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的小萌新和老司机求大腿们告诉我什么颜色装备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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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他方呼唤我》作者:小狐濡尾(4.9更新至5)
总下载数:0 非V章节总点击数:8639& &总书评数:253 当前被收藏数:1073 营养液数:458 文章积分:13,368,982
叶希牧极有毅力,认定的事,便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但季辞知道他放不下尊严。叶希牧三番两次来她家中,却只是低头默站,不坐下,也绝口不提“求你帮我”几个字。
季辞冷心冷眼瞧着他,就当他不存在。她的日子过得昼夜颠倒,他每每放学后过来时,她便睡觉。
有一日夜幕降临她睡醒,叶希牧已经离开,回学校去上晚自习。而她随手扔在茶几上一年多从来没去看上一眼的《人间乐园》,几千块细小拼图,竟然被完完整整地拼好了。
人间,地狱,天堂,一瞬间从季辞心中呼啸而过。
masterpiece,季辞想,心从死灰中复燃,她需要一个masterpiece。
扫雷:c控勿入
每周一、四更新,随机加更。本文不V
本文纯属虚构,勿对号入座。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辞,叶希牧 ┃ 配角:陈川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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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M 之 Masterpiece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1504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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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风》《梦见狮子》《以眼泪,以沉默》
《春风不度》《南方有乔木》《四夷译字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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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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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8&小时前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0:24 编辑
&&江城之外,山峦绵延起伏。一条大江从山峦之间九曲迂折而过,与群山环抱江城这样一座长江中游上的小城。
&&江城盛产一种俗名&江白砂&的硅酸盐类矿物,这些年因为过度开采,山头上的绿色已经变得稀罕,裸——露的山体灰一块白一块,像麻风病人的皮肤。山体为了防止滑坡,也有强行美化的意思,用巨大的绿色护坡网包裹了起来。上头还挂着巨大的宣传语:&保护生态环境,促进经济发展&。
&&江城外的山大多如此,只有一座山例外: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的大树,绿得浓郁,苍翠欲滴。
&&这座绿油油的山,在灰白斑驳的群山中格外显眼。
&&山下有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向西向东贯通长江上、中、下游地区,是一条国道。车辆从高速公路上疾驰而过时,总有人会仰头好奇地观赏这座绿山。
&&&有啥好看的?以前江城到处都是这种山。&开车的当地司机四十来岁,说话时不停地瞄副驾驶位上的女子,与她搭讪聊天。
&&女子二十七八岁,着装入时,有一张含笑的脸。颧骨偏高,不是江城本地人的长相。她收回眼,盯着手上展开的地图,道:&这中间有讲究,您看长江、荆山在这里汇合,拱出一座江城,是不是二龙戏珠?荆山山势连绵,像是龙脊,而这座山位于龙头的位置,山形也像一个龙头--这是块风水宝地。&
&&&没想到啊,你年纪轻轻,还这么懂这些东西。&司机赞赏地说,&这座山呐,还真叫龙首山。江城是座古城,三国时候就有了,是孙权打刘备的前线。明代张居正来这里的时候,梦见文曲星下凡,就在山边建了三座宝塔,叫'文曲塔',后来江城还真就人才辈出。文——革的时候这三座塔被毁了,江城就再没出过才子。咱们江城人都迷信,觉得江城的风水就靠文曲塔和龙首山来镇着,现在文曲塔没了,龙首山绝对不能再动。所以啊,现在那些挖矿的再财迷心窍,没一个人敢动龙首山。&
&&女子嘴角翘了翘,嘲讽般地自言自语说:&保护一座山,还得靠封建迷信。&
&&她声音很小,司机没听清,问:&您说什么?&
&&女子抬头,指着龙首山说:&山上着火了?&
&&司机侧头一看,果然看到山上青烟袅袅,火光隐现。他&哦&了一声,说:&不是,今天不正是清明节吗?那都是上坟的。江城的人老了,都埋在龙首山上。&
&&女子点了点头。
&&这正是:风水宝地,尽是土坟。清明无雨,有人断魂。
&&龙首山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搀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往上爬。
&&少年风华正茂,个子高高的,不停需要侧过头,躲过狭窄山径两侧的青翠树枝。他穿着黑白两色的校服,校服是光滑防水的面料,在浓密草木中穿行,沙沙作响,片叶不沾。
&&他伸开手臂,不断为身旁的男子拨开弹过来的枝条。
&&&快到了。&五十多岁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说,他体型臃肿,脸盘大,浮肿而灰暗,隐隐浮着一层黑气。
&&&我记得季颖的墓就在前面。&他停下来,弯着腰,双手撑着大腿,张大了嘴想喘气,却又喘不出来,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少年一下一下地给他顺气,抬起头来,目光如飞鸟掠过四周。
&&&看什么?&迟万生喘着问,胸膛起伏。
&&少年收回目光,低下头,偏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半边眼睛。
&&&怎么不说话?&迟万生责问。
&&少年眸色深黑,有一种沉浑和凝重。一路沉默过来,终于还是开了口:&迟老师,我还是觉得,我们又不认识她,来这里找她不好。&
&&&不来这里找去哪里找!&迟万生蓦地拔高了声音,狠狠瞪了他一眼,&听说她早就把她妈的房子卖了,谁知道她住在哪里?不趁她来给她妈上坟的时候找,还能在哪里找?你看你爸都被关了多久了!&
&&他多说了几句,就又剧烈咳嗽起来,粗大手掌死死按着胸口,额头沁出豆大汗珠。
&&少年说:&您别说话了。&他拿出纸巾给迟万生擦汗,紧闭的嘴唇抿成一个线条硬朗的&一&字。
&&&我还要说!&迟万生突然爆发的怒气还没撒完,缓过来些,又骂:&叶希牧,回去赶紧把头发剪掉,留这么长像什么话!你爸一不在,你就变了个人似的,跟街上的小流氓有什么差别!&
&&少年依然不说话,垂下眼睑,挡住了迟万生犀利的探询。
&&两个人又往上走了一段。鞭炮的声响不断在龙首山的各个地方零落地响起,长短参差,空气中飘着硫磺味儿。
&&在一个高处的土坡上,隔着一丛茂密灌木的遮挡,两人看见了土坡下方的一个坟头。
&&龙首山上的坟墓大多是双头坟,人人都害怕孤零零地走,所以夫妻死后都会合葬。哪怕不能合葬,也会留下一个信物在双头坟里。
&&然而这座坟头只有孤凄一个土包。土包上长满了幼嫩绿草。坟前一座小石碑,周围凌乱地倒伏着一些褪了色的残破纸花。
&&坟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红唇,在这清明的冷绿中突兀地划出一抹艳色。纯白的丝质上衣,焦糖色的阔腿裤,裤脚似半张的折扇,九分长,露出嶙峋的足踝。头发是烫过挺久的了,残留着弧线缓和的波浪,漆黑中透着棕,丰厚饱满。
&&她抱着臂,口中吐出细细烟气,看着厚厚的十几刀枯黄火纸在坟前烧出熊熊大火,然后化作灰烬。黑色的大片烟烬像蝴蝶一样飘起来,有些迎头撞上她的白衣,她并不避开。
&&待火纸烧完了,那支烟也抽完了。她便捡起地上几大把串着纸钱的竹签子,弯腰一根根插在坟头上,懒洋洋地,带着几分厌世的情绪说:
&&&季颖,你神经衰弱,就不给你放鞭炮了。你那么喜欢钱,那就多给你些。&江城通行方言,她说的却是普通话。
&&纸钱串子给坟头插了一圈,插到背后,她突然停了下来。
&&坟的背面,被挖了一个大洞,里面被泼了已经干燥的大粪。
&&年轻女子站着,怔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忽的重重一脚踢在旁边的树墩上。
&&&狗日的!&
&&她低声地、咬牙切齿地痛骂,这一句却是地地道道的江城方言。她一抬头,迟万生和叶希牧都被她眼中充满戾气的目光刺得往后退了一下。
&&&谁呀?给我下来!&
&&叶希牧扶着迟万生走下山坡。
&&看清了迟万生的面孔,年轻女子&哟&地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说:&老子今天背时,龙首山上撞到鬼。&说完,转身便走,衣袂飘然而匆匆。
&&迟万生喊道:&季辞,你给我站住!&
&&叶希牧扶着迟万生,侧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是个中年女子,也是发丰而肤白,长得很有韵味。名字是&季颖&,墓碑下方却没有字。
&&季辞听见迟万生的声音,蓦然驻足回身,弯卷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波浪。她微微偏头,笑意天真中竟又带着不知廉耻:&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你谁啊?我爸吗?&
&&一句话,气得迟万生浑身发抖。少年看着季辞,又诧异地望向迟万生,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每次提及季辞,迟万生的情绪就不太好。
&&迟万生力气仍然很大,一把将扶着他的叶希牧推开,向季辞吼道:&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一个人的死去就像一场大雪,会将与她相关的所有往事都迅速埋藏起来。经历过春夏秋的人都还记得下雪前的故事,只是像叶希牧这样的后来者,已经不了解季辞的一句&你谁啊?我爸吗?&对迟万生这种人来说有多大杀伤力了。
&&季辞低头,无聊地转着手指上一枚素圈戒指,慢条斯理地说:&从你把我赶出学校的时候起,你就不是我的老师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迟万生臃肿的身躯晃了一下,少年又上前一步,沉默地扶住。
&&迟万生按着胸口,艰难地喘了口气:&当年的事情,学校也是迫不得已,有家长告到教委去了。&他抬起头,看见季辞那双尾梢上挑的眼睛中仍透着顽固的恨意。迟万生手指抽搐了一下,说:&这件事我和你妈妈沟通过,她也觉得,也许以你的性格,去国外念书比较好--&
&&&她觉得我去国外念书好?她了解我吗?&季辞突然冷笑,打断迟万生的话,&让我去国外念书,是你提的建议,是不是?&
&&迟万生没有反驳,颓然垂下头:&我问心无愧。但如果你还记恨我的话,我向你道歉。&
&&&道歉?&季辞故作惊讶地扬起头,&全国重点中学,江城实验二中的教导主任,省级优秀教师,迟万生,向我这样一个'社会的人渣'、'实验二中的害群之马'道歉,一定特别委屈吧?&
&&迟万生灰暗浮肿的脸上泛出潮红,将要挺胸向前一步时,感觉到从旁边少年的手指上传来刚强的阻力。那双沉默的眼睛看向他,并摇了摇头。
&&迟万生&哼&了一声,对少年说:&大人说话,你在旁边听着!&
&&季辞轻描淡写的眼风从少年脸上扫过,说道:&你这学生长得还蛮标致的。&
&&&你……&
&&又一句话成功激怒了迟万生。迟万生的脸涨得通红,粗大手掌不停颤抖,显然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没让这只手掴上季辞的脸。少年说:&迟……&迟万生立即打断他:&闭嘴!你不要跟她说话!&
&&季辞笑笑:&在你迟万生心里,我季辞还是洪水猛兽,勾三搭四的下流胚子,你道歉有什么用?&
&&迟万生顺了顺气,从教这么多年,他哪能不知道季辞是在发泄她压抑了许多年的怒气,是在故意激怒他呢?季辞了解他,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就了解他,知道他最痛恨的事情是什么。迟万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再同这种内心始终没有长大的小孩置气。他权衡了一下,心一横,说:&行,季辞,今天只要能让你消气,让你高兴,我怎么样都可以。&
&&迟万生说:&季辞,我跟你直说了吧,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帮一个忙,不是帮我,是帮这孩子。&
&&他指着叶希牧,季辞却还是看着他,目光玩味而轻蔑,没有落到叶希牧身上去。
&&迟万生叹了口气,说:&这孩子的爸爸是环保局的,得罪了人,被带走三个月了,人不知道在那里,也没有任何人给个说法。孩子小时候妈就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亲戚,一个能帮上忙的都没有。这孩子今年高三,到处去打听他爸的消息,已经三个月没办法好好上课了。再这样拖下去……&
&&&人丢了找警察,找我干嘛?&季辞粗暴地打断迟万生,&我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她转身就走。
&&&季辞,你认识岑崟(yín)吧?就那个……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事情,只有岑崟能办。&
&&季辞足下一滞,精细描过的眉头蹙了起来,说道:&什么岑金岑银的,听都没听说过。&
&&迟万生急了,上前两步,捏惯粉笔的粗硬手指紧掐她的手腕:&季辞,要是能找到别人,我会来找你?岑崟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见得到的,你总不想看见那孩子走投无路,去上访吧!&
&&季辞挣了两下没挣脱,语气就不和善了:&迟万生!你总是这孩子那孩子的,他跟我一非亲二非故,我凭什么帮他?再说……&
&&&季辞--&迟万生忽的严肃起来,语气中带了季辞从不曾见过的恳切,&我迟万生这辈子没求过人,这次算我求求你了,帮帮他。&他紧抓着她的手腕,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这孩子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搞不好……是个省状元的料子。本来他父亲的事情我不该管,但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毁掉!&
&&季辞冷冷地瞥着他,无动于衷。
&&迟万生又说:&这孩子……真的不容易,为了他父亲,江城、渌江市,上上下下奔走,能做的都做尽了,性格那么骄傲一孩子,都能跪下来求人……&
&&&行啊,那你跪下来求我。&季辞忽然冷冷淡淡地说。
&&迟万生猛地闭了嘴,瞪着眼睛看着季辞。
&&&跪啊。&季辞催促道。
&&迟万生的眼睛红的,鼓鼓的,半晌,咬着牙关挤出一个字:&好。&说着,放开季辞的手,摇晃着臃肿的身子,单膝就要屈下。少年猛然上前一步,顶住了迟万生下跪的动作。
&&&这事和您没关系。&叶希牧沙哑着嗓子说。
&&迟万生显然是和季辞杠上了,要把叶希牧推开,然而少年年纪虽轻,力气看起来却远胜于迟万生。
&&&得了吧,别较劲了。&季辞轻蔑地说道,&就算你迟万生跪了,我也只当是你给我道歉。总之这个忙我是帮不了。我走了,以后也别再见。&她挥挥手。
&&迟万生怔住,忽然大吼一声:&季辞!&
&&这一声,威压感十足。季辞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高三,教导主任迟万生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那时候,这个声音就是所有实验二中学生的噩梦。
&&就像一头垂垂老矣的狮子,重新又寻回了自己百兽之王的威严。
&&&你还记得那个坐第一排的男生吗?年级第一的李维。他被你勾得五迷三道的,最后高考才勉勉强强过一本线,现在在渌江水电站工作。你说你当年毁了多少人?现在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内疚?&
&&季辞皱着眉,困惑地想着这件事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好一会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那时候她妈醉心仕途,正到了升迁的紧要关头,分不出心来关照她,便动了点门道把她强行插入迟万生带的实验二中高考尖子班。她本来就成绩平平,在这个班上自然吃力。迟万生带的班又是军事化管理,她最后叛逆心到了一定程度,索性逃课逃学,为所欲为。
&&有一天,迟万生终于逮着了她,当着全班所有人的面痛骂她一天到晚只知道谈恋爱,和小流氓交往,是社会的渣滓,二中的毒瘤。
&&她想起刚进班的时候,还听见那个李维私底下和别人嘲笑她,说她这种人,将来只会和她妈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带一个野种回来。
&&在迟万生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指责中,她忽的站起来,脱了校服重重甩在课桌上。当时迟万生一惊,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走到第一排的李维面前,勾起李维的下巴就亲了下去。
&&李维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她的舌尖扫过他的嘴唇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硬了。
&&迟万生半晌才反应过来,冲过来把她和李维拉开。她舔舔嘴唇,对迟万生说:迟老师,你要不也试试?
&&最后等待她的就是被实验二中开除学籍。
&&季辞笑笑:&渌江水电站有什么不好的?很丢人吗?&
&&&他本来能考清华,如果考上,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得了吧,他高考卷子自己做的,考没考上关我屁事?&季辞无所顾忌地说,&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想让我帮他。迟万生,你这种人我看得很穿。费这么大劲,又是求我又是跪我又是骂我的,说到底都是为了你自己的成就。这么多年,你该拿的奖都拿到了,该评的职称也都评了,手底下就缺个省状元,对不对?&
&&迟万生浮肿的面颊一抽一抽,目光黯淡下来。季辞盯着他的神情变化,嘲讽地一笑,朝山下走去。
&&&季辞。&
&&身后的声音又响起。这一次,却没有了之前的愤怒、责备、忿恨和威严,只剩下苍老。
&&&我得了癌症,肺癌,晚期,医生说还剩一两个月,等不到他高考了。&
&&季辞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良久,她说:
&&&那又怎样?我帮不了他。&
&&说完,她快步下山,像一只两色的蝴蝶,隐入苍翠山林。
&&一辆轻卡停在龙尾老街上,季辞提着一把长柄伞,姗姗而来。她穿了一双厚底帆布的吸烟鞋,上山下山方便。也不知她怎么走路的,从龙首山上下来,鞋子上依然干干净净。
&&三个工人从车上跳下来,盯着季辞。
&&“不好意思,去上了个坟,来晚了。”季辞给他们每个人装了根烟。
&&工人们开始卸货,目光仍不时往季辞身上瞟——且不说长相,没见过在工地上还打扮这么精致的女人。
&&这是一座巨大的、破败的天井老屋,三四万平米,七八百个房间,光天井就有64个。在过去,许多老百姓就合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只是如今,人们有了点钱之后便纷纷迁入江城城区,这条龙尾老街已经基本上没人住了,老屋中处处都是灰土,院子里堆着各种建材。
&&工头拿了张签收单和笔递给季辞:“确认一下吧。”
&&季辞拿着单子,说:“先验货。”她让工人不要把青砖摞起来,而是一块一块竖着码在地面上。这些砖都是定制的镂空砖,她顺着孔眼一溜儿看过去,视线被遮蔽,那就是有砖出了问题。她一块一块地检查,挑出好些形状和颜色出现问题的次品。
&&工头无奈:“妹妹,看太细了吧!”
&&季辞说:“我花了这么多钱,总要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对不对?”
&&工头劝她:“妹妹,这些砖都是为你特制的,不是我们现成的产品,烧砖的工艺都要重新调整,有点不一致很正常——”
&&“十块里头有一块是坏的,这都敢往我这里送?”她把签收单塞回给工头,“签收不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多。”工头蹲下身去,拿了块青砖说,“这种就是有点色差,哪能叫次品?”
&&“就是有这么点色差,那种感觉就没有了。”季辞不耐烦地用伞尖磕了一下一块有裂纹的砖,那砖一下就碎裂开来。“不用再说了,换货。”
&&三个工人回到车上。 “这女的讨打。”一个人瓮声瓮气地说。“是啊,一丁点颜色都挑,这不是故意找事吗?”“哥,你今天脾气这么好,都不像你!”被退货要被老板扣钱,两个人烦躁得很,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季辞,想挑起工头的愤怒。
&&工头闷头闷脑地开车,突然往车窗外吐掉嘴里叼着的烟屁股,说:“这女的是陈川在罩,先给陈家几分面子。”
&&一说到陈家,那两个人顿时安静下来。“陈家就是江城最大的那家搞建材的?”
&&“对,整个江城,挂的上号的还有几个陈家?你们两个外地来的不晓得,陈川是他们家老二,从小就是江城一霸。”
&&驾驶室里的空气沉闷了很久,终于又有声音响起:
&&“陈川的眼光还真他妈不错。”
&&季辞忙完一堆事情,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她打算去厨房做饭,走到半路出了个神,突然又折回来,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了台灯和笔记本电脑。
&&她独自一人住在这座天井老屋中,几乎遗世而独立。龙尾老街虽然还通着水电,网线却没有牵进来。她给电脑插上无线网卡,打开了搜索引擎。
&&季辞蓄着尖圆的指甲,涂着浓醇的葡萄酒红,慢慢敲打在键盘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响。
&&y-e-x-i-m-u
&&叶-希-牧。
&&回车键按下,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有大量搜索结果在浏览器中陈列了出来。季辞心想竟然能搜到这么多关于叶希牧的信息,这倒省了她的事。
&&然而细细一看,才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实验二中贴吧、江城本地媒体和论坛里头的内容,归纳起来,也就三句话:
&&叶希牧很帅。
&&叶希牧成绩特别好。
&&想做叶希牧的女朋友。
&&——都是些什么废话。现在小孩们都流行迷恋长得帅成绩好的男生?她念中学那会儿,光长得帅不够,成绩好也掀不起什么浪花,陈川这种野的、社会的,才是少女们疯狂追逐的对象。得亏那时候智能手机不流行,不然不知道这些贴吧论坛里会有多疯。
&&季辞翻了翻贴吧里放的叶希牧的照片,从角度看大多数都是女孩子花痴偷拍的。照片上,叶希牧和她今天见到的差不多,不怎么笑,也少见他说话,只是头发要比今天短很多,清爽干净,也很阳光。
&&季辞很快翻页翻了过去——她对这些半大小孩间的情感萌动没什么特别的兴趣,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东西。翻了二三十页搜索结果,她终于在庞杂凌乱的信息中锁定了叶希牧父亲的名字:叶成林。
&&她又搜索叶成林,江城环保局官网上已经找不到他的履历,但是点开搜索引擎缓存的页面,依然能够看到一小段文字简介:
&&叶成林,男,原籍山东淄博,曾在海南当兵,复员后被安排到江城做森林公安,后历任江城林业局防火办主任、环保局监察支队队长。
&&江城环保局官网上的通讯稿不多,大多是领导视察的报道。季辞一条条翻着,在一张新闻照中捕捉到了一道魁梧刚健的身影。
&&她直觉此人就是叶成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和叶希牧有几分相似。
&&季辞推算了一下,按照叶希牧的年龄,他是在叶成林来江城四五年之后才出生的。这么看叶成林应该是娶了个江城女子,而这女子在叶希牧年幼时去世。江城位于长江以南,无论男女,个头普遍比较小巧,长相较北方人精致秀气。叶希牧继承了叶成林一个山东汉子的高个子和好身材,大约又继承了江城母亲相貌上的优点,也难怪学生们公认他长得帅。
&&但除了这些资料,便再也无法在网上找到关于叶成林的其他任何信息。相比于儿子在江城的风生水起,叶成林可谓是籍籍无名。
&&江城是个封闭的地方,群山环抱,一水东流。虽然这样封闭的地理位置让它有幸存在千年,即便在近百年中,也不曾受到战火的洗劫。但这也使得大量乡土遗风被保留下来,其中就包括对外来人的警惕与排斥。
&&叶希牧生在江城,说地道的江城话,被认同为江城人,但叶成林,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外地人,他在江城,活得恐怕就没有他儿子那么容易了。
&&那张新闻照片中,叶成林高大壮健的个子特别引人注目,或许是因为这一点,他主动站在了最后,最不起眼的角落。他双手背在背后,呈一个“稍息”的标准姿势站着,脸像板斧一样生硬。在他的衬托下,其他人的站姿显得温柔而紧凑,脸上露出矜持的微笑。
&&从这张照片里,季辞看到了叶成林与其他人之间的疏离——无论是距离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迟万生说,没有人肯帮叶成林。
&&事出必有因,这必是一滩浑水。
&&季辞毫不犹豫地合上电脑,确信今天拒绝迟万生,是一个她不会后悔也不会内疚的决定。
&&在厨房把菜切好,手机响了起来,想都不用想,季辞就知道是陈川。江城这个地方被电信垄断,她去年回来后就新买了个电信的手机号。过了一年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手机上除了工长和建材商的电话,这么晚还会和她联系的,也就只有陈川了。
&&“喂。”
&&“是不是还没吃饭。”
&&“没,下午那批砖让我给退了,耽搁了时间。”
&&“我就知道。江滨美食城季狗子火锅,锅都开了,就等你,快些来!”
&&季辞一看表,已经七点多了,于是抱怨道:“现在才说,我菜都切好了。你这回又是和哪个一起玩,想让我过来陪吃陪喝?”
&&陈川嘻嘻一笑:“菜放冰箱明天吃,明天我来给你做行不行?快来快来!”
&&季辞推辞说:“我一身灰,从山上下来衣服没换澡也没洗,连妆都没时间化。”
&&陈川说:“长这么漂亮画个屁妆,快来!给你十五分钟,我让老覃在你门口接你。”
&&季辞耳朵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把菜和米沥起来,一边说:“陈川我跟你说,你就是欠打,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去那家火锅店吃饭。”
&&陈川那边嘚瑟起来:“季狗子季狗子季狗子!”
&&“死开!”
&&季辞怒挂电话,陈川的电话却又很快打了过来:
&&“衣服穿厚点听到没?这两天温差挺大的,别跟上回一样大冬天的光腿穿条裙子,老子看到一次打你一次。”
&&“滚!”
&&季辞挂掉电话,嘴角却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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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6 编辑
&&陈川是和她从小一块儿光屁股玩到大的人。
&&季辞妈妈生了她之后,就把她丢给外公外婆照顾,自己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季辞是吃邻居陈川妈妈的奶长大的。陈川大她三个月,她后来总嘲笑陈川,说陈川是托她的福多喝了三个月奶,所以长得比他哥好看很多。
&&陈川家里做建材生意,到陈川两三岁时,赶上国家中部崛起战略,江城新城改造,生意像火箭一样飙升。陈川一家从天井老屋搬进了江城城区。季辞也被带过去和陈川一块儿上幼儿园。
&&陈川是家中老二,被看得娇贵,从小就胆大包天胡作非为,混社会非常的吃得开。初中那会儿,江城的经济发展已经有了些起色,但文化娱乐上,却仍然落后。
&&陈川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搞了几把电吉他、贝斯,还有架子鼓,有模有样地组了个摇滚乐队。学校的新年晚会,他们上场,先唱Beyond,再唱林肯公园,当时现场那个尖叫啊疯狂啊,简直就是嗨爆了整个学校。那个晚上季辞依然记忆犹新,许多人临时赶过去看陈川乐队的返场演出,初中的大操场上,从来就没有聚集过那么多人。如今江城虽然仍是长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城,但酒吧和乐队的数量不输上级城市渌江市,季辞以为,陈川绝对是那个始作俑者。
&&她长大成人的十几年里,母亲季颖虽然终于回了江城,却无暇管教她,外公外婆也年纪大了,相继去世,她就像个野孩子一样,吃饭睡觉都没什么着落。陈川妈妈生了两个儿子,想要女儿要不到,便让她来他们家住,把季辞当亲生女儿看。直到高三之前,季辞和陈川两个人都厮混在一处。陈川玩乐队最火的那两年,她可没少被追陈川的大姐大堵在厕所和街角打。只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凡打过她的,最后都被她叫上人狠狠地揍了回来。
&&奔驰车沿着江滨大道不急不缓地行驶,黑色的车身隐匿在夜色里。司机老覃专注地开着车,季辞坐在副驾驶上。季辞偏头看见身边的安全带插孔里插着个皇马标志的插扣,便给拔了出来,扯过安全带扣上。
&&“覃叔,以后别让他再用这种东西了,不安全。”
&&老覃笑笑:“也就你不让他用,他能听几天。我们的话,就算你陈伯伯说,他又哪里会听。”
&&“那就没收了。”季辞说,把安全带插扣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只只啊。”老覃叫她的小名。他在陈家做了十几年的司机,是看着季辞和陈川长大的。“你陈阿姨说想你了,让你没事就去看看她。”
&&陈川去下江盯厂子,去了一个来月,她也就在老屋里头待了一个来月没出去。季辞说:“过两天就是阿姨生日,我肯定要去的。”
&&老覃笑着说:“只只记得这么清楚。”
&&季辞说:“阿姨比我亲妈对我还亲,当然记得。”
&&她忽然想起,她压根就不知道母亲季颖是什么时候生日。
&&季辞在江滨美食城前面下车,浓郁的烧烤和火锅味道充斥着所有空气。美食城是个非常平民的地方,里面聚集着许多火锅、铁板烧、鸡公煲、小龙虾之类的餐馆,味道一般下得很重,麻辣鲜爽,江城特色。
&&树木垂下生满花蕾的枝条,初春的清凉气息里,成群结队的人们来来往往,面带笑意,热闹交谈。已经富足起来的江城,有着丰富的夜生活,人人热爱美食,享受生活,悠闲幸福的状态,是那些忙碌紧张的大城市所不能比的。
&&季辞独自一人站在美食城门口,给陈川打了个电话:
&&“你们哪些人?”
&&“有男的,有女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男的就是女的,难道还有人妖吗?”
&&“都是我朋友,你不认识啦!你到哪了?我还捂着你最喜欢吃的鱼籽,再不来捂不住了!”
&&“狐朋狗友——别又想给我介绍男朋友吧?再介绍咱们就绝交。”
&&“哎哎哎绝啥交啊,全世界人都死光了我们俩都绝不了交!放心吧,这回人都是带着对象来的,不信你来了数,都是双数!”
&&季辞挂了电话进去,季狗子火锅店这么多年都没变过,里面烟雾腾腾,酒味、烟味、鱼腥味混在一起,又浓又臭,每个人都在很大声地说话,就像吵架一样。
&&陈川在最里头一个大桌上朝她招手。季辞数了数,除开陈川一共八个人,只是五男三女,哪里是带着对象来的!她走过去,那些人纷纷把凳子挪了挪,坐拢了一些,给她让出位置来。
&&下首两个男的中间有一个空位,陈川身边也有一个,位置很窄。季辞想都没想,拎了个凳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陈川旁边。
&&那些男女之前都笑嘻嘻地看着她,这时候脸上却都有些怪异的神色。
&&季辞撩了一下头发,把外面的风衣脱下来挂在椅背上,问陈川:“怎么?这里不能坐吗?”
&&陈川倒是一副本该如此的神色,似乎觉得季辞这个问题也很奇怪,说:“啊?怎么不能坐了?你就坐这里。”他搂着季辞,胳膊绕过来,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摆正了面对所有人,说:“嗳嗳,我刚才说要给你们看真正的江城美女,这位就是!”
&&“我去!”季辞掐着他的手把他的胳膊扯下来,“陈川你贱不贱?坐你这儿我真是糊了眼。”说着起身作势要走。
&&她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贴身长款薄毛衣,包裹得腰细如蜂,臀圆而翘,这一站起来,桌上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难以抑制地投了过来。陈川一手拖着凳子,让她的凳子紧挨着自己的,一手勾着她的腰把她压坐在了凳子上。“去哪坐?”他指着夹着中间一个空位的俩男的,“我跟你讲,那两个家伙就是有心计,你坐那里去左一个右一个铁定被吃豆腐,还是乖乖坐我这里吧!”
&&大家都笑,那俩男的也笑,年纪都没过三十,长相穿着都属体面。其中一个穿黑夹克的向陈川举起杯子,点头示意,喝了一杯,说:“川子在我们那里也没少揩人家妹子的油,怎么就不许我们来江城吃点豆腐呢?”
&&陈川左手两根指头轻飘飘地拎着酒杯,晃了晃,眼神儿一飞便陪他喝了一杯,说:“诶,这不一样。”他右手揽着季辞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摇着手指正色说:“今天这个美女,我是叫来让你们看看,我们江城的姑娘到底能有多好看,免得你们老是看不起我们江城。她是我的人——”
&&季辞笑着推了他一把,“哪个是你的人!”
&&陈川带着酒疯说:“比我亲妹妹还亲!你们——”他指着众人,“只能看,不能碰!”
&&季辞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喝了不少,众人见陈川已经有了些醉意,便顺着他的话笑着哄他:“好好好,不碰不碰!”
&&陈川的酒量,季辞却心里有底,他离醉还早着呢,尽会装怂,只不过他一个人对这么多下江人,不装怂还不被他们灌到吐?她和陈川打配合那是早有默契,她一加入战场,陈川就轻松多了。女生嘛,是能大大方方讨些酒局上的便宜的,她呡一口,那几个男的喝一杯,她荤素不忌,讲得了段子开得起玩笑,推得这桌子上的气氛是一浪高过一浪。
&&到最后她已经有六七分醉意,懒洋洋地背靠在陈川怀里,笑着看他把那几个还在死命坚持的哥们逼上绝路。
&&这时候,之前那个夹克男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过来,推开季辞另一边那个醉得满脸通红的男的,坐在了季辞旁边,凑近她说:“川子说你在法国留学,都学了些什么好东西?”
&&季辞懒洋洋地笑:“混日子,什么都没学会。”她说的是大实话,她先是学艺术,后来嫌弃学艺术的男的又娘又熊,改学建筑,结果又学不大懂,最后什么也没学会。
&&陈川抱着她,把有点下滑的她往上搂了搂,代她回答:“学画画,画小人。”
&&季辞大笑:“对对对,画小人。”
&&夹克男感觉自己被陈川和季辞两个人联手开了玩笑,有点不甘又有点狐疑,说:“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就画一张给我看看。”
&&他这么一说,周围几个还醒着的男男女女都被吸引了过来。之前陈川瞎吹嘘,说她小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漂亮,都是在巴黎这种艺术之都养了六年,把现在身上的美女气质给养出来的。季辞心想陈川现在胡吹海侃的本事比小时候不知道高了多少,难怪现在做生意一单又一单的,比他爸还厉害。
&&众人起哄让季辞画,季辞带着醉意推辞说真的画得不行。众人说她谦虚,她又推说自己喝多了手软,浑身没力气。众人没打算放过她,说那就让陈川掌着你画。所谓的掌着就是手把手地扶着,季辞躺在陈川怀里,仰起头看头顶上的陈川,眼睛里天然漾着波。陈川对上她的眼神,有一瞬的怔愣。他拍了一下她的脸,笑骂:“妖精巴骨的,看得人受不了。”
&&陈川一斜眼,看见服务的小妹走过,面前围裙的口袋里插着一沓写菜单的空白单子和一支铅笔,便拍拍小妹的屁股。小妹对他娇嗔一声,就被他伸手把口袋里的纸笔掏了。
&&陈川把纸和笔塞在季辞手里,哄着季辞说:“随便画画,这些人都没见过世面,你随便忽悠一下。”
&&众人就又笑骂陈川。季辞拿着笔,偏着头望着夹克男,说:“要不画你?”夹克男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就画我。”
&&季辞慢悠悠地看着这个男的的脸,众人屏息无声。陈川看不下去,拿了团餐巾纸扔那男的脸上,说:“人家拿艺术的眼光欣赏你,你他妈的一脸□□,给我收起!”
&&大伙儿哈哈地笑:“川子,吃醋啦?”那夹克男伸手拍拍陈川的肩膀,得意说:“川子,别他妈这么小气,你都抱了人家一晚上了,还不许我多看两眼?”
&&陈川恼道:“她是我从小抱到大的,我不抱谁抱?”
&&那些人还要和陈川斗嘴,季辞说:“要把整张脸画完,怎么也得个把小时,今天没时间了。”
&&众人诧异中又有点失落:“那怎么办?”夹克男死缠烂打,不肯放过季辞:“那不行,今天不画完,咱们就别走了。”他笑眯眯说:“要么川子再开一瓶,要么妹妹你跟我们回去,怎么样?”
&&“哎哟我操!你还真他妈打她主意!”陈川拿着酒瓶子杵了下桌子,正要推开季辞站起来,听见季辞对夹克男说:
&&“画人画皮难画骨,你有皮没骨,要画你,画一张嘴就够了。”
05、暗流 ...
&&这伙人还在惊讶不解中,季辞已经提笔落纸。她下笔很快,线条流畅干净,笔尖从不后退。这沓点菜纸的质量很差,看起来是十几年前机关单位淘汰下来的办公纸,铅笔也是一毛钱一支的那种劣质铅笔,但在季辞手底下,纸笔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重要的是□□。
&&她边画边抬头看夹克男,不厌其烦地一笔一笔去描画嘴唇上的细纹与阴影。夹克男开始还对着她的目光调戏一般地笑,渐渐变得心神不宁。其他人也渐渐收了笑意,看得忘了说话。见这么多脑袋凑在一块儿,餐厅的一些服务员和其他一些客人也都围了过来。
&&“我去,越来越像了。”有人叫出声来。
&&“是,一看就知道是你。”有人戳了一下夹克男。&&
&&夹克男也觉得神奇,礼敬起来,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画我画一张嘴就够了?”&&
&&季辞低着头,笔尖划在粗糙的纸上沙沙作响,她说:“你想知道?”&&
&&夹克男叫道:“当然!”&&
&&“我说话很直的,你别后悔啊。”&&
&&“不后悔不后悔!我他妈一大男人,什么时候后悔过?”夹克男兴奋得搓手,又开始吹嘘自己。&&
&&“那我真说了。”&&
&&“说吧!妹妹,我都要等死了。”&&
&&“你这个人啊,欲~望很重。”季辞慢悠悠地说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男的的表情,“所有的欲~望,都集中在一张嘴上。”&&
&&“你喜欢吃,喜欢酸的辣的,尤其喜欢喝酒。你还喜欢说,喝多了就喜欢和别人比个高下,一定要说得让别人认输才行。”&&
&&那男的不以为意地嘿嘿直笑:“就这啊?”他摆手指了一圈所有人,“他们都晓得。”&&
&&季辞添上最后几笔,隐约可见厚实嘴唇下方的牙齿和舌头。她接着轻飘飘地说:&&
&&“刚才说的,只是口腹之欲。你还有男女之欲。你喜欢用嘴去撩姑娘,语言上的,身体上的。你有一种癖好,你喜欢亲女人的下面。”&&
&&“我扌喿!”那男的唰地一下站起来,呆了,脸突然一下子涨得血红,一把把季辞手里的画抢了过来,“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他虽然极力否认,但是从他紧张的动作、剧变的表情,众人都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被季辞说中了。季辞依然懒洋洋地靠在陈川身上,一脸无辜地、微笑着望着那男的,那男的已经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也不知是气,还是愤,还是无奈。陈川哈哈地笑了起来:“这有啥不敢承认的?让女人爽有啥不对了?我也喜欢嘛!”他轻浮地朝桌上一个姑娘抬了抬下巴:“雪子,你说是不是?你舒不舒服?”
&&那姑娘又羞又气,站起来拿酒瓶子砸陈川:“滚你妈X!我怎么知道!”大伙儿又都哄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又缓和了,那男的也跟着讪讪地笑了起来。&&
&&陈川被砸得向后仰去,跌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喊疼。季辞把他扯起来,陈川拿手去掐她的嘴,咬着牙贴在她耳边低声说:“就你这张嘴毒,害老子被打了多少回了。也不长点记性!”季辞笑着打开他的手,两个人一通闹腾,忽然听见一声尖叫:
&&“陈川,这女的谁啊!”&&
&&季辞一抬头,看见一个姑娘急火火地冲到桌子前,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就要哭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稍微小的的姑娘,和她长得挺像。&&
&&陈川懵了一下,说:“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姑娘瞅见他还落在季辞身上的手,又气又怒,焦躁得不知道怎么发泄,突然伸手就把桌子一掀。&&
&&陈川之前还佯装大醉,这时候竟然看上去一点酒意都没有,眼疾手快,手一翻便稳稳当当地压住了桌子,只是装着酒水饮料的一次性杯子还是被震翻了好几个。其他人纷纷向后避开,没一个敢说话。&&
&&姑娘委屈得哭了起来:“我去接妹妹所以晚了。说不来,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
&&季辞看出来了,这是陈川的女朋友。她坐直起来,心下恼火,捋了下头发,低声问陈川:“你什么时候交的新女朋友?”&&
&&“上个星期。”&&
&&“怎么不告诉我?我现在就跟一小三似的。”&&
&&“这不是我刚回江城,没来得及吗?”&&
&&见两个人还在嘀嘀咕咕,那姑娘抹着眼泪冲过来,抓着季辞往后一推。“哪里来的贱货这么不要脸!这么多人就往人家身上贴!穿这么风骚,是个万人骑的小姐吧!”&&
&&季辞毫无防备地向后倒去,好在被陈川接住。陈川把她拽到身后,一张脸冷了下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她就是我妹妹,亲妹妹一样。”&&
&&馆子里的人都在看热闹,姑娘哭着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哥哥妹妹这一套!他们都说你花心,换女朋友跟换件衣服似的,我之前还不信,我真是傻……”&&
&&陈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忽然又觉得解释那么多挺累,叹了口气,说:“我谈朋友从来不骗人,你要是信我,我们还能走下去。你要是不信,就当今天你甩了我,行不行?”&&
&&姑娘哽咽着说:“你要是跟她分,我就信。”&&
&&陈川无奈,说:“什么分不分的?我跟她本来就没在一起。”&&
&&“那你以后别见她!”&&
&&陈川脱口而出:“不可能!”
&&姑娘绝望地“啊”了一声,踮起脚扇了陈川一个巴掌。她妹妹拉着她说:“姐,走吧,这就是个渣男!”&&
&&这一场闹剧之后,餐桌的气氛怎么都回不到之前那样轻松了,大家又随便喝了点,便草草结束了这个饭局。&&
&&季辞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和陈川多说话,在美食城外想拦一辆出租打车回去,被陈川拽上了车。覃叔发动汽车,关心地问:“只只没有喝多吧?”&&
&&季辞闷声说:“没事的,谢谢覃叔。”&&
&&陈川依然在责备她:“你住的那房子那么偏,你又喝了酒,还敢这么晚一个人打车回去,我看你胆子是顶了天了。”&&
&&季辞撇过头去看着窗外昏黑一片的江流,恹恹地说:“江城治安还可以。”&&
&&陈川反驳了几句,她也没注意听。她出神地回想餐桌上的事情,想自己和陈川,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个问题她过去从来没有意识到。从小和陈川抱一块儿睡,像刚才餐桌上那样紧挨着看动画片,一切都自然而然,陈川家里人也都习惯了他们这么亲密。上了初中,陈川的荷尔蒙开始喷发,成天招蜂惹蝶,她被陈川的追求者打了几次之后,愤而自找男朋友以证清白,那时候两人才开始各玩各的。那会儿外婆去世,陈川的家搬到了江城最好的地段,母亲单位上分到了房子,她和陈川,也就有了各自的空间。今天晚上两个人都喝得不少,加上气氛又好,于是都有些忘形。
&&“她是下江人(注:上海、江浙一带长江下游地区的人在这里被称作下江人),缠了我蛮长时间。”陈川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半摇下车窗,点了根烟把烟气吐了出去,烟灰掸在窗外。“你不在的这四五年,江城招商引资做得很猛,来了不少下江人。”他看了眼季辞,“要说招商引资,你妈是江城的头等功臣。我们家这几年生意做得大,也是恰好又赶上了。”
&&季辞仍没回头,轻飘飘地告诫他:“下江人过来的都有些身份,你别玩大了。”&&
&&陈川点了点头,“我有分寸。说真的,这姑娘我都没敢上她,怕出事。”他叹了口气,说,“这种女孩子啊,她撩你你不理她,她觉得是你的问题,恨你,给你找麻烦。你理她了吧,她又总觉得你不够爱她。总之你怎么都错,被她看上了,那就是你最大的错。”&&
&&季辞仍向着车窗,窗外江水浩淼,起了一层朦胧雾气,灯火如星光零落。她勉力笑了笑,打起精神来,揶揄陈川:“千年打雁被雁啄了眼,说的就是你吧。”&&
&&陈川把烟头掐灭,摇上玻璃,一摆头见季辞还在那边趴在车窗上吹风,丰浓的黑发像云一样地飘了起来,她胸口白色的是白云,黑色的是黑云,饱满而又优美。他心中忽然有异样的感觉,他把她拉了回来,“别吹了,冷得很。”&&
&&季辞一回头,便见陈川近在咫尺的脸,好看的,棱角分明的,眼睛像大江的波涛,闪着波心的光。他没来由地问:“你在那边是不是练芭蕾了?”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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