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收录于《永世荣光》

cp向这种都放在番外啦

这天放出来给翔翔生日蹭蹭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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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业员对深夜的客人向来不怎么热忱，哪怕是熟客。 

江波涛走出店门的时候灵巧的乐声充盈着耳廓，但服务员那爱理不理的样子实在不能让江波涛感受到一丝半点的家的温暖，空留店里暖色调的灯光打在门前，投射出江波涛的影子。

算了，毕竟那么晚了。 

冬夜的街上鲜少有人，寒风又催逼得紧了些，江波涛不由得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人行道上有只野猫经过，江波涛中途停下来和它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江波涛想要靠近它时却被无情躲过，他无奈地耸耸肩在原地停下脚步，远远地撕开了包装袋丢了块饭团过去。猫看到食物便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一点都不害怕江波涛的样子，江波涛这才有些满意地笑了，但他没有如自己料想的去蹲下来抚摸它，他盯着那猫一会儿觉得无趣就绕过了那只猫，继续往前走。 

离直播还有四十五分钟。

刷卡进广播台的时候前台值班的姑娘还对他了个招呼，江波涛点头回应了句就乘上了电梯。 

江波涛的广播室在十层。进门时他的小助理还托着腮对着屏幕发怵——来这里两年不到，她已经成功地调整好了让自己熬夜工作的生物钟，当然她也向江波涛抱怨过说自己找不到男朋友肯定和这个有关，以后一定要找个和她生物钟一样不正常的，说这话时眼神还若有若无地瞥着江波涛观察他的神色，而让她失望的是江波涛没多大反应只笑着附和说是啊。

“外卖来啦。”江波涛看着助理有些倦怠的样子还是选择笑眯眯地缓和了下气氛，助理也不大，大学毕业三年还是个小女生，看到江波涛带了饭团回来就扑了上去：“啊啊啊主播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这个的！” 江波涛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她：“你之前一直吃这个味道的啊。” 助理本来还十分高兴，听到这话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鼓起了腮帮子：“那是之前啦……最近我在减肥诶……而且大晚上吃……” 

“多跑跑步就好啦，放宽心。”江波涛揉了揉助理的脑袋就把袋子放在了桌上，室内暖气开得很足，江波涛得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而且我也没觉得你胖啊。”

“好好好。”助理不知道是因为江波涛给她了个偷吃的理由高兴还是因为江波涛的亲密举动而高兴，捧着个饭团就去角落吃了。

播音室里又安静下来，江波涛随手打开word文档确认了助理那几个零星的改动外又看了看表，离直播还有十分钟。 他起身走向播音室的窗口，没有开窗，江波涛只是单纯的想要去看看那空旷安静的街道——这个时刻的城市带着种摄人心魄的美，凛冽张扬，却又不动声色。 

只有在这个时候城市才是活着的，江波涛甚至能听见它的呼吸声——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太多了，在白日，这个城市是死亡的，它只是个载体，为了便于人们生存而存在的。 这个城市究竟埋葬了多少人的不堪，揭开地表里面又有多少腐朽烂掉的隐晦秘密？ 当人潮退去，熙熙攘攘的声音全都消散开的时候，它才空闲下来了，才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闲暇。 自己的生命。

它估计也厌烦过增恨过吧，因为这个世界太热闹……也太吵。

最后是助理的招呼声打断了江波涛游离的思想，此时离直播还有三分钟。

江波涛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关了空调打开窗让凉风渗进来——哪怕没有依据，他也觉得自己的声音会在空调暖风里发酵开来没有张力，犹如喉头被粘腻的糖齁住般的毫无质感。

“会感冒吧，嗓子坏了不好。”助理知道江波涛这个习惯，但介于温度还是出声提醒。 

“不用了，我这样舒服些。”江波涛回到座位上坐下，开始第一次调音。 

“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听今日的“煮酒”“，我是你们的朋友，Terry……“

江波涛的声音安静地回荡在广播室里，刘海因为耳机的使用被强行撩了起来，只露出光洁的额头——都说掀刘海是个致命伤，在小助理看来掀起刘海的江波涛和原先丝毫没差，甚至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了一种平日里没有的，一个正过渡到三十岁的成熟男子的张力，就像一位老一派的作者说过的那种，判断一个人的心智，看他的额头和眼睛就行了，当然江波涛可揣测不到此时自己的助手的脑洞开到了哪里去，依旧对着话筒侃侃而谈，“今天我们的主题是……雨夜。”

“这个题目其实很有趣啊，雨夜雨夜，难道不应该去找隔壁天气预报节目的主持人小宋吗，怎么来到煮酒的？“江波涛轻笑了声，随即声音又低了下来，“拿到这个题目后我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去问她，她原本也只是笑，后来她的笑容就慢慢淡了下去。” 

“她问我，我的人生中有那么几个记忆犹新的雨夜吗——然而我还没想好回答她就苦笑着告诉我说她人生最重要的几个截点，都是滂沱的雨夜与初恋分手，放弃自己的初衷自己喜欢的工作迈向所谓高薪职业，还有母亲去世……都是在那几个或滂沱或闷湿的雨夜，被泪水淋湿的雨夜。” 

看过很多书，各个阶层的作者的对雨夜的描写大多暧昧不分明，似乎在雨水的冲刷下所有故事都会在地底生根发芽，所有揪心的情绪都会隐匿于夜色下被黑暗瓜分个干净……人们对于雨夜这种情境似乎真的怀揣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神色，这时候它就成了一座坟冢，举目所望，无人生还。” 

“接下来我先给大家推荐一首歌曲，这首歌过后便是今天的听众来电环节——你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分享，你的雨夜呢？” 江波涛冲助手打了个手势，助手点头后便串上了歌曲录音。 

歌是助手选的，虽说切合题意，但女生轻柔的呓语与歌曲本身舒缓的节拍交织在一起窜入江波涛的耳蜗反而让他有种难以言表的，突然涌上来的困倦。

这小姑娘，下次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一首歌的时间稍纵即逝，江波涛闭了三分钟的眼睛精神了少许：“现在，让我们接通第一位听众的来电。” 

助手接进来的电话很快连同了江波涛的耳麦，是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先和江波涛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说自己高考失利的那个晚上——江波涛的节目以回忆为基调，每期都设一个单独的主题或情境，在每个讳莫如深的夜晚总能轻而易举地牵扯出不少无章的往事，加之江波涛本身就善于与各式各样的人交流，好听的声音中传出的真诚完全不像其他主播那样带着些许敷衍，因为这种行事作风，江波涛竟不知不觉中拥有了一大群固定听众，每晚来电数量都在有条不紊地递增，收听率甚至会超过一些白天里的节目，上司在去年年底问过江波涛有没有想换个节目做却被江波涛婉拒了。 

真的，深夜的故事，总是比白日里的分享更加动人。

女人的故事很快就说完了，江波涛听到耳机里对方轻轻的叹息声后问了句：“后来呢？” 

对面传来了一声轻笑，那种距离隔得如此之远却依旧能感受到的落寞感一瞬间让江波涛有些愣怔，“我现在靠着打拼也慢慢争取到了我想要的生活，但我总是会想啊……”耳机那头又传来一声咳嗽，“如果我那道周期没有算错，那我现在会过着怎样的人生，那些我死命往上爬的日子，我又会怎么去度过呢……江主播应该知道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后来的……” 

江波涛可能是被这位听众伤感的调调整得有些懵，有些想安慰这位听众却怕不能感同身受，只好自嘲着来了句：“啊……我可是连高考都没有经历过的人啊……” 

“嗯？”那边似乎有些诧异，“江主播没有经历过高考？”

“……啊……算是吧，没有机会。”江波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自己怎么冒失把自己当例子了？他一点都不想深入这个问题啊。 

“那主播是……出国了还是……？”对面的人没有察觉到江波涛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追问下去。 

“……嗯……这可是个秘密。”江波涛随回答完后随即冲助手比了个手势让她切断来电，助手了解江波涛不喜对外人推心置腹的习惯，从他很少在节目中透露自己的信息，甚至自己的真名都没有透露出去就可以看出来了，平日里哪怕是听众各种善意地旁敲侧击他也总是巧妙地周旋过去——他总是这样，热衷于听别人的故事，却拙于讲自己的故事。

这是这次，江波涛好像有些麻烦了，听众们好像不肯放过他了——抓到个机会不容易，江波涛的粉丝也希望了解江波涛，一时间各式各样询问的电话纷至沓来，助手都没法接入下一通电话，江波涛在那里看着助理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些紧张了，再这样下去就是播出事故了……

十几秒过去了眼看助手那里依旧没什么措施江波涛立刻打了个哈哈说来电太多需筛选，所以先插播一段广告及时缓解了这十几秒的差错——当时离赞助商的广告播出还有一段时间，这差错估计还要江波涛下了节目和赞助商专门督促监听广告有无正常播出的员工解释下，一分钟后助理终于筛选出三通没有涉及到江波涛私人信息的听众来电发给了江波涛。

第一通电话是说自己的父母是在一个雨夜离婚的，第二通电话说自己的妻子就是在一个雨夜生下了孩子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为人父的骄傲与喜悦——或许说在这些琐碎的事情面前作为一个主播当然可以延伸开来，只是江波涛在与听众沟通时因为之前的疏忽不免有些烦躁，虽说他并没有在“嗯嗯啊啊”的敷衍，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心不在焉，第三通电话就被仓促地接进来的时候江波涛还在想着节目接下来的流程该怎么进行，对方打了声招呼说了句江副晚上好啊江波涛才下意识地应了声意识到助手又接了通来电进来。 

下一秒，江波涛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椅子。 

这下可真是播出事故了……江波涛把头仰起来，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无奈地苦笑起来。

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愉悦的。

“我说你这个人啊！我再给你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不然我现在就开车去你家赖着，等你交稿了我再走！” 

“得了吧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你那边电脑正放着那个啥韩剧……我怎么知道？你当我聋的吗？女主的哭声这么撕心裂肺再远个七八里我都听得到好吗？”

哇没用的夸我帅也没用这种事实不用你阐述，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看在我那么帅的份上我可以考虑送你几张我的照片贴在你的电脑上这样你可以快点交稿！” 

“……你舍不得写男主死关我什么事啊！你看看你的男主长得又帅数学又好，活了这么多年够潇洒了放心让他死！” 

“女主怎么办……恕我直言啊，你的文章里……有女主吗？” 

“Excuse me？距离deadline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三天了！你还要两天？” 

“……我衣服换好了，我现在就去你家，收拾收拾准备下，我一个小时后估计就来砸你家门了！”吴启最后终于没有忍住摁下了锁屏键，拎起一边的包就冲了出去，刚刚发现自己气急没带车钥匙，只好有满肚子气地回去。

五分钟吴启扣上安全带的时候依旧十分憋屈——千不该万不该，自己最后竟做了个万人嫌的编辑，为了稿子天天东奔西走还要受人白眼，工资也不高……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是个头啊…… 

这些作者也真是的，不当催不知要稿苦，晚一天收稿就晚一天审核。晚一天审核就晚一天校对，晚一天校对就晚一天出成稿，之后还有印刷，宣传，发售等等等等，出版业一环扣一环，这些基层的作者不好好干活，之后牵扯到的一大批人就晚一天拿工资啊！这一批人里当然还包括了他吴启啊！

好吧……虽说是有固定工资的……但爸爸你的效率决定了我的年终奖和奖金好吗！为什么别人家的作者又勤劳又刻苦总是能提前交稿，分配给我的那些总是一拖再拖不到死线绝不交稿？

对，特别是这次的作者，总是一脸苦逼地告诉吴启啊我没灵感了啊我生理期来了啊我要期末考了啊我今天心情不好啊我喜欢的男星出柜了——反正啊我就是不能交稿！

吴启心好痛,如果不是看你小姑娘还算可爱我早就不管你了好吗？

两个小时后，吴启寂寞地蹲坐在女生家门口。

他路上只花了四十分钟，结果家里……没人。

打电话过去，10086温柔的客服甩给他一句冷冰冰的话：“对不起，您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吴启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这个小姑娘肯定藏在门后面不给自己开门！吴启这样猜着，特地爆出了许久没有用过的，一个作为职业选手的手速狂按了二十分钟门铃，最后不旦没把人给按出来，还被隔壁不堪其扰的老大娘骂了个狗血淋头。 

行吧行吧，吴启委屈地蹲在地上，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回家，反而化悲愤为力量，这个小姑娘把他耍得团团转就这样好了？

他吴启今天就不走了，看谁耗得过谁！

一个小时后，吴启快睡着了的时候，楼道里探头探脑出来个人，往外瞥了一眼看到吴启立刻跟条柯基似的蹿了下去，吴启虽迷糊，但依旧眼尖一眼认出那是他家那作者，立刻迈开步子冲上去揪住人，结果最后吴启还没骂上呢小姑娘倒是先开口了：“哇哇哇你干嘛非礼啊救命啊！” 

“……非礼你个头啊！”吴启考虑着人家女生的身份还客气了些，嘴上不饶人却也没怎么样，贩卖人口似的不等小姑娘逃走就先行把她拐了回去，就楼梯口到家门哭这段距离吴启说碎碎念了一路，中心思想就一个——你今天稿子交不出来我今晚就睡这儿了，吓得女生话都不敢说一句。

其实吴启哪能啊……别人不投诉他他自己还怂得慌……

女生说是先逃走了当然不是因为不待见吴启，只是单方面不想交稿罢了，吴启进门后女生还是好脾气得给人倒了杯水主动打开文档让吴启看已结的章节。吴启像个爸爸一样喝着水环视着这个房子，房间很小，一看就是女生一个人住，房间收拾得倒是整齐，生活作息应该不错——等等你生活习惯这么好这么工作习惯这么差！

“让你看稿子的你在干嘛？”女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吴启还没回头就有个东西砸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我算了下，晚上九点前我是写不完的，算我好人帮你包了晚饭，抽到像我这么好的作者你就知足吧。”

吴启“呵呵”了一句，依旧拿着后脑勺对着身后的女生：“真是谢谢你啊……饼干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哟，硬气，那你饿了别找我。”女生不客气，把吴启对面的电脑搬回来顺便撕开了饼干的包装袋自己拿了一块吃。

“你……还有饼干吗？”

女生原本在一本正经地打着字，原本正一边玩手机的吴启终于一个没忍住还是很没骨气地问了。

女生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即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诶?刚开始是谁说不吃的？”

“你还有多少？”吴启的确是饿了，选择性忽略了女生脸上大写的“嘲讽”二字。

“行。”吴启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半，自己家楼下的快餐店还开着。

二十分钟后吴启审核完初稿直接邮箱发给了主编，套上风衣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女生也梳好头发跟了上来。

“你不是饿了吗？”女生把自己衣服领口理了理，“我尽下地主之谊，请你吃顿饭好了。”

当然不是那种大的饭店，也不是大排档那种以前吴启年轻时经常聚会的地方，女声选了一家街角小的日料店，直接上了二楼。

“我随意好了。”吴启没看菜谱，他原本就没打算让别人小姑娘请自己吃饭。

“那就和我一样。”女生侧身看向旁边的服务员，“两份咖喱乌冬。”

服务员收好菜单就走了，吴启和女生聊了会儿天也没尴尬，一顿饭结束是女生结的帐，和女生道别后吴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女生的支付宝转了这顿饭的帐。

“你干嘛？怎么给我钱？”女生很快发消息给他，“主编说看在你这么晚还在工作的份上打电话告诉你你加薪了？”

这边吴启还没想好一个理由回答，屏幕上却跳出一个通话请求。

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但永远不会有分毫陌生感的名字。

“我是觉得这家如果要求绝对独树一帜，就一点都不能不能选用风格类型的套装。”吕泊远的钢笔在文件夹的内页上划了个圈，“而且客户刻意强调了要新。” 

“你不觉得雇主的要求有些刁钻吗？”身旁的同事有些无奈地摊手，“到底是不是独树一帜他们也看不出来吧，我们可以在一些固定的风格上改动一些啊？要不这样吧，各个风格的家具风格都给它来一点混搭在一起？这样既满足了客户的需求也不会太折腾。”

混搭？吕泊远的脑子里闪过君莫笑的混搭风格，时间过了太久，具体已经记不清了，但这模糊的轮廓还是让吕泊远轻轻笑起来，直到同事疑惑的眼神看过来吕泊远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混搭？算了吧……”吕泊远收敛起神色摇摇头，“家具这边的设计还是细致些，老板一直说口碑重要，如果对方敏锐些，这些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破了。” 

“哪有这么巧，行内人都知道不会有绝对独树一帜的装潢设计啊，”身边同事掏出手机看了看，“这个月我们还有两单，这单上花的时间绝对不能太长。” 

吕泊远扬了扬眉毛，手中的笔打了几个圈儿。 “要不这样，这个月我们分一下两单活我们分开做，这单我来，另外那单就交给你我不过问了，还有一单我们合一起。” 

同事有些惊讶：“你还是准备认真做这单？这活原来是准备分配给隔壁张老头那个组的，工作量多大你也应该知道啊。”

“对客户负责嘛……”吕泊远苦笑了下，“年终奖得多拿些，我儿子可不要出生了……”

“你就可劲装吧你，”同事胳膊肘顶顶他，“早些年打的那个啥游戏，荣耀是吧？赚的钱家里还攒着呢！”

吕泊远一时哑然：“啊……这个……” 

同事看他这样也不再继续出声呛他了：“我这单闲，估摸着就扫个尾，单干估计还有空余，反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我应该有空。” 

“好。”吕泊远冲人笑了笑就重新开始构思他的平面图，时不时地在键盘上敲打几行字或在旁边的文件企划案上画几笔。

转眼窗外的天色就暗了下来——吕泊远盖上笔盖的时候甚至有些恍惚，时间这种东西……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样快的？ 像是积压在心头，慢慢垒起的沙堆。 吕泊远收拾完桌上的文件把杯子里剩余的咖啡倒掉，小心地洗好放回原处，其实下班时间早过了，偌大一个楼层只剩下了吕泊远一个人，吕泊远看着空旷的工作室估摸着自己差不多有了思路也准备离开了。

回到家打开房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正在往桌子上端菜的保姆，桌上的伙食清淡，是吕泊远特地为了怀孕八个月的妻子叮嘱保姆的，保姆见到吕泊远回来就去房里招呼吕泊远的妻子吃饭，饭桌上的气氛一直融洽，妻子半是抱怨的说自己好久没出门了，吕泊远想了会儿就提议饭后出去逛逛，路上妻子经过一家童装店又进去选了两件带回来——一点都不记得家里已经给这个未出世性别也不明的孩子买了一摞衣服了。

也好，至少吕泊远付账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充斥在吕泊远的周身。

“我说老婆，”吕泊远把手搭在妻子的肩上，“我下个礼拜就把你送进医院预产吧？”

“这么早？”吕泊远的妻子眉毛一扬，转而又自觉地低下头去，“其实也好啦……”

“早是早了些，但要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考虑啊。”吕泊远安抚性地拍了拍妻子。

“那你一定要经常来陪我，不然医院多无聊啊！”妻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是有些不情愿，但喜悦的情绪明明都快溢出来。

吕泊远笑了：“仅仅是下班来陪你怎么够，我和我爸告个假，带着年假休一个月好了。”

吕泊远“嗯”了声：“是啊。”

“那我问你啊，我和孩子谁重要？”

啧？怀孕期间的女人情绪都那么不稳定吗？

其实吕泊远和他妻子的相识也是缘分。

早些年，他的妻子是个荣耀粉。

说得再准确些，她虽然是个荣耀粉，但却不粉本地的轮回，反而抱着北京的微草天天对着隔壁那个魔术师发花痴——据她本人后来所说，这是因为周边朋友都粉轮回，粉周泽楷觉得太没劲了，而且王杰希的魔术师设定和他的大小眼笔直地戳到了她的萌点，自从补了一场王杰希首秀的魔术师打法后更是在脑残粉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说脑残粉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少女时期的吕泊远妻子实在太中二地在论坛了发了个贴把虐微草的轮回骂了个狗血喷头，吕泊远怎么会注意到她？

这种事本来身为职业选手应该是见得多了，但吕泊远的妻子在喷轮回前的确做了不少功课，她不是像其他战队粉喷轮回时那样谩骂，而是有板有眼意义犀利地指出他们每个人操作或是战术判断上的失误——和江波涛复盘时所说的如出一辙，只不过妹子更狠些，没指出一点就带句嘲讽，评论吕泊远的时候还来了句这个气功师倒是白衣飘飘的，你走位这么飘忽怎么还不上天呢？

行吧，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吕泊远隐姓埋名偷偷关注了她，聊了一次两次就觉得妹子越来越有趣直接也披了个马甲说自己是微草粉了。

当然，事后他们熟起来决定去面基的时候，妹子看到他那几近吃了苍蝇的表情也不言而喻了。

那天以后，妹子就成了坚定不移的轮回粉。

一个月后，妹子成功晋升为吕泊远的女朋友。

她是荣耀带给吕泊远的奇迹。

“当然是你重要。”吕泊远最后是这样回答的。

晚上回去后妻子早早休息了，吕泊远把笔记本电脑搬进书房叹了口气又开始准备加班。

吕泊远这份工作其实来的挺容易，毕竟他爸是干这一行的，于是他退役前就也做好了做室内设计的打算，吕泊远也算从父亲那里学来了这个可以混吃的手艺进入这家规模不小的公司并且越爬越高——吕泊远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毕竟……他可是在帮别人设计家啊。

突然电脑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吕泊远眼神从图纸上移开看向电脑屏幕。

一封新邮件。发件人……咦？

杜明最后还是选择去上了成人大学，学的是动漫影视设计。

在轮回时杜明就是个标准宅男，家里铺天盖地的周边放不下就往轮回的寝室里塞，那时候他和吴启同住，同一个柜子吴启打开就是一些生活用品，杜明打开……全是手办和同人……

不过也是，像杜明这种壕去个漫展随意一烧就是四位数也不算什么，但，吴启还在轮回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看着他队服外套里套着件印有炮姐头像的T恤在轮回晃来晃去——拉链还特地不拉让衣服敞开……朋友你不觉得这种搭配画风实在太清奇了吗？

终于有一天江波涛忍不住了，中午就餐的时候默默把饭菜端到杜明对面坐下，先是没说话夹了一筷子自己盘里的梅干菜扣肉给杜明，搞得杜明一愣一愣的：“副队侬组撒？”

江波涛放下筷子，看着杜明那件T恤十分婉转地问了句：“杜明，你的衣服……都不洗的吗？”

一旁的轮回战队成员表面上都在安静地吃着饭，然而内心都悄悄地给自家副队点上了无数个赞。

“当然洗啊！”杜明觉得奇怪，“难道副队你不洗吗？”

江波涛有些脱力地扶住额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的衣服都不换的吗？”

“没有啊，”杜明笑地坦荡荡，“同一个款式我有四件呢，我还新买了摞亚瑟娜的副队你要不要来我房里看看！”

好吧。轮回是个开放的战队，杜明除了穿着有点影响队容……以外其他的话也没什么嘛，追番这种事也从来不会放在工作期间，即便偶尔客串个up主在B站上兴风作浪——要么是在直播游戏教程，要么就是做番剧的鬼畜。也是铁铁地放在夏休期，但即使在自己还在轮回时闲暇时间这么少，但他退役后，身边没有被杜明强制拉来的轮回队员自己追番杜明反而觉得莫名无趣起来。

好吧，自个儿来就自个儿来。

也就是在杜明退役发布会结束的那个寂寞如雪的夜晚他才开始琢磨自己将来准备干什么，一个星期后他明确了自己目标——各式新番光是去看怎么够，当然是自己做才带劲啊。 

于是杜明就这样火速地规划好了自己接下来几年的道路，本以为会有些坎坷但没想到他最后真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作为一个专业的影视动漫设计师，吃喝自是不愁，继续也有了不少，做得还是自己一直十分喜欢的职业。 

从荣耀到动漫，一直都是。

他似乎从来没有做过一份在长辈眼中正经的工作，可他从来不愿忤逆自己的内心，背叛自己的初衷去博得他人的认可——吕泊远曾经笑称杜明是个单细胞动物，然而杜明作为当事人却对此不以为然。

他有多单纯，就有多执着。

对于杜明来说，能够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大施拳脚，还有每天醒来都有自己喜欢的人相伴左右，实在是太幸福了——哦对了， 顺便一提的是，就在一个月前，唐柔答应了杜明的求婚，两个人此时正在张罗婚事。

这天，他们原本是在写请柬。

身边好友亲朋，工作伙伴都在邀请栏内，只是杜明却越写越觉得心里烦躁，他真觉得他少邀请了一批人，可就是不记得他漏了谁。

直到杜明看到身旁唐柔写的一张请柬上陈果的名字，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漏了谁。

真是该死，按理来说，漏了谁都不会漏了的一批人，最后竟真的被岁月的洪流冲到了脑海一隅，杜明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

“你和陈果苏沐橙她们还联系？”

“她们吗……其实很久没联系了。”唐柔被杜明问到这个问题，心里也有一道小小的坎儿，“估计也后也不会……”

“这样啊。”杜明又从身旁的请柬中抽出几张，一个个一笔一划地轮流写完了周泽楷，孙翔，江波涛，吴启，方明华，吕泊远一众人的名字，”真他妈……可惜。”

他们的联系方式还存着，但岁月更迭，能不能联系到还是个问题——真的，这些曾经天天陪伴在左右的人如果要生疏起来，原来也就那么随意啊……

“你那里还有陈果她们的联系地址吗？轮回他们的我估计要找一会……”

“估计是没有了，打个电话给她们问一下再寄过去好了。”

“行，那我也先联系一下他们好了。”杜明顺势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查找轮回众人的号码。

——没有他们，怎么会有今天的杜明呢。

杜明这边刚第一个找到自己队长的联系方式还没拨打过去，在手里的手机却自己先行震动了起来。

杜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要不要这么心有灵犀啊？！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Boss不可能是级数这么高的龙骑士，虽然打到这里级数是该可以扛过去了，但这是高血抗的副本，怎么可能打得过？”孙翔咬了口三明治，继续含糊不清地说了下去，“我跟你嗦哦……你要么把血削薄些，要么改高法抗……” 

周泽楷摇头：“一章的最后关卡，要难。” 

孙翔把吃完的三明治的包装扔进一侧的垃圾桶，最还没来得及擦手就撑在办公桌上十分严肃地看着周泽楷：“我们要给玩家树立些信心好吗，他们打到一半过不去了不玩了怎么办！” 

周泽楷依旧摇头：“换我，不会，换你，也不会。”

孙翔差点就这样被周泽楷气笑了。 

孙翔退役时，周泽楷已离开轮回两年。

孙翔从发布会场馆出来，夏日缱绻的晚风丝毫没有给孙翔带来一丝斑半点惬意，此刻的孙翔只想去抽根烟——哪怕他不会抽，但老一辈的人告诉他很有用，特别是在这种时刻。

他老了，孙翔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孙翔看了看自己的手，依旧骨节分明颀长有力，那为什么，为什么这双手会把那记龙抬头打偏，为什么这双手会在最后的团队赛关头打滑没有及时闪避掉雷霆那个战法的攻击？

他不能再拖累轮回了，所以他只好离开。

可他明明才二十八岁，就真的，算老了吗？

更让孙翔害怕的是，他二十八岁了，却对除了荣耀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孙翔手插在口袋里，一个人漫无方向地走着，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走一个晚上，也可能就这样永远走下去，走一辈子。

孙翔有些诧异，周泽楷找自己干嘛，欢送退役？恭喜他加入轮回老干部阵营？

然而在这个被寂寞与痛苦这两种情绪夹杂和缠绕在一起的晚上，周泽楷的来电竟真成了他唯一的慰籍。

“队长？”孙翔还是习惯这样叫周泽楷。

“嗯。”孙翔这边应着脑子里想的却是果然周泽楷这个瓜货真是来恭喜我退休的，然后然后他要干嘛？约我去打打麻将共享夕阳红？

“退役后准备……”对面周泽楷的声音传过来，一语道中孙翔的心事。

“……不知道。”孙翔倚着路灯，脚无意识地反复摩擦着地板，“我……没想好。”

“那要不要……”周泽楷顿了下，“来我这儿做个游戏？”

“做个能和荣耀比肩，”周泽楷在电话那头嘴角扬了起来，“不，是超过它的，游戏。”

——这便是一切的起源了。 

三年后游戏工作室一步步发展壮大渐渐走上正轨，今年的十一月开始了第一次公测，不少荣耀的老玩家奔着周泽楷和孙翔慕名而来，热忱地提了不少建议，其中就包括这个35级的boss，有很大一部分玩家说自己扛不过去。 

“他们只玩了一周。”周泽楷看着屏幕上的龙骑士，“以后，会有突破的。” 

“你那么肯定？”孙翔翻动着主页上的建议信箱，依旧有些犹豫。

周泽楷点头：“而且刚刚提升了前期紫装装备的调率。” 

“唉行吧。”孙翔最后一狠心还是没有和周泽楷纠缠到底，先姑且相信周泽楷吧，有什么事二测后再提，“这件事听你的，其他一定要跟着我来。” 

孙翔指着屏幕上的战法人设：“因为我是玩战法的，对这个职业敏感度高些，我之前就说过，这个战法与荣耀的相似度太高，设计部那块还说我们多虑，果然就被玩家发现了， “我们不是在抄袭，当然也不是在缅怀，所以还是让设计那里大改一下。” 

“还有这里，有玩家说我们的狼人那块剧情太突兀……” 面前的孙翔还在嘀嘀咕咕说这儿说那，周泽楷虽说认真听着，但脑内却不由自主想起了早些年前他们复盘的日子——周泽楷一直不爱说话，那时的江波涛就代替他说，后来他和江波涛离队，孙翔接替了队长一职……所以，他一直是以这样的方式复盘的吗？ 那还真是直接啊……

然而他还没感慨多久就又跟上了孙翔的步伐，安静地听着他侃侃而谈。

“那么……现在我整理的比较多的就是这几个，你有什么意见吗？”

周泽楷看了看孙翔手里写满的笔记本：“没有。”

“那好！”孙翔把笔记本合上，“诶我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周泽楷看他。 

“我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这件“有趣的事”直接导致了周泽楷一点半还在加着班，孙翔至今还没告诉他这件事是啥，但周泽楷自己反而被拐到了孙翔家里加班——据孙翔所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后几天的工作提上来作业挺好的啊。 

这种把自己累得半死的生活方式，倒是和在轮回时的孙翔如出一辙。

周泽楷往孙翔那边瞥了眼，可不，罪魁祸首精神还好着呢，对着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凌晨两点十五分，孙翔拿出了收音机。 

周泽楷一脸懵逼——这种老式的收音机和孙翔这个boy画风完全不搭啊，难到现在的人都流行返璞归真吗？

孙翔料到周泽楷这副表情，也没解释，冲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背对着周泽楷调频。

直到周泽楷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前几天失眠闲得慌才发现的这个秘密，你说我要不要打给他吓他一下？”收音机里的声音细腻温润，收音机旁站着的孙翔倒是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周泽楷笑了，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这班加得还挺值，周泽楷想。

孙翔有些得意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没想到收音机里随即又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站了先机。

“江副，晚上好。” 孙翔有些诧异地和周泽楷对视一眼，后者眼神也同孙翔一样十分迷茫。

是方明华的声音。 

方明华是最早退役的——戴着冠军戒指带着妻子女儿浩浩荡荡走向人生巅峰的方明华离开轮回后还回来看过几次，只是后来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方明华也再没回去过。 

退役后方明华在银行工作，不是个清闲的活，时常把人搞的头昏脑胀，加班什么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薪水固定还常有富裕，一家人的生活倒是过的富足的很。

方明华对这样平静的生活算不上讨厌，但要说喜欢却也差了一截，人是贪婪没错，可方明华贪的却不是钱，是另外一种他也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太过呆板太过千篇一律当然也太快了，转眼间，女儿都快幼儿园毕业了，方明华也脱离轮回这么久了，当事人却迟钝地毫不自知。

这个星期二，方明华在送女儿去幼儿园的路上遇见了轮回的经理——方明华在轮回呆的时间最长，自然和经理关系最好，他们聊了许久，用很男人的方式说说近况追溯未来，方明华的女儿不急也不插话，就乖巧地在旁边听着。

中途轮回经理感慨了一句还真的挺想在见见周泽楷这帮老队员时方明华似乎脑内哪根弦突然就崩紧了眼眶一下子就泛红了：“诶那个我说“经理，我记得你生日就在这个月对吧。” 

“我帮你把他们全部叫来，帮您过次生日如何？” 

经理走后方明华的女儿奶声奶气地问了方明华一句：“爸爸，轮回……是啥，荣耀又是……？”

方明华站定思忖了一会儿才蹲下身掐了掐小姑娘的脸。

“荣耀造就了轮回，轮回成为了荣耀。”

小姑娘听不懂方明华在说什么，依旧对着自家爸爸迷茫地眨着眼睛。

方明华看女儿可爱的样子差点就笑了出来，然而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当天回家他就翻开自己的通讯录把轮回众人的手机邮箱QQ全部敲了遍，至于江波涛方明华本就知道他在做这档节目，所以选择了用这种独特的方式通知他。 江波涛听到方明华的声音当时就有些懵——我做了那么久深夜档感情节目你都听着我这副队的脸哪放？他匆匆掐断了方明华的来电，但在下班后立刻打了个电话去问候，对是去问候他。给吴启的电话拨通时吴启十分懵逼搞得方明华差点以为自己打错了，确认了自己拨通的是吴启的手机后才发现吴启对于方明华隔了这么久联系他实在是有些茫然，吕泊远还是那么靠谱，秒回了句“一定来。”让方明华舒坦了不少。杜明退役后越来越像黄少天了，收到消息后立刻拨了回去和方明华谈了两个小时的人生，挂掉电话时方明华脑子里还全是杜明的声音。周泽楷和孙翔方明华由于女儿数学题目的事耽搁了，原本准备隔天通知他们，没想到凌晨三点人家主动联系了周泽楷。 

原来江副的粉丝，这么多啊……挂掉电话的方明华如是想。

 约定的时间就在这周六。地点就是轮回俱乐部对面那家小餐馆。 

 去餐馆之前这几个都快逼近三十岁的男人集体溜进了轮回俱乐部——保安不是瞎，放他们进去了纯粹是因为这保安在这呆了那么久，轮回每个成员的名字和面容早已烂熟于心，更别说这种老前辈了，如果保安没记错的话，轮回就是从他们这帮人手众翻开了新一章。

  轮回似乎什么都没变，却也似乎变了特别特别多——来轮回的一路上吴启杜明两个人依旧在那里插科打诨，吴启问杜明你的炮姐T恤不穿啦？杜明立刻反击了句不穿了不穿了老婆管得紧，随即又装作纯良的样子问了句吴启你呢把吴启给气的，这时候方明华就该出来打圆场了：“吴启别生气啊，我女儿也不过才今年九月上小学。”

这边的吕泊远正在和周泽楷分享他的游戏心得——他也暗暗关注了他和孙翔的那款游戏并参与了内测，孙翔在旁边来了句一猜就知道是你好吗，ID和以前角色那么像还是个竞技场排名那么靠前的气功师不是你还能有谁啊。

他们依旧保持着往日的熟稔，也只有在此时此刻此地，他们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嬉笑怒骂，一如早些年在轮回每一天的投影一般，是这群人的样子，是这群人的声音。

然而现在已经是很多年后，轮回训练室里早就换了一批新面孔。

周泽楷隔着一堵玻璃墙看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神枪，沉着冷静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周泽楷，周泽楷看着这个男生想起之前听到孙翔说他很优秀时十分高兴的样子，自己心底对于岁月变迁的伤感也被冲淡了几分。

没有人规定轮回一定要辉煌在他们手里，这群专注的孩子，正是轮回的未来。

不知道是哪个队员第一个注意到了这些前辈，随即所有训练室里的人都停下了训练把他们团团围起来，那个神枪瞥了眼他们就径直走到了周泽楷面前：“前辈。” 周泽楷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低低“嗯”了声。 

“啊……前辈果然像媒体上说的不怎么爱说话啊……“男生并非不恭敬，只是轻轻地笑了下伸出手，“我会是新的枪王，胜过你。”

语气笃定，却丝毫不显得猖狂傲气。 

“我知道。”周泽楷没有生气，只是看着那个男生，嘴角微微扬起来。

“啊队长！”旁边一个队员直接扑在了孙翔身上，“退役这么久都不回来找我们玩！”“这不回来了吗！”孙翔虽然脸上打个“冷漠.jpg”，但语气却明显暴露了他，“你们那么想我啊，没了我就打不赢了？唉我就知道……“

期间杜明和吴启两个人还折腾着和小队员比了几把被虐的不要不要，小队员和老队员都一阵哄笑，就他俩气的不行。 一时间欢乐的气氛围绕着整个轮回训练室。然而出了轮回俱乐部欢脱的气氛一下子就淡了，都莫名地开始沉默。

“他们挺好的。”江波涛在等红灯时来了一句，并没有看向马路对面。

“挺好的，轮回交给他们。”方明华接了句，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对面小餐馆没怎么变过，只是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老板显然还记得他们，记得他们每一个人，菜上齐后还给他们送上了点心。 

焦糖布丁端上来时，老板随意地一句“你们……回来了？”愣是把一帮大老爷们说得心被狠狠地一揪。 

他们虽没有抱头痛哭但自然也没那么洒脱，各自说了说近况后几杯酒下肚立刻开始闹腾起来缅怀青春，吴启嚎了几嗓子开始抱着酒瓶痛斥自己那帮作者都是害人精，杜明一边打嗝一边往吴启身上倒，江波涛酒过三巡还逮着方明华问为什么我的粉丝这么多你们都要偷偷关注我我好害怕的行吗，吕泊远还在那问周泽楷队长你这么帅怎么还没女朋友正好我表妹也单着介绍你俩认识下？我表妹长得可漂亮了，孙翔酒喝多了在旁边十分憋屈，好啊吕泊远，漂亮妹子你不介绍给我你介绍给周泽楷，你怎么这么偏心我好委屈哦。

席间杯子碎了几个纽扣解了几颗，场子掀了几个老板也不管，给他们开了个包间让他们乱来，嬉笑怒骂中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落下了眼泪——这一顿饭吃到了凌晨，最后一个个都让寿星经理给叫车送回去的。 

“这就走了？”老板看了看把人送走回来一起收拾的轮回经理问了句 。

“你太小瞧他们了，”经理擦了擦眼角看向外面的街道。

“他们啊，可是永远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