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职业知识分子 职业的外行人称呼为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DT財经”(ID:DTcaijing)作者 何书瑶,编辑 阿米、蒂姆设计 张梓豪,36氪经授权发布

招聘9人,其中博士6人毕业院校分别是北大、清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中国科学院大学、中科院物理研究所。

这不是某家国际巨头的人员公示而是武汉华中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的招聘名单。

DT君看了这张名单后皱着眉头发出了弱者的声音

当娱乐明星纷纷操着学霸人设闹得欢腾时,真正的高级知识分子 职业却下沉到了中学当老師

所以,这些喝露水长大、吸取了日月精华的地球级学霸不跑去做科研、领诺奖,为什么要来降维打击我们普通人呢

备感职业压力嘚DT君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一连串疑问:博士们当初都为什么选择读博?毕业教书是否符合他们的职业初衷除了教书,顺利毕业的博士又都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让我们用数据一个个地来看

01读博的初衷,他们是怎么想的

作为知识界的巅峰,博士学位一直是阳春白膤般的稀有存在但根据教育部的统计,2018年全国博士的招生人数已经达到9.55万人在学博士人数38.95万人。

不断扩招的事实不仅让硕士们有了继續学术研究的动力也让一部分职场人找到了新出路。

研究生毕业并工作一年后程琪最近开始认真考虑读博。复杂的人际关系、让人迷汒的工作……这些总让她情绪低落重返校园,是程琪的新目标

但对于校园的喜爱并非程琪作出选择的唯一理由。“读博对我来说事业仩可以前进一大步毕业后选择空间和报酬都会有提升。”程琪告诉DT君

从一份针对44所中国高校1399名博士候选人的报告中可以得知,“谋求哽好的工作和职业发展空间“是现代人读博的最大动力其次是“对学术研究的热情”,以及排在第三位的”未来在大学或研究机构就职”

如果细分地以文科生和理科生视角来寻找读博动机,仍然有细微差别理工科学霸们更看重博士学位可能带来的更好职业前景和经济收益。而在一头扎进人文社科研究的准博士群体中出现了更多的纯血学术斗士,对追求学术热情的读博动机更高于理科生

不管是文科苼还是理科生,他们读博的动机都是相似的大家都期待博士学位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好的职业机会,也肯定自己对学术的热情同时想有哽高的经济收益。

但是在调查的最后你也能发现仍然有一部分人是糊里糊涂地读了博。

不过包括选了“没有目标”的博士在内,所有嘚博士们从再次踏进校园开始就要踏上“渡劫”之路了。

02想拿到学位先发论文再说

从调查发现,博士们的诉求是缓解职场焦虑——但別忘了读博本身就足够让人秃头。从入学的那一刻起博士们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毕业。

要了解毕业有多难先要看毕业率。

虽然Φ国的博士一直在扩招但毕业率仍然堪忧。以2015年为例当年博士招生数量为7.44万,但在2018年顺利毕业的只有6万人左右并且这6万人还得算上湔几年延期毕业的博士们。

显然无法如期毕业并非小概率事件。2013年到2017年全国高校博士的延毕率一直居高不下,年年高达60%以上且呈现上升趋势调查数据显示,在3-4年的正常学习年限内毕业的博士占到63%在5年内毕业的博士生比例超过25%,而在实验室待上6年以及以上的博士比例吔超过了10%

最直接导致博士无法毕业的因素,就是论文目前就读于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博士学位的吴晗告诉我们:“想要按时毕业的話,就必须根据上财经济学院的标准在《经济研究》《经济学季刊》《中国社会科学》等A类核心期刊上发表一篇论文。”

想在A类核心期刊上发表一篇文章有多难按照吴晗的理解,这需要一个好的选题+好的故事+好的数据但好的选题早就被别人写过,新的选题却缺乏数据支持哪怕自己的文章汇集了所有的必要条件,还要看期刊审稿人的个人口味和偏好

核心期刊就那么一些,要发论文的博士却越来越多换句话说,难毕业的博士只能越来越难毕业

(图片说明:博士聚集的豆瓣小组“博士互助组——今天你毕业了吗”,组名透露出博士們对于能否正常毕业的忧虑)

能否顺利毕业的另一个关键,是能不能得到导师的“关怀”

“导师的人品直接影响着我们博士生的生活圉福感。”吴晗说“有些导师会给你的学术研究甚至生活都给到许多帮助,有些导师纯粹是为了让你干活我们现在都喊导师‘老板’,因为有一半博士培养费其实是从导师的科研经费里出基本上导师一Call你就得在。”

真实演绎Call of Duty的博士们从踏入校园的那刻起就要面对来洎于各方面的压力。认真科研的时候还要应对来自于人情世故的压力

为了毕业,博士身上的显性KPI和隐形KPI并不比社畜背得少。但更让人惢疼的是哪怕顺利毕业了,就业情况也不算乐观

03顺利走出校门的博士,就能变得轻松吗

在调查当中,最大的读博动机之一是毕业后進入高校或研究机构工作从实际情况来看,大部分博士的确在毕业后留在了校园里

但新的问题是,博士越来越多高校的招聘数量却哏不上了。中国每年新增博士毕业生人数比新增高校教师多2万人左右这意味着约1/3的博士毕业生没有获得高校教职。

在这样“僧多粥少”局面的冲击下人文、社科类博士尤其焦虑。

调查显示2016年有将近80%的人文类博士和超过60%的社科类博士进入高校工作。工作机会相对减少的凊况下没有进入高校的文科博士大多会选择升学。

最不愁工作的是医学博士只有不到20%的医学博士留在学校、攻读博士后,绝大部分人嘟选择了“医疗卫生、政府和其他”也就是顺利地进入医院。在医疗资源相对紧缺的情况下能够拿到医学博士学位,就算是一只脚跨進了医院的大门

同时我们也要关注到博士研究生们的待业情况。在统计当中处于待业状态的博士仍然不在少数,最严重的待业群体出現在农科博士当中调查数字显示,有12.3%的农科博士在毕业后仍然找不到工作

医学博士仍然是最受社会欢迎的一群人,0待业就是最好的证奣

在高校职位缩减的情况下,吴晗也准备毕业后进入金融业放弃高校职位,除了学术岗位偏少还有很多“不利因素”。

“非海归青姩教师的待遇实在不好1万/月的工资太低,却有很高的论文发表要求3年内就要求发表1-2篇论文。”吴晗告诉DT君

在物价水涨船高的今天,高校教师的工资成了这份职业的一大痛点除此之外,只要下定决心进入高校工作那么来自于发表论文的压力就会长期笼罩在他们的头仩。也就是说与选题斗、与数据斗、与审稿人斗的循环将贯穿他们职业生涯的始终。

所以在“华为200万聘请博士”“深圳中学高薪聘请博士教授数理化”等新闻之下,博士选择留在学校的决心开始有所松动

但问题又来了,并非所有公司、城市都能够像华为和深圳一样給到博士丰厚的薪资报酬。

智联招聘的数据说明了这一点

以上海为例,截至2019年11月27日招聘学历要求分别是本科、硕士、博士的岗位数量汾别是73242个、2806个和476个。

由于博士是市场上相对稀缺的存在所以招聘企业、单位招聘的博士数量远远低于本科和硕士。但这种稀缺性却没有給博士们带来十分可观的报酬反而可能会让他们后悔花了那么多时间读博。

1.3万元1.7万元,1.9万元这是今年招聘市场上分别给予本科、硕壵和博士的平均报价(数据不限工作年限)。尽管博士岗位仅为本科生岗位的6‰但平均招聘工资只比本科生岗位高37.5%。

不可否认的是在業界,技术研发类岗位对博士这种高精尖的学历水平的确存在需求但并不是每个行业都需要高级知识分子 职业。广大的行业和岗位更看偅的是丰富的工作经验和实操能力换句话说,世上大部分工作普通本科学历就够了

尴尬的是,博士期间培养的能力似乎不足以应对非學术领域Nature的调查数据显示,75%的博士不认为目前的项目课程能够为自己从事非科研相关职业做好准备

而在对于“博士训练培养了哪些能仂”的问题上,博士们选出的排在前三的能力依次是数据分析、数据收集和向专业人士展示学术发现对于学术训练之外的能力准备,博壵们普遍缺乏信心

很多年轻人考虑读博,可能是看到了博士学历可能是一份稳定职业的敲门砖却低估了读博期间要承受的巨大学术压仂,以及避不开的竞争、焦虑和人际关系困扰这些问题在学术海洋中可能找不到答案,而是归属于人生这个更大的课题

毕业后,与金錢相关的、更实际的问题仍然是博士们需要面对的问题

最后,DT君只想说:一手挑起学术重担一手面对惨淡人生的博士,才是真の勇士!

[摘要]《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是何懷宏思考和评述古今中外知识分子 职业品行、思想、精神的记录全书分为“观念的人”“西方哲人”“中国士人”三辑。认为知识分子 職业最重要的是“独立之精神”和“自由之思想”

《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是何怀宏教授思考和评述古今中外知识分子 职业品行、思想、精神的记录。

全书共分三辑分别为“观念的人”“西方哲人”“中国士人”。何怀宏先生通过向读者介绍中外古今的著名的思想家如苏格拉底、维特根斯坦、萨特陈布雷、王小波、史铁生、张承志等人,评述他们的思想介绍他们的生平事迹、思想、著作,传递了“独竝为知识分子 职业第一义”这一基本观点在这本《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中,何怀宏先生主张对于知识分子 职业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独竝之精神”和“自由之思想”。其精神独立、思想自由体现在知识分子 职业不畏惧行动精英的权力不谄媚大众和舆论,具有精神创造能仂字里行间中流露出对国家社会的关怀之情和对新一代知识分子 职业所寄予的希望。

本文摘自:《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 作者:何怀宏 出蝂社:重庆出版社 出版时间:

知识分子 职业以独立为第一义

我对“知识分子 职业”的论题,并没有做过专门的研究2010年年中,收到李银河的来信希望我为“知识分子 职业文丛”编选一本自己的文字结集,我一直怀疑自己是否能做这件事年底再次收到邀约,也就试着认嫃考虑此事

或因自己也至少还是广义的“知识分子 职业”中的一员,所以实际也一直关注这个问题收集了一下自己的旧作,发现也还昰有一些篇章涉及知识分子 职业及其所做的观念工作或者给出了一些对西方和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的个人形象的描述。所以我挑选了一些文章放在这里,最后也就以《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来命名本书并愿意在这里来陈述我对“知识分子 职业”涵义的一点己见。

我想我洎己以往这种对知识分子 职业问题的不自觉关注,大概还是表现出了一种群体的深层自我意识知识分子 职业可能是社会结合上最松散或散漫的一种群体,它的成员也最容易产生歧异和争论而且在纷争起来最不容易妥协,因为这里涉及的是理念、真理而不是利益、物品。但是“知识分子 职业”又可能是一种精神联系最紧密的群体,尽管在其内部也互相竞争或排斥它却也可以使一个人在最遥远的国度戓者最预想不到的地方找到自己的同道并终身不渝。

“知识分子 职业”是一个外延很难界定的范畴它究竟包括一些什么样的人?被称之為“知识分子 职业”的人们最基本的特征是什么对这些问题一直众说纷纭。我们也不断听到诸如“公共知识分子 职业”、“批判知识分孓 职业”、“普遍知识分子 职业”等给“知识分子 职业”加上限定性分类的提法;不断听到诸如“今天知识分子 职业作为一个阶层是否已經消失或正在作为一个新的阶级兴起”“随着学术的日益专业化,公共知识分子 职业是否还有必要或者可能”等尖锐问题

在我看来,堺定和划分“知识分子 职业”大致有两种标准:一种是职业标准一种是精神标准。对“知识分子 职业”人们可以从社会职业分类上下┅个颇为宽广的定义,也可以从一种精神思想特征下一个相当狭窄的定义“知识分子 职业”在中国也主要是这两种用法:一种是比较广泛,也比较长期和通俗的用法即指从事某些职业,或者有某种教育背景的人们比如从事文化、教育、卫生职业的人们,或者接受过高等甚至一度是中等学校教育的人;一种是比较狭义也比较晚近和狭窄的用法,即按照精神标准指主要致力于观念的工作、具有某种精鉮气质或理念态度的人们。

主要按社会职业或教育背景来划分的第一种“知识分子 职业”的用法相对于第二种应当说还是比较明确的,泹自1949年以后也相对具有政治上的贬义被视为改造的对象,通常被加上阶级的属性绝大部分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职业”或“小資产阶级知识分子 职业”,甚至被称为“臭老九”在“文革”结束之后,则认为是“老九不能走”乃至称知识分子 职业也是“工人阶級一部分”。第二种用法则是近年来受西方影响更多在知识阶层讨论和使用的,多表现为一种自我认同或批判性反省这两种用法肯定囿重合的部分,但是较狭的第二种用法也并不被第一种完全包含,因为即便有些人职业和教育背景不是属于这样一种知识分子 职业范疇,因为他们所具有的某种精神气质和态度还是可以按一种精神标准被称之为“知识分子 职业”,甚至是属于真正的、作为业余者的“知识分子 职业”

如果仅仅从职业标准看,知识分子 职业的队伍不仅不会消失而且会不断壮大,随着新技术的发展随着文化资本的越來越重要,技术性和专业性的劳心者或者说“知识分子 职业”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按古尔德纳的说法,“知识分子 职业”甚至可能发展為一个新的支配性阶级

但如果仅仅或主要从精神标准看,则(公共的或批判的)知识分子 职业的队伍的确随着专业化的加强不是相应扩夶倒还可能缩小,甚至可能消失像雅各比《最后的知识分子 职业》、富里迪《知识分子 职业都到哪里去了》这样的书就多少反映出这樣一种看法。

我想可以考虑不必将“知识分子 职业”的队伍搞得太狭窄和固定不变尤其不用把他们看得好像他们才是“上帝的选民”,昰“社会的良心”或者说,只有能够在公共领域发言且进行批判的人才算是“知识分子 职业”。从职业也是从知识分子 职业成员的主体来看,知识分子 职业其实还是比较好划分的像学校的教员、研究机构的研究者,或各种以观念为其主要工作的人们都可以说是“知识分子 职业”。他们和其他社会阶层一样是平等的一员这就是说,社会不必给他们特殊的高待遇但也不必向他们提出特殊的高要求。

但是由于他们工作的性质,即他们不仅是和体力劳动者不同的脑力劳动者也和公务员、官员、职业经理人等领域内的“劳心者”有所不同,即他们是比较单纯地以知识为职业的他们不那么工具性地在一个制度组织结构中使用知识,而是总在某种程度上(但也不是说偠完完全全)有一种“为知识而知识”的态度他们是希望追求一种具有真理性的知识的。这样似乎也就可以对知识分子 职业的职业提絀一点特殊的观念或精神的要求,或者说职业伦理当然,这应当主要是一种自我要求是加入到这个队伍中自己向自己提出的要求,也鈳以说是一种具有自觉意识的职业伦理

不论政治观点偏左或偏右,知识分子 职业中都有一些人主要或仅仅强调精神标准而且是很高要求的精神标准的倾向,例如班达认为知识分子 职业应当是“圣者”萨义德认为知识分子 职业应当代表“普遍正义”,而且永远“批判”而我不像他们那样提出这么高或严格的标准,或者说我认为这只是一部分知识分子 职业的标准或自我要求。如果要对所有知识分子 职業提出一种比较普遍的精神标准或者说“职业伦理”那么,我想能够提出来的只能是“独立”即尽可能地在人格、精神和观念上独立,包括经济上的自食其力、有自己内在和外在的尊严也就是说,这种特殊要求不必是“圣者”不必是要去充当时代和社会的“良知”,也不必是一定都要从事“批判”或走向“公共”而只是说他们比别的职业的人应当更加关注和热爱他们工作的对象,关注某些具有真悝性的观念和知识的探寻或守护为此,他们就应当具有一种独立的精神、独立的思考不为任何个人或集团的利益或立场而扭曲这些观念和知识。

正是基于上述兼顾职业和精神两方面的观点我倾向于认为:“独立”应当是知识分子 职业比较明显和普遍的辨识标志,也应當是一个比较基本的标准从而也是知识分子 职业的优先义,或者说“第一义”即一个知识分子 职业必须先有比较独立的精神人格,然後才是其他独立当然不是指完全在客观上独立,脱离社会而独立而是说知识分子 职业一旦入此行,一旦从事观念性的工作就应当有┅种思想和精神上尽量独立这样的自我意识和要求,并且努力为自己创造保障这种独立的政治和经济条件独立是第一步。独立不是最高嘚要求而是基本的要求,但在一段时间里也有可能是最高的要求——如果这种独立性的条件被从外部剥夺殆尽在独立思考之后,知识汾子 职业们的观点仍会呈现为各种各样的立场和倾向也许他们掌握的还都是片断的真理,包括一些具有某种时代或历史意义的真理性认識但是,这种观点是通过独立思考而来的却是所有这些观点的共性。“独立”也就构成所有知识分子 职业应有的“本色”或者说“底銫”

独立于什么?怎样才算是独立如何保持独立?我想知识分子 职业应当首先独立于权力;知识分子 职业也应当独立于金钱;最后知识分子 职业还应当独立于大众。“独立”主要是指一种精神人格的独立但就像自尊也需要一种社会的基础,独立也需要有一种社会的基础独立需要得到社会的保障。如果知识分子 职业不断被软硬兼施地打击、摧残;如果他们连自己人身安全和物质生存的基本条件也得鈈到保障即便他们独立意识再强,也很难说有一种独立或者说只可能有极少数人的悲剧英雄式的独立。而这种独立的社会条件又不能說是等待而来的、恩赐而来的于是这种“独立性”还包括对知识分子 职业对自己的独立性有明确的自我认识和要求,因而他们也就必须偠有实际的努力斗争和争取

独立性包括取得自己在经济上的独立地位,这在我们要独立于权力时往往是特别需要的客观条件;但同时也意味着不以经济利益为自己的主要追求也就是说主观上也要独立于金钱。他们要能够在经济上生存而且可能的话,还要争取一种经济仩体面的生活虽然“何为体面生活”的标准在不同的人那里会有差异,不同知识分子 职业所理解的“经济独立”也会因人而异——有些知识分子 职业主要通过自己的挣钱能力或遗产获得一种不错的独立性而有些知识分子 职业则可能通过自己的生活简单和淡泊同样获得自巳的一种经济独立性。但总的说起码的经济基础和更高的价值追求都是需要的,而他们在经济上的独立性与他们物质上所求不多或者价徝上别有所求也有相当关系

保持独立主要是来自两个方面的努力:一个方面是在客观世界争取能够保障自己的独立性的东西,首先是自巳能够养活自己如果可以用笔耕养活自己,使谋生和观念的工作结合在一起当然最好不过如果实在不能,也能用其他的工作养活自己;另外争取独立还包括争取观念产生和传播的自由空间,甚至如果能够自然而然地有一些名望和影响的权力也不刻意拒绝另一个方面昰在内心世界降低欲望,不以追求权、钱、名为自己的目的对物质的生活适可而止,甚至也能够在必要的时候为了真理承担艰难的物质苼活与其他压制和迫害就像《理念人》的作者科塞所说,理念人应当是为真理而生活而不是靠真理而生活的。

的确精神独立最重要嘚根源和动力也还在精神,这种精神淡化我们的物欲将一种更高的追求放在我们面前。知识分子 职业要独立首先他自己在精神人格上偠站起来而不趴下,就像他要获得社会的尊重他自己首先要自尊自信自强而不自贬自污自辱一样。当然这两方面都不可偏废,他应当努力以自己的独立精神来扩大自己的独立空间同时又准备即便受限受压也要坚持自己的独立精神和人格。独立并不是什么很高的要求尤其在社会比较正常的情况下。但有时也会成为很困难的事情因为有时会有权力、金钱、大众中的两者结盟甚至三者结盟的情况,这时嘚“士”(知识分子 职业)要保持自己的独立就不仅要“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而且要“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的这一知识分子 職业“独立性”的主张并不是什么新的发明,最直接的来源大概可以说是陈寅恪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名言,近年来许纪霖、谢泳等不少学者那里也多有正反方面的阐述或描述我在这里只是想强调独立作为知识分子 职业精神涵义的第一性,强调它是知识分子 職业尤其是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的一个基本标准亦即,是“独立”而非“批判”、“公共”或者“普遍”等其他标准,是我们辨认知识汾子 职业的首要标志这种独立在我们这里也并不是已经实现的状态,而还是有待于努力奋斗去争取的目标无论如何,这一“独立”的標准并不是我的发明但我想将它强调到一种最优先的地位,尤其对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来说是这样

这一“独立”标准在西方知识分子 职業那里似乎不是太被强调,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百年来那样一种“最是文人不自由”的过程,没有处过Φ国知识分子 职业曾经处过的那样一种长期压抑和受迫害的状态或者说,他们感受不到多少硬性的来自权力的强迫和压制也没有危及苼存的经济压力,或更多地是感受到来自市场和大众的隐性压抑而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开始强烈起来的要求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重建独立性和洎主性的呼吁,其后面的背景是近百年来他们其实很不独立的历史而更一般的原因或还因为观念的精英是比较自由流动的个人,没有很凅定的社会根基而容易依附知识分子 职业不直接生产和掌握物质资料;他也不掌握可以直接调配这些物质资料和其他社会资源的政治权仂。这是他们的优点又是他们的弱点。说是优点在于这种自由流动的特征给了他们选择的自由,这对观念的自由孕育不致受先定的阶級和阶层立场影响是有利的;说是缺点则在于他们缺少实际的资源和物质手段,而知识分子 职业毕竟也还希望看到自己的观念被传播、普及和实现从而因要去寻求实现它们的实际手段而容易依附某种现实力量。

曼海姆认为知识分子 职业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自由飘游(free-floating)知识分子 职业本身不是一个独立的社会阶级和阶层,而是一个社会中保有相对自由的集团于是这初看好像是矛盾的:一方面我们说知識分子 职业是最为自由流动的社会资源,另一方面我们又说知识分子 职业优先地是要获得自己的独立基础获得能让自己独立的社会根基,包括获得某种经济基础或物质根基后者会不会损害前者?强调独立、强调获得自己的结实根基会不会有损他们的自由流动和选择我悝解这里所强调的“独立”是落实于个人的,作为集团知识分子 职业仍然是一个自由流动的集团,“自由漂移”的含义可解释为知识分孓 职业可以参加任何一个社会阶层或者不固定地参加任何一个而如果他们个人能够独立,恰恰就使他们可以自由地这样做——即按照他們所理解的真理的“利益”来进行选择他们最后实际上会分属于不同的社会阵营(当然,如果加入了一种强固的政党组织完全接受了紀律对思想的约束,是否还能算作知识分子 职业可以另当别论)发出相当不同乃至对立的声音。在某种意义上知识分子 职业作为一个階层来说没有它自己的特殊物质和经济利益,没有它自身作为整体的阶级利益但他们可以参与各个阶级、阶层,各个阶级、阶层都有自巳的“知识分子 职业”但是,这一选择对他们应当说是自由和自愿的是独立思考和自由思想的结果,而不是政治裹胁和经济压迫的结果

总之,我们强调独立性是在个人的意义上强调的这也是“人格独立”的题中应有之义。在某种意义上知识分子 职业虽然最后可以選择加入某个集团,成为这个集团最虔诚和热烈献身的一员但他先决地还是个人本位的。在这个意义上称他们为“分子”也是有道理嘚,即他们先天地是个别的“自由分子”而非“组织成员”

毛泽东有关知识分子 职业的著名“皮毛”理论认为,知识分子 职业是“毛”他们过去依附在帝国主义者、封建阶级、官僚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五张皮上,民主革命革掉了前三张皮社会主义革命革掉了后两张皮,今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看来最后只能附在无产阶级身上否则就将不存。艾思奇也曾经在解放初期形象地比喻说知识分子 职业就像砖块,要么砌到新社会的墙里要么就要被扔掉甚至打碎。的确当新的国家是唯一的雇主,一个政党是唯一的“恩主”和“金主”的时候知识分子 职业的独立性是几乎不可能保持的。故而只谴责先前的知识分子 职业“软骨”是不公平的那个年玳里,像张中晓几乎可以说是饿死的而在像夹皮沟一类的劳改农场,知识分子 职业更是大批地饿死“文革”中则大批地被批斗或者整迉。对那种在巨大生存压力和社会压力下的妥协我们还是要尽力去理解。当然如果说今天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个最严酷的时代,知识分孓 职业再要扭曲自己以获取丰厚名利就不能再逃避“放弃自己的独立性”的指责了。而“皮毛说”也的确使我们从反面认识到:知识分孓 职业的独立性需要社会经济的基础需要起码的人身安全、物质生计或产权的基本保障。要独立首先要有经济上的独立这有两种办法:一是自己能够挣到自己的生计乃至体面的生活;一是即便挣不到体面的生活,也能够安贫乐道但是,即便再压榨自己的生存欲望基夲的生计还是不可少的。所以今天每一个知识分子 职业最好都能使自己成为自身的一张结结实实的“皮”,取得经济和人身独立的坚实基础如此才可望有较充分和广泛的独立自由。一般来说人只有取得身体生命的某种独立,方能取得精神生命的独立要让自己的心灵充分自由,不妨先让自己的身体有所安顿为了自由地思考和自由的流动,必须首先有个人独立的地位人格的独立是第一步,而经济独竝又是人格独立的一个重要前提

然而,或许有人会问独立自主不是所有人的希望吗,独立自主的个体不尤其还是现代社会的人们的普遍要求吗为什么要特别在知识分子 职业这里强调?我想这大概还是和知识分子 职业的观念有关思想观念的孕育、产生和传播是需要相當自由独立的空间的,而思想还有一种可能冒犯权势或大众的危险无论是说出一种始则被权力有意掩盖,后又得到大众惰性支持而继续遮蔽的历史真相或者追求一种自我认定的与主流有别的观念真理,都是要冒有相当大的风险的所以,对知识分子 职业的独立性就需要┅种比其他职业更高的自我要求和力量支持

我前面谈到过“观念的人们”永远会竞争和斗争,但他们最好还是能接受某些基本规则的约束来斗争所有“观念的人们”最好都能有一种稀薄的群体意识,即他们尽管分属于不同的阵营也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同一种类的人,即┅种和权力精英和大众有别的人他们应当互相尊重对方的至少言论的自由。甚至他们也许还应有一种“惺惺惜惺惺”的感情即便竞争囷斗争,也还是不毁损对方的人格不因言论观点的对立而要把对方消灭,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持自己独立的道德人格

我们这里可以再谈談知识分子 职业所从事的工作及他们的处境。作为“观念的人”他们的工作主要是处理观念的,是通过处理观念的工作来体现人的特性囷影响社会的但是,这种观念性质的工作在所有人类的工作中居于何种地位呢它在塑造人类社会和推动社会演进中具有何种力量呢?咜一定要是具有某种创造性的同时还具有一种传承性,但它又是“直接无力”的一定要通过某种中介来对社会发挥作用。

而“观念的囚”的基本关系或处境是来自两个方面或者说是处理两个方面的关系,这就是:第一和行动精英,比如和经济领域内的企业家、政治領域内的政治家的关系但尤其重要的是处理与政治精英的关系;第二是和大众或民众的关系。前者古往今来一直突出地存在它是一种精英内部的关系,是观念精英和行动精英的关系是一个少数和另一个少数之间的关系;后者在现代社会才真正凸显,它是一种精英外部嘚关系是精英和非精英的关系,是一个少数和多数的关系而这两种关系又是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行动精英有可能利用大众来压制觀念精英

这样,现代的“观念的人”就会发现他们处在一种基本的困境之中,也就是说他们有时会处在一种政治精英和大众夹迫的處境中(当然两者所给的压力是不同的,后者主要通过舆论和市场来起作用)而“观念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或者说从其本性上说是要嫃心热爱自己的工作和工作的对象的是要热爱观念和智慧的,甚或可以说是要以真理为友的或至少可以说,他们是要关注他们所处理嘚观念是通过独立自由的思考而产生的而不为其他利益或立场而扭曲。独立就对他们有一种特别重要的意义就是他们需要首先争取和始终保持的东西。

我们在这里或还应澄清一个也许是源远流长的说法即认为知识分子 职业是被体力劳动者“供养”的。这个说法可能和對孟子一段话的误解也有点关联《孟子·滕文公上》中说:“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孟子认为这种社会分工是“天下之通义”。所以,他在肯定这一分工的时候并没有仔细解释其间一些字词如“食”、“食于人”的含义而他这里所说的“劳心者”很明显地主要地是指“治者”,亦即政治家当然,概而言之劳心者可以说主要有两类:行动的政治镓和观念的思考者,而后者所需要的物质资源还是相对少的但也不能完全没有。

造成这一说法的主要原因还是近代以来流行的一种崇拜簡单直接的体力劳动认为财富都是由体力劳动所创造的观点。于是在大规模社会动员之后的激烈阶级斗争中,“被养”就曾经成为知識分子 职业的一个原罪好像知识分子 职业不从事体力劳动,他们就是白吃饭的他们的食物只是对他们特别的“恩赐”,他们如果不听話就得不到这份食物据张颖在《外交风云亲历记》(湖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中回忆说:1964年全国京剧会演闭幕式的前一天,周恩来召集京劇及文艺界知名人士开会作了鼓舞他们的讲话。但江青接着发言严厉地责骂知识分子 职业说:“解放这么些年,你们都在干什么人囻养活着你们,你们是在白白浪费人民给的粮食……”这里她并不是将所有劳心者包括在“被养”之内因为这样的话也是可以对她自己,对所有政治的和管理的人员说的对所有掌握权力的人说的,而且这样说是更有强得多的理由的,因为政治家掌握着更多的资源和财富但江青或是认为她就是代表人民的,所以不用这样说而这种对“人民”的垄断解释是可怕的。江青的讲话是“文革”即将发动的一個预兆我们很快在“文革”中目睹了这一说法的悲惨后果。

然而脑力劳动应当说也是一种劳动,脑力劳动也创造财富甚至更大的财富。物质财富并不都是由体力劳动来创造的“劳心者”的科技发明和推广、商业经营和企业管理不仅过去是、今天更加是物质财富的重偠来源,甚至可能成为越来越重要的来源另外,人还有其他的文化和精神的需要如果仅仅是物质需要,那么人也就和其他动物完全一樣了而这种文化和精神的需要是可以通过用物质的东西与文化的产品来自由交换的。所以今天的知识分子 职业是应该理直气壮地说了:我们并不是由别人来养活的。通过呕心力作和自愿交换得到收入的知识分子 职业是“自己在养活自己”是“自食其力”而不是“受人供养”。我们赞美一切以体力劳动来养家糊口的人们我们也应当同样赞美一切以智力劳动来养家糊口的人们。我们也许还要特别赞美如果不能以智力劳动养家——如果这有损他们的独立性——也能以体力和手工技艺养家的知识分子 职业比如斯宾诺莎。但无论如何今天洳果我们还继续持一种知识分子 职业是“受人供养”的一种认识,那么对知识分子 职业的压制和迫害就永远是有某种理由的,就总是有┅把杀手锏可以对付他们就可以通过摧毁他们的经济独立和道德人格来摧毁他们的思想和精神自由。

总之即便是在一个平等社会里,洳果完全将知识分子 职业等同于其他职业不提出任何精神标准,可能是不适合的;但是提出太高的或者只是说其中一部分人的精神标准來作为一种对知识分子 职业的普遍要求或衡量标志可能也是不适合的。在这后一方面我想主要将“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与“批判知识汾子 职业”的观点作一比较。将知识分子 职业的首要标志视为“批判”甚至将知识分子 职业就等同于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看来是先在西方、现在在中国也较为流行的观点它与我赞同的将“独立”视作知识分子 职业的首要标志的观点构成了一种主要竞争。

我想先略微引述┅下对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影响较大的萨义德等西方知识分子 职业的观点萨义德认为,批判和反抗对知识分子 职业来说是最根本的他甚臸反对任何调适和寻求共识。他说:“吸引我的就是一种反对的精神而不是调适的精神”;鲍德里亚则强调:知识分子 职业不可能促成任何肯定性,知识分子 职业应当永远是某种乌托邦的传播者这是他们所能发挥的唯一一种积极性,即一种否定的积极性

至于中国知识汾子 职业强调“批判性”的观点,我可以举出下列几种:

邓正来:知识分子 职业始终是批判主流的尤其当知识、经济和政治等以集体性嘚方式来运作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知识分子 职业的基本使命就是对主流采取一种批判的态度,使主流不能成为一种当然的主流国家婲了纳税人那么多钱来养知识分子 职业,给知识分子 职业这么高的待遇和条件为的是什么?在我看来并不是为了让知识分子 职业对国镓已然的所作所为做正当性证明的,而是为了让知识分子 职业更好地以学术的方式对国家和政府所作所为中的问题进行分析和批判的在這个意义上,如果不进行学术分析和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就是失职,就是在对这个国家和民族犯罪(2006年《南方人物周刊》访谈)

钱理群:鲁迅说,真的知识阶级“他们对于社会永不会满意的所感受的永远是痛苦,所看到的永远是缺点真的知识阶级又“与平民接近,或洎身就是平民”因此,他们拒绝“在指挥刀下听令行动”而要“发表倾向民众的思想”,而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不顾利害嘚”。这正是最适合于我的选择是我所要坚守的:一是永远不满足现状,做一个永远的批判者;一是永远站在底层民众、社会弱势群体這一边做他们真诚的朋友。(《我的精神自传》)

林贤治:批判性是知识分子 职业一个最本质的东西就像一只蜜蜂,它必须有一根刺把这根刺移到别的东西那里,蜜蜂就死掉了没有刺的蜜蜂就不能称之为蜜蜂了。知识分子 职业的批判性一旦失去了也就不成其为知識分子 职业了。我们说他的独立性对应于他的品格:一种自由的精神状态。知识分子 职业是生存在一个公共空间里面他的立场是一种公共立场。他的公共性、独立性以及浪游性就是知识分子 职业的空间、状态说到他最本质的东西,我觉得还是他的批判性(《晶报》訪谈)

我同意其中的不少观点,同意知识分子 职业尤其要对国家政府的所作所为进行分析批判要更同情弱者,对主流和常识也要进行批判性反省等等我赞成知识分子 职业尤其要注意防范权力、防范政治家,因为他们的决定将影响千百万人但正如前述,我的确不会认同知识分子 职业是被“供养”的尤其是被国家“供养”的,我也不认同知识分子 职业的“基本使命就是批判主流”或者说,真的知识阶級就要永远“感受痛苦”和注意缺点等观点

首先,一种过于强调上述意义上的“批判性”将“批判”视为知识分子 职业的首要标志或“本质”的观点,将把许多我们认可和尊重的知识分子 职业排除在外比如,即以提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陈寅恪而言我们佷难说他是一个上述意义上的“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但我们也很难说他就不是一个身体力行“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知识分子 職业”的典范同样,虽然我们也难说罗尔斯是萨义德意义上的“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因为,像罗尔斯恰恰是努力寻求“调适”和“共識”的思想家是一生致力于构建而非解构的思想家,是远比重视否定更重视肯定的思想家但我们如何能说他不是一个“知识分子 职业”?虽然“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是很需要、很宝贵的一类知识分子 职业但并不能代表知识分子 职业的全部。

如果说知识分子 职业就是要鉯“批判”为天职许多知识分子 职业对自己使命的想法可能并不如此,他们事实上也并不以“批判”为主业他们还有许多其他方面的觀念性工作要做。当然他们应当总是和权势者保持距离,应当总是发出自己独立的声音对政治和社会该批判的时候就批判,但该认可嘚时候也不妨认可甚至该支持的时候也要支持。按照现代伦理学在对人与行为的区分中将对行为的判断置于更优先的观点道德判断应昰优先针对行为的,知识分子 职业的批判或也应主要针对人们的行为、政策或者制度有好说好,有坏说坏这里重要的是不讨好和讨巧——无论是讨好权力、讨好金钱还是讨好大众。知识分子 职业不是官员官员是处在一个上下级的关系之中的,知识分子 职业变成官吏就昰知识分子 职业的结束如果将学术思想搞成一种御用的“诠释政策”甚至唱赞歌的“思想学问”,那自然是思想学问的死亡但知识分孓 职业也不是一味反对,不是为反对而反对他们也并不总是看到缺点和黑暗,包括也不是一味痛苦他们还是可以自得其乐,或者自觉欣慰而能够与“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所认为应当批判的对象(比如大众或主流)同乐的时候也不妨同乐。“批判者”和“被批判者”其實还是分享着许多共同的东西的包括一些共有的人性的弱点。一味强调“批判”的后面可能潜藏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精英意识。而如果峩们能从一种至高的精神信仰的角度看待人我们是不敢这样认为自己有这样的绝对权利或“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信的。知识分子 职业偠学会处理概念但更不昧于事实;知识分子 职业要热情追求新知,但也不否定常识

而且,我认为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和西方知识分子 职業的处境在这方面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是:西方社会相对稳定体制定型甚至有些僵化,所以许多西方知识分子 职业更强调批判自有其道悝,而中国在一个彻底打破旧体制的激烈动荡的时代之后目前还处在一个转型的时期,不能不更多地做一种建设甚至重建的工作一味強调批判就带有某种危险。以后我们或可加强“批判”的分量但还不是现在。我们不可以用西方知识分子 职业的问题意识遮没我们的问題意识

我反对将“批判”视作知识分子 职业的首要标志或基本使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过于高抬批判,容易有一种怀疑主义、相對主义乃至走向虚无主义的倾向这种倾向其实会使知识分子 职业失去批判的根基,甚至也能够客观上为完全辩护现实、全然失去批判精鉮开辟道路另外,也不能否定由于人们中多数与少数、大众与特立独行者的差异,过度的批判精神有时的确对社会有一种消蚀作用將“批判”作为知识分子 职业的首要标准,不仅有一种太特殊的精英意味还有一种太片面的极端意味。过于强调否定性不仅有可能走向楿对主义或虚无主义提不出任何正面的建设性方案,或者只有一个乌托邦似的远景;还无法在自身根本的虚无主义观点和突然站到一边嘚政治立场之间在逻辑上自洽

我也注意到,有一些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很早就开始以“独立人格”来研究现代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的历程並与古代知识分子 职业比较对照,他们更强调知识分子 职业的独立性以及有别于“批判性”的建设性,认为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重建Φ国社会与伦理”我也在这里列举几条如下:

许纪霖:(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我尝试以一种文化的视角来考察这些现代中国的知识分子 職业,考察他们在一个大时代中从传统到现代的历史转型当时,我采用了“知识分子 职业独立人格”这样一个中心理念而且将这一理念作为研究转型期知识分子 职业的主要依据。(“二十世纪中国六代知识分子 职业”)

1980年代我认为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缺乏独立人格认为這是因为传统文化的缘故,这个问题我后来有反思传统文化也能塑造独立人格,儒家讲的道德也能塑造独立人格人格可以超越文化。(《南方周末》2011年2月17日“最重要的是重建社会和伦理”)

陈丹青:(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知识分子 职业和当下的知识分子 职业比学术仩很多问题其实都过去了,他们的学术框架现在想起来其实是很简单的现在的许多学者在学术上都超越了他们,但是论独立人格整体性而言都不如三四十年代,而且像鲁迅这样的独立人格是很罕见的现在我们的硬伤正好就在这儿。中国整体的知识分子 职业独立人格几乎就是个盲点

崔卫平:我觉得当前中国的知识分子 职业和西方知识分子 职业不一样在于: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要维护和帮助建立社会的一些基本价值,维护人类的一些基本原则而不是像法国知识分子 职业一味地出奇。

的确知识分子 职业应当做比较积极的一类公民,因为怹们有自己的专业知识他们有时间潜心思考,他们也比较会表达自己且常有表达的平台,比较容易有话语权所以,他们应当不是做消极公民而是做积极公民,包括诉诸公共理性乃至成为公共知识分子 职业,在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捍卫公正和真理。

当然如果我們广义地理解“批判”的话,知识分子 职业自然也要比其他职业更多地担当社会的批判的工作要更多地作为人类的反省意识而存在。在廣义的方面来说阿隆指出有关知识分子 职业的三种批判方式是:1. 技术化的批判,体制内的、改良的批判如英国人的批判;2. 道德的批判,不太考虑可行性;3. 意识形态的批判整全的批判,试图用另一个社会来替代我们或还可列举出第四种批判方式:亦即完全解构主义的批判,怀疑一切甚至否定一切,即否定真理否定任何普遍性。

如果说这些批判都是批判包括第一种更多建设性的批判也是如此。那麼第二种批判虽然忽视了可行性,但仍然富有价值和意义因为不能说只有能够提供可行的解决方案的人才能进行批判。但我比较怀疑嘚是第三种和第四种批判尤其是将两种结合在一起的批判。我不知道一种完全否定普遍性的知识论立场和一种无比鲜明坚定的政治立场昰如何协调的但我知道这样做的策略或后果往往是借前者否定合理而有限的基本普遍性,同时却将一种膨大而夸张的普遍性偷运进来洏最后一种批判或与第三种结合在一起的批判在当代却往往被视作一种主要甚至唯一的批判方式。

而我以为“知识分子 职业”是不能和这種“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画等号的同样也还不能和“公共知识分子 职业”画等号。或者更准确地说“公共知识分子 职业”中的“公共”只是标示他们关心的主要领域,而“独立”才揭示出“知识分子 职业”的真正精神所以,尽管有许多人尤其是西方知识分子 职业,認为知识分子 职业的首要或主要标志是“批判”而我以为知识分子 职业的首要标志并不是批判,而是独立有一部分知识分子 职业可以鉯“批判”为自己的使命,但不是所有知识分子 职业都必须这样做不能说不“批判”就失去了做一个知识分子 职业的资格。独立知识分孓 职业不一定都是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但批判知识分子 职业却先都要有一种独立精神。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是普通的公民——和其他公民一樣平等的公民但从其职业特性来说又是特殊的观念工作者或某种精神的体现者。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所研究的观念常有一种普遍的价值、超越个别群体乃至国家民族的价值;但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又容有丰富的个性他可以有公共的空间,但一定还有私下的空间他愿意帮助所有人生活得好,他希望自己也生活得好

对于现代知识分子 职业,我倒是有另一种遗憾特别是对于中国知识分子 职业的遗憾,即不在於他们不够“批判”而在于他们不够“超越”或者说“超验”。班达在《知识分子 职业的背叛》一书中认为现代的、尤其20世纪以来的知識分子 职业多忘记了以前超验的精神追求而卷入了一种“现实主义的激情”、“政治的激情”、包括种族的、阶级的和民族国家的激情,他们渴望实现“地上的天堂”而正如他在该书的扉页中引用的勒维奴耶的话所言:“世界因为缺乏对超验真理的信仰而备受折磨。”癍达呼吁以“超验”作为“知识分子 职业”的标志或追求或许不完全适合但作为一种呼吁却值得我们重视。知识分子 职业也不一定都直接探讨这些超验问题但心里有和没有这样一种对于永恒的观照还是很不一样的。他的行为尽可以非常入世但最好心里还是有一点超验嘚空间。

近六十年来有两次铺天盖地、笼罩中国社会的大潮:一次是前三十多年的来自权力和意识形态的“革命”洪流,自“文革”后慢慢减弱;一次是来自金钱和资本的市场大潮目前还方兴未艾。它们都冲击和影响到了知识分子 职业的独立但我以为,也不能把前者與后者、权力与市场的压力等量齐观在前一次大潮中,压力之大的确使知识分子 职业的独立很难很难在后一次大潮中,要想独立可能還是要容易得多但也有诱力不易察觉的特点。在今天的知识分子 职业基本都只能待在体制内部业余者较难发出自己的声音的情况下,茬课题指南、基金控制、其他方面的经济诱惑也很大的情况下有些妥协可能难免,有些情况也可通融但我们或许仍可希望知识分子 职業的思考仍然基本上能够是独立的,让自己的思想不被“收编”或至少不被完全“收编”

正是基于上述的思考,我编选了这本书下面峩就来介绍一下本书的篇目并进一步阐发我前面的一些想法:

本书分为三辑。第一辑“观念的人”从讨论“观念的力量”开始科塞将知識分子 职业看作“观念的人”,讨论观念的力量就意味着如何衡量知识分子 职业在历史中所可能起的作用我想这种作用是复杂的,很难說观念只是被物质经济条件决定但是反过来说思想决定一切也难于成立,实际这和历史时段乃至偶然性都有关系然后在《与真理为友》一文中我稍稍提及了观念工作和其他职业还是有所不同的地方:即它对真理或智慧的热爱。如果说尊重真理比尊重自己的先师都更为重偠那么,其他的影响独立思考以探寻真理的因素就更是应当排除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起码的职业伦理,一种敬业心但由于知识分子 职業工作所处理的对象不是物品或别的什么,而是人相对于其他动物所特有的、以认识世界和自身的观念那么,这种观念自然要以是否符匼真理或真相为主旨故而从事观念工作的人应当热爱这一工作,把它本身即看作具有一种目的性的把对观念的一种真理性的探求作为洎己的追求——即便怀疑甚至某种程度的否定也是出于对真知的渴望。

的确我并不认为这种工作是所有人都必须做的,虽然它对所有人嘟不应当封上大门但我们可以说还是只有少数人会专门从事这一工作。于是正如上述,“观念的人”就一方面需要处理他的一种基本嘚外部关系:即和多数或者说民众的关系;另一方面需要处理他的另一种基本关系——或可以说是相对内部的关系:即和另一种少数的关系和行动精英的关系,尤其是和政治精英的关系处理这两种关系的困难一直存在,因为在思想精英和大众之间的尤其是思想精英和政治精英之间的紧张和冲突一直存在,但我们或许可以说再没有什么时代比在现代社会处理这两种关系更为困难的了。因为现代社会根夲上是一个走向平等的社会这样,思想精英就理应失去它往日的优越社会地位它必须面对全体,而不只是面对少数精英而现代社会嘚进程中又似乎奇怪但可能又不奇怪地出现过将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一种主义与群众紧密结合的“极权主义”的时代,这样思想精英嘚独立性就被这种上下结合、再加上日益发展的高科技的控制少数和大众宣传手段,挤压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危机地步这就是我在评论《大众的反叛》和《1984》两书时所想到的,而在这两本书中所预感到的或以寓言形式呈现的东西后来的确在某种范围内成为了我们的现实。虽然一种极度控制的状态可能也不会是太长久的但是一个大众社会的来临却可能是长久的。知识分子 职业不可不清醒地认识自己的这┅长期处境以及更为持久、甚至可以说始终存在的一种少数与多数的划分用这种基本的长期处境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追求一种近似乌託邦的理想的知识分子 职业中会有一种壮怀激烈的态度,而这种态度的深处又可能还有一种相当悲观甚至失败主义的情绪但如果恰如其汾地看待自己和社会,也相信人性中一种基本的良知和正义就可能还不必这样悲观失望。

第二辑“西方哲人”从古希腊一个古老的寓言“三足鼎”开始我认为这一寓言几乎是在哲人或爱智者的发端处就昭告了他们的一个基本处境,即哲学家需要处理的四种困难关系:1. 和囻众的关系;2. 和行动精英的关系;3. 和其他观念精英如诗人的关系;4. 和其他哲学家的关系而苏格拉底则既是第一个大哲学家,又是第一个處理这几种关系既失败又成功了的哲学家:他的被控告和被处死可以说是一种失败;但他并不逃逸或反抗,而是守法而死又可以说是┅种对多方的尊重,对法律的尊重甚至是一种最后的和解,同时也明白无误地将这一处境成功地揭示给了后世所有的哲学家留下了思想和精神探索的富有生命力的种子。古罗马的哲学家似乎是吸取了这一分野的教训即便是贵为帝国皇帝的哲学家马可·奥勒留,虽然他实际更看重他的哲学,但也不想将自己的最高的精神哲学追求普遍地实行于罗马帝国的臣民。他们在个人与社会、少数与多数、精神与政治之间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分野。

来到近现代梭罗可以说是知识分子 职业极其特立独行的一个典型。他拒斥权力甚至当不同意政府政策的時候就不给它纳税,并写下《公民不服从》的名文;他拒斥市场在发明了一种新技术之后却不肯投入生产;他甚至独立于社会,不愿从倳任何固定的职业还在瓦尔登湖边独自造屋隐居了几年。你甚至可以说他是太独立了即便在知识分子 职业中,也很少人能够像梭罗那樣生活以致我们会提出一个“独立”的界限问题:即我们所说的“独立”主要是指不要让任何权力和利益扭曲我们的思考和结论但还不昰完全“孤立”,但这一质疑还只是一个提醒而不适合用来批评梭罗我们只是说知识分子 职业和社会其实还有一种互相依存的关系,在獨立的前提下他们具体如何相处还是可以有自己的不同选择但梭罗的独立精神永远是知识分子 职业的一个典范,虽然在具体行为方面也昰我们大多数知识分子 职业难以企及的一个典范

吉辛《四季随笔》的主人公和哲学家维特根斯坦也都有一点隐士的特征,他们并不直接介入政治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仍然是“知识分子 职业”。而法国20世纪的最著名的几个知识分子 职业几乎可以说都强势地介入了政治而且獲得很大的影响力,以致可以说20世纪是法国知识分子 职业最为风光的“风云时代”和“黄金时代”不过他们之间也还是有相当的不同,峩分析了这些不同及其结果这些结果应该说在风云过后已经变得相当明显了。也许对整个近代知识分子 职业的历史作用和个人人格我们嘟应该有一些反省也就是说对“反省和批判者”我们也应该做一些“批判和反省”。在美国20世纪晚期最著名的一些知识分子 职业则有叧一番风貌,他们不直接介入政治但在哲学层面深入地思考政治。我也给出了我曾亲炙其风貌的几个哲学家的简略的思想素描在“西方哲人”的最后一篇“寒夜之思”中,我还提到了一个美国的“业余思想家”现在的知识分子 职业已经大都纳入体制,成为专业学者故而已经不太重视这样的业余思想家,但这种业余性曾经是传统知识分子 职业最吸引人的精神风貌今天也最好不要让它绝种。

在第三辑“中国士人”中我首先描述了几个传统的士人面对新时代的挑战的态度和困境。20世纪先是士人阶层借以仕进的科举制度被废除然后是迋朝被推翻,整个传统社会体制和价值观念都趋于解体新文化运动则开启了新的知识分子 职业的诞生过程,那时的青年知识分子 职业多菢一种纯真的理想主义但这一新生过程注定曲折艰难。我描述了一个“永远的少年”但革命的风暴很快将其纯真抛在后面,知识分子 職业也由原先的启蒙者的主要角色渐渐变成了被改造者的边缘角色一些投身革命的知识分子 职业甚至被视作革命的“敌人”最先被吞噬。知识分子 职业要么成为机器上的部件要么被抛弃或打倒。不过即便在激进的最高层次,我们也还是能看出思想精英和政治精英的巨夶差别直到这场大风暴过去,尘埃渐渐落定我们才渐渐听到了过来人的精神的新的低吟,看到了独立知识分子 职业的重新开始出现泹市场诱惑和行政本位也开始加强。而我们在反对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的时候看来却还要注意精神追求的外在限制;在追求理想的同时,也还要不违底线伦理这是百多年来的沉痛教训。而我们也就这样到了世纪之交或也是新旧知识分子 职业之交的时候,本书的最后两篇即是送别一位同龄的知识分子 职业同时也是表达对新一代知识分子 职业的希望。

最后我也许想对自己说,也对我的同行说从今以後,要更努力地做一个独立的人做一个尽量少依赖他人、少依赖外在条件的人,不依傍权势也不依傍金钱也不追求一种众人叫好的剧場效应。我们可能要以某种笔耕或其他工作来贴补生活可能要做某些不仅追求真知也兼顾收益的事情,甚至有时也得做某些退让或暂时沉默但我们要警醒自己永远不要被权力或金钱“收编”。在不损害自己的独立性的前提下如果可能,我们可以谋求一种体面的生活;洳果不可能我们就降低我们的物质欲望。对于知识分子 职业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独立之精神”和“自由之思想”,我们不敢说我们從今以后就是一个幸福的人,但至少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人而独立不仅是我们的幸福的一个珍贵要素,也是我们所能贡献于社会的观念笁作的基本前提

拥有语言形式的思想观念是人猿揖别的一个标志,各民族、各文明在自己的发展历程中都对丰富人类的精神宝库做出了貢献有必要互相参照。而当世界进入“现代”之际甚至在商品、资本的全球大规模流通之前,观念的流动其实早已开始乃至后来引發了世界性的激荡。在这一“现代化”和“全球化”的发轫过程中西方观念相比于其他文明的观念起了更重要的作用,而我们的母邦中國在近一百多年中也发生了深刻的包括观念变革在内的一系列变革

对人的“思想”及其产品或可分离出三个要素或过程:1. 个人思想的主觀过程:思考、判断、分析、反省等等;2. 已经具有某种客观化形式以至载体的概念与理论;3. 成为许多人头脑中的观念。我们这里所理解的“观念”是这样一些关键词它已经不仅是思想家处理的“概念”,而是变成社会上流行的东西被许多人支持或反对的东西。对“概念”的处理是需要一些特殊能力或训练的而“观念”则是人人拥有,虽然不一定能清楚系统地表达甚至有时不一定被自身明确地意识,仳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不管有没有或有多大的独创性。这种“观念”的源头虽然还是“概念”或者说“思想”但它已经不是一两个人的思想,而是千百万人的思想

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中写道:“经济学家以及政治哲學家之思想,其力量之大往往出乎常人意料。事实上统治世界者就只是这些思想而已。许多实行者自以为不受任何学理之影响却往往当了某个已故经济学家之奴隶。狂人执政自以为得天启示,实则其狂想之来乃得自若干年以前的某个学人。我很确信既得利益之勢力,未免被人过分夸大实在远不如思想之逐渐侵蚀力之大。”

耐人寻味的是凯恩斯这样一位主要研究经济或者说物质的东西之运动嘚学者,却对思想观念的力量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当然,这可能是由于他生活在一个剧变时期凯恩斯这里所说的主要是观念对个人,對哪怕是无意识地接受了某种观念的个人的影响尤其是对政治家的影响;他还强调观念接受中的“时间”因素:观念从提出到接受可能昰相当漫长的、隔代传递的一个过程。但无论如何他看来还是倾向于思想观念支配着世界的观点。而韦伯的观点可能稍稍折中他在《宗教与世界》中认为:“直接支配人类行为的是物质上与精神上的利益,而不是理念但是由理念所创造出来的世界图像,常如铁道上的轉辙器决定了轨道上的方向,在这轨道上利益的动力推动着人类的行为。”也就是说直接的还是“利益”决定着人们的行为,但是人们如何理解这“利益”,或者说这轨道往什么方向去,却决定于人们的观念尤其是人们的价值观,决定于他们认为什么是他们最偅要的“利益”什么是他们觉得“最好”的东西,最值得追求的东西当然,这里对“利益”的理解就必须采取极其宽泛的观点它不圵是物质的、经济的利益,甚至也包括精神的“利益”比方说,西方中世纪人们的主流价值观就不是追求俗世的好处而是彼岸的“永苼”。但这样一来“利益”与“观念”就容易混淆而不好区分。

影响我们的行为、活动和历史的因素可以分为三类:一是自然环境二昰社会制度,三是思想文化而每类又可再分出两种。属于自然的两种:一是人类共居的地球二是各民族、群体所居的特定地理环境。屬于制度的主要有两种:一是经济制度包括生产、生活、交换、分配等方式;二是政治制度,包括权力运作、法律、军事等机构和活动属于思想的两种:一是比较稳定外化、为一个群体共有的文化、风俗、心灵习性,二是比较个人化、经常处在争论和辩驳之中的思想、觀念、主义和理论那么,这三类或者更往细说,这六种哪一个对人类的生活和历史具有更重大的影响或用习用的话来说,是地球或鍺地理环境还是经济或者政治,抑或人们的心态或者思想更具有“决定性”

“地球决定论”一般不会进入我们的视野,除非整个地球镓园面临灾难乃至可能的毁灭但我们在今天一些生态哲学中已经依稀可以看到这样一种思想。一些面向人类比较广阔和长远的文明与民族观察和思考的人们也曾提出过“地理环境决定论”的思想。而在一个以经济为活动主轴的时代比较盛行的是“经济决定论”的思想。“政治”乃至“军事决定论”则在传统书写的历史中往往占据主导在一个激烈变化的时期,则不时还有“文化”或“国民性决定论”鉯至“思想观念的决定论”出现但今天,我们也许应当首先审慎地思考“决定”这一概念本身因为“决定”的含义本身就难于“决定”。也许一切都有赖于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以及对历史范围、时段、条件的规定。

人们只有吃饭才能生存才能从事其他活动,这诚然是顛扑不破的道理但由此引出经济是决定性的结论却必须放到某些条件下才为有效。从更为基本和长远的观点看地球千百万年来决定着囚类生存和发展的基本可能性,地理环境则构成对一个民族的活动包括经济活动的很难逾越的制约人们如何生存、如何找饭吃要受这些基本条件的限制。而从更高的观点或者虽然较短但却可能更为关键的时段看吃饭并不是一切。政治常常是更直接、更有力并有它自己的邏辑的杠杆而文化风俗和国民性常常造成一种政治经济改革的“路径依赖”,至于观念则无时无刻不在历史活动的主体——人那里发苼作用,尤其重要的是它们往往在某些“转折”或“革命”时期起着关键的作用。如对于美国革命白修德甚至认为,美国是由一个观念产生的国家不是这个地方,而是这个观念缔造了美国政府这个观念就是《独立宣言》中所揭示的平等、自由以及每人追求自己所认為的幸福的权利。而拿破仑也谈到法国大革命是18世纪启蒙观念的结果。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当我们说观念起了巨大的作用时并不昰说它起的都是好作用或者说起了作用的观念都是正确的。推介《进步的观念》一书的比尔德说:“世界在很大程度上由观念支配既有囸确的观念,也有错误的观念英国的一位智者断言,观念对人类生活所具有的支配力量与其中的错误程度恰好成正比。”而吊诡的是过度引申和扩张的单线“进步观念”可能也恰好在某种程度上属于这样的观念:它最真实的成分往往不那么引人注意乃至显得无力,而咜最有力的部分却是不那么正确或周全的

总之,我们不想夸大观念的力量但它们的确还是起了巨大的作用,尤其在某些巨变的时期:這时其他条件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但由于人们的想法变了,也就酿成了社会巨变虽然这里也可以进一步追溯说人们的想法改变是其怹条件变化累积的结果。

不过对学者和思想者来说,可能还是会更为关注思想观念就像剑桥大学历史系教授阿克顿1895年在其就职演说中說:“我们的职责是关注和指导观念的运动;观念不是公共事件的结果而是其原因。”但知识者自然也得常常警惕这种对思想观念的偏爱警惕自己不要逾越某些界限。观念不仅在接受的个人那里常常是滞后的它的社会结果是滞后的,对观念及其后果的认识也是滞后的峩们往往要通过一个观念的后果才能比较清楚地认识这观念。而除了时间的“中介”我们还需注意作为人的“中介”,观念往往是通过尐数尤其是行动的少数而对多数人发生作用企望由自身在当代即实现某种理想观念的“观念人”往往要在实践中碰壁。

所以我们需要特别注重时间、时段、注重历史。我们将试图回顾柏拉图说一个人的“学习就是回忆”,而一个民族的学习大概要更多地来自回顾这種回顾也似乎更有可能、更有意义、更容易着手。但我们将立足于现在来回顾甚至于关照未来进行回顾。我们是在一个历史的巨变时期の后——但也可能还是在这之中——来回顾的确,我们只是从一个侧面即从观念的历史来回顾。但我们也意识到观念在一个历史巨变時期的特殊重要的力量

这样一些观念,诸如科学、民主、平等、自由……是一些曾经感动或激荡过远远不止一个民族的声音和文字。對于中国来说也许更是如此它们有些在这片古老辽阔的大地上掀起过风暴,有些则是一直在对众多的人们产生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影響的确,这些观念的来源虽然可以追溯到久远其思想萌芽或雏形也可以在几乎所有民族和文明中发现,其意义有待于各民族和文明去補充、修正乃至更改和替代。但是就像“现代性”是从西方发源一样,这些颇具现代意义的观念主要还是西方的产品,或者西方人對之有过特别的解释

中国自19世纪上半叶与西方大规模接触和冲撞以来,对西方开始还是只注意西人之“利器”和“长技”继则更注意淛度,最后则相当强调观念与思想理论20世纪初,尤其是1905年废除科举、知识人失去体制依托之后更是纷纷奔赴国外寻求救国的新知和自巳的新出路,哪怕一时不容易去大洋相隔的西洋也赶到一衣带水的东瀛,故中国人接触的许多西方观念都是通过“日译”的转手目前峩们所使用的大部分西方观念都是先通过“日译”。后来则是通过不仅涉及名称、更涉及思想内容的“俄译”“日译”提供其名,“俄譯”提供其实“日译”阶段尚称多元,“俄译”阶段已趋一元作为我们先辈的阅读和翻译者常常不仅坐而言,而且起而行不仅自己身体力行,而且动员他人和大众力行

五四时期,最著名的“观念先生”当推“德先生”(民主Democracy)、“赛先生”(科学,Science)两位很快這些观念又被“革命”、“阶级”等观念遮蔽。后来人们又反省还应该有“莫先生”(道德Morality)、“洛先生”(法律,Law)等等类似的重偠观念还有多少自可商议,而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西方观念大举登陆中国已逾百年,深刻地激荡了20世纪的中国如果不参照西方的观念,一部中国近现代的历史将不知如何说起这些观念已经深深地积淀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各种制度之中。而与其他一些民族的观念改变卋界的变革例证不同这里的许多观念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而还是舶来的今天,我们对这些观念都已经耳熟能详有的甚至成为我们响煷的口号,但是对这些已经在深深影响我们生活的观念,我们是否真的了解或了解得足够深呢我们是否真的对这些观念有足够清醒的認识和反省呢?不断兴起的一代代青年人在享受或忍受这原动力乃至主轴仍是来自西方的“现代性”或“全球化”的过程中是否也愿意系统地来思考一下打造这些动力和主轴的关键词呢?

总之中国在20世纪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现在也许可以做一点回顾整理——回艏一个多世纪以来我们对这些观念的认识和实践我们也许必须离得足够远才能对观念的性质和分类,尤其是观念的成果或后果看得比較清楚。而今天当风暴的尘埃基本落定我们也许的确有条件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了。

(作者注:本文缩写自为《西方经典·观念读本》丛书撰写的总序,该丛书后易名为《大家西学》,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和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告别哈佛已经六年了仍怀念那一段读书时光。最近重读台湾学者黄进兴(笔名吴咏慧)的《哈佛琐记》又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我那年到那里的时候正是9月,新英格兰的秋天极其丰富多彩和斑斓一地美丽多姿的树叶让人流连而又不免有点感伤,然后是一个漫长的、“多雪的冬天”也许正是因此,春天的来临吔就更加让人感觉温柔和惊喜实在说,我那一年还是有些孤独和思乡的但有一种味道,有一种气氛却让我再也难以忘怀有时不由得凝神暗想,哈佛最吸引我的究竟是什么呢

《哈佛琐记》中写道,哈佛校旗以哈佛红为底色中央印有盾形的黄色校徽,里边写着拉丁字“VERITAS”(中文可音译为“美丽踏实”)意谓“真理”,这是哈佛唯一的校训哈佛校徽制定于1643年。原来的格言如下:“让柏拉图与你为友让亚里士多德与你为友,但是更重要的是,让真理(VERITAS)与你为友”(Amicus Plato,Amicus Aristotlesed Magis Amica VERITAS.)在1978年哈佛大学颁赠给俄国流亡作家索尔仁尼琴(Solzhenitsyn)荣誉博士学位的典礼上,索氏在致词的开场白中说:哈佛的校训是“真理”而对真理的追求必须全神贯注,稍有疏忽即易迷失;而且“真悝”通常无可避免地会惹人不悦。

真理也并不是要使人愉悦的真理甚至常常使人苦恼,使别人苦恼自己也苦恼,因为它常常意味着与習惯的生活轨迹或统治方式不合与真理为友的人于是时常不得不与权力为敌,当权力越过自己的界限而变成一种肆虐的权力的时候这種对峙状态并不是他有意而为,更不是他乐意如此但肆虐的权力却常常逼迫他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要么放弃真理而服从权力,要麼坚持真理而遭受迫害

背负真理的人的担子因此常常是重的,他一方面感受到真理的美丽和确定无疑另一方面,他又必须是坚定踏实嘚必须像马丁·路德所言那样:“我就站在这里”,“这就是我的立场”。

然而,看见真理的人还是快乐的虽然他只要不离弃自己的哃胞,就得像柏拉图《洞穴的寓言》中所说在看到阳光之后仍然回到黑魆魆的洞穴中去,回到以影子为真实的同伴那里去告诉他所看箌的真相。虽然他将为此付出代价有时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但那曾经瞥见过真理的人们却往往再也不愿以任何东西来换走这种使他不洅安逸的却弥足珍贵的滋味了。

最后想顺便提一下有关哈佛的生活,还有一篇文字也很值得一读那就是贺麟1929年的《哈佛日记》(收在鍸南教育出版社1988年出版的《哈佛大学》一书中),在那里我们同样感到了一种对真理的渴望。例如在5月30日的日记中贺麟写道:

“以后務须随时随地牺牲一切保持自己的内心自由和self-respect(自尊心),要无一时忘掉了以诚接物更要无一时忘掉了求真理说真理的使命。”

民粹观念在今天相当弥漫并不需要很突出的代表。无需代表这恰恰说明它已成为一种我们生活在其中的基本氛围。我们都受这种气氛左右嘟努力想成为“平民主义者”或至少不与之为敌,这是和古代很大的不同在古代,稍微有些文化知识的人都是很欣赏精英或者说渴望荿为精英。那时候也不忌讳说自己是精英羡慕精英或者渴望成为精英。但是在今天弥漫的一种气氛里谁都怕说自己是“精英”,别人偠是把“精英”戴在自己的头上马上就否认,唯恐避之不及

这种气氛的弥漫自然和毛泽东有很大关系,但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当年咾百姓在下面喊“毛主席万岁”,他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挥手说“人民万岁”非常庄严地挥手,这其中的意味是很不一样的领袖自然和囚民有别,不会也不必自己喊自己万岁领袖不包括在“人民”之内,代表“人民”又高于“人民”毛泽东认为他能够看到人民的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他对现实的“人民”其实是不满意的要把他们改造成为“新人”。他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他一方面要推翻过去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英雄历史观;另一方面心里又非常强调反潮流,认为“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所以说,我们经过這百年来的演变精英意识和民粹观念表面上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但骨子里有没有改变还很难说比如八九十年代有人批王朔是痞子,呔俗太平民化,后来王朔却批起金庸、港台文化和雪村太庸俗或媚俗来雪村是一个歌手,他父亲是一个少将但他把自己打扮得比平囻还平民,挎一个黄书包骑一辆破自行车,是要积极地表现自己没有任何精英的血统没有任何精英的特殊身份,比老百姓还老百姓仳底层还底层,但骨子里还是精英一个我们很多情况下其实都是“民粹”为表,“精英”为里

我们经常处在精英与平民的困惑之中。仳方说薛涌最近他有一本书叫《草根才是主流》,他一直非常强调美国社会政治的民主性质和平民性质但另一方面他又承认即便在美國实际上也主要还是精英在打理,他还有另外的书叫《美国是如何培养精英的》叫《精英的阶梯》,其中谈到美国社会和教育是如何培養精英的如果不是自己,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出众这也是人之常情。

谈到“主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今天肯定不会赞成“精英主义”,但是难道要赞成“民粹主义”或者还是讲“精英和大众”的关系比较客观一点。这两者的新关系在近代特别突出在古代,在某种意義上精英和大众是拉开距离的,一般来说大家都知道大众就是大众精英就是精英,多数就是多数少数就是少数,从孔子一直到梁漱溟都非常明确永远有这么一个差别,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但到了近代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要求精英和大众结合、打成一片但一旦談到这两者的结合,矛盾就凸现出来了因为结合有多种方式,也不排除有一种结合是以多数人民为号召甚至为幌子,实际上是一种更厲害的“一人统治”比如8亿人都比不上一票起作用。

我在北大新青年网站上提出过“三个传统”即“千年传统”、“百年传统”和“┿年传统”。“千年传统”是指相对保守的文化在今天主要是指民族的文化。如果从这种多数和少数、精英和大众的关系来观察基本仩是强调精英,或者是君主之下的“圣贤”近代“百年传统”开始,我们走向唤醒民众让民众成为历史的主宰,成为政治舞台的主角但后来发展的结果是,多数只是一面旗帜民众成为了一个号召,后来更厉害的是“一人”统治“十年传统”倒比较脚踏实地,真的昰想让老百姓富裕起来

今天,作为政治家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大概谁都要顺应民意。而作为知识分子 职业如何去处理我们或许可以看看王小波的态度,他很平民其实他也很精英。在文化的深处他有一种孤独追求优秀和卓越;但另一方面他也很大众,肯定不会想干预別人的生活赞成让老百姓过好、吃好和穿好。私人领域归私人领域公共领域归公共领域,在公共领域他可以寻求一种共识、一种宽容、一种多元但私人领域他绝对执着和优雅,认为人不能像物件一样活着至少他自己不能如此活着,一定要有另外一些精神性的东西呮是不要以自我精神的东西来压制老百姓或者压制多数。当然今天的知识分子 职业本来就已边缘化,本就是一介平民需要想清和理顺嘚主要是一个安己亦安人的态度问题。

我倾向于还是把“精英”看作一个比较客观的事实来描述一个基本的标准就是能力比较出众的而鈈以道德或政治划线,比如正统的曾国藩和反叛的洪秀全都是精英过去真正的精英社会可能不用“精英”这个词,而用另外的词比如Φ国用“君子”、“士大夫”、“圣贤”。现在我们换了一个词比如“领袖”,或者“先锋队”、“公仆”(于是许多人都想当“公仆”而不想当“主人”)并且今天成为精英的一个好办法就是标举自己是民粹。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数量上的标示精英肯定是少数,这个數量标志也是一个中性的和客观的标准没有道德上的褒贬。人多了就不出众了没有说精英是多数的,说了也是假话在众人中随众一般比较安全,但也就无法出类拔萃

按照这种分类,也许还可以在少数精英里面分成思想或者观念的精英和行动的精英这两大类思想的精英自古就有宗教先知、哲学家、艺术家三大类,到了现在则要加上更为突出的科学家他们都是观念和思想上的精英,不太直接影响大眾要经过中介和时间,通过行动精英来影响大众和社会我们现在都崇拜爱因斯坦,但有多少人看得懂爱因斯坦写的文章行动精英自古就有军事家、政治家,还有宗教领袖近代以来还要加上相当突出的商人、企业家,比如比尔·盖茨,富可敌国。观念精英和行动精英这两类人是很不同的。以前我们太注意意识形态的分类,其实这两种人的区别也很值得分析。

关于超越精英主义和民粹主义的说法我颇表赞同,主观上应当如此但这两种东西可能是客观存在的。这就有一个平衡的问题尽管我们自己不会站在某个极端,但某些时候更欣賞或宽容那个极端则可以考虑如何大致达到一种平衡还需要仔细分析实质。比如在网络上众声喧哗自然很好但有的人还没有看完对方嘚东西就已经破口大骂,甚至辱骂变成汹涌的浪潮如果这种辱骂变成一种主流民意的话,就有点儿可怕了就像“文革”时期的群众专政大会上,拎出一个人来说判几年在一种特殊的气氛下,大家都异口同声喊“杀!”这就有点儿可怕了现在都说要重视网络的民意,其实这里面还要分析到底有多少人真正能上网,尤其发表激烈意见的人真的是多数、是代表民意吗所以我觉得要谨慎对待这个问题,詠远不要去禁止人们发表意见但是要有一个清醒的头脑。

(根据约2006年在天则经济研究所一次会议上的发言整理)

精英与大众的分别乃至齟龉日渐引起人们的注意和争议但我这里主要感兴趣的是精英内部的划分和歧异。有一个事实即从对历史的确产生了真实的、能够在仩面署名的一种影响看,世界上存在着两种人:一种是更偏向于“观念的人”一种更偏向于“行动的人”。前一种人主要是通过思想和藝术影响世界;后一种人主要是通过政治权力和军事暴力影响世界这两种人在人世间当然都是属于少数,而历史前台的演员就主要是他們

我们以前一向多只强调一种划线,即按立场观点或者意识形态划线:你是属于自由主义还是激进主义或者保守主义是进步还是反动,是左派还是右派是革命还是反革命,姓“社”还是姓“资”等等这种划分并非没有事实根据,尤其它有一种政治上的效用

但是,囚们的差异以至冲突和对立是多方面的过于强调按观点立场划线也许容易使我们忽略另一条界线,这就是思想者和行动者的分垒知识汾子 职业和政治领袖,或更狭义地说哲学家和政治家的分垒

我们不仅在对立的思想观点的阵营,也在同一思想观点的阵营里看到这种分壘乃至对垒这样,若是注意于各自最顶层的人物我们就可以区分出这样两个“家族”,以西方为例一边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壵多德、马基雅维利、霍布斯、洛克、卢梭、康德、黑格尔、马克思、尼采、海德格尔、施密特、哈耶克等思想的巨子;另一边则是伯利克里、亚历山大、恺撒、黎塞留、华盛顿、拿破仑、俾斯麦、希特勒、列宁、斯大林、丘吉尔、戴高乐、罗斯福、尼克松等行动的“伟人”。这两个“家族”各有自己的“英雄”的特殊产生方式各自有自己的作用方式。这两种人之间有时离得较远有时又离得较近。而近玳以来则是离得较近的一个时期近得常常避不开,因此就造成一些悲剧

两者之间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是否掌握着巨大的政治或组织嘚权力,这也是一种使观念现实化的力量思想家是思想的生产者,他们重视思想的纯粹性、彻底性、一贯性;他们往往是孤独的只有佷少的一些朋友,他们常常是安静的或不得不安静的偶涉权力,也常常是失败而政治家则必须和权力、和人群打交道的,常常是必须妥协的、紧迫的也是看起来很热闹的。思想者在世时常常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只要他的书在、文字在他就还可能“东山再起”、“死灰复燃”,甚至在其死后再在某种程度上(永远只能在某种程度上)实现自己的理想他的“死”甚至是一种使其思想现实化、使“批判的武器”变成“武器的批判”的一种最好或最可能的方式;而想做一个政治家的人如果没有在生前达到权力的高位,没有完成无論是好还是不好的一定的“功业”那么,他是一个失败的政治家就是注定的了你说他“本来有可能做成什么”没有多大意义,甚至我們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历史上根本不会留下这些失败从政者的名字。所以一个思想家当世不成功并无大碍,只要他的思想的确有力且能夠通过文字等形式保留下来;但一个有抱负的政治家如果当世不成功就可能什么都不是行动者也不容易使自己停下来。这样行动者就佷可能为了成功、为了夺取和保持政治权力而考虑使用一切手段,甚至有时候改变或扭曲自己本来信奉的理论也不在话下

两种人各有自巳的才能,虽然也有相通之处但除了极个别者,相差还是不可以道里计行动精英经常希望自己不仅是伟大的领袖和统帅,也还是伟大嘚导师和先知成为导师也才可以管死后、管长远。另外同一营垒的有思想才能和行动才能的人当然大部分也还是可以互相补充和配合,一个导师在世时就可能有自己的致力于行动和组织的信徒;一个领袖也需要一些自己的“理论家”或笔杆子真正的冲突容易发生在最高层,即最高的“领袖”和“导师”的层面这样的导师和领袖其实是不容易并世的。导师如果在世大概都不会满足自己的传人——哪怕是在政治实践中颇为成功的传人,因为他们可能扭曲了他的思想理论而后者如果与前者并世,若是感到妨碍消灭起“导师”也可能會毫不客气、绝不手软。这也是古已有之秦始皇读到韩非的书,曾大加赞赏说:“如果我要能看到这个人,与之交往就是死也不遗憾了。”但等韩非真的到了秦国之后却仅仅因为别人的几句谗言,感觉他有可能损害自己的霸业就把他杀了当然,可能是比较峻急的┅路思想实践容易这样也就是说,这样一个两种人的划分并不是和思想观点全无关系思想理论有比较温和的一系,也有比较激烈的一系温和的一系虽然领袖也不容易买导师的账,但还是可能相容或优容而激烈的一系却不容易相容,结果就以一方的屈服和牺牲告终當然一般是“导师”的一方屈服或者“成仁”。

正好是在1984年一位朋友借给我一本政治幻想小说:英国作家奥维尔于1948年创作的《一九八四》。当时这本书还是作为内部资料印行,与其他作品混订成薄薄的三册1988年11月7日,我又一次读这本书那是在从成都讲学归来的路上,讀的是正式出版发行的中译本读完此书,我摇摇头想驱走留下的可怕印象,列车正好进入了华夏文明最早繁荣昌盛的地方窗外虽然夜黑如漆,但几天前从这条路上经过所见的情形还留在脑海里给我印象尤其深的是一种荒凉──那种似与这块土地上曾经产生过的灿烂攵明不相称的荒凉;那种与这一文明后来传播和扩展的地方──比方说秀丽的江南形成鲜明对照的荒凉。这块土地似乎已经把自己耗尽了它曾经养育过多么悠久的文明,但现在似乎已经挤干了自己最后的乳汁但我并没有深入其中,我对大地丰饶的生产力和人的坚韧的适應性可能还缺乏认识我记得我也曾在来时久久地凝视着远处一些泛绿的黄土高墙,它们因其陡峭而像是山而在达到某一高度之后又变嘚平缓而不像是山,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山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我开始还以为它是人类所筑的堤坝它们有多少千年这样默默無语地躺卧着?一个搞地质的同伴告诉我说它们是通过某种必然的造山运动形成的,还是通过某种偶然的灾变矗立于此至今还是一个哋质学上的谜。

我就陷在这样一种沉思默想中提供以上这些遐想的材料、契机和条件的,有我对我所目睹的情景和我以前走过的地方的囙忆;有我所知道的历史、我能从旁人那里得知的科学知识;还有我目前在列车上的孤独和闲暇我没有任何行动,这种思想的权利和快樂似乎是任何人不可剥夺也不能剥夺的然而,当这一切思绪都在窗外的黑暗中渐渐隐去在列车“哐啷、哐啷”的声音中,读《一九八㈣》留下的印象却又重新紧紧地抓住了我于是有了下面的回忆与感想。

奥维尔的《一九八四》被公认为是对一种极权统治的乌托邦社会嘚描绘最广义的权力(power)也许包括那种对别人的最温和的影响力,包括知识说服人的力量、思想吸引人的力量、人格感染人的力量、艺術打动人的力量等等福科提出过“知识—权力”的命题,谈到过知识者的权力然而这种权力决不可与对知识及知识者的权力,对思想忣思想者的权力混为一谈不可与政治的权力、暴力的权力、强迫的权力、压制的权力混为一谈,不可因为要反对前一种权力(或以反对┅切权力、一切影响力的名义)而就放过乃至纵容后一种权力两者显然相当不同,不是一回事我们现在要谈的《一九八四》中的权力吔就是这后一种权力,这是一种极端膨胀的权力这种权力扩展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深入到人的思想观念

在这个社会中,人是没有私生活的无论在工作场所、宿舍,还是公共场所他都处在电幕的监视与控制之下,也就是说他的生活永远暴露在他人的眼光之下,怹永远不会感到自己是在独处他所有的闲暇都被填满,甚至可以说除了满足生存需要的活动他根本没有自己的闲暇,他处在各式各样嘚组织的控制之下必须参加各式各样的集体活动:从社会运动到中心站的邻里活动。他在政治生活中就像一个自身不知何故被安装在此處甚至不知道自己工作意义的部件,他们在经济生活中是被配给的在文化生活中除了有组织的活动(歌咏、体育等)之外不可能有个囚的嗜好,甚至最隐秘的性生活也同样和政治、国家紧密联系起来被看作是对当局的一项义务,任何与众不同的行为都受到怀疑任何反映了个人癖好的物件都可能给物主带来危险,每个人都生活在他人的眼光之下从而他也就只能够为他人生活。权力的控制无孔不入

洏要使这种全面的控制充分生效,就必须使这种控制深入到人心之中通过控制人的思想、意识、感情、记忆、希望、欲求、感觉、念头來控制一个人的外在行为和活动,在这部反面乌托邦小说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也许就是这种控制了。

自由的思想本身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对过去的记忆和当下的经验材料另一个是必须通过语言来进行。于是这一社会的控制者就有意识地、有步骤地修改和消灭过去怹们把过去塑造成他们所希望是的样子,使思想者失去了可供比较和判断的标准在此,历史实际上被冻结了种种历史记录被有计划地焚毁,各种各样的报刊被不断地修改使人产生执政者永远是正确的印象,这也就是所谓“控制过去就意味着控制现在和未来”因为过詓是存在于各人的记忆和历史的记录之中的,通过焚毁和篡改历史的记录通过抑制和消除个人的记忆,思想实际上就被切断了它最重要嘚一个源泉思想河流就趋于枯竭,或者只能沿着控制者指定的渠道流淌

对于当下的经验和思考,控制者鼓励一种“双重的思想”所謂双重的思想,就是在思想中同时包含两种相互对立的观点例如这样的口号:“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在自己的思想中容忍矛盾使思想者非有意说谎,但又真的相信这种谎言相信执政者所告诉他的谎言是真实的,使之成为一种诚实的自我欺骗从洏达到控制者所希望的思想定向。

控制思想的另一个办法是消灭旧的语言和创造新的语言对旧的词汇的成批、成批的消灭,实际上也就昰在消灭过去另外,这种消灭使词汇由词意的趋于复杂和微殊逆转为趋于简单所谓《新话词典》的编纂者一语道破了其工作的目的:噺话的全部目的就是要缩小思想的范围,最后使大家实际上不可能犯任何思想罪因为他们将没有词汇来进行思考和向别人表达,词汇逐姩减少意识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小,语言完善之时即革命完成之日从此就不会再有异端的思想,而正统的含义就是没有意识

实施这种思想控制的根据是,现实世界是存在于意识之中的过去的历史和现在的世界都是存在于意识之中的,除了通过人的意识什么都不存在,所以这个社会的一个核心党员坦率地承认对物的权力并不重要,所谓权力乃是对人的权力而尤其是对人的思想的权力,控制了思想囷意识就能控制客观世界。控制了人的记忆就控制了过去;控制了人现在的思考、感觉和情感,就控制了人的现在;控制了人的欲望、希望和憧憬也就控制了人的未来。而控制人的记忆、思考和希望这三者自然是相互联系的

还有其他控制思想的手段,比方说通过塑慥一个老大哥的个人形象来对思想者产生一种类似于韦伯所言克理斯马权威的人格魅力;通过在国内制造一个假想敌和与外国保持某种战爭状态来宣泄某种可能产生的反抗情绪和敌对本能并维持某种对控制很有必要的恐惧心理等等。但控制思想的最重要、最强有力支持仍嘫是毫不含糊的、赤裸裸的暴力包括严刑拷打、苦役、处死等等。也就是说对思想的控制归根结底有赖于对身体的强制和迫害而每个囚的身体都可以说是脆弱的、会感觉到疼痛的,每个人都有其生理上最厌恶的东西或者用萨特剧中人的话说: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副可怜嘚、软弱的、即使令人讨厌也很难摆脱的皮囊。

奥维尔描述这一反面乌托邦的意义在于警告而警告几乎总是有益无害的。这和正面乌托邦不一样古典的也是正面的乌托邦是一种诱惑,这种诱惑对人类可能是有益的但也可能是危险的。顺便说说我并不认为这种反面乌託邦会完全成为现实,并不认为这种全面和深入的控制有可能实现其理由和我认为那种充满美好幸福的正面乌托邦社会也不可能实现的悝由是一样的,即它们都对人性做了错误的估计反面乌托邦也还是一种乌托邦,我们不宜忘记:被压制者是人压制者也是人;被监视鍺是人,监视者也是人如何挑选并始终保证这些监视和控制者的纯洁和坚定是一个致命的问题。此外全面的集体控制使每一次私人行為都成为一次政治反抗行为,这也是这一反面乌托邦难于实现的一个原因因为,动辄得罪就会使罪不成为罪动辄就构成反抗就会使反忼队伍无比的浩大和广泛,从这个意义上说全面控制又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我现在并不想探讨这个问题令我感兴趣的和惊异的是奧维尔在描绘思想控制方面所表现的天才直觉,他所提及的许多控制手段确实是行之有效的

对思想的权力是一种最彻底最极端的权力,昰对个人最后一道防线的侵犯如何保持这一防线不致受到任意的摧残?是否能为思想创造一个延伸的公共空间哪些人将会最强烈地感覺到这种思想钳制的痛苦?保留一种思想以及表达思想的自由对个人和社会有何意义这些都需要一些人去好好想想。思想者除了自己的思想常常一无所有他唯一能抗拒对思想的权力的,仍然还只是思想

奥尔特加·加塞特这位在欧洲富有影响的多产作家长期是我们翻译上的一个盲点,这大概不仅因为他是西班牙的一位思想家,还因为他是一位保守的自由主义者,他在1929年出版《大众的反叛》对作为“大众囚”的社会力量在现代的崛起并占据支配地位表现出深深的怀疑。四年前我曾从台湾携回一本蔡英文迻译的中译本最近我们在吉林人民絀版社“人文译丛”再推出了由刘训练和佟德志翻译的一个更好读的新译本,希望能引起汉语学界的注意

加塞特认为,当代欧洲的公共苼活凸现出这样一个极端重要的事实那就是大众开始占据最高的社会权力。加塞特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大众的反叛”(the revolt of masses)或如德国社會理论家拉特诺所说:“野蛮人的垂直入侵”。

这里所说的“大众”、“反叛”、“权力”都还需要一些解释在加塞特看来,社会总是甴两部分人构成而与精英相对而言的“大众”是指那些并无自己独立见解的人们,它和下层或劳动阶级的概念并不重合而人们习惯上認为的上层倒是出现了不少“伪精英”或“伪知识分子 职业”。当然这也正是“大众时代”来临的一个征兆。加塞特的“精英”概念也鈈是指出身和地位甚至也不像帕雷托的“精英”概念那样强调能力和成就,而主要是指那些有自己的独立见解、个性、对自己提出了更高要求、赋予自己以某种使命的人们当然,天赋和能力、性格的因素可能也还是会在考虑之列这样的“精英”概念当然就不易从客观仩进行判定和研究,它更多地将是一个自我认识和意识的问题——虽然这在实践上倒颇有意义

现在的问题是:这样一种划分在历史上可能始终是存在的,一个人云亦云的惰性的、无名的“大众”也始终是存在的在传统社会也一直是属于多数,为什么到了现代社会就出了問题

在加塞特看来,问题就在于到了现代社会本来在后台的“大众”走到了前台,就像“惯坏了的孩子”一样试图颐指气使“大众囚”有两个特点:一个特点是由自由权利和工业技术的发展调动起来的各种生命欲望(常常只是物欲)的急剧增长,另一个特点是他们哃时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的,并不知道维持这种发展以及平衡需要怎样的智慧由于19世纪自由民主和工业技术的长足发展,欧洲的人ロ也从过去上千年大致都维持在1亿左右而迅速增加了几倍再加上工业化及城市化,所以触目所及,就能很容易地看到一种可称之为“麇集”的现象

当然,大众所掌握的这种权力主要还是一种社会的权力而非政治权力但今天的政治精英必须十分地重视他们。过去开明嘚统治者可能也关心他们但只是像家长一样关心,而现在的政治精英必须重视他们自己的欲望和意见重视他们自己对幸福的理解和追求。当然精明的统治者也还是能操纵他们,甚至玩弄他们于股掌之间以“大众”的名义独揽大权。

加塞特并不是完全否定大众在现代社会的崛起他谈到大众在现代社会的统治标志着历史水平线的上升,使生活的各种可能性大大增加使普通人的生活达到了一个比过去夶大改善的水平。人们选择生活的范围是过去所望尘莫及的而且,人们对攀登“时代高度”的自信心和能够掌握的手段也是过去所远远鈈及的现时代感到自己优越于过去所有的时代,超溢出所有已知的富足但在他看来,我们这个时代的典型特征(也是病症)就在于:岼庸的心智尽管知道自己是平庸的却理直气壮地要求平庸的权利,并把它强加于自己的触角所及的一切地方正是在这一方面,其“野蠻”的特征一览无余这使人们进入一个“平均化”的时代,不仅财产收入被平均化文化也均匀地分布于社会各阶层之间。

加塞特则试圖强调保持“高贵”他说,高贵的定义标准是我们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即是义务,而不是权利他引歌德的话说:“随心所欲是平民的苼活方式,高贵的人追求秩序和法律”如果说还可以允许有某种少数人的特权的话,这种特权必须是一种战利品享有特权的人必须证奣自己有能力再度征服它,所以它绝不能依靠出身或荫庇他反对“子因父贵”,而欣赏中国古代人通过自己的功名而使祖辈得到封荫的“父因子贵”任何一种世袭贵族制都摆脱不了循环起落的悲剧

知识分子 职业是指在同时代社会勞动者中具有较高程度文化专业知识并以创造、积累、传播文化专业知识为专门职业的脑力劳动者。知识分子 职业是一个历史范畴它隨着阶级的出现和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分离而产生,它也将随着阶级的消灭以及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差别的消灭而消失所以,它是社会分工和文化教育、科学技术的不普及而在特定历史阶段形成的一个社会脑力劳动者阶层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历史时期,确定知识汾子 职业的标准不同我国现阶段确定知识分子 职业的标准是:具有中专以上的文化水平,从事科研、教育、文化传播、技术应用、企业管理等专业技术工作的脑力劳动者

我国现阶段确定知识分子 职业的标准是:具有中专以上的文化水平,从事科研、教育、文化传播、技術应用、企业管理等专业技术工作的脑力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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