个什么病或者其他原因死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好了好了,别哭……你再哭下去,你爷爷也一定会感到难过的……”
也许是劝慰发生了作用,小姑娘的哭声慢慢平息下来。过了一阵,她终于擦去眼泪,“是啊,所以请你一定要教我魔法啊!”小丫头两眼红红地看着对面的法师,继续请求。“你爷爷死了,就要我教?这算什么逻辑?”法师在嘴里轻声嘀咕,但却没让对方听见。不过话说回来,王子公主之类的人一般也不会注重什么逻辑的。
“那好吧,我可以教你魔法。不过,我是一个流浪……不,我是个旅行法师,要我教就必须付出酬劳,那么你愿意出多少钱呢?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我就教你!”莱德狠心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这个小姑娘身上当然不可能带钱,如果她想回去拿或者去叫人付钱,那就正中莱德下怀了。
“我没有钱……”小丫头用企求的目光看着对方。
“那我就没办法子!”莱德心中窃喜,装出为难的样子,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不过值钱的东西可不可以?”小丫头停了一下又怯生生地问。“什么东西?”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跳上了莱德脑子:对方可是公主啊!或许这个小女孩手里有她自己都不了解价值的稀世珍宝啊。
“这个……”公主脱下了她原先藏在袖子里的一个手镯,“可以吗?”她怯生生地看着莱德瞪得溜圆的眼睛。
“是天然的蓝宝石?这么大!”莱德一把抓过手镯,眼睛死死盯住镶嵌在手镯正中央的那颗宝石。在普通人眼里,蓝宝石和其他宝石或许没有差别,但在魔法师的眼里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蓝宝石是特殊的宝石,它拥有放大魔法的特质,虽然在战斗中不能给你什么帮助,但在魔法的研究和实验中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么大的蓝宝石更是珍宝中的珍宝。
“你为什么要学魔法?”过了好久,莱德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镯,开始用老师的口气向眼前这个请求入门的学生提问。
“所有的魔法师都被那个死灵法师给打败了,连我爷爷也一样,这个国家里现在连一个魔法师都没有了,所以我想学习魔法‘,只有成为魔法师,才能和那个死灵法师较量!”
“你会死的!”莱德尽量用平淡的口吻回答。他虽然面对着小丫头,但在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如果有人见识稍广,就会发现他正在使用魔法,可惜小丫头看不出来。
“我不怕,爷爷对我说过,我的天赋很好,能成为一个很强的魔法师,只要我能学会魔法,我一定能为爷爷还有其他人报仇!”小姑娘回答道。她毕竟还年轻,完全没有在意面前这个男人怪异的眼神,微微颤动的嘴唇,还有几乎僵硬的身体。她甚至没有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莱德的意志全部汇集在他的咒语上了。
“我一定可以打败那个死灵法师!”小丫头自信地说。
前后仅仅十来秒时间,法师的神态就恢复了正常。“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我告诉你,小丫头!”莱德的胸口微微起伏,“我是不会教你魔法的,死灵法师与黑暗势力结盟,强大之处不是你能想像的,与他们作战只有死路一条,你还是回家睡觉去吧!”他把手镯向小丫头的手上一扔,趁她手忙脚乱地想抓住手镯的时机,莱德的手非常轻快地揣向自己的腰包里。一个手镯从他袖子中滑下,落进腰包中,镶嵌在手镯中间的蓝宝石在他的指头缝中忽闪了一下。
小姑娘终于拿稳了那个手镯,然后把假手镯戴回自己手上。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手镯只是一个用幻影术制造出来的假象。
“去去去,不要再来纠缠我!我不会教你什么魔法的,快走开!想和死灵法师斗,除非是不想活了!”莱德用凶狠的口气说道。由于心虚,他急于摆脱这个小丫头的纠缠。
“不要……”
“你到底想干什么?”莱德气势汹汹。小丫头却不依不饶:“教我魔法……”
“再不放手我就把你变成一只兔子,然后丢到狼窝里面!”莱德威胁道。他急着想走,如果纠缠久了露出馅来,那就完了。骗取小女孩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大光彩。
“教我魔法……”小丫头的嘴角开始向下撇,消失不久的泪光又隐约浮现,她的表情表明她正处于要崩溃哭泣的边缘。
“你在于什么?”一声暴喝猛地传来,花园的入口出现了一个卫兵的身影。
莱德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有人来帮忙了,现在只要有人能帮他赶走这个小丫头,无论是谁他都是欢迎的。
“放开公主殿下……”那个士兵冲了过来,手里的长矛直指这个可疑的陌生人。“喂!你看清楚,是谁抓住谁?”莱德把两手举起来,向那个士兵表明他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逻辑错误。但是士兵并没在乎这个错误。也许在他的眼里,这样一个穿着魔法师袍子,戴着半边面具的家伙是最可疑的家伙,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无论莱德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都肯定是他的错了。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士兵把长矛放到了魔法师的鼻子前面,气势汹汹地问。不过,莱德举起双手的动作发挥了作用,士兵多少消除了一点敌意。
“是你们的国王请我来的……”莱德回答,那个缠人的小丫头居然还是不放手,简直就像挂在莱德的袍子上一样。
“等等!不要这样没有礼貌!他是个魔法师,我是奉国王的命令把他请来的!”法师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莱德的救星终于到了,刚才那个进去通报的侍从官回来了。虽然这个家伙的速度实在够慢,但总算在最适当的时候回来了。从某种角度来说,魔法师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这么慢腾腾的话,他又怎么有机会弄到这么大一块蓝宝石呢?
总之,一切麻烦就这样迅速而完美地解决了。那个天真又缠人的小丫头被迫放开了手,带着不甘心的神情被那个士兵带走了。莱德一扫方才的郁闷心情,带着得到飞来横财的得意与满足,跟着那个官员走进了宫殿朝堂,临走时他还不忘亲手摸了摸那个手镯,确信自己真的已经得到了它。
四、山雨欲来
宫殿内部警戒相当森严,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莱德一路走过来,可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卫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有些警卫的表情甚至已超越了紧张,进入了恐惧的领域。侍从官不停地向卫兵出示国王的通行令。现在,莱德开始体谅他刚才的迟缓了,有了这么多讨厌的关卡,想快也快不了。
莱德在王宫的通道上走走停停,一段不是很长的路却足足走了三十分钟。
最终,他被带进了一个挺大的会客室。那个人向魔法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于是莱德就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早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从他们的打扮就可以看出,这些人不是魔法师就是神官。不过,他们的年纪都明显偏小,有几个看起来甚至不超过二十岁。按照正常的观念,这年龄最多也不过是一个魔法学徒而已,但是这些人却穿着学徒不应该穿的法师袍。
这世界确实存在一些年纪轻轻却掌握强大力量的魔法师,不过屋内这些人却不太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神色看起来都很焦虑、紧张,虽然个个都在尽力掩饰,但这种东西却是掩饰不住的。一个魔法师最根本的能力就是冷静,慌乱是施展魔法的大忌。
莱德对此略微有些吃惊。这些人明显也是和他一样被叫过来的。找这么多年轻人过来送死,真不知道这里的国王怎么想的。
屋子里的人也在打量莱德,但没有人首先说话。于是莱德做出了一个聪明的选择——一声不吭地走到一个空位坐下。这么多年轻人聚集在这里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就一个魔法师的年纪来说,莱德确实蛮年轻的,但在这里,他却是年纪最大的一个。而且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半边面具,穿一身充满异国风情的魔法师袍,这一切都让所有人对他另眼相看。不过,依然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凝聚着一股沉闷而凝重的气氛,莱德被这种气氛弄得很不自在。
“嘿!大家好!我叫莱德!”新到的家伙向众人笑着招呼,不过这种热情显然不合时宜,所以他得到了很冷淡的回应。几个坐得远点的人冲他点点头算是回礼,大部分则装作没听见,低头看着自己的魔法书。
“你知道国王召集我们是为了什么事吗?”沉默了几分钟后,莱德问身边的一个年轻人。
“你不知道啊?那你怎么来的?”被问者大为吃惊。
“一个卫兵队长请我来的。他说这个国家需要帮助……”莱德一边说话一边仔细地打量四周的人:这群年轻人真的能给这个国家什么帮助么?难道国王想让这群年轻人去对付死灵法师?莱德后背蓦地升起一股寒意。
“因为那个死灵法师……”那个年轻人用一种几乎不属于他的年纪的口吻来回答。“死灵法师?”莱德重复了一次,心里被一股隐约的不安所包围。年轻人并不想掩饰什么,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这位陌生人。
原来,几年前,这个国家附近的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死灵法师,国王不去讨伐他,他也不来侵害王国,双方一直相安无事。但是,几个月前,那个死灵法师突然传了话来,要国王交出王国,否则他就要用武力夺取。国王当然毫不理会这种空洞的威胁,没想到那个死灵法师言出必践,动用了大规模的毁灭魔法,一下就把城市中的一个居民区给彻底毁掉了。
这次恐怖行动震撼了整个国家。国王立刻组织了一个讨伐队,进山消灭那个邪恶的死灵法师,但那家伙已然羽翼丰满,控制了大批的魔兽和邪恶生物。讨伐队不但没有能消灭死灵法师,反而全军覆没。后面的几个月,双方展开了惨烈的攻防战。总之,到目前为止,每次和死灵法师的较量都以失败告终。这个国家的魔法师和神官在与死灵法师的作战中几乎全部牺牲了,没有一个回来。而那个死灵法师却丝毫未损,依然威胁着这个国家。
“该不会是让我们去和死灵法师作战吧?”莱德轻声地自言自语,但这种不好的预感看来是铁板钉钉了,国王召集这些人就是想和死灵法师作战。
“如果让这些人去的话,怎么看都是白白送死啊!”
世界上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死灵法师意味着什么。所谓死灵法师,就是为了力量而和黑暗势力结盟的魔法师。他们能从黑暗中获得极其恐怖的强大法力,而且个个邪恶而残忍。虽然他们是所有善良种族的公敌,但由于自身的强大能力,除了一些头脑发热的正义者外,没人敢招惹一个真正的死灵法师。
莱德暗自盘算了一下,发觉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拍屁股走人,和死灵法师作战等于送死,尤其是与这些一个个既无力量、也无经验的魔法学徒并肩作战。白痴才会认为这样的阵容能够获得胜利。
传令官的高呼打断了莱德的盘算:“国王陛下到!”随着叫喊声,两个士兵推开门,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就是国王?”莱德一边随着旁人站起行礼,一边仔细打量着来人。
马尔提林之王是个中年人,身材瘦削,五官端正,只是看起来神色憔悴,背也有点驼了。他的皮肤显得苍白而松弛,额间的竖纹仿佛刀刻,比面部其他部位的皱纹细密深刻得多。不过,这一切和他的年轻无关,应该都是被死灵法师不断骚扰的结果。
“各位!”国王说话的语气非常客气,客气得足以让稍明事理的人打退堂鼓,让原本胆怯的人转身开溜。因为稍微接触过宫廷的人都知道,一个国王和别人说话客气只有两个理由:一是他刚当国王不久,二是和他说话的人立马要为他送死。而眼下的情形绝对不是第一种。不过,这时并没有开溜的空挡,所以莱德也只好静静地聆听国王演说了。
“我们国家的命运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你们是国家的希望……”国王边说边扫视了这群“希望”一圈。看到国王的目光扫过来,莱德赶忙低下了头,让自己混杂在人群中,不那么显眼。但这没有多大的用处,毕竟他的服饰和面具实在太招摇了,这个动作惟一的作用就是欲盖弥彰。国王的视线停在了莱德的身上。在这么多人中,莱德是惟一看起来不像学徒的魔法师。
国王的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这让莱德同时受到了其他人的注意。每个人都看出来了,在这一群年轻人中,这个明显有着丰富阅历的旅行法师才是惟一的希望。十几双眼睛都在莱德的身上扫来扫去。这类眼光平时也许能让莱德高兴,但现在他避之惟恐不及,何况同时被这么多目光扫射,莱德痛苦得几乎呻吟起来。
被人这样注意,开溜就困难多了。不过,话说回来,也许这样的担心是有些不必要的,这么一帮菜鸟在混战中势必自顾不暇,更别说注意旁人了。莱德脑子转得飞快,竭力思索各种临阵逃脱的方法。
“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军最强大的战士。他将统帅皇家卫队,掩护各位与死灵法师交手……”国王的目光终于从旅行魔法师的身上收回来,伸手指向身边一位年轻军官说道。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那位年轻军人身上。这位第一战士也向众人含笑行礼。“诸位……我叫影罗。”那个战士用一种贵族特有的优雅姿势,向在场的魔法师们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我即将与各位并肩作战,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消灭那个邪恶的死灵法师!”他用很谦逊的语气说道。
莱德看着那个男人,在国王身边的随从中,他衣着不算引人注目,只是一身最普通的礼服,并按照军人的习惯,将纽扣一直扣到最上一颗。不过,无论是谦逊有礼的态度还是和蔼可亲的语气,都无法掩饰他身上自然流露的那股强烈气质,这种气质战胜了他平凡的衣着,让人一见难忘。他的眼神有一种迥异旁人的锐利,就如莱德的面具显示了魔法师的经验一样,他的眼神向旁人展示出战士的实力。
莱德断定,国王的话并未夸大,这个男人非常强大,绝对是一流的战士,一个国家能有这样的人才相当难得。不过很可惜,和死灵法师战斗需要最强大的魔法师或者神官,而不是强大的战土。和黑暗势力结盟之后,死灵法师通常都能获得不朽之身,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对刀剑之类的钢铁武器免疫,无论这里的皇家卫队如何精锐,无论影罗多么强大,一旦面对死灵法师,他们都只有白白送死的份儿。这大概就是影罗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吧,面对死灵法师,无用的战士只会躲在魔法师的后面。现在和这么一群魔法学徒并肩战斗,这个叫影罗的家伙恐怕也难逃一劫了,无论他如何强大,指挥能力多么出色。
在莱德暗自感叹的当儿,影罗做完了自我介绍,退到国王身后站定。不过,他虽然退后,眼睛仍在逐个观察这些即将出战的魔法师伙伴。莱德注意到,影罗的眼睛看过每一个人后,最后停在自己身上。当然,莱德这个面具法师或许并不十分强大,但最起码不是一个傻兮兮的魔法学徒。
“各位,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国王的声音让莱德把注意力从影罗身上收回来,“如果,有谁可以打败那个死灵法师,我就把我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他,让他做马尔提林王国的继承人!”
人群中发生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觉得吃惊,连莱德也不例外。作为一个国王,居然做出如此承诺,将女儿和江山都当作奖品慷慨献出,可见,他确实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不过,莱德相信,这些魔法学徒绝对无法得到这个丰厚的奖赏,他们惟一能够获得的只有死亡。猛然间,一个疑问跳到他的脑海。
“等一下,国王陛下!”莱德忽地提高嗓门说道。人群纷纷看向他,这样和国王说话是不礼貌的。好在非常时期,大家也不会计较太多。“国王陛下,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不到邻国寻求帮助呢?我想,找一些强大的神官与死灵法师决战,比较有把握吧!”这个问题立刻引起这些年轻人的共鸣,好几个魔法学徒们都在交换怀疑的目光。
国王看了看法师,然后转头看看影罗,示意他来回答。“咳!”影罗轻轻咳嗽一声,带着严肃的表情扫视了一圈骚动的人群,等众人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这一点我来代替陛下解释吧!我们早就向邻国求援了,但援军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即使来了,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危险迫在眉睫,邪恶已经掐住了正义的脖子,我们的王国笼罩在毁灭的阴影之中。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待援军只会坐以待毙。盾与剑较量,前者永远只会失败,我们不能等着那个死灵法师进攻,那样就失去了战争的主导权,即使获得胜利,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只有进攻,才是取胜的不二法门……”
影罗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足够让任何年轻人热血沸腾、甘心就死的演说。一时间,场中的毛头小子们群情激奋,红光满面,所有的疑虑烟消云散。然后,国王起身邀请大家赴宴,但又致歉,表示因身体原因不能与各位勇士共进晚餐,而后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莱德始终冷眼旁观,没有人看见他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嘲讽。
五、魔法学徒
用罢晚餐,魔法师们被安排在王宫的客房休息。过了这晚,他们将被送到东城的校场,和参战的士兵一起接受国王的检阅,然后出发征讨死灵法师。
次日清晨,莱德就被王宫的侍从官自床上叫了起来。他昨晚喝得太多了,以致宿醉未消,头昏脑涨,晕晕乎乎,走路都有些踉跄。这种状态让侍从官很是不满。抵达餐厅时,大多数魔法师都已用过早餐。但幸好大多数人精神紧张,没什么胃口。所以莱德虽然迟到了许久,餐桌上仍然食物丰盛。一看见这么多的美酒佳肴,莱德立马忘记了宿醉的痛苦,趴在桌子上,张牙舞爪,与酒食展开激烈的战斗。不过没吃几口,传令官便传来国王的旨意,请魔法师们做好准备,去校场集合。
传令官离开时,偌大的餐厅忽然静了下来,初次战斗的紧张压倒了绝大多数人的食欲(当然,我们的莱德永远都是例外)。所有的人都在争取时间,为了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要么祈祷,要么猛啃魔法书。
莱德狼吞虎咽,眼睛则扫视周围这些年轻人。他们大部分似乎还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热情。也许,他们以为自己只要付出努力,就会胜利归来。除了莱德,恐怕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可怕之处。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了,战斗一旦开始,死神就会像掳走其他人一样把他们掳去。
外面传来阅兵的号角声,房间中所有的人全都抬起头看向窗外。他们合上魔法书或者停止祈祷,带着那种未经过战争却面临大战的必然紧张和兴奋向外面窥视。当然,也有几个人正在看着吃饱喝足、闲坐一旁的莱德,因为后者眼皮都不曾抬动一下。
几个负责收拾东西的仆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着莱德,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像会传染似的,很快,所有的仆役全都笑了起来。
莱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终于注意到这个笑是对着自己的,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他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进餐的时候,他把食物黏到了嘴边。莱德本能地伸袖去擦,但是又马上意识到这样做似乎不合礼仪,于是,我们的旅行法师就这样尴尬地僵在那里。
“给您!”一只手伸过来,手里是条浸湿的手巾。莱德接过来,仔细地擦了擦脸,转头对那位送手巾的年轻人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那个少年回答,即使在这么一群魔法学徒中,他也算很年轻了,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也许更大一点,不过,要是说他已经是个合格的魔法师,那么恐怕打死莱德他也不会相信。真不知这个国王找人的标准是什么。魔法师看着少年转身离开,忽然觉得这个声音略微有些熟悉。
那个年轻人在近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和其他年轻人不同,他既没有看魔法书也没去看窗外的场面。这让莱德颇感诧异。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莱德开口问。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做什么,但紧张不安却清晰地写在脸上。“我叫布理安。”他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我叫莱德……”旅行法师试探地问,“布理安,你几岁了……”
“十……十八了。”那个少年因为过分紧张而略微有些结巴了。“这样的年龄啊,那你应该刚开始学习魔法吧……还应该是个学徒吧,对不对?”莱德随口问道。
“是的……啊……不,不,不是。我有魔法师资格证明书的……我是个魔法师了……”布理安慌乱地回答,但是他说谎的技术实在太糟糕了,以至于被莱德一眼识穿,后者露出会心的笑意。未来的憧憬和热情。也许,他们以为自己只要付出努力,就会胜利归来。除了莱德,恐怕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可怕之处。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了,战斗一旦开始,死神就会像掳走其他人一样把他们掳去。
外面传来阅兵的号角声,房间中所有的人全都抬起头看向窗外。他们合上魔法书或者停止祈祷,带着那种未经过战争却面临大战的必然紧张和兴奋向外面窥视。当然,也有几个人正在看着吃饱喝足、闲坐一旁的莱德,因为后者眼皮都不曾抬动一下。
几个负责收拾东西的仆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着莱德,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像会传染似的,很快,所有的仆役全都笑了起来。
莱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终于注意到这个笑是对着自己的,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他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进餐的时候,他把食物黏到了嘴边。莱德本能地伸袖去擦,但是又马上意识到这样做似乎不合礼仪,于是,我们的旅行法师就这样尴尬地僵在那里。
“给您!”一只手伸过来,手里是条浸湿的手巾。莱德接过来,仔细地擦了擦脸,转头对那位送手巾的年轻人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那个少年回答,即使在这么一群魔法学徒中,他也算很年轻了,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也许更大一点,不过,要是说他已经是个合格的魔法师,那么恐怕打死莱德他也不会相信。真不知这个国王找人的标准是什么。魔法师看着少年转身离开,忽然觉得这个声音略微有些熟悉。
那个年轻人在近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和其他年轻人不同,他既没有看魔法书也没去看窗外的场面。这让莱德颇感诧异。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莱德开口问。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做什么,但紧张不安却清晰地写在脸上。“我叫布理安。”他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我叫莱德……”旅行法师试探地问,“布理安,你几岁了……”
“十……十八了。”那个少年因为过分紧张而略微有些结巴了。“这样的年龄啊,那你应该刚开始学习魔法吧……还应该是个学徒吧,对不对?”莱德随口问道。
“是吗?呵呵……”莱德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的表情。
“对不起……您说的对……我还是个刚刚开始魔法学习的学徒……”在对方目光注视下,布理安低下了头,用轻得几乎不可分辨的声音回答,“我的魔法师资格证明书是伪造的……”
他诚实的态度倒让莱德有些意外:“你可是要去和死灵法师作战啊……你最多也只能使用一个魔法,能顶什么用呢?”布理安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不再说话。莱德也没有再追问,两个人都陷入沉默。冒昧问一下,莱德先生,你是一个真正的魔法师吗?”
“真正的魔法师?什么意思?”莱德疑惑地看着他,那表情像是说怎么会问这样古怪的问题?
“啊……请不要见怪……我的意思是,你得到了真正的魔法师认证……出师并且通过考验了吗……”布理安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哈哈!原来是问这个啊?”莱德的面部肌肉微微地抽动了一下,随即就用
大笑完全掩盖过去。“魔法学徒向我提的问题,还是难不倒我的……至于认证……哈哈……没有什么认证之类的东西啦,我莱德从来不去参加那些所谓的考验!”最后几句话莱德声音很大,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大家都转过头,看向他们两个,脸上多少都带着点儿轻蔑。
“没通过资格认证的也能算真正的魔法师吗?”一个仆役轻声地对同伴说。
不过莱德并不计较这些。这些年轻人中,真正通过认证的人大概也没几个吧。反正都是一样,也没有什么好惭愧的,而且作为一个打定主意做逃兵的人,莱德的脸皮要比其他人厚得多。
但是布理安并没有注意到莱德的满不在乎,他觉得自己的问话害得莱德陷入尴尬的境地,急忙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有关系,我不在意。对了,你要问什么?
布理安的脸更红了,可以看出他是个性格腼腆的男孩。在犹豫了一阵后,男孩脸上终于露出了下定决心的神情。
“我记忆了‘魔法飞弹’这个魔法,但是施展出来的时候,却无法发出……”布理安用比蚊子还轻的声音说道。
“哦!是这个啊?”魔法师微笑着安慰道,“这很正常啊!作为一个初学者,发不出魔法又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每个初学魔法的人都会碰到啊!”
的确,作为初学者发不出魔法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但那是面对老师的考验而言。当处于一群同龄人中间,看到其他人都会一两招,而自己却连最基础的魔法也放不出来,这就让一个年轻人很难启齿了。如果不是即将上战场,不问又不行的话,恐怕布理安还会把这个问题继续隐瞒下去吧。即使现今问了出来,他也还是积蓄了很大的勇气。
门口传来一阵雄壮的号角声。似乎是听到什么消息一样,原先都坐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向门口走了过去。
“施展一下给我看看,好吗?”莱德并不理会外面的动静,继续说道。
“就在这里?就现在?”布理安有点意外,他的眼睛犹豫地看着其他人,他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了。
“对,就在这里!别管其他人,放心,出发前国王是一定要演说一番的,我们的时间还很多。”莱德看着面前的少年,鼓励道。
布理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选择了一张椅子为目标,拿出药材开始施展魔法。他一边做着复杂的手势,一边低声吟唱咒语。莱德并没有听他的咒语,而是全神贯注在布理安身上,关注那些魔法力量的结合。因为魔法咒语并非规律的发音,即使是魔法师,相互间也无法听懂这些怪异的发音组合。不过,既然这年轻人是个魔法学徒,能使用魔法,尽管无法完成,他也应该不会记错相对很简单的“魔法飞弹”咒语。一般来说,高明的魔法师从魔法在哪一步被中断就可以推断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咒语很快就念完了,魔法飞弹也出现在年轻人手上。不过一出现马上就消失了。做完失败的魔法表演,布理安红着脸,用求助的表情看向莱德,等着临时老师的分析结果。
莱德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我想这样是因为你的咒语没有抄写完整,你这是不完整魔法的典型现象!你看这里……”莱德的话突然被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打断了,外面传来了很大的爆响,其中夹杂着惨叫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莱德和布理安停下手中的事情,一起看向窗口,此刻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外面人群混杂成一片,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其中似乎有一些怪异的,不似人类的身影。
他们两个人一起向外面跑去,慌乱中,莱德甚至忘记阻止布理安跟出来。钢铁的碰撞和惨叫声继续传来,明显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一定发生了严重的意外,难道是那个死灵法师主动进攻了?
六、针尖对麦芒
莱德赶到的时候,形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校场中仪仗整齐的队伍现在散成了一个牛圆,和士兵们对峙的是一大群食人魔,数量不下五十个。一般食人魔的身高至少是普通人类的两倍。食人魔手持巨大的狼牙棒,威吓似地舞动着,以阻止人类围攻,其中几根棒子上沾满了受害者的脑浆和鲜血。虽然没有看到尸体,但明显这些突袭者给国王的军队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士兵们都把战戟和长矛向前伸,用一种密集的阵型把这些入侵者包围起来,防止他们逃出这个包围圈,造成更多的流血。魔法师和神官则混杂在士兵中,随时准备给予援手。莱德抵达战场的时候,他们能看到的死者是和一具食人魔尸体倒在一起的魔法师,他的头被食人魔的大棒给打碎了,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混合着洒了一地。
莱德感到奇怪:这些食人魔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食人魔生活的荒郊野地啊。在他思考的时候,国王和公主在影罗等人的保护下从一个侧门绕了出来,看来在混战时他们被士兵保护起来了,等到局势稳定一些才出来。
这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或许他想展现国王的勇气,但这也太不聪明了,干吗带着那个天真得近乎傻瓜的公主过来呢?难道说想让公主也展现一下勇气?不过,话也得说回来,因为国王的出现,士兵中仅有的一点点动摇都立刻消失了。国王的这个选择大大加强了军队的士气。
食人魔们似乎也没有进攻的意思,以它们的数目,能和人类士兵对峙,它们就十分满足了。国王走向战场的中心。士兵们自动给国王让出一条路,莱德也趁这个机会跟在国王后面。
国王一行人走到对峙的最前沿,现在可以清楚看到,士兵们为什么没有立刻发动进攻的原因了:在这群食人魔的前面,站着一个人类。
说他站着其实很不恰当,因为这个人类并没有腿,他的双腿从大腿根部就完全消失了。他能站着,完全依靠一只木假腿和他手中的一根拐杖。他有一头花白凌乱的头发,一张像是被火焰烧烤或者强酸溶化过的脸,皮肤表面斑点无数,拿着拐杖的手枯瘦干瘪……如果世界上有丑男比赛的话,这个人一定会名列前茅。
虽然长相令人不敢恭维,但是这个人却让你无法正视。倒不是因为他长得难看,而是因为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就算相隔很远,人们也还是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这是混合了残酷和欲望的力量。这个人就是正在威胁这个国家的死灵法师。
在死灵法师的身后,有一个白色的框状发光体,能量在里面流动,给人水波荡漾的感觉,这是魔法“任意门”制造的空间连结,也是这些食人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能让“任意门”维持这么长的时间,看来这个死灵法师的力量还真不是普通的强大。莱德推测,他的两条腿也应该不是战斗中被砍掉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和黑暗势力结盟时,这双腿成为他付出的代价。食人魔簇拥在死灵法师的四周,对周围的人类虎视眈眈,似乎随时都会出击。原拟用来阅兵的校场上现在两军对峙,一方是马尔提林精锐的皇家卫队,一方则是死灵法师和他邪恶的军队。
“你想干什么?雷斯!没想到你居然敢下山来!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把王位让给你!”国王的说话沉着而威严,看来他并未被死灵法师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所吓倒。这位形容憔悴的国王突然表现出了惟有国王才能拥有的勇气和威势,和强大敌人正面对抗。
要获得胜利,这也是惟一的选择。这种情况下,身为国王,稍微表现出一丝软弱,军心就会彻底动摇,不战而溃。
“哈哈!不要摆出这么不欢迎的样子嘛!好像把我当成仇家了一样。我这次来访可是好心好意呢,我建议咱们不用做什么仇家,改当亲家如何?”
死灵法师雷斯似乎根本不在意周边的形势,他的笑声充满了邪恶的意味,随着他的笑容,露出一口黄板牙,让他的丑陋容貌更加令人恶心。
“我考虑了很久,我决定让我们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既然你拒绝让我依靠武力获取王位,那就换一种方法吧。如果你把女儿嫁给我,我们就可以体面地结束一切。这样不是很好吗?”雷斯不怀好意地打量那个小丫头,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形象问题。
“真恶心!”站在国王身后的莱德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好歹也是个人所畏惧的死灵法师啊,邪恶也该要邪恶得有点风度、有点尊严吧,公然表露这种变态癖好,简直是给所有的死灵法师抹黑。
“住口!”国王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这个恋童癖法师的所谓建议,“雷斯,我绝对不会和你妥协的,我会和你斗争到底!”国王手臂一挥,做出进攻的姿态,士兵们一拥而上,和食人魔战成一团。但即使是他们中最勇敢的人,也不敢把攻击目标指向站在食人魔前面的雷斯。
战斗迅速蔓延开来,这些皇家士兵确实训练有素,和那些毫无纪律可言的食人魔完全不同。食人魔只能在战斗之初冲上几步,然后就被配合默契的士兵们牵制住了。食人魔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别说是进攻,连退却都做不到了。完全是因为士兵对雷斯的顾忌和食人魔本身惊人的蛮力才让他们没有被立即消灭。
影罗就在国王和那个天真公主的身边护卫。他的武艺确实惊人,手中的长剑上下翻飞,每一次迅如闪电的舞动都带起食人魔的鲜血。才一转眼,他一个人就斩下了两个食人魔的头颅。不过他没有恋战,在消灭那两个威胁国王的家伙后,立刻掩护他的君主后退。
战斗在继续,虽然食人魔是很强的生物,但在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进攻下,也不可能坚持多久。在人类付出微小的伤亡之后,雷斯的食人魔部队伤亡—殆尽。只剩下零散的几个食人魔还在抵抗,但被消灭也是迟早的事。脱离战斗的士兵都把他们的武器远远对准雷斯,但是雷斯根本不在乎,只是舔着舌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还在进行的零星战斗。
众人都感到情况有些不对,食人魔虽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雷斯却无动于衷,既没有用魔法帮助部下战斗的意思,也看不出他有独自逃走的打算。他就站在那里,镇定自若,欣赏这场一面倒的战斗,直到他的部下彻底被消灭,自己也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起来。
“你真的拒绝我的提议吗?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地疼爱你女儿的,我会比世界上所有珍爱妻子的丈夫还要珍爱我美丽的小妻子。当然我也会好好统治你的国家——用我的方式!”虽然形势不妙,但雷斯却毫不惊慌,似乎食人魔的全军覆没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甚至在他说话的当儿,依旧用那种让人感到恶心的目光盯着那个小女孩看。他很中意这个小丫头。以一个正常男人的眼光,这小丫头怎么看都还没成人,但在雷斯眼里似乎有些不同。看来黑暗势力不但给了他超乎寻常的力量,还给了他与众不同的审美观。
就在死灵法师说话的空挡,刚才没有参加食人魔肉搏战的魔法师们也慢慢地围上来。现在轮到他们战斗了。
不过,死灵法师这种镇定太不寻常了,他现在被大约三十把武器对着,这还不算弓箭手。即使他得到黑暗力量,可以对钢铁武器免疫,但对方这里还有一群魔法师和神官呢。即使水平都不高,但是这几十个人如果同时使用法术攻击,无论多么强大的魔法师恐怕都难以轻松面对。更夸张的是,雷斯打一开始都没有使用任何魔法防御,而且现在也看不出他有使用的迹象,好像他来这儿就是为了提提建议、相相亲、瞧瞧战斗而已。
“你死心吧!”国王大声回答,他的军队已经控制了局面,所有的食人魔都被杀光,部分士兵正在搜索有无其他的敌人,但是,显然这里只剩死灵法师一个人了。魔法师和神官们已经把他团团包围了,只要一个信号就可以发动攻击。“除非你踏过我的尸体,否则,你什么都别想得到!”国王果断地说道。
“哈哈哈……”雷斯大笑起来,那难看的脸在笑的时候显得更加扭曲,“好,我就照你说的,踏过你的尸体再接收你的一切!”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包括你的小美人!”
学徒们开始念动咒语,准备攻击。一切都让人感到奇怪,即使看见对方开始念咒,死灵法师依然没有任何举动。“再怎么托大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莱德心怀纳闷,猛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
“不——不要使用魔法!”莱德突然大喊,可惜他的制止已经太迟了,那些学徒们都在念咒语中了,一个魔法发动之后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这是个陷阱,他是幻影。看看他脚下,他没有影子……”莱德大声叫道。
在通常的情况下,这个骗局是很容易被看穿的,但一开始,雷斯的幻影就藏在高大的食人魔中间,叫人很难注意他的影子。而战斗结束后,每个人都在紧张地盯着他的脸部,看他的嘴唇有无运动,提防他使用魔法攻击,结果几乎没有人注意他的影子。所有人都想当然地认为这个家伙如此镇定仅仅是因为对自己力量的绝对自信,根本没有想到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幻影。
几十个低级的魔法同时命中了那个幻影——就这一下,这群见习魔法师的法力就消耗了一半。他们中的大部分还只能使用一两个魔法。
幻影在魔法的攻击下消失了,魔法的念诵声同时消失。所有的魔法学徒都呆住了,毕竟他们没人拥有实战经验,这种情况超乎他们预料。人们四处张望,想找出雷斯躲在哪里,甚至幻想他并没有通过任意门来到这里。
在这种混乱之中,只有莱德听到了那喃喃的声音。这种声音魔法师们再也熟悉不过了,那是念咒语的声音。在人群之中,有人正在念诵咒语。可是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没有看到那个念咒语者,那个方向只有几个士兵。
莱德心念电转,突然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高等的隐形术,某个魔法师在隐身念咒。
这一定就是那个死灵法师,那个该死的家伙从一开始就躲在暗处操纵幻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等待时机成熟,再发动致命一击。
已经来不及了!在莱德能够出声警告别人之前,一道光芒从空气中猛然升起,直冲天空,乌云仿佛是从虚无中冒出来一样,黑压压一片,瞬间笼罩了整个天空。
“连锁闪电!”莱德马上认出这个魔法,这是那些最强大的魔法师才能使用的大面积闪电魔法。当这个魔法施展出来的时候,身处乌云笼罩之下的人,除了施法者外,无论敌我,都会在雷电的攻击下化成焦炭。
无论是士兵还是魔法师们,甚至国王本人,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雷电在乌云中聚集,须臾之间,可怕的闪电就会从天而降。
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释,怪不得雷斯这么镇定自若,眼看着自己的部下被士兵们全歼,原来,打一开始他就设计妥当,要把这里所有的人一网打尽啊!
已经来不及了,无法依靠魔法来阻止悲剧的发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坐以待毙。莱德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从最近的一个士兵手里抢过他的钢铁长矛,向地面用力一插。然后转身抓住愣在一旁的布理安,就地一滚,将他按倒在长矛旁边。同时,莱德向着傻站在那里的人群大声喊道:“快趴下!有雷电!”
话音刚落,数不清的雷电从天空直扑下来。雷鸣声、惨叫声连成一片,白光闪闪照花人眼。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正遭受着雷电的攻击,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命运。整个战场除了雷斯之外,惟一能清楚把握自己命运的大概只有莱德。因为他知道,附近所有袭来的雷电都会被他身边的长矛吸收,然后导向大地,虽然他依旧免不了要受到一点雷击,但是那并不碍事,这点程度的雷击是不会致命的。
“差点就完蛋了!这家伙真阴险!”当这个大魔法终于结束后,莱德第一个爬了起来。他身边的布理安也跟着站了起来,少年的脸色煞白如纸,不过那是惊吓过度所致,总体上他还算不错。
两个人站定后,地上又陆陆续续爬起来不少人,经过这样的大劫,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活着,真是出乎莱德意料之外。在刚才的惊惶中,好多人都本能地服从了传到耳朵里的叫声,趴了下来,包括影罗和国王在内。
所有没有趴下来的人都在闪电攻击下变成了焦炭。当然,在莱德站起来以前还有两个人始终站立——死灵法师和那个小公主。前者身为施法者不会受到攻击,后者则被加上了一个保护魔法而免遭伤害。
现在,死灵法师雷斯出现在了校场中间,他的隐身魔法已经失效了,那条斜斜的影子清楚地说明他是真正实体。
看到还有人站起来,雷斯似乎相当吃惊。事实上,他理应惊讶一下。如果没有莱德的存在,情况肯定就不会是这样了:在这么强大的魔法施展之后,即使有个把命大的人还活着,大概也半死不活了,连动一下手指都难,更不用说站起来了。可现在足有一大半的人还活着。
不过,雷斯真正吃惊的并不在于还有这么多人活下来,他的眼睛死盯着那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纯钢长矛,似乎不相信这个东西能化解他的高级魔法。
雷斯这家伙看来是那种专注于追求魔法力量的人,不像莱德一样追求实用。不过以这种方法来化解雷电,在正统的魔法师当中,通常都会被认为是歪门邪道。
那个小公主就站在死灵法师的身边,完全被眼前的事情弄懵了。她的身体被一层发光的能量薄膜所包围,这层能量膜让她没有受到雷击,但也让小丫头动弹不得。
活着的人数量还很多。整个情形看起来也还不算太糟糕。毕竟,雷斯现在是以实体来面对这么多敌人。但是,经历了刚才那阵突然的打击,人们正乱成一团,一时之间没有人向雷斯发动攻击。而雷斯也已注意到,对手的军队中还有一个不寻常的角色——那个带着半边面具的旅行法师。他咧嘴笑了:“真难得,这里还有一个真正的魔法师……哈……你是国王的贴身护卫吧?不过,你的运气也到今天为止了,今天将是你最后一次看到阳光!”
就在他说话的当儿,一个身影冲了上来,是影罗!他用一种几乎达到人类极限的速度舞动长剑,斩向雷斯的脖子。但雷斯根本不理会这种攻击,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那致命的一剑就在他脖子旁边滑开。果然,有某种力量在守护着死灵法师的身体,让武器无法伤害他。虽然这一剑落空,但影罗的真实目的却已经达到了,他成功地从死灵法师的身边抢走了公主。
就在影罗冲上去的同一时刻,莱德也开始集中精神施展魔法。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想要回避也不可能了。魔法的力量急速在莱德手中积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雷斯既然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早一步动手才能有更多的生机。
“定身术!”莱德完成了他的咒语。即使是现在,他依然不愿和死灵法师正面交手,用“定身术”定住雷斯,然后逃走,是一个绝妙的战术。只要雷斯中招,无论怎么厉害,莱德都有充分的逃跑时间。当然,也能给那些魔法学徒们一个很好的攻击机会机会。
可惜雷斯的动作更快一些。他没有吟唱咒语来进攻或者防御,而是直接拿出了一个卷轴,并打开它。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卷轴上升起一篓轻烟——那是魔法卷轴使用时的必然现象。整个天地再次暗下来,比刚刚的乌云遮日要迅速得多,世界瞬间进入了暗夜,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了。没人见过这种魔法,也许是雷斯自己创造出来的也说不定。魔法造成的效果非常可怕,黑暗中人们惊惶失措,乱成一团,那些刚刚清醒过来的学徒再一次失去了攻击的机会,他们根本看不清目标。
莱德转身就想跑,和这种可怕的对手斗下去简直是自取灭亡,还是早点离开为好。更何况,他早就得到了比任何酬劳都贵重的东西了——从小公主那里骗过来的蓝宝石。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沉重异常的打击猝然落到这个逃兵的后脑勺上,让莱德双眼一黑,忽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七、奇怪的冰窟
“好冷……”低温把莱德从昏迷中唤醒。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冰封的洞穴。
“对了,雷斯使用了一个卷轴……”在确定四周并无危险之后,莱德开始仔细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四周一片黑暗……啊,难道这里是他的老巢?”
不,这不可能的。旅行法师立刻否定了自己已被俘虏的念头,这里不可能是雷斯的老巢。如果他真的是被雷斯俘虏,那么雷斯必然会为他安排一个看守。而且,莱德的身上还很完整,什么东西都还在。一个俘虏怎么可能没有遭到仔细的搜身呢?不管怎么说,应该是雷斯把他送到这里来的。那个死灵法师到底想干什么?
莱德开始打量四周,严格地说,这里倒是个美丽的冰雪世界。可惜太冷了,不太适合人类居住。不过这地方假如能拿来当作仓库,相信会有很多的屠夫或饭店老板愿意出高价购买的。洞穴顶上,随处可见下垂的冰凌,地面也被冻得结实而光滑。雪洞的光线并不充足,勉强还可以视物。但不管莱德怎么看,除了冰雪,什么东西他也看不到,这里真的只是个纯粹的冰洞,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存在。
头上传来一阵痛楚打断了莱德的观察。他伸手一摸,接触到一大块淤伤。“好痛……该死,那个雷斯居然用上了魔石术……不过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莱德摸着淤伤,“这家伙还真是厉害,在黑暗中居然还能用魔石术命中我!”
反复考虑过去并没有什么意义,反正托雷斯的福,莱德得到了这个冰窟的免费住宿权。“我怎么会被送来到这里呢?”魔法师站起来,一边顺着这条冰雪通道前进,一边自问,“莫非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冥界吗……冥界有个寒冰狱,难道就是这里?”
可惜这里也不是什么寒冰狱,因为无论莱德用多大的嗓门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地狱不会只有一个亡魂的。
通道绕过了一个弯,前面宽敞了许多,仿佛一个大厅。垂下来的冰凌如同吊灯一般地挂着,折射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幽光,闪烁着七色的异彩。
“真漂亮啊,如果是来探险的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穿得暖暖的,吃得饱饱的,慢慢欣赏这些美丽的冰凌了……我得快点找到出口,否则会被活活冻死的……”莱德一边四处观望,一边大声地自言自语。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进了莱德的耳朵。他立刻静下来仔细判断。真的是有脚步声出现!还是急速奔跑的脚步声,而且,凭推断,这个声音正向这里前进。
莱德立刻做好警备。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什么怪物都可能出现。当然,这里洞穴比较狭小,不太可能生活着冰巨人。但是不管是什么怪物,只要习惯于生活在冰雪之中,应该都很怕火,使用火魔法来攻击是不会错的。
当那个身影出现在莱德的视野中,准确地说,应该是冰层反射的影像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魔法师已做好了发射火球术的准备。
影像终于变成了实体,不过倒不是什么怪物,而是那个连魔法飞弹都用不出来的少年——布理安。
“莱德先生!”布理安喜极而呼,向着法师跑了过来,那是一种在孤独和恐怖中突然找到可依赖者时所特有的喜悦叫声。在确定少年的身后并没有怪物追逐后,莱德恢复了常态。
“布理安?你怎么在这里?”莱德的声音就没布理安那样喜悦了,口气中更多的是惊讶。
“我不知道!”少年一直跑到莱德身边,然后才开始喘气。看起来他在这个冰洞里跑了好一阵子了。“那个死灵法师突然释放出一片黑暗,然后……然后一道银光突然射过来,然后……然后我就在这里了!”喘了几口气后,布理安开始解释。不过因为太激动的缘故,男孩说起话来有点结巴,“刚才在那边的时候,我看到……有很多……很多的尸体!”他向自己来的方向指了指。
“很多的尸体……”
“带我去看看!”莱德果断地道。
这个冰洞比想像中的还要大点,而且幽深曲折。两个人一路戒备着走了过去,倒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布理安说得没错,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后。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像大厅一样的地方。地上尸首相叠,一些在冰层之内,但是隔着冰层,也能看到不少尸体。这么多的死者,简直就是一座冰雪的万人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莱德俯下了身,仔细地翻看着脚边的一具尸体。这个死者大概有五十来岁,身上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魔法师袍子。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因为衣服和身体都冻成一块,所以给莱德的检查带来了不少麻烦。“这个人……这个魔法师不是因为外伤而死的……他的尸体上没有任何的外伤,他是怎么死的呢?”莱德边检查,边自言自语。
四周同样情形的死者很多,其中有一些已经和冰层融合了,像躺在冰棺材里一样。法师又查看了其他几个方位的尸体,每具尸体都差不多——看不到什么外伤,看起来是被同一手法杀死的。
“一下子,或许是分批杀死这么多魔法师,这是怎么做到的呢?这里的死人在活着的最后一瞬间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莱德一边翻看尸体,一边自言自语。理论上,大批的杀人可以通过窒息的方法,但是这些死者脸上残留的并非窒息挣扎的表情。而且,从打扮判断,这些人都是魔法师,想要成批地杀死魔法师,而且不留下外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们……是不是冻死的?”布理安哆哆嗦嗦问道。
“真的,这里真的是很冷啊!”莱德浑身颤抖了一下,双臂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身体,笑着说道,“我刚刚太专注了,都忘了冷了!不过这种冰窟虽然冷,但是还不至于冷到把一个人马上冻死的地步啊!只要是会‘任意门’的魔法师随时都可以离开啊!”
莱德否定了布理安的推论。毕竟是魔法学徒,不知道这些高等魔法,一个魔法师怎么可能被这种程度的寒冷给冻死呢?如果说真是在这里被冻死的话,只能说他们等级太低,水平太臭,学艺不精,却到处卖弄,死了也活该,不值得同情。
莱德翻开一具尸体,然后去查看一个死的比较早的——这具尸体的一半已经融进冰层中。
四周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不少,起码莱德身上这件可怜的袍子已经不能提供任何实质意义的御寒作用了。不过好奇心还是暂时战胜了寒冷。
“老师!”正当莱德检查尸体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布理安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叫,向着一面冰壁扑过去,但是他被坚硬透明的冰壁给挡住了。
莱德掉头看去,看见布理安面对的是一具完全被冰封的尸体。隔着半透明的冰壁依然可以看清楚尸体的脸——那是一个四十到五十岁年纪的中年人。因为保存在冰中的缘故,他的面貌依旧完整,冰雪把他的时间永停留在了他离开人世的那一瞬间,这个人死时应该是很平静的,从他那安详的神情就可以判断出来。
“不……不……老师!这不可能……”少年大声地嘶喊着,拼命而徒劳地抓着冰壁,好像要用手抓破坚如钢铁的冰层似的。撕抓了一段时间后,布理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他跪了下去,手指在晶莹的冰壁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痕迹,他的头低垂下去,喉咙不住地抽动:“你骗我,你骗我,你怎么可以违约呢……我们说好了的呀……”他一边哽咽,一边反反复复说着这几句话。
莱德同情地看着少年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中,但却没有出声安慰。他知道这个时候外人还是不要出面的好,因为这是活者与死者之间的最后一次面对面的交流。哀悼者需要在此时表达自己对死者的思念。尽管这种表达不会得到回应,但活者的感情得到了宣泄。宣泄之后,尽管还会不时想起死者,但那已经不一样了,他会接受死者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永远把他祭奠在自己心灵深处的殿堂里,变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在这种时候,对哀伤者进行安慰和说教都是无意义的。所以,莱德默默地站在旁边,等待这种宣泄仪式进入尾声。
少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但他仍然没有起来,就这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只有从他喉间发出的哽咽声在空旷的冰厅中继续回荡。
莱德觉得,到了拉他起来的时候了,如果让他继续下去,他的手一定会和这冰壁黏在一块的。于是莱德走上去,用力把布理安从地上拉了起来。布理安只是软弱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就被莱德拉了起来。
“你的老师!”莱德向那冰壁里面的身体一指冰冷冷地说道,“他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活着!不过,如果你这样下去的话,你很快就可以去陪他了!你自己想想看,你的老师希望你这样子吗?”
“在这里好好想想,如果你打算离开了,叫我一声!”莱德转过头,不去看少年的脸,那带泪的脸让他心生不忍。眼前的景象确实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部分。尽管他装出继续检查尸体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已经完全无心去做了。他在等待,等待少年挺过这一道悲伤的关卡。
一只手终于伸过来,怯生生地拉了一下莱德的衣角。“你准备好了?”魔法师转过头,看着少年的脸,他已经擦去了泪痕,悲伤已经被掩藏起来,带着稚气”的脸上此刻刻着坚定和毅然。
“是的!”布理安的回答和表情一样的坚决。
“本来在这时候,我不该问你的。”莱德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老师怎么会……”
也难怪莱德会有这种疑惑,和其他人不同,像布理安这样的魔法学徒照理该跟他老师学习才对。而他的老师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小家伙参加同死灵法师对战的队伍啊。惟一可能就是他的老师已经不在了,只是,谁也没想到竟在这种地方看见了他的老师……
“他参加了第二次的讨伐队!”布理安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进攻死灵法师的讨伐队!”
原来如此,一切都清楚了,躺在这里的魔法师们全部是讨伐队的。怪不得数量如此众多。这几乎是整个王国从事魔法职业的人啊!这样看来,这里应该就是死灵法师用来存放敌人尸体的地方。
不过,还是有点不对。这个答案被一个新的疑惑所动摇,讨伐队不可能只由魔法师组成,其他的人呢?那些陪魔法师一起出征的战士呢?难道那个变态的死灵法师有搜集被他杀死的魔法师尸体的嗜好……
这也不可能啊,如果这些魔法师是被雷斯杀死的话,尸体上多少都会留下魔法的痕迹,比如火、电之类的,可这里的尸体却完整得很,一点伤痕都没有。而且,他为何要把这两个还没有死的人送到这里来?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冲上脑门,莱德又检查了一下身边的一具尸体。但是结果还是一样,尸体上没有任何的伤痕,没有刀剑的伤口,也没有任何一种魔法能源造成的伤害,好像就是待在这里,然后慢慢地冻死一样。
“真的是太奇怪了,那个雷斯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的魔法师给杀死的呢?看来这种家伙还是少惹为妙!下次见面……不,没有下次了,我要马上离开这个国家,我可不想成为这个变态死灵法师收藏的战利品之一!我只是个热爱魔法、追求魔法及研究魔法的魔法师而已,我可不能为了一个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国家放弃我的理想和追求!”经过一翻艰苦的调查研究后,莱德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布理安,准备好。我要施法离开这里了。离开这里后,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你的老师了,趁现在多看一会吧!”莱德这样对布理安说,但少年却坚决地摇了一下头。虽然这个年轻人努力地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但莱德却还是清楚地看见他不经意地回顾了一下,看向他老师所在的地方。
莱德开始吟唱咒语,伴随着他的吟唱,点点光芒在他身边聚集起来,很快的,这些光就会形成一扇魔法的门,然后这两个抱着完全不同人生目标的人就要从这扇门中离开这个鬼地方。
光芒继续增多,在咒语完成的时候,莱德伸手向前一指,这些光芒都朝他的指尖所指的地方奔涌而去。本来这些能量应该集中成一扇魔法之门,但似乎受到冥冥中某个暗号的影响,魔法的能量突然间消失在虚空中,完全无视法师的控制,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莱德过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一边自问,“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突然中断……我不可能记错魔法的啊!”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刚才充满全身的魔法能量突然间就好像被一股吸力给整个吸走了一样。
再来一次!在惊讶了十几秒后,魔法师又一次开始念诵咒语。这一次他注意了:和刚才一样,就在任意门完成的前一刻,有一股力量突然出现,打断了魔法之门的形成。这明显是一股特定的力量,只在魔法之门形成前的一刹那,也就是说,魔力开始控制空间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些魔法师都死在这里。布理安的答案也许是正确的,这些魔法师应该都是被冻死的,这个冰洞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保护,让落入其中的人无法离开!
布理安起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瞧见莱德施展魔法失败,但当他注意到莱德脸色渐渐凝重时,他也知道事情可能严重了。
“别慌!”莱德转过身,对少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是,天晓得他这句话是鼓励自己还是对布理安说的,“还有别的魔法可以离开这里。”
“这下糟了……”莱德一边喘着气一边靠在冰壁上。刚才的几个魔法消耗了他很多的精力和体力,但是隐藏在这个冰洞中的某种力量阻止了他试图离开的努力。看起来,在这里,任何空间魔法都会被干扰而无法使用。他转身看向站在附近的少年,布理安看起来也有点惊惶,虽然这个少年并不真的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莱德定了定神,立刻就想到另外一种方法,就是用攻击魔法强行打开一个出口。当然,这会很消耗力气,但此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主意一定,莱德立刻动手,先用探测魔法仔细勘察整个冰洞。在庞大的冰洞整整转了一圈后,两个人又回到死尸大厅。
果然,这里就是冰洞的出口了。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尸体,而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原因就是,这个冰厅是和外面世界连接最近的地方。”从冰壁上把手缩回来时,莱德对布理安说道。“这个地方大概是这个洞穴的出口,但现在被至少五米厚的冰层遮住了。所以这些魔法师都在这里想尽办法,试图用魔法从冰层中打开一个缺口,但是他们最后都失败了。”
莱德做出这个结论,布理安冻得发青的脸转成一片煞白。这么多法师联手都失败了,莱德一个人能行吗?
“砰”,一个火球从魔法师的手中发出,落到了冰壁上,厚厚的冰层在火球的攻击下迅速化为水、化为雾。“砰、砰”,又是两个火球紧跟而上,整个冰厅顿时充满了蒸汽,让人无法看清周遭的事物。
水汽很快凝结成冰晶,粘到了冰壁上,或者落到了地上,和地上的冰凝结在了一起,莱德走近刚刚攻击的冰壁查验效果。“只融化了五十厘米,好硬的冰啊!”莱德哀叹道,“我们先休息一下。现在开始,我要全部记忆火系的攻击魔法,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布理安,我们坐下来,两个人靠着暖和点。”法师脱下自己的披风,铺在地上,招呼一旁身体颤抖,嘴唇开始变得青紫的少年。
两个人背靠背坐在一块儿,好一阵子彼此都不说话。莱德看着自己的魔法书,布理安则不知道在想什么。四周除了从死尸大厅里传来的水结冰的细微响声外,就只剩下两人喘气的声音了,气氛渐渐显得有点怪异。
“莱德先生,我们会死吗?”过了很久,少年终于打破了沉寂,问了一个不祥的问题。
“别胡说,我莱德没那么容易死。”魔法师一边看书记忆魔法一边自信满满地给布理安鼓劲,“在这里多待一阵子冻不死的,等我记忆起了火焰魔法,我们就可以打穿冰层从这里离开了……”
听完对方的保证,少年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默默地坐着,慢慢的,他原先端坐的姿势改变了,肌肉放松,整个上半身完全地倚靠到了莱德的身上。
终于,莱德放下了手中的书,微微闭上眼睛。他已经完成了咒语的记忆,现在必须休息一阵子,让咒语的碎片和记忆结合,组成完整的魔法。
他伸手想把魔法书放回怀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几乎已经冻僵了,手脚都失去了知觉。这个发现让他赶紧站了起来,开始活动手脚以免再被彻底冻毙。但是他一站起来,身后那个少年的身体就整个儿摔在地上。
这个年轻人居然睡着了。在这种温度下睡眠可是必死无疑的。
“你怎么了?布理安!醒醒,布理安!”魔法师赶紧使劲摇晃少年的身体。
“我没事,莱德先生!怎么了?”布理安在莱德的剧烈摇晃中睁开了眼睛,但说话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
“你差一点就坠入永恒的梦乡了。布理安!你怎么能睡着呢?在这种地方睡觉可是不会醒来的!”莱德略带责备地训斥道。不过,当他放开了布理安的肩膀,看着他翻身坐起,莱德神情却是如释重负,“还好,你没事!”
“说点东西吧,免得睡着了!”法师见少年还是有点蔫蔫的样子,便开口提议。的确,他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专心去做了,此刻他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咒语和记忆的结合。两个人讲讲话,刚好可以打发时间。
“嗯!可以说什么呢?”布理安问。
“随便吧!只要你别再睡着就行,讲讲你和你老师的事情。”莱德随口这样说道,但话一出口,就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啊……算了……我们换个话题吧……。”要求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刚刚看到老师尸体的情况下,马上就来说拙老师的事情,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没有关系,莱德先生……就和你刚才说的那样,老师死了,我还活着……所以,我必须面对一切!”少年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魔法师,“我的老师并不是一个特别强的魔法师!”布理安把脸转向一侧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冰壁。他没有让对方看到他的脸,但是单凭想像,莱德也知道少年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他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