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不善于交际,没有管理水平,属于实干型,学习能力不错,现在想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

不觉心中一紧——
是街边楼层空调水漏下
还是头顶树梢农药溅落
不觉心中又一紧——
在这城市中心的夜
在这第一场秋雨中
我寻着一种名叫「天然」的液体
在海中寻找咸水
在林中搜索鸟鸣
于北京朝阳门内
机缘巧合,昨晚住在新界沙田一座宁静山头。和几位朋友躺在草地上,仰望漫天星斗,静看云朵飘去飘来。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想起北岛先生的百花山。于是,以这首即兴小品向老师致敬。告别星夜,问候今天,向我的朋友们道声:“早安,六月快乐!”
道风山顶,摄于日
《早安,道风山》
蟋蟀留在五月,
云裹着蝉鸣降临今天。
当沁凉的风飘来,
海盐味道如潮汐般显现。
我经历了春天最后一个夜
星光划落,静默无语。
圣堂边的七叶树继续生长,
呼吸,属于童年的时间。
沿着分割世事的盘山道,
淘气的阳光借着叶子跳舞。
一只花岗岩色彩的猫,
用呓语描绘这山头古老的帷幕。
我轻轻地问了一声:
“早安,道---风---山---”
“早安,孩---子---”
安详来自远方的沙田。
那是河中之海,
让僧侣归途,教士忘言。
我安然行走,
绿色的浪花跃上路面。
于香港新界
晨露,碧山。
在窄巷悄悄绽放
流过青石夹道
跃上燕子翅膀
被这个星球上所有呼吸包裹
总是在吸里眩晕
在呼中生长
于安徽碧山
这一天属于碧山。
早上七点多起来,收拾好行李后和阿包一起去街头吃早点,要了传说中美味的大排面,嗯,果然很好吃。我每每在享受这些街头小食美味时,总会把自己食品安全的神经麻醉起来,想象这是香港湾仔的街头,原料是安全的,添加剂是克制的——当然,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存在,可能那些油那些肉都是让我继续富集一些物质的来源。但是,我还是接受了这真实的世界。我想,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悲哀,而我们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不拘泥于其中,并将改变这种病态的现状为己任。
小伙子,带着这种心态,继续走下去吧。
回到宾馆lobby,大家都收拾妥当了。我带上那根黄山手杖挑着手提包,和大家从宾馆鱼贯而出。
两辆出租车驶向汽车站,我和丁洁彩绚阿包一起挤在后边,被毅纶笑话了半天,哈哈哈,谁让我比扎多瘦一点儿呢!
坐在开往黔县的长途车上,有些人闭目养神,有些人吃着打包的早饭,而我们几个(吉洋、守望田园和扎多大哥)则坐在最后一排开心地侃山吹牛。
一个多小时,黔县到了。帮扎多打听好了回程车票后,小面包车先把他们一票人拉过去,我跟守望和彩绚仨人等下一班,期间我们开玩笑说,彩绚就像个大小姐(穿着红衣绿裙),而我俩灰头土脸的,活脱脱俩跟班的仆人。说完后,我们你看我,我看他,乐得不行。
小面包车窗外,一片片翠绿水田伸展开来,碧山到了。
在泰来农庄安顿好,边在何老师的介绍下走进了碧山村。
神往已久的碧山,我来了。
大祠堂改造的粮库,文革运动的标语口号:
太刀战二,当当当当——月亮当太阳农具当刀枪谷场当战场一个当两个
小图书室,竟然也有好几本自然之友的书。同学们排排坐。
下午去有机茶厂,品茶,聊天,了解高山有机茶制作流程。
去山溪玩耍,打水战,好开心。
山雨欲来,大家走向不知道的方向,唱歌,吹口琴,大声叫,大家都成了小朋友。
傍晚,在村口的小卖部乘凉,男生们和狗儿戏耍,女孩子愉快聊天。慢慢的碧山,缓缓地生活,多么难得。
晚饭时候彩绚丢了,大家全村大搜寻,结果在杂货铺边发现这姑娘正打着伞在淅淅沥沥的雨巷散步呢,那场景很美,但我们心情大起大落,也没能专心欣赏,哈哈。
晚上,大家在农庄广场上聊天做游戏。
游戏一:做动作猜字词——农庄、渗滤液、芜湖、太刀战二、苍井空……聚精会神,乐得不行,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玩得最投入也最开心的一次猜字词,大家都太有趣了!
游戏二:说没有。五根手指头,自己的秘密和彼此的秘密。第一个问题就让阿包中招儿了。我们仨疯狂的草裙舞。
碧山安静下来,我们也即将入眠。
这样的一天,除了美好,还能用什么形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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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第六次出航
这是第一次雨中出海。
日记中写道:
“中间有一段时间竟然没风,我放下帆,盘腿注意起呼吸来。过了好一阵子,都快在海面上睡着了。这可以叫做“波浪禅修”吧!
后来,终于来风了,而且是大风!大风!
大风刮着雨,感觉自己已经飞起来!天啊,太棒了!而且,我还安全返航了!”
就在这一天,中大学生会发表了《反对香港政府填海计划的声明》:
“中大之美,去年花節,今年登高,盡為我中大人所知。一所大學之靈魂,源於其人文氣息,而其氣息,又賴於與自然和諧融合的校園環境。吐露港之美景,伴隨了多少代中大教與學人的青春,養育多少莘莘學子。如今政府提議填海於馬料水,自是毀我中大人的記憶,壞我中大人的將來。當年我們保樹立人,今日我們也當保護海港,成就未來。
「對美好事物的堅持,是關懷社會的開始。」作為有承擔的中大人,不能只在望海輕嘆,只求「填海不在中大前」,我們更應以宏觀視角,重新審視香港的土地運用情況,拆解政府的面紗,防止政府以公眾利益之名填海作惡。
事實放在眼前,所謂土地不足只是假象,更令人擔心的是政府借「公眾利益」之名去開發土地填海造地,實將我們的利益輸送到發展商手裡頭,更妄顧了填海對生態對環境所做成的永久性破懷。
我們中大人要守護的,是我們的海港,是我們的校園環境,是我們的人文氣象,是我們的過去與未來。更重要,我們是在守衛美好的環境--不只吐露港,更是龍鼓灘,小蠔灣,欣澳,青衣,至以整個香港的自然風光。這個城市已經走得夠快,不如留些風光,留個喘息的空間予我們,好嗎?”
我是这份声明的第十个联署者,在签名的同时,我还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作為一個滑浪風帆愛好者,我幾乎每週都會去學校的水上活動中心CUWSC,與那裡的幾位工作人員都成了朋友。
這個水上活動中心所服務的,不僅僅是中大的學生、教工和校友,而且也開放給廣大公眾。而它的所有一類水面,包括建築物和小碼頭,完全位於填海方案之中。
屆時,或許香港又失去一個可以揚帆啟航的起点,或許還會另選更遠的它址重建,但無論駕駛獨木舟、帆船還是滑浪風帆,再也不會看到夕陽下中大校園的临海全貌了。
联署者:张伯驹 香港中文大学政政系研究生 长期在规划填海水域进行水上运动训练的中大人」
3月30日,第七次出航
这是个风雨交加的日子。
狂风,骤雨。
中午去水上中心的路上,我没有打伞。
今天,就是为这风雨而来,
如此大风,大雨,大浪,大海,我已期待很久。
出海三个小时,雨密,风大,方向总在变化。
归航前的半个小时,又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雨,风却不算狂暴。
于是把帆放了下来,盘腿坐在板上,又开始“波浪禅修” 。
睜眼時,雨依然很大,頭頂黑雲密佈中有太多不確定,南方天卻已經亮起來。
四周海水被照得明晃晃的,雨點掉落海面,仿佛千萬朵白色蓮花盛開,無邊無際。
那感觉真是奇妙,好像置身&Life of Pi&中某个场景。
這時,遠遠望見港口升起了紅色旗幟--危險的雷暴隨時出現,必須馬上返航。
重新升起帆。
大雨中,借著一股強烈的南風,呼嘯着沖回了港口。
進港那一刻,水上中心的工友師傅身穿明黃色雨衣和斗篷,笑着向我用力招手,好像在說:
“你终于平安归来了” 。
我要感谢风帆,它给了我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練習風帆之前,我從來沒有如此細緻地去感受風的大小、方向、温湿、高低;
從來沒有把風和自己身體、心情、生命的關係聯繫得如此緊密;
我也從來沒想到,可以在風雨中能夠找到暢快淋漓地衝刺甚至飛翔的感覺。
雖然有時候還會被一陣狂風直接打入海中,
但爬起來,再次揚起帆,繼續踏浪前行的感覺,無可替代。
或許,這就是命運。
當你有一顆surfing的心,就總會有一張帆,帶你去到那個地方
——那個風最大的地方。
“在雷暴来临前,在大雨和海浪间,在乌云下,在狂风中,我呼喊着你的名字:自由!”
2月2日 第三个出海日
第一次没有教练的航行训练。
这一天的日记是这样的:
「早上有点忐忑地拉开窗帘,
太棒了!有太阳!
吃了自制三明治和寇姐给我的炒面糊,拿了速干衣服出发。
晒着阳光到了水上中心,kent在那里,
拿出航行日志,填装备租用表,换衣服,
拿帆、板、桅杆和万向轴,出海啦!
开始风挺小,后来调整了一下,风也渐渐大些,upwind风帆兜住了风,好开心,
晒着太阳,吹着清风,白鹭们从身边和头顶飞过。
眼见明黄的沙田灯塔从身边掠过,一口气杀到了马鞍山岸边。
坐在大石头上休息一会儿,和岸边的小朋友们挥挥手,往回走了。
返程的风开始乱了起来,南北乱刮,要向西回到码头很困难,费了很大的劲才回到WSC码头,一看表,已经一点了。」
第一次独自出海,有点紧张,很开心。
返航时,看到蓝白召回旗帜,脑中浮现一组动机:
板是白的,帆是蓝的,
云是白的,天是蓝的。
出海是白的,归程是蓝的......
2月18日,第四次出海
太阳西斜时骑车来到水上中心。
这个连很多中大人都不曾知晓的地方,已经成为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阳光已不刺眼,打在身上很暖。
風不大,所以全程沒落水。
在平靜的海面上緩緩航行,和經過身邊的塔門輪船揮手致意,向飛過頭頂的白鷺和飛機道聲下午好。
上岸,望着金色的云朵,想起了莱蒙托夫的《帆》,我爱的诗: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
它到遥远的异地找什么?
它把什么抛在了故乡?
呼啸的海风翻卷着波浪,
桅樯弓着腰在嘎吱作响......
唉!它不是在寻找幸福,
也不是逃离幸福的乐疆。
下面涌着清澈的碧流,
上头洒着金色的阳光......
不安分的帆儿却祈求风暴,
仿佛风暴里才有宁静之邦。
3月5日,第五次出航
这天下午,身在崇基书院图书馆的我,抬头看到窗外树枝晃动。
是的,有大风。
我跳出图书馆,冲向海边。
当晚日记中,这样写道:
「这个傍晚,借着五六级东风,我终于找到了快速滑行的感觉。
风浪中我呼喊着你的名字 - 自由」
2013年,我开始结识滑浪风帆。
吐露港的波浪,沙田海的灯塔,中大的码头,水上中心变幻颜色的旗帜...
陌生变成熟悉,熟悉化为亲切。
“我能听见雨后得海浪,我能看到温暖的霞光”
其实,我有一颗surfing的心。
1月26日,第一次出海。
终于盼来滑浪风帆课程。
中大水上中心的港口,往外是沙田海马料水码头,吐露港,太平洋。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帆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从准备工作开始,就明白了这一点。
定水板,连接器,起帆绳,桅杆,帆杆...
每一个部分,都大有学问。
"组装的时候,你要认真对待他们。
一旦进入大海,它们就是你速度与安全的依靠。“
半天的训练下来,还没有真正接触海。
上板,起帆,平衡,找风。很多练习都需要先在岸上反覆训练。
远方,便是中大主校区的山头,能看到新亚书院紫霞楼。
在这样一个依山傍海的地方学习生活,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亲爱的中大,我多么热爱你! )
下午,终于可以出海了。
把帆和板一個個搬到港口邊,活動手腳筋骨,脫去長衣長褲,準備大幹一場。
谁曾想,一个扬帆海上的想象,立即被现实击得粉碎。
真正到了海上,整个下午的状态就是:
上板,起帆,平衡不保,跌落水中,
从水中重新爬上板,起帆,失去平衡,跌落水中,
再上板,起帆,一阵风刮来,失去平衡,和帆一起扑入海里,
再上板,落水,
上板,落水,
落水,落水,
拉帆的手臂冻僵了,帆被吹到水中,随之落水,
落水,落水,
落水,落水...
香港的冬,
不到摄氏十度的冷风里,冰寒的海水中,
冻到寒战都没了感觉。
直到返航的旗帜升起,我被教练用摩托艇拖回岸边,整个人已经近乎瘫痪。
这,就是我与滑浪风帆的首次接触。
1月27日 第二次出海。
“风吹得响,吹不走彷徨,也吹不走最原始的向往,
不停张望,未来的模样,除了向前,没有其他方向。”
第一天的训练,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滑冰。&
在什刹海的夜晚,也是无数次跌倒在坚固寒冷的冰面上,
全身布满瘀青与疼痛。
但后来,慢慢地,
我开始借助冰刃飞驰,享受寒风中的自由。
我相信一些东西。&
于是,第二天出海,继续落水,继续冻到嘴唇发紫。
天空仍旧阴沉,气温依然寒冷。
“又是阴天,好冷,出海压力大啊”
“渺小,渺小,渺小。當天空被陰翳,海浪被翻飛,冰冷中上下飄浮的我,感到的只有渺小”
“中午上岸时,一只蝶子神彩奕奕地从我的帆头飞过”
“老天保佑,下午有好风”
不同的是,我成功扬帆启航了。
借着风势,在海上持续滑行起来。
雖然速度與想象中的那種飛速航行相距甚遠,但終於通過認證考試。擁有了“出海執照”。
风在耳边,浪在身旁。
那一刻,闻到了自由。
我的松果与新亚
今天是诗歌课的最后一节,大家在灿烂的午后相聚于新亚书院,读诗,聊天,谈论文学和人生。
课堂结束之际,北岛对我们说:
这样的课,在中文大学,甚至整个香港,可能都不会再有。同学们,你们觉得,经历了这样一个学期,是不是会对你们的生活产生什么变化呢?有人会在这门课结束后继续读诗歌、继续创作诗歌吗?
大家七嘴八舌回应起来:
——在这门课上,我认识了很多外国诗人
——我想,我会继续读诗的
——因为每节课都要读诗,我开始知道了如何去看一首诗。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训练,很有意义
——诗歌对我来说,是一种生活感受。这会渗透在生活中。
老师接着说:
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要讲诗歌翻译?同学们在翻译中,就会感受到语言如此的复杂,你们会反反复复地调整,这就是一个进入诗歌的重要渠道了。
对于写作,同学们也不要太紧张。大家成不成为诗人,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以后愿不愿意读诗,愿不愿意创作。
这种改变可能是潜在的,而不像知识可以积累。
这门课,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一年前我中风了,所以我第一节课时候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所以也感谢同学们一直以来的理解。
我们看很多人的故事,往往和一些偶然的事件联系在一起的。比如叶兹,弃医从文。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经验。我生病后,到处求医,最后在上海找到一个针灸医生。他自己也写过五年的诗歌,曾经在读研究生时候学针灸。他说,诗歌写作改变了他的生活,按照过去传统,他只能治好局部的问题,让他开始反传统的医学研究。
你们看,这多么有趣,因为诗歌,我们的命运竟然联系起来了。
写作,和人的生命有很大的关系。诗歌,就是很大的可能性,很大的创造性,很大的空间。
在大学的学术体系中,有一个基本问题——各种各样的行话,知识积累越多越封闭。我在《古老的敌意》中也说过,现代语言的“行话”(学院语言)比较普遍,网络语言也如此,这些都成为当代人们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了。而诗歌不是这样,所以我觉得,应该意识到它们的危险,用诗歌去保存我们原有的精神和想象空间。它对于我们以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现在很难说。所以,我希望,同学们在以后可以让“读诗”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诗歌能够进入我们的生活中,会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更丰富,甚至会改变你的一生。
我希望,通过这门课,让同学们能够打开自己那扇门,给同学们想象力的空间。
这门课到此结束了,谢谢同学们。
下课了,和北岛老师聊天。他说,毕业后回到自然之友真好,其实很多东西,都是连接在一块儿的。我也和老师约定,找时间去他的书房继续聊天,并期待他那本“给孩子读的诗集”早日付梓。
互道珍重后,我背上书包顺着情人径走向联合书院。迎着西斜的阳光,吐露港海面镀上一层意象,上方留白巨大。
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机会上一个学期这样的课,但我知道,这门课,会在我生命中留下深刻的印记;诗歌,也会伴随我继续走下去。深深感谢北岛老师,以及几个月来一起挥洒青春与梦想的同学们。
艰险我奋进,困乏我多情,趁青春,结伴向前行。
最后一课,新亚人文馆第八课室 课后,合照 青春的梦,不会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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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自勉,在。
The Road Not Taken
By&Robert Forest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And be one traveler, long I stood
And looked down one as far as I could
To where it ben
Then took the other, as just as fair,
And having perhaps the better claim,
Because it was gr
Though as for that the passing there
Had worn them really about the same,
And both that morning equally lay
In leaves no step had trodden black.
Oh, I kept the first for another day!
Yet knowing how way leads on to way,
I doubted if I should ever come back.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and I—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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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上午,走過天水圍的晴和雨,心情有如天氣般不甚輕鬆。
和年輕的社工朋友一同穿過屋邨道路學校街市,看到本地居民難以擺脫被規劃的消費習慣和被規劃的生活習慣,看到輕鐵浪漫背後的規劃霸權,看到私人小販在連鎖商場和市政部門打壓下的艱難處境。
天水圍,不僅僅是許鞍華電影中那座溫情與悲情之城,更是一個資本綁架城市規劃的典型案例。
缺乏人性化的新市鎮空間規劃,把人流從路面趕到天橋上、商場中,導致人際網絡的疏離;低收入人群密集,市鎮內缺乏就業機會,進入九龍港島交通成本太高,大型連鎖商場壟斷零售業,不允許其他商業設施甚至小販的出現,使得地區貧窮化與消費主義文化交織在一起。天水圍反映出的,是整個香港面臨的結構性問題:過度重視地產金融服務業的發展和變現能力,忽視甚至抹煞勞動者專業技能;資本過度介入公共領域,影響社群質素。
當然,在這個充斥隱形的極權秩序的地方,還有不少NGO和社工做著各種嘗試與行動:具針對性的行動研究,建立不同的社區參與平台,培育公民意識和公民參與,幫助居民分析宏觀政策,情願遊說倡導...他們希望,能夠讓有機秩序得以零碎式地自我修復,讓貧困不再成為一種被規劃的命運。
不知怎的,在天水圍的時光中,思維好幾次穿越到我的老友李波所講述的那個滇西北藏族村落,它的名字叫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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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于赋格
在大学图书馆的阳光窗下,听着巴赫的双小提琴协奏曲写字,感觉非常特别。
对我来说,今年每个周四都是思想张力特别大的一天。
这一天午后,我会爬上马料水山头,去新亚书院上北岛先生的诗歌创作课,那是一种充分舒展感性的过程,情感得以充分抒发;诗歌课结束一个多小时,就是晚上的研究方法课,需要用严谨理性的态度不断思考,并且不断提醒自己“逻辑,逻辑!”,以求跟上李连江教授的节奏。所以每次周四夜晚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整个人都会极度疲惫且兴奋。我想,这种感觉,恰恰就是求知的幸福所在吧!
就在这个周四,诗歌课的主人公是Paul Celan,下课后我走去遥感天文台小路,面向吐露港朗诵他的《死亡赋格Death Fugue》和《卡罗娜Corona》。因此,晚上在研究方法课上也听到教授讲道fugue时,我好开心,觉得这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仔细想想也是,赋格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对位与和声,而乐句之间、声部之间的问答显得异常重要。我童年曾在中央音乐学院的课程中学习视唱练耳和乐理,但如今很多概念已然模糊。去Wikipedia查询后看到,果然,一首典型的四声部赋格的声部由高到低的图示:
http://zh.wikipedia.org/wiki/赋格
呈示部:是赋格曲的开始部分,有一个主题和一个对应的答题,互相对题伴随着依次在各声部进行陈述;
间插段:在主题展开以前插入的部分段落;
中间部:对呈示部的主题以各种变形方式展开,进一步地丰富所要表达的内容;
再现部和尾声:结束部分。
这和研究的逻辑还挺神似。一个主题,一个对应的答题;将主题以各种方式展开,进一步丰富要表达的内容。万变不离其宗,围绕一个核心问题去解答,去发展,最后回到一个集中的点上。不论是“心心相印”还是“抬杠”,其实都在做“智力体操”, 都是追求至善的过程吧。
二、关于提炼问题和选取方法
在“关注组”的工作还在继续。最近花费了挺多时间和一些老师朋友交流,并使劲儿想把问题更加聚焦。现在我的想法是,可以把研究的重点放在运动领袖与关注组的关系上,来看有无“领袖(social entrepreneur)”(或“领袖”参与程度的身前)是否会成为推动关注组文化兴起的一个关键变量。
不过,对于此,我并未找到太好的自然实验方法——虽然我请了两三位熟悉香港社会运动的朋友帮助我侦测最近新发生的关注组行动,但还是觉得这样“守株待兔”的概率比较小。所以问题就出来了:可否先通过案例研究,把过往一些不同类型的关注组行动进行分类,并配合访谈和问卷来进行一些测量呢?如果可行的话,接下来两周应该就可以开始设计访谈大纲和问卷了。想想要一试身手,心中虽然有不安,但还挺兴奋的。
三、做起来,真的不一样。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探索性研究项目——中大厨余垃圾管理链条研究也在2月正式开始了。
在上周的组会上,我们重点讨论了访谈提纲的设计,其中强调了“诉苦”和“显摆”这两个开场方式。因为组员们不少是来自社会学系和GPA的香港同学,整个讨论过程让我受益匪浅,也更加感觉到研究作为一项“技术活儿”的特点。
在随后的访谈邀请方面,我们也讨论了很久,比如我们有一批很重要的访谈对象是学校各个餐厅的经理,而如何找到他们,就产生了几种不同的路径:a.通过书院或者大学行政体系通知餐厅接受访谈;b.通过餐厅所属的承包商(如美心、美国三明治公司)进行访谈;c.直接去找餐厅办公室提出访谈邀请……这个过程,让我想起“找民政部官员访谈”的案例。
这个星期,每天中午我几乎都会和组员去一家餐厅进行观察,记录每个人剩饭的情况,慢慢发现了很多有趣的现象,如:在Franklin的餐厅出现剩饭的频率低于崇基众志堂;而崇基众志堂中,炒饭的剩饭比例明显高于汤面(河粉)……每次观察后,我们都会聚在一起进行讨论,假设和验证哪些因素会影响学生丢弃更多的剩饭。
这些过程,既枯燥又有趣。它让我更加体味到:研究开始后,每一小步都有学问,都需要技术,而这些东西的积累,最好的方式就是实践。
上节课最后,李连江教授说“从你知道一个东西应该如何做,到开始着手做,有着很大的距离;而当你开始做起来,到做出结果,需要更多的时间。”不禁想到自己挺幸运,因为这学期有两个有趣的课题,都在等着我去努力呐!
伯驹 &日午后
于大学图书馆G层 春光明媚
中文大学新亚书院,眺望吐露港与八仙岭
前幾天收到了仲恩寄自比利時的卡片,不禁回憶起幾年前,我們在共同的友人家小酌暢談至凌晨,推著一輛單車在北京二環路上邊走邊聊的情形。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四年過去,雖然幾年間未有機會重逢,但有著網絡,仍然能夠感受到那股不斷成長的力量。那時候意氣風發的兩個年輕人,如今仍然懷抱著理想,繼續著"千卷書萬里路"的生活。
剛才在他那裡(終於不用翻牆了,真好),看到他導師對與田野調查的幾條建議,非常受用,故轉貼至此。也我能在這方面夠嚴於律己,勤於實踐,不枉寶貴時光。
壬辰年八月十七攝於塔門碼頭
以下內容來自仲恩的日誌:
我即將遠行田野調查,展開博士研究過程最關鍵的一段旅程,會議結束前,我問老師有沒有什麼忠告,可以當作田野調查的錦囊。
* Have genuine concern for other people
真誠關心他人,提醒我在田野過程中廣結善緣。
* Avoid representing something you're not
避免假扮自我,不要因為田野工作過度扭曲自己。
* but, at the same time, recognize that there are many John"s", just be honest
但同時也要記得每個「自己」都有很多面目,本來就會隨著不同的社會關係和現實場景改變,總之保持靈活身段,誠心以待。
* HAVE FUN
要樂在其中,不要忘記享受生活。(其實我只擔心自己太享受生活,疏於研究工作)
我老師的風格就是這樣點撥弟子,當然他也說了一些比較實際的建議。
* Always back-up your data
永遠記得備份資料,我們已經聽過太多沒有備份發生的人間悲劇。
* It's important to analyze data as you go, treat research as an iterative process
質化研究中,很多研究者會把資料蒐集和結果分析過程分開,也就是說先做完訪談,全部轉換成逐字稿,再開始分析到底在田野間看到聽到了什麼。老師說,在蒐集資料過程中就應時時刻刻與原本的研究理論框架進行對話,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問到核心問題,也可以就此修正往後的訪談內容。這點聽起來很直覺,但是很多研究者一進了田野常常就把理論完全拋諸腦後了。
* You'll have an overwhelming amount of data, so have decent strategy to sort out what's important
面對漫長的田野工作,最後得處理巨量的訪談和觀察資料,我大概只會有資料太龐雜而不會有資料不足的問題。需要有心裡準備,而且聰明地抓重點。
* Make sure that what you're doing is relevant to the dissertation
避免太專注於田野工作的瑣碎細節,而忘記原本的大哉問。
生獲益良多,謹記在心,於是發文分享,也再度咀嚼錦囊裡的智慧。
刚刚看到一幅图像,是梁思成故居的变迁图解。相信去过北总部胡同的伙伴们一定能够深切地感到其呈现的图景之真实。
如此写实之场景,把我拉回到最后一次去梁林故居的夜晚。
那是前年一天下班后,我骑车去看这老宅子,在月光和路灯下,那株陪梁先生小时候玩耍过的石榴树依然立着,而西边的厢房边却成了一片瓦砾堆,门楼的顶子也不见了,只剩下裸露的横梁(图中描绘得很形象,都有点不忍看了)。墙外,对面旅馆残缺的霓虹灯映上建筑、残桓和石榴树,一切都是那样安静,却找不到以往的安详......
The demolition of a traditional siheyuan courtyard house in Beijing. The graphic show how was the house time ago and before the whole demolition. 2010年拍摄的梁林故居门房,和那幅图示相类似,门房的顶已经不复存在了
无论如何,京城的秋都是很美的——哪怕这样的秋天越来越短。有时间和兴趣的话,不妨再去北总部胡同看看那个院子吧,就当是下班后的一次城市漫步,或者一次别样的小聚。
在没有秋天的南方,遥祝伙伴们一切都好。
9月2日 午 崇基學院眾志堂
早上八點多自然醒。打開窗,外面陽光熱烈,天高雲歡,海風清爽。正在那時,毛達發來北京的多雲天空,那是多麼熟悉的畫面。投桃報李,一幅沙田河畔的景色發了過去。我喜歡這樣的早晨。
兩片土司加上cheese和花生醬,充滿能量的一頓早餐早餐。洗衣服,查郵件,例行公事以後,就開始探路行動了。目標是:中大。
雖然昨天陳先生說別想走去中大了,翻山越嶺路不通。但我相信,既然住火炭,這一站火车的距離就算再長,也總有路能過去吧,何況我本身就是個以登山為樂的人呢。於是,參考google地圖後,在熱烈的陽光下啓程了。
走出門幾步,很順利地上了樂信徑,幾個自然彎過後,就走到了鐵路涵道旁,這時立交公路提升了高度,但和內地不同的是,高架橋下準備了整潔的雙向步徑和單車道。
在這條小徑旁,竟看見了和前一段廣州類似的"水泥三角",四周還用鐵絲網或籬笆牆擋起來。莫非這也是阻攔露宿者的道具?帶著這個問題,我查看了四周的情況。這裡屬於較偏僻的地區,人流量稀少,也缺乏有效的公共交通工具(只能靠走或者騎車),露宿者不太容易到達此處;其二,就在這些裝置靠北十米處,就有一個小的街心公園,綠地硬地座椅俱全,其上也是立交公路頂棚,就算有流浪者,也完全會選擇這裡呀。於是我有點迷惑了:莫非這些水泥尖塊另有他用?順著想到,莫非之前廣州的類似裝置也不是為了驅趕露宿者?難道說我們的義憤根本就找錯了對象?
繼而又想到,廣州那個事件的結果如何,似乎並不明朗,而僅僅幾天過後,微博上的我們和他們就又轉向另一個和另多個吸引眼球和感情的事件上去,而沒有真正將水泥塊兒追索到底。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着:我们自我感觉良好;我们为了上百成千条的微博轉發數字而沾沾自喜,認為改變了世界。實際上,和之前在FON的感受一樣,要想改變一件事,要想讓這個世界更好一點(或者不那麼壞),總要有一部分人做深入進去的事情,做挖深水井的工作。我常思此,故我欲行之。
繼續向前走,單車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鐵道旁一條窄窄的小路,旁邊還有上山的石階,正當無從邁腳之際,一位阿伯走來,我急忙上前詢問,阿伯笑道,去大學啦,走這小路啦,單車都能過啦~謝過前輩後,上了小路才發現其實只有幾十米,然後登上十級台階,就到了大埔公路,風爽日麗,一馬平川。
沿著公路邊的步道沒走多久,就遠遠看到Hyatt大樓,中大就在眼前了。路經一座美好的公路觀景亭,拐個彎,中大全景展現在眼前:馬料水山頭上的樹木蒼翠、路徑樓閣,嶺南運動場漂亮的草坪跑道,吐露港沙田海的蔚藍無盡,加上藍天白雲燦爛光,再配上大學火車站往來停走的紅色港鐵列車,亦靜亦動的豐滿畫面,飽和度和色彩完美,養眼極了。
走進崇基書院大門,一個特別陡的下坡,Lee Buiding到了。
面對此情此景,我感慨萬分--兩年前的五月底,正是在這個地點,我從計程車搬下满是绿皮书的超重行李箱,達電梯走到CCSS辦公室,开启了那丰盈的中文大学訪問學人之旅。而正是因为那一个月住在中大、学在中大的经历,让我愛上了這所大學,愛上了這裡的自由空氣,並决定要来此做一名学生,以提升学术能力,拓展思想纵深,并且享受这如画的美麗校园。
這個秋天,正如当初所想的那样:愛與求知的路,再次啓程。
親愛的中大,我回來了。
順著這個方向,前行 站在大埔公路邊遠眺校園 兩年後,新的卡片,新的生活
7月初,环境报一位记者给我打电话说要聊聊NGO的人力资源问题,于是见面谈了一个小时。在她的问题之中,我也回顾了这几年的一些历程。把这篇报道贴在这里,内容和当时所说到的有点出入,立此存照吧。
(来源:中国环境报 作者:温玉姣)
不为高薪而来为何因低薪而走?
2011年10月,一名男子手举 “我要涨工资”、“我要给同事加薪”、“我要让更多人加入公益”、“我要让公益人得到更多关注”字条的照片,在微博上被广泛转载。这位“加薪哥”同时号召公益从业人员在11月的第一个星期一罢工一天,以引起社会对公益行业薪酬问题的关注,有媒体为此推出了“血汗公益”的专题。
近期,自然之友环境宣教项目负责人胡卉哲在微博上发起投票“NGO为什么留不住人才”,43.6%的人投给了“薪资低,福利低”这一项。
NGO从业人员收入低,在业内并不足为奇。2010年底,几家基金会联合零点研究咨询集团调研公布的《中国公益人才发展现状及需求调研报告》显示:中国公益行业NGO有接近一半的从业者月薪不足3000元。
查林是昆明一家草根环保NGO的工作人员,每个月只有1200元的工资,没有保险,没有奖金,工作3年了,存款没有到过四位数,生活十分拮据。
已经在自然之友度过6个年头的北京男孩张伯驹成为自然之友正式员工之前,就一直跟随自然之友开展一些志愿者活动,对机构的各种情况十分了解。虽然事先就知道每月只有1000元出头的工资,他还是十分愉快地加入了这家环保NGO.
“我的底线是毕业之后不管家里要钱。我住父母家里、骑车上下班,就省去了房租和交通费,少参加一些聚会,生活费还是足够的。在基本的生活条件可以得到保障的情况下,能够在自己真正热爱的领域里工作,我十分满足。”张伯驹说。
南都基金会副秘书长刘洲鸿认为,公益行业在我国已经成为一种职业。对于绝大多数公益行业的从业者来说,公益工作既是事业,也是养家糊口的手段。生活需要成本,即便是再有公益热情的人也需要权衡一下理想与现实哪个更重要。因此,待遇问题已经成为导致NGO人才流失的主要原因。
绿色昆明的创始人梅念蜀在经历了同事因生活压力离开团队的打击之后,再次招人时,决心提高新员工的待遇。“好待遇引来好员工,好员工做出好项目,好项目代表好服务,好服务提升好声誉,好声誉促进好发展,好发展换来好待遇。而好待遇是启动一个良性循环的关键。”
因为待遇低,所以留不住人,这种说法似乎顺利成章。但社会资源研究所所长李志艳认为,薪资低只是NGO人才流失的众多原因之一。他在自己的博客中表示,“大部分NGO从业人员进入公益行业并不是为了挣钱,即使有挣钱的客观需求,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挣大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大家不为高薪而来,为何因低薪而走呢?
策略一 用学习留人
人才:通过学习和锻炼让自己变得更优秀NGO:找到对两者都有利的主攻领域,赋予他们工作的责任,并不断提高其在特定领域的能力,提供多元的学习渠道,让员工真正看到自己以及机构的未来
从小就热爱自然的张伯驹,环境志愿者经历颇为丰富。“很小的时候,我就参加过自然之友的观鸟活动,游戏机流行的年代,别的小孩儿都在打游戏,只有我喜欢跟着一群哥哥姐姐上山看植物。”
对于他来讲,志愿者就是一个需要不断学习的角色。但同时,与NGO有过密切接触的他也发现了许多NGO的一个短板:不重视员工的培训,缺乏配套的人才成长计划。
“当时选择本土NGO的时候,是考虑到本土NGO较为灵活,没有国际组织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可以从头到尾参与整个项目的策划和执行,十分锻炼人。”张伯驹说,“但同时问题也来了,根本没有人带我。”
相比其他加入NGO的新人来说,张伯驹的目标长远且明确,就是要为中国的环境保护事业做出点改变。熟知NGO行事风格的他很快根据自己的目标启动了“自我培训”计划:去较为正规的国际组织“蹭课”.
“但这样其实很不好,一个这么有影响力的机构对于新人并没有一套系统的培训计划,对机构本身和成员来讲,都将造成长期的不良影响。”如今成长为自然之友调研部主管的张伯驹开始着手为自然之友解决人才培养的问题。
从招募新员工到同事离职的每个环节,他都不放过。招来的新员工,他都会根据各自的能力和行事特点安排适合他们的岗位。发现问题时会及时与他们沟通,“等到员工要辞职了再跟他们促膝长谈就已经晚了”.一直在想方设法为员工创造更多学习机会的张伯驹终于完成了新人培养计划,并在7月中旬启动第一轮培训计划。
“我们计划针对每个人的特点和机构的需求,找到对两者都有利的主攻领域,赋予他们工作的责任,并不断提高其在特定领域的能力,提供多元的学习渠道,让员工真正看到自己以及机构的未来。”张伯驹说。
其实,NGO与专业人才之间也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只有让员工切实学到东西的机构才能留得住真正的人才。
“环保组织的人才缺失,不是社会大环境导致,而是环保组织自身‘意愿和能力’欠缺导致。一个自身能力不足的环保组织,怎么可能容得下富有朝气和理想的年轻人?”自然大学发起人冯永锋说。
社会资源研究所在对一家本土公益机构的第三方评估中发现,这家机构虽然薪资不高,但人员非常稳定,工作5年以上的人员达到80%以上,这不仅在公益界,即使在商界也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他们的员工告诉评估人员,他们的领导人特别善于学习,而且也给员工学习机会,在这里总是能学到新东西。这是他们愿意在这里持续工作的原因。
社会资源研究所所长李志艳因此推断,用学习留人在其他机构应该也有较大的适用性。他说,“学习是多维的,外部培训、内部培训、参观学习、交流互访、团队沟通等等,但最为重要的应当是‘干’中‘学'.也就是让员工承担责任,承担挑战。那些进步最快的人往往都是那些最愿意承担责任和挑战的人。”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NGO研究所所长邓国胜则强调应当在学校时期就重视NGO人才培养。
目前,全国113个高校公共管理学院中,只有39个学校有NGO方面的课程。“一方面,学校应重视对NGO人才的培养;另一方面,NGO自身也要建立全面的人才发展规划,为在校学生提供更多实习机会,加强启蒙教育,以提升学生对NGO工作的认可度。”邓国胜说。
策略二 用未来留人
人才:决定加入前,要对自己的理想与机构目标契合度做一个评判NGO:要勾画出组织愿景,并描绘实现目标的路径,并且要让员工能够看到机构在成长,在一步步地接近愿景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张伯驹提到一个概念;“人才流失”,“这其实是包括两个方面的--流动与失去,离开自然之友到其他NGO算是流动,但离开自然之友去做木材生意就算失去了。”
放到较为广阔的社会背景里去看,年轻人跳槽已算不上新鲜事。不仅NGO,每个行业都存在“失去人才”的问题。从员工自身的角度讲,这与个人的长期职业理想有关。
张伯驹的目标很明确。“虽然我不保证一辈子做环保公益,但起码最初几年,我要在这个行业锻炼。因为仅凭我自己的力量,理想很难实现,而NGO有项目、有资源、有经验,可以给我一个实现理想的平台。”
进入自然之友后,他曾西装革履地参与环境问题的谈判,也曾破衣烂衫地“拱”过垃圾堆;对话过政府高官,也在田间地头和农民聊过天儿。对他来说,这一切让自己看到了事物的不同切面,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今年秋天,张伯驹将暂时离开自然之友,去香港攻读政治学研究生,“这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张伯驹的很多工作内容与环境政策有关,而发现自己在思考研究问题等方面的不足之后,他希望能够给自己一次充电的机会。“还是会回来的,这里有我未竟的理想。”
与张伯驹不同,梅念蜀在创办绿色昆明之前,是湖北省环境科学研究院的一名环评工程师,工作安稳,生活有保障。但她的心不在实验室,而在田野山川,“我要做些实事来证明自己。”
梅念蜀说,投身环保NGO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25岁的她只身去往昆明创办“绿色昆明”,在经历过机构项目不足、经费紧张、人员短缺的艰难之后,仍坚定地站在绿色昆明的最前线。
面对绿色昆明发展的种种难题,她也在思索着如何让机构更“有目标、有责任感、有行动力、有激情”,为更多想要实现环保理想的人提供机会。
梅张二人加入NGO有他们各自的理由和长远的规划打算。当然也不乏一些在还没有考虑清楚自己的职业理想时就稀里糊涂地进入NGO的人,这部分人的岗位变动也是最大的。张伯驹因此也经常告诫想要加入NGO的年轻人“一定要想清楚”.
抛开那些“没有想清楚的”不说,仍有一些怀着环保理想的人迫于无奈调换不同的环保组织甚至离开环保NGO,而这就要说到机构自身的问题了。张伯驹说,“让员工能够看到组织的未来,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和独特性是NGO留人的关键。”
张伯驹坦言,他的很多成长是与机构共同实现的。他本人对气候变化的议题很感兴趣,但当时自然之友并没有相关议题的项目。这时,自然之友给了他最大的信任,从立项、策划、实施等全由他亲自谋划。在这个过程中,他真正地深入其中,找到了本土的解决方案,并总结出了以后如何开展相关议题的做法,能力和视野大有提高。而自然之友也收获了一个新议题。
“这个过程让我充分意识到,我的理想和机构的理想是一致的,并且机构愿意赋予我实现理想的一切资源,所以我愿意在这样的机构工作。”张伯驹说。
人才挑选环保组织的时候,环保组织也在挑选他们。冯永锋给自然大学的定位很明确--“中国环境难题的解决方案供应商”.要加入进来的人,首先要对自己的理想与自然大学的目标契合度做一个评判,合则来,不合则去。
冯永锋说,让员工在实践中无限接近自己的理想,并带动激发社会的能量。做到这些,人才自然意留下来。
李志艳也在自己的博客中点出了机构与员工未来的重要性。他认为,NGO要勾画出组织愿景,并描绘实现目标的路径,并且要让员工能够看到机构在成长,在一步步地接近愿景。
他同时指出,机构成长是员工成长的基石,如果机构成长的速度低于员工成长速度,员工极可能会离职。很多优秀的年轻人刚毕业就加入了公益组织,他们本来就处在快速成长期,作为雇主机构,有责任为其提供成长和锻炼的空间,不然就构成了对人才的浪费,这种情况下,人才流失其实是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
“人们往往想当然地认为野生生物就像和风和日出日落一样,自生自灭,直到他们在我们面前慢慢地消失。现在我们面临地问题是高质量的生活是否要在自然的、野生的和自由的生物身上花费钱财。我们人类对于整个生物界来说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那么能够真正看到自然界中的鹅群的机会比在电视上看更重要,有机会发现一只白头翁就像我们有权利说话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我无限热爱的一段话,来自环保主义的先驱利奥波德。不长的语言,裹着太多涵义和动机,给人以想象的空间、思考的载体、以及行动的持久力量。
事实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和这段话有所关联。
作为自然之友,如若非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的话,依我看,就是——通过各种可能改变现状的行动,探索属于我们自己的思想、伦理与哲学。
这或许很难,但总要去做。
一、我们的问题
在上期《自然之友通讯》中,看到很多会员和员工对自然之友现状提出了中肯的批评和分析,可谓情深意切。我对其中大多数的评点都深感认同。同时,我在思考,是什么造就了这些问题?是什么使得我们总能在合适的时刻说出貌似最好听的话,却在实践中忘却本应牢记的那些豪言壮语?
或许是由于我们疲于碌碌的日常琐事,不知轻重缓急;或许是我们时常追求享受那些浮躁易攫的成就感;或许是我们总在浮光掠影,而不是脚踏实地。当然,最重要的是,是我们对自己根基的思考不够多,不够深,不够全面——换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说,就是少、浅、片面、自以为是。
这样的评价,对于自然之友来说,似乎有些严苛,却又不失事实。为了改变这些问题,我们需要成为一个长期崇尚、鼓励思考的组织,我们希望持久拥有属于自己的组织文化。
从链接前辈的思考开始重塑组织文化,是一个可取得办法。自然之友创立者以及后来的建设者们,产出了一大批思考的成果,那是一座富矿——比如上期《通讯》中刊登的《去中心化的NGO制度设计》一文,是王力雄先生于十年前写就的,直至今日,仍具很强的参考意义。
翻开自然之友早期的通讯,很对对于组织文化和环保行动伦理的文章比比皆是,这些极富价值的内容,我们并没有真正重视起来,这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我们需要深挖这些思想富矿,链接、思考并传承有价值的思想。然后,鼓励我辈的思考,在会员中进行分享。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突破思维的局限,以及对于成就感的沾沾自喜或顾影自怜;才有可能使得组织重获活力。
二、我们的根基
对于一个行动在信奉“土地为大”的国度的环保组织,清楚根基在哪里,按理说应显得异常重要。但现状是,对此,我们并没有清晰的认知,更毋需说持续的思考与反思。
在我看来,我们的根基有四:自然(土地)、会员、社区、公平(正义)。
1,自然(土地)
从发展史和理论基础两个维度来看,自然之友都是应以自然为主要根基的。我们的行动,对于自然与土地的意义何在,应该是我们在设计每一个项目都需要自问(互问)的题目。
随着“宜居城市”口号的打响,现在我们的重心放在了一些城市环境话题,但这不应该是剥离与自然(土地)联系的理由。为了“城市”摒弃“土地”,或为了城市而刻意地在形式上将自然土地类的行动与城市相捆绑,都是不够明智的选择。况且,尤其在近乎绝望的中短期环境大格局来看,自然与土地,不仅是形成动力与智慧的重要来源,还将是屡败屡战的行动者们最好的疗伤处所。
比如绿色希望行动,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组织与真实土地的链接,城市与乡村土地的链接,人类聚居区与自然保护区的链接,城市人与尚未转变为城市人的乡村人民的链接——虽然项目的工作重点(看上去)不在城市,但如果我们展望未来的二十年中国城市化进程,就会发现,事实上,大规模的城市问题并非我们现在想象的那样简单,在城乡二元体系开始松动的驱使下,现有的乡村很可能很快就摇身进化为城市系统——如果我们没有足够长远的眼光,就很容易简单忽略这样的行动,致使我们为数不多的直触土地的联系断裂掉。这样的后果,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会员的问题,我们在上期《通讯》中已说了很多。在这里只想再说一句,那就是:自然之有的智慧和力量应该来源于广大会员,所以自然之友不应该“管理”会员,而是与会员们并肩行动。
社区对于一个公民社会组织的意义,正如大自然对于一个环境组织的意义——甚至,社区对于民间组织的刚性正反馈(也可能是负)超越自然界的。我们在社区的工作,有时看似沉闷、苦闷、不光鲜、缺噱头,实则是为了我们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发展打最坚实的基础,无论是取得支持者、增加社会合法性、提升专业能力还是其他。
现在,我们如北京六里屯一般长期扎根社区的行动还很少,真正投入在社区工作上的人力也屈指可数。与会员一样,我们必须摒弃说空话和自我安慰(麻醉)的毛病,发现现在工作中的亮点和潜力,加大人力投入与思考力度,鼓励暂时看不到短期成效的坚持(而不是知难而退),甚至鼓励没有即时媒体曝光的“埋头骨干”,唯有拿出这样的认真和魄力,才有可能使自然之友在社区层面的基础渐渐打牢,并且在长时间内水滴石穿,纵深发展。
4,公平(正义)
这里所说的公平正义并不仅仅是法律和信息公开,而是更大尺度上的环境公义。对自然资源——大到海底油气田的主权归属,小到楼下绿地与停车场的博弈——到底属于谁,应该如何取得,又应如何分配,归属、占有和开发是否合理,过程是否公开透明;排放废物——大到国家的温室气体排放总额,小到家中垃圾如何分类——到底权责何在,靠责任还是靠市场,靠自觉还是靠强制......诸如此类种种,背后都与公平紧密相连。
对于自然之友来说,需要从内外两方面审视现状:于内,我们的运行有多大程度上达到透明和程序正义?是否有主观层面上对其的躲避抑或反弹? 于外,我们的行动有多少考虑到了环境公平与社会公平,并将其作为工作的一个长期目标? 直面问题,是解决问题的前提。
现在,从基石出发,重新整合现有的力量,发展亟待发展的力量,是当务之急。唯有这个问题解决了,或启动解决的进程,那些路线与理论的讨论或建构,才是有实际意义的。
当然,以上这四点,只是个人观点。是否是整个机构的共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需一个明确的组织根基的概念,以求在某些时间或某些人迷失方向时,能够循着北极星前行,并拥有持续行动的能量来源。
试着问自己:我们为什么而存在?这个组织为什么不能在明天解散?我为什么选择留在这里?试着认真回答,相信总会找到答案,或大或小,或多或少,总会有。
三、我们的行动
在之前这期《通讯》中,不少文章都谈到了行动方式和策略。在我看来,自然之友的行动需要基于教育、基于社区、基于会员、基于专业议题。而这些的交集,就是推动并依靠绿色公民的成长。
1,环境教育力度不降反升
以自然之友积累(并且急需升华)的环境教育理念、可奈尔自然教育法、地球守护者教育体系等为思想基础,以青少年自然体验、无痕山林和绿色希望为行动载体,以开发教育产品并推广复制成熟教育产品为手段,重点发展家庭为单位的参与主体。
2,社区试点坚持扩大(自下而上)。
以现有社区为基础,逐渐加大覆盖面和深度,举例如垃圾项目深耕两年半的海淀中海枫涟小区,明年可以其为核心,向周边辐射至多个小区、学校、市场,并在垃圾的基础上引入诸如绿地图、自然教育等工作手法,扎实地进行botton-up的改变的尝试。
3,以集群的方式逐渐取代现有议题的方式
现有架构带来的积极因素和消极桎梏大家都有亲身感受。根据我们的行动方向(注意:不是行动方式,而是方向,即行动所对应的组织基础),重新建构会员,社区,教育,法律等集群,加上一个综合支持(如志愿者发展、活动基础支持、设计出版支持等)集群,以此承担起组织的业务功能。这看起来不够花哨、不够创新(强烈建议大家好好思考一下我们所说的“创新”实则有多少是穿着彩衣的泡沫),但或许更加务实与实用,且在人力资源发展上也相对容易定位。
4,提升会员行动力和自组织能力 (绿色公民)
随着组织成本的下降和人民公民性的提升,会员自组织的方式,在现今更应成为主要行动方向。在这方面,可与环境教育和社区相结合,通过行动工具包、行动微基金、工作坊与培训营、读书会等多种方式进行赋权与培力(注意,这其中自组织很重要)。
在此重复一段曾为《通讯》写过的文字:伴随着环保运动的不断发展,如何在培养公众良好环保习惯的同时,进一步推动公众的权利意识的觉醒,是现阶段对于环保组织的双重挑战。我们必须认真面对这样的挑战,并且不断地推动无环保习惯居民成为绿色好市民,推动消极公民成为积极公民——只有这样的结合,才会有更多关注环保、有权利意识、有行动力的绿色公民的产生,才会培育出环境保护真正持久的力量。
在未来的组织机构方面,也有调整和尝试的空间。或许,未来的自然之友,不仅仅是北京办公室和各地会员小组的模式,而是一个由多家机构组成的、基于共同愿景使命和核心价值观的联盟或公益集团。当然,对于未来行动方向和行动策略的变化,自然之友需要进行认真的规划,并尊重和努力落实已做出的规划。
在奥维尔看来,人类将毁于自己所憎恨的东西;赫胥黎则认为,人类将毁于自己所迷恋的事物。作为一家有自我追求和愿意担负历史责任的组织,我们既不能被憎恨驱使,也不能让短期诱惑所裹胁。因此,建立在不断思考与反思之上的行动,成了我们必然的选择。
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不容易,一定有反复,但如果我们依然怀有组织成立当初的那种情怀与责任感,依然希望带来真正的改变,就得走出这一步。这应该是个开始,我们一起继续反思、行动、不忘初衷。
(载于《自然之友通讯》201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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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社会运动的一部分,环境运动是一种基于人与土地关系的、有组织、有目的、规模广泛的群众性活动;而文化,则是社会历史的积淀物。面对当今环境运动文化的种种表象,让我们通过一种回望的方式来解构其中的种种优点和痼疾,并对现在和未来的行动,提出基于青年行动者视角的展望。
在有限的视野中,尽量宏观地看环境运动文化,会发现“不到位”是贯穿其中的一个特点。长期的行动并不能真正回应当初行动时的问题,意识的传播难以达到实际的效果,政策的倡导多力道不足。具体点来说,就是表现为“做,做不到埋头苦干;说,说不到大家明白”。我们这次主要来讨论前者,关于做事。
反思:现状之羁绊与顽疾
对于现在的环境组织或行动者,如果问自己“面对某个真实的环境问题,用至少3年时间专注于其中,推动其改变,并且这个过程很可能没有那么多的聚光灯和赞赏。你做得到吗?”不知有多大比例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我们看来,现在的环境运动推动力量,也就是环保组织和环保行动者,似乎总体上难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民间环保力量很多缺乏社会文化的立体视野、眼光短且浅、不愿吃苦和忍受寂寞。
其一,缺乏社会文化的立体视野。
由于环境问题的复杂性以及其与社会经济政治的紧密交叉,使得现有的环境运动常常陷入到某个小的问题中,而不是从全局的角度考虑方向。比如和能源有关的议题,一批人(和机构,下同)倡导减少火电的规模,大力呼吁火电问题多多,另一批人持续揭露水电的环境和社会影响,还有不少人对核电的威胁以及核废料的去向感到担忧;但我们始终缺少一个能源问题的民间版路线图,以至于大家在反对一种能源的同时,难以对其他(很可能也有很大环境影响)的能源方式做出评判或立场表达。而这,还只是在议题之间贯通的层面,放大一些来看,环境运动如何能够在未来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跨度中,为中国(至少是中国,但真正投入就会发现完全不可能把中国区隔于地球整体之外)探索真正的可持续发展之道,这应该是环境运动中每一个参与者长期思考并不断有真实产出的问题。
一旦环境运动忽视了对于社会文化宏观议题的视角,就会产生方向上的迷失,缺乏全局观会直接导致缺乏不同机构和行动者的共同愿景,并会逐渐演化为各自为战、无法形成合力等问题;而这些,也是我们认为当下的环境行动中普遍存在的,如若这方面长期“不到位”,必会使得环境运动处于一个相对较小的空间中,并减损从运动到机构整体的包容度。
布达佩斯俱乐部的创始人欧文·拉兹洛在《巨变》中阐述新的文明转型时,认为工具的陈旧、观念的陈旧、思维方法的陈旧造成了人类生存危机的根源,必须在这已遭受破坏的环境中找到适合60亿人生活和活动的方式,从而促成一种新行为模式。这就是用“让别人也能生活的方式来生活”的新道德原则,取代今天(富人的)“自己活着,也让别人活着(只要不干涉我)”的原则,以及穷人的“让我像有钱人一样生活”的向往。
这,或许也是我们需要在未来行动中主动触及的。
其二,不愿吃苦和忍受寂寞。
试着跳出环境NGO的小圈子,就会逐渐听到来自外界的种种评判:“做一分说八分,没做就吹”、“依赖和追捧资源和权威”、“专业化和多元化都不足”、“行业‘年轻领导人’的官僚化越来越严重”、“缺乏有胆识有效率的领导人,缺乏职业经理人”、“年轻人很容易成为“明星”……听起来有些刺耳,其实这也促使我们对自身的一些反思。
这些负面评价基本都和“人”有密切关系。其反映出的一个现状是,现在的民间环保从业者中真正能够躬身做事、能够真正忍受苦累和寂寞做事的人并不多。可能会有很多从业者很有激情,很有理想,甚至很有感染力和所谓“领导力”,但有相当比例的人都已经长期习惯于生活在聚光灯和影响力的坐标系中,而不是传统的时间和压力组成的“埋头苦干”象限里。
分析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就会发现近年来民间环保领域越来越浮躁,这既和整个社会的急功近利大潮密不可分,又为行业内外不断的各种行为所裹挟:一个接一个的会议论坛,都在挖空心思拉各路人等发言演讲,却多不考虑主题与质量,致使很多时候一个人可以拿着同样的PPT在几个不同主题的会上抑扬顿挫;各种类型的奖项和年度任务评选,让很多组织和人都忙不迭地总结事迹、申报材料,结果往往是说的比做的还多;新闻媒体越来越关注环境NGO,一个小故事就可以放大成一篇报道,加上最近的微博流行,使得其中的人越来越眩晕。殊不知,一次次发言后例行的掌声、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奖项和名号、一篇篇报道专访或特写、一次次的微博转发,都好似粒粒
,让从业者们享受这种很“high”的过程,并逐渐开始懂得如何在这个层面经营自己。而这个过程,已经或正在发生在太多的行业从业者身上,或大或小。
”,恰恰是让人难以投入到一个事情中深入埋头苦干的阻隔。环境运动是一项长期的、艰苦的、需要付出身心的事业,如果其中的主力都开始习惯于聚光灯下的生活,那么,距离真正的行业浮躁也就不远了。
一直很喜欢吴方笑薇五年前说过的一段话,在那时,她就如此反思:“国内的环保评奖也随着环保运动的兴起而变得热闹。绿色奖项多了,评奖、颁奖、选举也频密了,甚至有点泛滥了……环保工作有无尽的空间,无限的需求,无偿的付出,无价的回报,但是在‘有限’的时间、体力和精力范围内,需要做出取舍。从追求‘掌声’转向追求‘心声’,催化平常人,身边事的绿色思维和生活转变。亦拿亦放,退后才看到前路,由颁奖‘舞台’转到环保教育‘讲台’,再由‘讲台’转到大自然的‘平台’。”
展望:未来的行动与愿景
当然,在环境运动的进程中,还是有很多积极的元素在其中。如从业者有热情、有策略的邀请关键资源加入、一些早期领导人已经开始重新自我定位等,同时,大家的反思氛围越来越浓,已经有了“行业”的雏形。
因此,我们需要继续从自身开始反思,并逐渐营造出一种健康的行业氛围。对于每个行业从业者,我们期待在未来的十年中,真正践行深入、实干、持续的行动方式,并且坚持反思,怀着爱去做每一件事情,关爱周遭,关爱自己。
在环境运动层面,我们希望未来十年,价值共识能够更加清晰和系统化;有开放包容、从容淡定的心态;从业人员更加多元化和专业化,并且数量以几何级数增加;做事面对真问题,有清晰精准的目标,富有智慧的策略,扎实持续的行动;基于专业化的多元分工和各自的位置感,形成有效合作,初步形成环境运动的“生态系统”。
(本文发表于《中国发展简报》2012年春季刊)
重庆珞璜-中坝岛-白沙-泸州
早上走出珞电宾馆的大门,抬头又望见了小城地标——华能火电厂三支高耸的烟囱。看着这略显熟悉的建筑,不禁想起了去年在此的经历。
珞璜地标-华能电厂的三座烟囱
早饭过后,此次考察队伍的所有成员和重庆本地环保组织的伙伴们一道出发,奔赴第一站:小南海中坝岛。
中坝岛,位于重庆巴南区鱼洞镇长江江段,是长江干流上的第三大岛。
从中坝岛眺望江对岸
这个岛和抗战有着很深的渊源,1937年,当时的海军军官学校层迁于这个岛子,并在其后的九年中培养出43位海军军官;除了海军,当年国民政府空军的第43航站——大中坝机场也位于此岛,这个机场在抗战最繁忙的时期,曾停放飞机三十余架。
当年的中坝机场跑道,如今成了装甲车试车场。今天上午我们在中坝岛上,就曾多次感受到装甲车疾驰后的扬尘。而就在这条跑道的旁边,我们发现有一块约800平米的土地被平整一新,并搭起了钢架舞台。经过现场询问,得知这里就是3月29号即将进行的小南海水电站奠基仪式暨三通一平开工典礼的会场。
这个现场的信息,马上经由大家的手机转变成了一条条微博,继而在第一时间引发了网友们的互动,很多人都在为小南海水电站如此急切地开工而感慨或质疑。
在岛上,翁立达先生、杨勇老师等人一路向大家介绍中坝岛的情况,总体来说,可以总结为以下几条:
1, 中坝岛海拔约210米,是小南海水电站规划中的中坝址,也是最后确定的坝址所在地;
2, 未来小南海水电站的三通一平场地,将在中坝岛北部的跳蹬村;
3, 中坝岛拥有三千余亩耕地,蔬菜种植是当地主要产业;
随着在岛上调研考察的深入,我们意外地在一户村民的家中发现多块大型展板,其上都是和小南海水电站有关的数据、资料和图示。经老乡同意后,我们仔细查看了板上的内容,对于这座规划中的电站增加了很多了解。之前自然之友和重庆当地的志愿者多次申请小南海水电站相关信息公开无果,使得这座计划投资三百多亿的巨大工程显得神秘兮兮。一些重要信息,申请时不予公开,而今天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到,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这样的规划,会成为小南海的明天吗
除了这样一个意外发现,大家还分头与岛上的一些村民了解移民安置方面的情况。以下便是一些关于小南海水电站的情况梳理,包括今天了解到的和今天核实的:
1, 小南海水电站奠基仪式暨三通一平开工典礼将在日于重庆巴南鱼洞中坝岛上举行;
2, 小南海水电站主坝选址在中坝岛与长江上游珍稀特种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下边界调整(马桑溪大桥上游22.5公里的江段被砍掉)有着明显的因果关系;
3, 小南海水电站对于长江上游珍稀特种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及其所保护的鱼类最主要的负面影响为种质隔离和栖息地破坏。其中对于大坝洄游性鱼类的阻断、库区静水区域对于漂浮性卵类鱼类的孵化发育,都有着重大负面影响,或将导致不可逆的种群灭绝;
4, 中坝岛上的农民对于移民工作的了解情况并不一致,有些人有所了解,有些人知道要搬迁但不清楚原因,还有些人至今仍不清楚移民信息;
5, 中坝岛上游的白沙沱铁路大桥(如下图)或许会影响未来小南海水电站的通航净空高度,进而影响航运能力;
6, 中坝岛至长江右岸的土石公路(如下图)已经修通,汽车可以不用摆渡,直接从江岸开上岛,这很可能与“三通一平“工程有关。
7, 在“三通一平“即将动工之际,小南海水电站的主体工程环评至今仍未开始。这种怪现象源于2005年环法13条《通知》种下的一个怪胎。
在我们大队人马行走于中坝岛的同时,喜丰等几位记者奔赴重庆市环保局,与当地官员进行交流。我也托他们向重庆市环保局生态处的官员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如何看待小南海水电站修建后对一些鱼类漂浮性卵的影响?”。那位官员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说“有些物种灭绝了,才会有新的物种产生,这是物竞天择。”
真是“天”择吗?
从白沙到泸州
在中坝岛上吃过午饭后,告别了上海电视台两位优秀的记者,大家奔赴下一站,白沙。
白沙是个古镇,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一睹小镇之风雅,而是为了来此看规划中小南海水电站的库尾。此处江边有挖沙的问题,也有混凝土的生产厂,尽管如此,夕阳下的白沙,迎着江边竹林和油菜花,还是让人感到了川江的从容之美。在长江38级水电开发已经如火如荼开展起来的今天,在下游三峡库区和上游金沙江巨坝群的夹逼之中,这二百多公里的自由流淌的川江,甚至从容的有些奢侈。
川江白沙段,江边大片油菜花
如何保住这份从容?如何保护长江这最后的珍稀鱼类栖息地?坐在白沙镇江边的卵石堆上,面对夕阳下的川江,我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NGO绝对不能只靠感情用事,泪水可能会打造环保人的悲情英雄形象,令各方敬仰,(从某种意义上)让自己有成就感,但,这救不了长江鱼;同时,NGO也不能只靠既有的行动思维,一味制造对立情绪与状态,乐于争论却不善于给出解决方案。
我们现在急需的是,清晰的策略、专业扎实的调研和分析,以及有力的执行;我们现在要争取的是,让更多人清楚地了解我们的诉求和理由,与更多的利益相关方取得对话而不是对抗,动员更多的公众开始了解、关心并参与行动。
我知道,这很困难,尤其在这个行业内已经形成了一些“默契”,也有和多前辈和领袖业已形成自己的“风格”,而不愿有所改变。但我总相信,如果环保组织是为了社会理想和环境改善而存在,就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去直面自身的顽疾,努力改变它们,不怕被挑战,不怕没面子。同时,用同等的精力和勇气去探寻更多有用的方法,让行动更专业更有力。
从2009年到现在,在小南海这件事情上,我已经行动了四年。作为一个以环保为职业的青年人,我希望,在这件事情上,能够真正有所改变,而不是NGO经历一阵话语狂欢以后的再次沉寂。
这些想法可能还是会引起一些朋友的不舒服,但是既然想到了,写出也无妨。如果所有想法都藏着掖着以造成你好我好的局面,公民社会的理想,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愿景,也就只能如阳光下的肥皂泡儿一样成为美丽幻像了。
我愿意承受来自保守的压力,也相信更多的人愿意推动这样的进步和改变,或大,或小。
安详从容的川江暮色
随着一阵柴油机的轰鸣声,天成和尹师傅终于驾着IVECO旅行车来到了我们身边,由于道路施工,他们绕了很多冤枉路,才与步行走到江边的大部队会合。随后,从白沙一路向西,奔向泸州。
在合江一带,见到了赤水河与川江交汇,合江一带的江鱼馆很多,同时合江-泸州一线还分布着大型的天然气化工产业,以及煤矿码头。可惜天色已晚,没有更多时间前去了解情况。
(赤水河河口)
大约晚上8点钟,我们驶过长江大桥,到达泸州城,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附记:一年前,相同旅程的这一天
一年前的冬天,当我在凌晨独自抵达珞璜、背着大包走在高低起伏的街道上寻找旅店时,当我在清晨走出人头攒动的集市、穿过灰色的铁路天桥时,总想到顾长卫在《孔雀》剧本中的一段话:
“《孔雀》中的小城市中国遍地都是,可以列上很多名字,它们都有些千人一面。市中心有条主要街道,全部的繁华聚集于此。平日逛街,主要逛这条街。随便哪天在这条街上都要碰到熟人。城市小,三拐两拐都能认识。市里有两三家电影院,兼演一些江湖野班的歌舞、地方戏曲。几家工厂、邮局,医院和百货商店。中小学校分布在市各处,近郊有座沉默的军营。这城市肯定还有一座公园,都爱叫人民公园。里面没什么景致,可每个人小时候都在里面玩过。就这样的小城市,足够人们从事他们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的生活了。多数人风平浪静在此度过一生,颐养天年。
这样的城市,在白天人群鼎盛的时候,有一种苟且偷欢的气息。夜晚或是雨雪天气,人迹稀少,城市荒芜起来,就有那种劫后生余生的景象。& ”
同样是一整天,同样从珞璜到泸州,同样为小南海而来、奔金沙江而去。去年的那一天,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记忆。
翻出当天的日记,粘贴于此,以纪念那些熟悉的地名——珞璜,小南海,中坝岛,江津,石蟆,白鹿,合江,泸州……
2011年2月7日。珞璜-小南海-江津-朱杨溪-合江-泸州
“这真是一段未知的旅程,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黑夜至,凌晨离。江边从冷走到暖,从黑走到白”
正如18岁第一次去青海湖一样,去小南海之前,已经和它神交两年多。
简单说来,长江可以在不同部分被叫做不同的名称,上游有通天河,然后是随着海拔急速下降而进入高山深谷的金沙江,出了宜宾后与岷江汇合河道变宽,流速趋缓,几条大河陆续注入其中,这些交汇点也产生了一座座大城市,这段河流被称为川江,再向下,到了湖北以后,就是被普遍称起的长江了,当然,还有那个好听的下游称号,扬子江。而小南海,则是我们对于川江一部份的简称。它是位于川江重庆江津、巴南、鱼洞一带的河段区域,是“长江上游珍惜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当地一直觊觎这片河流,希望在这个叫做“小南海”的地方修一座大坝,以供水利发电之需。不仅是小南海,当地还计划在其上游的朱杨溪和石硼再筑两座大坝,形成在重庆境内的水电三连击。
而这个工程,对于长江上游的珍稀野生鱼类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也是我们从09年就开始关注这个地方,并且持续有所行动的原因。两年多了,我为这里做了各种努力和尝试,但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完全不了解现实的小南海是什么样子 ,川江的真实现状如何——我眼中的这片江河土地,只是数据、卫星图、法律规定和照片拼凑出来的支离破碎的图景。于是,我开始做梦,常常在梦中与小南海进行 亲密接触。于是,我想到了以个人旅行的方式来探望这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于是,我订了机票,利用春节的假期,奔向川江。
就像开始时候引用的那条记录一样,这次旅程缘于一种冲动、一种探索的期待,所以必然充满了未知。这天的经历,就是这样。
18块钱一晚的小旅店,夜里到,凌晨走,门口小姑娘还以为我是搞勘探的。
凌晨路上的橘黄灯光,以及传说中的珞璜渡口。
这就是川江的江面,这就是小南海,这样的江水温度,这样的沙滩,这些都是真实的,都是真的。
天开始打亮,珞璜大桥显出影子,头班船来了。
小南海水泥厂,早市,南海我来了。
灰色的厂区和宿舍区,铁路桥的台阶,在铁路和川江之间的小路不断前行,小南海火车站到了。
这班火车也取消了??列车员坚定地点头,变化,又有变化,信息总是在变化。
回头,享受变化还是焦虑前路?
天全亮了,铁路桥和远处华能电厂的三支大烟囱,化石能源的图腾映在长江的江面。
“公交车?小伙子你想啥子呢?还是赶紧到对岸买长途车票吧!”
狂奔上回珞璜的渡船,船上的片刻宁静,上岸后,发现珞璜已经醒来了。
一路的市集,长途站在哪里,愉快的问路,铁路桥的通道。
三支烟囱永远伫立在头上,这才是地标。“我们这里有西南最大的火电厂,以后再修了水电站,咱珞璜就是西部电都了!”我相信,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充满自 豪和期待的,如果我是这里的居民,会怎么想呢?简单的换位思考或许也不够负责任,所以我应该想想他在这里,到底能够接收到那些信息——哪些是资讯、哪些是宣传、还有哪些是纯粹的洗脑?
快到长途站了,走在这个小城的街头,我想起了顾长卫镜头下的《孔雀》。灰色的小城,生命力蜷缩在工业化期待下的小城。
中坝,有着蔬菜大棚和机场跑道的江心大岛,要有机蔬菜还是要水力发电?这个选择由谁作出?有谁参与?
长途站,快车?慢车?没有票了,只能等下班。怎么办?先吃碗面吧。
坐到长途车上,你就把接下来变化的可能性交给了它。
江津长途汽车站,再次打击期望。长途车去朱杨溪,别想了,没戏。“小伙子,要想快点儿只有两条路,打车,可是贵噢!要不就去做火车,一会儿有一班去朱杨溪的”
摩托车的好处就是快,从江津长途站门口做上摩托后座开始,我就又把未来交给了开摩托的大哥。从他嘴中我才知道,火车站要十几公里开外了。硬着头皮开 拔,过了环岛和几条街区,跨越了长江大桥,进入到老城区,终于,到了这个小站。冲向窗口,买了张站票,又冲向摩托,给了大哥车费。
大哥很欣慰按时把我带来,而我手中的车票和船长的电话已经告诉我,朱杨溪的那班船,希望彻底没了。
船赶不上了,有点像天塌了,而这次,早已设计了多种天塌的情形,所以靠一碗车站路边的锅巴洋芋儿,就好起来了。
船赶不上了,反而踏实了。有时候,希望总是在绝望之后出现,或许这才是真正应有的状态吧。就像去江津路上发的,“前方到站叫未知”
朱杨溪,多美的名字,一路好奇的窗外,车站,美丽的老楼房,货运码头的设备,台阶与市集,发呆的船。
要不要过江?迅速作一个决定吧,把未知的交给未知,过江去。
“小伙子,下船后赶紧往坡儿上跑,兴许能赶上中巴车”。气喘吁吁地跑上了中巴,发现它一直等到后面的人上来,才启动。
中巴车开进了村子,路开始颠簸,泥路,两边的景象却透亮了起来,心也平静下来了。挤在严重超载的装满到邻村串亲戚回家的乡亲的各种听不懂听得懂的话语里的我,和自己说话:“火车取消连着班车晚点连着火车晚点,没赶上往上游开的船,只得横渡到对岸搭村间公共往西走,土路湿润,人特多,挤满,但摇摇晃晃中心里一下子踏实了。想起了那年塔公路上的阳光,这次来得早了许多,是我又长大了一些吗。”
这里叫做石蟆,路边小摊上买了点东西吃,换车,前方是白鹿,“颠簸升级了”
“面对未知的从容”。说这句话时,再次想起了三年前的
,在塔公草原的IVECO后座上和kid发短信的情景。这不是很相似吗,但心更早地打开了。
一个人面对未知,应该有更多机会才是,而机会,应该随时都在才是吧。出门,在某种程度上是营造可一种变化的频繁发生的机会,以及不得不做出抉择的狭小空间。平时,其实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有太大的空间,以至于忽略掉那些未知或者抉择,也不会感到异常罢。
合江县到了,这个赤水河汇入川江的城,这个保护区内最重要的核心区域,到了。
合江的长途汽车站有两个,在第一个旁边的糕点店买些吃的,在第二个长途汽车站领取一个叫做“变化”的礼物。
第二天最早的车好晚,怎么办。而现在还早,所以马上再出发吧。买票,目的地是泸州。
天又黑了,在泸州的街头,吃一碗豆花饭,就算没有老窖和郎酒,也满足得很。这不断变化的一天,将之前精心设计的行程彻底打乱,可我依然觉得踏实,那是因为,至少,今晚睡觉的床马上就会有着落了。
长途汽车站,最早一班车,以及旁边的宾馆。晚安。
小南海的清晨,川江岸边的卵石。那水温,那颜色,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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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你好,我是伯驹。正在云南省巧家县茂租乡海拔2230米的盘山公路上,脚下是千米深的金沙江峡谷,前方几十公里就是白鹤滩水电站的工地。
前几天,受工作团队和广大会员之托,我又去了小南海所在的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自然保护区进行考察。如大家所知,由于小南海水电站的修建计划,保护区被生生砍掉一截;一旦大坝上马,十几种珍稀特有鱼类将遭受灭顶之灾,长江水生生态底线被彻底突破。此情此景,需要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需要有很多人站出来提供解决方案,需要有更多更多的人站出来告诉决策者和建设方四个字:“我很关注!”
这,就是为什么自然之友几年来一直紧盯这个事件,并和广大会员们一道通过各种行动保卫小南海保护区的原因。
多年前,我们曾经出版过一本文集,叫做《为无告的大自然》,可能在场的不少朋友都读过。是的,面对种种没有底线的破坏和侵犯,大自然不能说话, 不能马上反抗,而一旦它有所回应,可能就会使毁灭性的告白,比如泥石流,比如洪灾。正因为这样,十八年前的中国,开始有一群人愿意通过亲身行动与大自然为友,为大自然请命;十八年里,这群人的数量越来越多。这群人的代表,此刻正在北京,正在社科院礼堂里,正在电话的那一头;这群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自然之友”。
如今,自然之友十八岁了,仍然为了无告的大自然而不懈努力:在城市,在荒野;以教育为矛,拿法律做盾。不论小南海危机、垃圾围城、关怀古树还是江河保护,他都在更加热情、更加专业、更加耐心行动着。虽然困难重重,但我
一直坚信——行动就会带来改变,行动者,有希望。
在这个“V”字型的金沙江干热河谷中,遥祝亲爱的自然之友十八岁生日快乐。感谢前辈同仁们的梦想和期待,感谢全国会员伙伴的行动与智慧,感谢办公室可爱的同事们的求索与坚持。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为了无告的大自然,为了这个社会共同的未来,让我们相伴彼此,一路真心实意、身体力行!
你从雪山走来,春潮是你的丰采;你向东海奔去,惊涛是你的气概。
你用甘甜的乳汁,哺育各族儿女;你用健美的臂膀,挽起高山大海。
我们赞美长江,(希望你永远)你是无穷的源泉;
我们依恋长江,(希望你一直)你有母亲的情怀。
啊,长江!啊,长江~~~~~~~~~~~
哈巴雪山和玉龍雪山被金江切割,形成的壯麗峽谷-虎跳峽
日13点03分,我坐在颠簸的车上,歪歪扭扭地把上面这段文字写在笔记本上。
13点58分,耳机挂入耳中,麦克风别在领口,一切就绪,准备接听来自远方的电话。
13点59分,车在山路上拐了一个弯,眼看信号从5格变为零。
14点00分,连续十分钟没有了信号。
14点10分,信号跳出了三格,打通京慧电话,告诉她,我可以连接了。
14点11分,主持人常成电话打来,现场音响中的电话打来,我说话,可那边似
乎听不到,一段杂音后,只听见常成的声音被音箱扩大开,那声音似乎是:让我们唱起长江之歌吧。
14点12分,“你向东海奔去,惊涛是你的气概”。手机听筒传来的歌声让人有一种澎湃感,那是体内血液的澎湃,那是身边深谷中金沙急水撞礁石的澎湃......
这,就是我关于年会现场的记忆片段。每个片段好似一粒小石,时而圆润,时而尖锐。而将他们串在一起,就成了项链。独一无二,何其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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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卢安克说,有时候某个创作不是故意的,而是免不了的。就像他写的这首:
勇敢的人孤独
为了得到不需要的、为了不吃亏所进入的复杂关系使得我不能去
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放弃这些才能给我带来自由。
只有我允许精神由自己行为进入我世界,它才能进。
如果我不实践世界的、精神的事情,它还能来到世界吗?
虽然被淘汰的时候才自由,但如果没有竞争、刺激和矛盾,这不是
失去原来的目标又闷吗?自由是每个人自己要作的选择。
但是如果不担心个人的好处,精神通过我的行为进入世界,
给世界献身的就超越自己,同时感动了别的人。
当所有的欲望还有幻想都消失,我就没有拒绝实践真理事的借口。
认出的真理,就必须实践。这种自由的后果,我愿意承受吗?
如果愿意,就认出命运的根源、感到何影响一切的形成,
使得自己生命再也不属于个人而属于世界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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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年第一次徒步出行,延续两年前
20多公里的路程,一天时间来回,这个小片是傍晚返程途中的一份记录。
2011年,fanfou第一条信息发于1月2号,内容只有四个字,“地鼠二号”。
或许,这是一个有效的预言:2011于我来说,是蛰伏的一年。这蛰伏,并不是现实意义的困在某地不动,而是思想、精神以及身体都进入了一种困难的境地。
回望这一年,先从足迹开始吧。
“飞奔在去大理的路上,依然热烈的阳光……话说回来,上次刨个坑是果然有用的”
——1月4日~8日 云南昆明-大理-祥云
这里说的刨个坑儿,是指10年11月份在昆明滇池边住的两三天,当时我和wind同学都面临一个小问题-我从未去过云南,而她从未去过四川,于是我们便有了刨坑理论:一旦终于到了这个地方,无论时间长短,都会开启持续来这里的一扇门。瞧,就在两个月之后,这扇门就又被推开了。
这次去云南,为了调查大理附近一座山上的开矿毁林案件。
1月4日 北京-昆明的东航班机上,用一个多小时写成的信。
1月5日 初到大理古城
1月6日 祥云县的实地勘访,硕大的采矿深坑,以及暗访矿山设备区,选矿机,洗矿池,历历在目
1月7日 探访有关证据持有人,以及回到大理后的苍山之行
1月8日 凌晨火车到昆明。恢宏浩大的云南省林业厅建筑群,这样的政府建筑和其效率之落差让人印象深刻。当然,法院的建筑也一样浩大,期待他们能够在环境公益诉讼领域有所突破。
与云南环保领域的朋友小聚,见到师长和巧遇老友,分外亲切。
在离开大理的当晚,在那个江水不再呼啸,但繁星依旧闪耀的温泉峡谷,给vero发过一条短信,后来回到北京,从某个朋友的链接不小心撞进了她的博客。于是有了这样一条记录:
“这样仿佛重逢一般,其实在大理的星星峡还发过信息的,但仍显突然与美好。遥祝你一切安宁。”
“这真是一段未知的旅程,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黑夜至,凌晨离。江边从冷走到暖,从黑走到白”
——2月6日~10日 重庆,贵州,四川,云南穿越之行。关键词有两个,小南海和川江。
正如18岁第一次去青海湖一样,去小南海之前,已经和它神交两年多。
简单说来,长江可以在不同部分被叫做不同的名称,上游有通天河,然后是随着海拔急速下降而进入高山深谷的金沙江,出了宜宾后与岷江汇合河道变宽,流速趋缓,几条大河陆续注入其中,这些交汇点也产生了一座座大城市,这段河流被称为川江,再向下,到了湖北以后,就是被普遍称起的长江了,当然,还有那个好听的下游称号,扬子江。而小南海,则是我们对于川江一部份的简称。它是位于川江重庆江津、巴南、鱼洞一带的河段区域,是“长江上游珍惜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当地一直觊觎这片河流,希望在这个叫做“小南海”的地方修一座大坝,以供水利发电之需。不仅是小南海,当地还计划在其上游的朱杨溪和石硼再筑两座大坝,形成在重庆境内的水电三连击。
而这个工程,对于长江上游的珍稀野生鱼类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也是我们从09年就开始关注这个地方,并且持续有所行动的原因。两年多了,我为这里做了各种努力和尝试,但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完全不了解现实的小南海是什么样子 ,川江的真实现状如何——我眼中的这片江河土地,只是数据、卫星图、法律规定和照片拼凑出来的支离破碎的图景。于是,我开始做梦,常常在梦中与小南海进行 亲密接触。于是,我想到了以个人旅行的方式来探望这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于是,我订了机票,利用春节的假期,奔向川江。
2月6号 北京~重庆~珞璜。南苑机场,我心目中的理想机场就是这个样子,不大,不豪华,不用乘客通道,直接走停机坪上飞机,但绝对快捷。机场,不就应该是提供便捷的枢纽吗?夕阳下,又一次从南苑起飞,那片漂亮的悬铃木林荫道,四天后再会了。
到了重庆,机场大巴直接奔向火车站,因为希望买第二天最早的火车去往小南海。结果到了重庆站的售票处才知晓,原有的那趟列车已经停运了。也就是说,计划在一开始就遇到了变化。一个人在外,这是最常见的事情了,于是,立即决定当夜赶往珞璜镇——也就是小南海所在的镇子。十点多,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张口要价200块,价格没谈妥被在一条快速路边赶了下来。幸运的是第二辆出租车司机很实在,使我用了一半的价格就到达了珞璜。一路上从城市到郊外,一直走到一条没有路灯的土路,我开着手机导航,眼见着目标越来越近,心也渐渐踏实了下来。半夜到了珞璜,这个之前只在论文和文献中看到过的地方,成为了当晚的安身之所。
珞璜的道路坡度很大,沿路有几家小旅馆,进了一家,看上去挺干净,值夜班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一问才知道人家还在上中学,是寒假帮家里干活儿的。小姑娘领我去了一间半地下的客房住下,一晚的价格是28块,除了到处冰冷以外都挺好的。我多要了一床被子,把所有需要充电的东西都安置上插座后,就在软塌塌的床上睡着了。临睡前,上了当天5点钟的闹铃。
2月7日。珞璜-小南海-江津-朱杨溪-合江-泸州
就像开始时候引用的那条记录一样,这次旅程缘于一种冲动、一种探索的期待,所以必然充满了未知。这天的经历,就是这样。
18块钱一晚的小旅店,夜里到,凌晨走,门口小姑娘还以为我是搞勘探的。
凌晨路上的橘黄灯光,以及传说中的珞璜渡口。
这就是川江的江面,这就是小南海,这样的江水温度,这样的沙滩,这些都是真实的,都是真的。
天开始打亮,珞璜大桥显出影子,头班船来了。
小南海水泥厂,早市,南海我来了。
灰色的厂区和宿舍区,铁路桥的台阶,在铁路和川江之间的小路不断前行,小南海火车站到了。
这班火车也取消了??列车员坚定地点头,变化,又有变化,信息总是在变化。
回头,享受变化还是焦虑前路?
天全亮了,铁路桥和远处华能电厂的三支大烟囱,化石能源的图腾映在长江的江面。
“公交车?小伙子你想啥子呢?还是赶紧到对岸买长途车票吧!”
狂奔上回珞璜的渡船,船上的片刻宁静,上岸后,发现珞璜已经醒来了。
一路的市集,长途站在哪里,愉快的问路,铁路桥的通道。
三支烟囱永远伫立在头上,这才是地标。“我们这里有西南最大的火电厂,以后再修了水电站,咱珞璜就是西部电都了!”我相信,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充满自 豪和期待的,如果我是这里的居民,会怎么想呢?简单的换位思考或许也不够负责任,所以我应该想想他在这里,到底能够接收到那些信息——哪些是资讯、哪些是宣传、还有哪些是纯粹的洗脑?
快到长途站了,走在这个小城的街头,我想起了顾长卫镜头下的《孔雀》。灰色的小城,生命力蜷缩在工业化期待下的小城。
中坝,有着蔬菜大棚和机场跑道的江心大岛,要有机蔬菜还是要水力发电?这个选择由谁作出?有谁参与?
长途站,快车?慢车?没有票了,只能等下班。怎么办?先吃碗面吧。
坐到长途车上,你就把接下来变化的可能性交给了它。
江津长途汽车站,再次打击期望。长途车去朱杨溪,别想了,没戏。“小伙子,要想快点儿只有两条路,打车,可是贵噢!要不就去做火车,一会儿有一班去朱杨溪的”
摩托车的好处就是快,从江津长途站门口做上摩托后座开始,我就又把未来交给了开摩托的大哥。从他嘴中我才知道,火车站要十几公里开外了。硬着头皮开 拔,过了环岛和几条街区,跨越了长江大桥,进入到老城区,终于,到了这个小站。冲向窗口,买了张站票,又冲向摩托,给了大哥车费。
大哥很欣慰按时把我带来,而我手中的车票和船长的电话已经告诉我,朱杨溪的那班船,希望彻底没了。
船赶不上了,有点像天塌了,而这次,早已设计了多种天塌的情形,所以靠一碗车站路边的锅巴洋芋儿,就好起来了。
船赶不上了,反而踏实了。有时候,希望总是在绝望之后出现,或许这才是真正应有的状态吧。就像去江津路上发的,“前方到站叫未知”
朱杨溪,多美的名字,一路好奇的窗外,车站,美丽的老楼房,货运码头的设备,台阶与市集,发呆的船。
要不要过江?迅速作一个决定吧,把未知的交给未知,过江去。
“小伙子,下船后赶紧往坡儿上跑,兴许能赶上中巴车”。气喘吁吁地跑上了中巴,发现它一直等到后面的人上来,才启动。
中巴车开进了村子,路开始颠簸,泥路,两边的景象却透亮了起来,心也平静下来了。挤在严重超载的装满到邻村串亲戚回家的乡亲的各种听不懂听得懂的话语里的我,和自己说话:“火车取消连着班车晚点连着火车晚点,没赶上往上游开的船,只得横渡到对岸搭村间公共往西走,土路湿润,人特多,挤满,但摇摇晃晃中心里一下子踏实了。想起了那年塔公路上的阳光,这次来得早了许多,是我又长大了一些吗。”
这里叫做石蟆,路边小摊上买了点东西吃,换车,前方是白鹿,“颠簸升级了”
“面对未知的从容”。说这句话时,再次想起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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