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疆 办 证,城里哪里可以制作

三亚疆城实业有限公司
三亚疆城实业有限公司
[投诉/纠错]
三亚疆城实业有限公司,位于海南岛的最南端,具有热带海滨风景特色的国际旅游城市 ,又被称为“东方夏威夷”。 别称鹿城的—三亚市,注册地址在海南,三亚,三亚市迎宾路月川香榭名苑B栋3E室,公司性质属于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本为2000 万元,自成立,至今已经8年。 主要经营:建筑及维修,批发代理加盟,投资及咨询,信息代理,及器材批发,咨询代理,建筑代理,租赁与,与装饰工程,咨询与服务产品/服务,面向全国提供优质的产品和良好的服务,如有业务联系请联系我公司杨**先生/小姐。 公司始终坚持:为用户创造最大价值的营销理念;在反思中寻找差距、在对比中赶超先进的学习理念;贴近市场,心系用户,换位思考,真诚服务的服务理念;为海内外客户提供良好的产品和服务。
**先生/小姐
经营地址:
海南三亚三亚市三亚市迎宾路月川香榭名苑B栋3E室
法人名称:
三亚疆城实业有限公司
经营范围:
房地产开发及经营管理,实业投资,资产管理,物业管理(仅供办证使用),房地产代理、租赁、信息咨询,景区开发及管理,农、牧、林综合开发、养殖业,新能源开发,市政建设项目,建筑装饰工程,建材,商务服务,信息技术服务,仓储及物流,传播与文化产业,设备租赁,商品批发、零售贸易。(涉及行政许可的项目凭许可证经营)
**先生/小姐
注册资本:
企业类型:
有限责任公司
经营模式:
人数规模:
成立时间:
去三亚疆城实业有限公司怎么走?上图中的红点是三亚疆城实业有限公司的具体位置标注,您可以拖动,双击放大缩小地图
查看联系方式提示
今日查询联系方式已超限制
手机号码:
电话号码:
联系邮箱: 已到最前页
第一章初到城里
&&&&第一章初到城里&&&&(我们母子从农村来到城里。我对新的家庭生活大失所望;在新的学校倍受欺辱;周围的环境更是使我痛苦不堪。我的心上千疮百孔……)&&&&第二章弟弟的夭折&&&&(父母最心爱的小儿子得了重病,我亦悲亦喜,亲情和恶毒在分裂、厮杀。我也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第三章母爱的倾斜&&&&(父母遭到沉重jīng神打击。我由原来无人关爱成了母亲的宠儿。他们把所有的爱都倾泻在我身上,我的身心也有了很大变化。我对男女之事充满了兴趣,有了难以压抑的冲动和渴望……)&&&&第四章踏入社会&&&&(我在父母的安排下,走进工厂。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家庭生活都使我感到压抑、束缚,我几乎被窒息。我拼命地想办法逃亡,不惜用自虐的方式,以寻找zì yóu呼吸的空间。由于自卑和怯懦,对心中恋人都不敢抬头去看……)&&&&第五章难忘的大学时光&&&&(几经磨难,终于考入大学。明媚的校园,狂傲不羁的生活。我与老师的对抗、较量;与女生“追爱”谣言的对质。我被一双美丽的眼睛所吸引,她成为我的梦中情人。父母感情rì渐危机,家庭中硝烟弥漫,我愤恨但只能逃避……)&&&&第六章家庭催找女友&&&&(母亲生病。我的婚姻成为父母关注的焦点,也成为我今后生活中最大的困扰和痛苦。屈服与反抗相互交织。对“大眼睛”姑娘的莫名其妙的反感;与姚芳的初次相见。离校前,我决心找一直与我眉目传情的“梦中情人”摊牌,然而她……)&&&&第七章重返可怕的家&&&&(又回到令人窒息的家里。工作分配上利和情的混合;在新工作环境里水土不服,“羊皮贴不在猪身上”。和几十位女孩子见面或交往,均无结果。在我的爱情、婚姻上,母与子展开了一场爱恨交加的争斗,最后两败俱伤。我仅有的自尊和人格丧失殆尽。)&&&&第八章路口在哪里&&&&(事业、学业、家庭、爱情婚姻无一不是失败的,我在痛苦、扭曲中生活。未来的路怎么走,我是被黑夜所吞噬还是冲破黑暗寻找光明;我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第一章初到城里&&&&0&&&&在此我决心讲出我曾经的痛苦和悲哀,我要讲出自己那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故事。这些年它像无法治愈的烂疮一样折磨着我,宛如毒蛇一般不时吐出粉红sè的信子。诉说是为了忘却,这是拯救我心灵坏死的唯一方法。说实话,我再也无力背负着大山一样的沉重走我今后的路;我已接近jīng神崩溃的界地。我要扒光体面的外衣,裸露出畸形的身体;我要把胸膛划开,掏出那颗酱紫sè的心来,看看它究竟是怎样的伤痕累累。我要让人们知道,我这棵又矮又弯的树木,曾经历了怎样的霜刀雪剑,凄风苦雨……&&&&然后我在荒野挖一个坑,一个千尺深的坑,统统把它们埋葬!埋葬!&&&&下面你会听到我所经历的许多事情,其中包括令人脸红心燥的个人隐私和家丑。也许你认为我疯了,我的jīng神出了毛病。为此当初我也十分的犹豫和不安。无形而犀利的绳索紧紧捆绑着我,使我无法动弹,鱼鳞一样多的眼睛斜视着我,我如众芒在背,反抗的结果很可能使我落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众人唾弃的下场。这也是本书为什么写了足足有二十年的缘故。经过无数rì夜痛苦的思考,我似乎除了孤注一掷,还是别无选择。与其在牢笼中坐以待毙,还不如使劲地喊上几声,或许还有生的希望。或许还能得以摆脱岁月的yīn影,从噩梦中醒来,重获新的生命。所以,我决定毅然前行,走自己的路。所幸自己又不是什么名流贵胄,名节的好或坏对他人并无影响;自己本不过是世间的一粒沙尘,随风而来随风而逝,别人并不在意它的有无和颜sè。是啊,伟大而浩淼的宇宙,才是永恒的。它才是万物和力量的源泉。人类的生死存灭像韭菜换茬、风车轮转。只有太阳天天升起,地球天天转动着,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人之生命,在历史的长河中永远只是个转瞬即逝的浪花。&&&&于是我又拿起了笔。此时窗外的天空,星光灿烂,宛如火焰在燃烧。&&&&1&&&&二十世纪后期,我十四岁那年,对我的生命里程来说,都算是划时代的一年。仿佛yīn霾的天空被闪电劈成两半,隆隆的chūn雷斩断了我的童年生活,给了我另一片崭新的天地。那就是我和母亲就要离开农村,举家搬迁到有几千里之远的H城去了。当然还有我的弟弟。当时父亲刚从内地支边到H城工作,一家四口总算就要团圆了。重要的是我们兄弟俩和母亲从此由乡下人变成了城里人,这对全家来说不可不说是个天大的事!每个人都很兴奋,连觉都睡不着了。母亲那张苦难的脸也时不时地绽放出笑容。她渴望着与丈夫团圆。我感到阳光是那么明媚。梦想像风筝一样在碧洗无垠的天空中飘动、游弋。我充满美好遐想,浑身的血都在沸腾!尽管初chūn的老家乍暖还寒,外面游荡的狗撒在墙角的热尿转眼变得冰冷,我的心口却像笼屉一样呼呼地冒热气。白天夜里耳朵边都有激昂的锣鼓声在响。总之,那种亢奋劲儿我很难给你说清楚,除非你有过类似的经历。&&&&2&&&&这之前父亲在内地一个比H城大十倍的城市里工作,听说他当时的单位很大,工作也不错。混得满可以的。一个人的生活过的也舒服自在,除了工作,想干嘛就干嘛,并没有家庭生活的拖累。不想动弹时连饭盒都可以不洗。可在农村的我母亲不干啊,一个瘦弱的女人在农村拉扯着两个小孩子生活,还要每天下地劳动,rì子非常艰难。他们曾想过把户口落到原来父亲在的大城市,申请报告打了几百次,每次都是土坷垃扔进深井里,听不到动静。那年头两地分居的夫妻多如牛毛,有的等到退休了还没办成,哪还能轮上年轻人啊。虽然过年的时候父亲都能回来,但毕竟就那么短短几天。平时除非母亲得病,或者实在生活不下去的时候才到父亲那里暂住些rì子,――可这终究也不是长事儿。一家几口人挤在六平米的小房里,光睡觉的床就占了屋子一多半。谁放个屁满屋子都是味儿,半天散不净。母亲因无户口又不能工作,当时家中生活很苦,经常连饭都吃不饱,当然也没什么积蓄。就是从牙缝里抠出点钱,也大都折腾在你来我往的盘缠上了。&&&&两地生活中,平时保持联系的唯一办法就是写信。信我当然也看过一些,无非是各自生活上的琐事;相思之情也有点,但都是在信的开始或结束的时候才有那么几句,比如“近来身体好吗”、“多rì不见回信,甚为挂念”、“祝你身体健康,jīng神愉快”等等。几乎每封信上都是如此,不知是真的想念还是写信的一种习惯。这有点像小学生写作文时常用的那种套路。遇到重要的事,双方信就来往的勤了。&&&&3&&&&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冲我撒气。她的周围都是坚硬的墙壁,生活如磨盘一样在挤压着她。只有我是她身边的一只羔羊,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属于她的心情。于是动不动她就对我骂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养了你这个王八羔子!”到了揭不开锅时她就骂:“唉――我为什么要养你这个吃货啊!……”有时顺手抓起身旁的东西就朝我打。有一次她抓起父亲过年刚带回来的水舀子(那可是铝合金的),使劲扔了过来,白光光的东西像夜空中长尾巴的流星,沉闷的空气都被擦出了火花。流星朝着我的头顶飞驰,“咣当”一声,它在被我熟练的躲过之后,击中青砖头的炕沿,漂亮的像大头娃娃一样的圆口舀子立时变成了一个瘪嘴的丑老太婆。凶神恶煞的母亲气得直跺脚,心疼把自家最好的东西弄坏了。她没有料到我会闪过,损坏了她的宝贝家什。当然,这更激怒了她,我会更倒霉,她会老账新账一块算的。因为晚上你不可能不上炕睡觉。到时她会在被窝里收拾你,就象老鹰抓小鸡一样。只是到那时看她想不想伸出她的利爪。这完全看她的心情。之前我的心会一直被狠狠地揪着,希望到晚上母亲心情变好,或者邻里街坊的来访,与她说话聊天,使她忘掉还有一个倒霉的儿子可以发泄心中的不快。&&&&回想起童年,当时最大的盼头就是过年。希望自己快点长成大人,不再受大人的歧视,能吃好的,穿好的,能明目张胆地玩上几天。可是,我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把一年弄得那么漫长。长得都使我常常绝望。只有过年不用拾粪干活,还能玩些rì子弹玻璃球的游戏。能吃上非常香的白面和白玉米面做的二合一的馒头。此时父亲也回来团圆了。父亲和母亲相见后都异常高兴,难以抑制爱人相聚时的喜悦心情。不苟言笑的父亲脸上挂满笑容,声音爽朗好听(现在想起来也就这么多,在十四岁以前我对他几乎没多少印象)。母亲一改平rì的愁苦表情,那双咄咄逼人的大眼睛格外柔和起来,像是平静的湖面上铺满了阳光,jīng瘦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神情。她穿着蓝sè的卡其上衣,显得干练、利索。花开总有花落时,当过完年,父亲离走的rì期越来越逼近时,她的情绪也随之越来越坏,人变得暴躁起来。两人开始吵吵闹闹,母亲的脸都像冻白菜一样挂了冰碴,说话也没有好气儿了。我也像一只小兔子诚惶诚恐,躲在一边不敢大声喘气儿。&&&&4&&&&这年chūn天,一个偶然的机会,父亲从朋友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北疆的H城有个新组建的工厂需要一批内地业务骨干,算是支援边疆建设。为了鼓励支边,政策规定来人可以解决家属的城市落户问题。实际上许多人支边的真正目的也在这里,只是嘴上不这么说。他们都装作很革命的样子。这时父母他们对我们进大城市已没了多大信心。内地城市本身就嫌人多,把上百万的城里青年都轰到了农村以减轻压力,哪还有心叫你们农村人往城里来呢。虽然遇到这么个机会,但父亲还是担心H城太僻远、落后,我们将来后悔。他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办才好。&&&&父亲赶紧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找她商量。母亲接到信后三天三夜没合眼,几乎也没说话。然后她给父亲回了信,叫他一定办这事。别看父亲很小就到城里工作了,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但是遇到事,我说的是大事,真正拿主意做决定的还是母亲。她思维敏捷,直爽果断,对事情总能很快拿定主意。而父亲的xìng格与母亲恰好相反,他考虑事情细致周到,但优柔寡断,总是患得患失,不知到底怎么办才算好。也许他太追求完美了吧。他对支边的事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现在母亲做了决定,父亲也就不再想行不行了,而是全心全意地去办这事了。&&&&此事在老家刚一说出,首先遭到我小脚姥娘的强烈反对。老娘个子很高,由于cāo劳,很早就驼背了,就像一棵弯腰的高梁。她有着说一不二的家长作风。她说那个地方太荒凉了,也离家太遥远了,一旦去了,怕是我们再也难以相见。在老家人们的印象里,那个地方是流放人的、没有人烟的荒凉沙漠,在天之涯地之角。除了些羊、马、狼之外,再就是不长草的沙漠了,荒蛮的可怕。有个从省城里来我们村教书的青年志愿者,一个漂亮的梳着双辫的女老师,啧啧地说,那地方的虱子比玉米粒还大哩。跳蚤像炒黄豆一样劈里哗拉乱崩。但母亲主意已定,而且是先斩后奏的。两个烈xìng的女人,谁也不妥协。最后小脚姥娘指着我母亲骂道:“你这个不听话的死妮子,你是要成心气死我啊!将来你可别后悔!”但无论谁说什么,母亲的主意已定。&&&&分居二地,男人不在家的艰辛rì子,也许只有母亲知道它是何种的滋味。&&&&母亲想从此结束目前的这种状况,尤其是结束家里没有男人支撑的生活。苦就一块儿受,福就一块儿享。她实在不想再忍受没有男人的孤独。那种没有男人的无依无靠,无法使心得以放松的感觉并不比生活的艰难对她的折磨小。再说孩子们也都大了,虽然去的是偏远的地方,但毕竟也是个城市,全家都变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孩子将来找工作、找媳妇都要比在农村土窝子里好一些。凭这一点也没啥后悔的。&&&&5&&&&父亲那边把事情很快办成了,并给我们发来了户口迁移证。不久父亲也风尘仆仆的回来帮着母亲搬家。至于家里的家当也实在没有什么,无非是几个没有漆过的木箱子,两口大瓷缸,一付多半新的水桶和一根长扁担。还有个做饭的旧风箱,铁炉子,再就是破旧的被褥了。家中最值钱的要数是借钱刚盖起不到一年的那几间土坯房子,但那是带不走的。因为走的急,也只有托别人看管着。万一H城不好,起码还有个退路。邻居本家的一些人都想趁机捡点有用的东西,可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临走前的那天晚上,邻家的同伴小毛来找我。他问我你将来最最想吃的是啥东西。说完他咕噜咽了口唾沫。好像我以后坐火车当了城里人可以享福了。我想了一会儿,告诉他是大米饭。这种饭我以前曾吃过一回,但没吃饱。那香味却刻骨铭心,至今一想起来都叫人流口水,肚子里发出咕咕的鸟鸣声。&&&&6&&&&巨龙风驰电掣般地行驶在原野上。在火车上全家人都感到很兴奋,也有点紧张。窗外流动的风景如同一轴长幅山水画从我们眼前闪过,树和电线杆纷纷向后倒退着,我在看它们时,像长腿巨人一样的它们也盯视着我们,那样子真是好玩儿极了。我们像长了翅膀在飞。当几天后的早晨火车接近H城时,窗口外的树木和农作物变得稀疏起来,景sè也由墨绿sè变成土黄sè。少有的几处淡绿成为广袤土地上的一些点缀。弯曲的树歪歪扭扭地站立在旷野之中。北边望去青黛sè的山峦蜿蜒起伏,透着寒意。望着大片荒芜的土地,我不禁可惜得心痛。在老家连路上也恨不能种上庄稼,每块土坷垃上都种上东西,可这边的土地却大片大片地闲着、荒着,看着实在叫人惋惜。多么地浪费!我一边看着外面一边想。&&&&7&&&&终于到达了目的地――H城。车站空旷而冷清。出了站口,父亲单位有人来接。大概父亲早已告诉了他们我们到达的时间。绿sè的旧卡车载着我们晃晃悠悠地向城北驶去。虽说是四月份,但天气仍是寒风刺骨。我们在路上除看见有许多马拉的车外,还看见有一种高大丑陋的怪物拉着一辆木轱辘的车在慢腾腾走。后来才知道那是骆驼在拉着勒勒车。汽车行驶得很慢,因为沙土和卵石子的路面凹凸不平,车晃来晃去的很厉害,像喝醉了酒一般。在我们走过的后面扬起一股黄白sè的烟尘。&&&&汽车最后开过一片空地,来到了一个单位的门口。我们被安置在厂子后院的简易宿舍里。那里有几排平房。分给我们的房子大约二十多平方米,一间二厘五的户型。虽然远不如老家的屋子大,但我们还是非常高兴,因为我们从此真正成为了城里人,开始了崭新的生活。&&&&8&&&&父亲单位的领导、同事纷纷来家看望,串门。这个单位不大,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而且没有结婚,老一些成家的师傅也大都没有把家属接来。人们很闲,充满热情和好奇,许多人想看一看我们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的。还有人想看看父亲的老婆孩子们长得什么样。我们既新奇又紧张,母亲更是如此。她一边收拾家,一边热情地招待来家的客人。她的脸因为紧张而泛红。一个星期后总算把家安排得差不多了,父亲开始上班。&&&&这个单位是内蒙建设兵团的一个机关工厂,绝大部分人是从内地各大城市来的知青,有běi jīng、上海的,也有天津、杭州的;南腔北调,形形sèsè,都穿着像电影里八路军似的衣服,只是没有领章和帽徽。后来偶尔看见个别人有,据说那都是领导什么的。&&&&9&&&&家安排好后不久,父亲就忙着为我解决转学的事。&&&&一天上午,父亲用自行车带着我――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由父亲驮着,我很不自在。从小很少见到父亲,更是很少与他单独在一起,他在我心里更多的是个值得骄傲的符号,没有多少具体内容。在城里的“爸爸”,(而不是农村的“爹”),这是许多农村孩子所羡慕的,但他对我来说陌生的像个家里来的客人,感情上并不比赶集时遇见的生人更亲近多少。他在我的面前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从不与我嬉戏和玩笑,似乎他从来就不爱我。起码是不喜欢我。&&&&事情很顺利。父亲把户口和我在老家上学的证明给校方看了,转学的事很快就办妥了。我从此就正式成了这个学校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了。初一年级共分四个班,我在二班。班主任姓王,是位四十岁上下的女老师,圆脸庞,看上去较胖。当我第一天来上学,由她从学校前面办公室把我领到学校最后一排的教室里,给我安排好座位后,她冲我亲切地微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她对我有种似亲人一样的感觉,我心里踏实了许多。第一节课是一位梳着长辫子的年轻女老师上的,她漂亮、洋气得使我不敢抬头看她,她的嘴唇油润得闪着亮光,从那里边吐出一串串像紫葡萄一样的圆润的声音。我一句也听不懂,那是堂外语课。可惜我在老家从来没听说过外语课,因为农村的学校一年放半年的假,农忙季节随时都会停课。倒不完全是家长拦着孩子们上学,学校就有自知之明,一遇到农忙就赶快放了假,否则的话教室里也来不了几个人。&&&&我孤独地坐在全是木桌椅而不是由土坯垒的漂亮教室里,心里有些发慌,觉得别人都在看自己,嘲笑自己呆笨、土气。神经一紧张,鼻涕就流了下来。我不敢出声去擤,只好悄悄抽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了。长辫子老师在上边叽里咕噜地讲着,仿佛在说鸟语,而我犹如一只小鸡误入了鸟群。幸好班主任王老师理解我的心情,她见了我,安慰我先不要着急,过几天等她把课本给我买到,然后给我赶赶课,相信我很快就能跟上的。&&&&学校实际上是所“戴帽”小学,除了小学各年级外,还设有初一年级。我在老家也上过几天的初中课,但是两地的课本内容并不一样,特别是我的小学和没上也差不多。这里的教法和学校的规定与老家的也大不一样,所以我除了紧张还有些茫然。许多东西不知该从何学起,遇到问题我又不好意思去问老师。原因是我一张嘴众人就不怀好意地齿笑,这样发生过几次后,我就尽量不与人讲话。我认为城里的孩子大都心怀叵测和刻薄,远不如农村的孩子纯朴、善良。&&&&弟弟还不到上学的年龄,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属院里玩耍。&&&&10&&&&母亲作为本厂职工家属,被安排在车间里做熟练工。她天xìng好强,又要面子,不愿被别人说出什么,干活时非常卖力,从不偷机耍懒。常常别人聊天歇着,她在拼命地干活。结果是她一回到家里,就感到jīng疲力尽,不由得向父亲抱怨她们车间里的哪个人又懒又尖,不干活反而还欺负别人。他们车间里除了一部分是知青以外,还有许多是家属工。一群女人家在一起,自然婆婆妈妈的事儿不会少。好几次母亲发牢sāo说哪个主任的老婆仗着早来几天,总是在欺负她。父亲那张本来就呆板的脸就更加沉重了。母亲由于激动脸涨的通红,唾沫星子乱飞,说话的速度也非常快。我惊恐地躲在一边干活。&&&&11&&&&开始的时候我虽然学习上吃力,但对生活觉得很知足。毕竟我不像在老家时需要干那么多农活了,现在可干的也只有放学回来扫扫小院,做做饭什么的……这些活比起以前我所干的活,简直是小菜一碟了。再说,此时母亲对我的冷酷也好象比在老家时减轻了一些。挨打的次数少了,当然拿我当撒气筒挨骂的事儿还是时有发生。可能父亲毕竟在城里待得时间长些,有些修养,所以他很少打我,骂也不多。但是我也并不因此就感激他。他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冷漠,从未有过亲昵的表示。我弄不明白,他是不习惯表达,还是压跟儿不喜欢我。他对于我就像邻居家的叔叔,我对于他就像邻居家的小孩,中间永远隔着一堵栅栏。&&&&经过一段适应,我的学习有了长足的进步。可能自尊心使我不想永远落后。当然我也像我的父母亲一样极好脸面。这个毛病救了我也毁了我,自然这是后话了。当时我除了在学校的书本上找到些乐趣,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有一天王老师下课后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微笑着递给我一本小册子,是本故事集。里面都是很短的生活小故事,她叫我认真读一读,或许对我的语文有些帮助。那时候能看到的学生读物非常少,书店里仅有的也就那么几本,大都是敌特分子和地富反革命分子搞破坏,公安人员和人民群众怎么与他们斗智斗勇,最后这些坏蛋终于落网之类。我在这之前除了看过几本小画本(小人书),跑几里夜路到邻村看过几次电影和几场农村人自排自演的样板戏,躺在被窝里听人讲过几段鬼故事,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了。&&&&尽管我的学习赶了上来,后来甚至变得很优秀,但我在学校并没有因此感到多少快乐。我甚至有些发怵上学,尤其是上自习课和我内心喜欢的体育课时,对课间休息也是如此。上体育课时,黑脸体育老师总是先叫全班同学排成队,绕着cāo场跑圈作为上课前的热身,而他则躲到屋子里远远地看着。他喜欢与年轻女老师聊天,打情骂俏,虽然身高马大但懒得要命。这给了我们班里的无赖们有机可乘的机会。他们会故意踩我的鞋子,上演他们的恶作剧。他们在我后面踩一次,我就狼狈地停下来提一次鞋,然后再费力地去追我前面的队伍。好不容易等我追上,不一会,他们又会故伎重演。明知他们是蓄意的我却不敢声张,因为老师根本就不管!男生中没有人同情我这个乡巴佬。也许我还有女生缘吧,倒是经常得到好心女同学的同情和怜悯。有次我后面的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上前狠狠踢了一脚那个欺负我的混蛋男生,可笑的是那个平时凶神恶煞的家伙,此时像个挨打的哈巴狗,疼得呲着他的龅牙,却不敢翻脸,立刻温顺老实了。我内心对这个侠肝义胆的女同学充满感激之情,只是由于害羞并不好意思说什么。但我对她的由衷感激和敬佩却一直到现在。听人说她是驻军部队某师长的女儿,她的个子比我们班大部分人都发育的高且壮。她长着一张月亮似的圆脸,尤其是胸前特引人注目。圆鼓鼓的,像装了两只大白兔,跑起步来一窜一窜地十分扎眼。可是我对她并无半点邪念,只是朦胧中感到有些好奇。再说我怎么会对我心目中的“恩人”有不敬不洁的念头呢,那我还是人吗!&&&&学习成绩好,别人以为我脑子聪明,实际上蛮不是那么回事。我对自己的事最清楚。我无非是比别人勤奋点罢了。这有点象是盲人一旦失去视觉以后听觉一般都要好一样。我就是这种情况。在老家时,哪里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哪里有这么多的学习时间,现在看到“小混混”们一上自习就打打闹闹,上课专门与老师作对,说实话,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觉得那样太可惜了。这并不是说我有多么上进,人有多么乖,而是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对于物质生活我已感到很知足。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好几次考试都得了满分,连老师和傲气的学习班长都不得不对我刮目相看了。学习班长希望我们以后要相互帮助共同进步呢。我很得意。&&&&12&&&&班里的男生女生之间是不交往的。对于异xìng都有些害羞,之间的关系变得格外敏感。似乎说一句话,拉一下手,就会失去童贞,怀孕,成了流氓似的。每当发现有男女生说话,就有人起哄,怀疑二人有不轨的念头,成为大家以后耍笑的对象。我天xìng腼腆,又有些自卑,自然不敢和女同学说话,更别说与她们交往了。只是有时偷偷扫一眼女班长的背影。就像贼偷瞟一下目标。她叫徐帆,一副窈窕轻盈的身材,配上她身上穿的花裙子,给人一种仙女下凡的感觉。使人看一眼便砰然心跳的是,她长着一个布娃娃似的才辈出&&&&&&&&&&&&&&&&&& 圆脸,樱桃小嘴一笑时就露出一对小虎牙,笑容似杏花绽放,灿烂得晕人。总之你只要一想到她,就仿佛盛夏饮了一杯甘露,令人心旷神怡,心清气爽。每当看见她带小虎牙的甜美笑容,我都久久激动着,品尝着那蜜糖似的滋味。如同走过鲜花身旁,芳香长久地不肯褪去。我说过,我没有勇气盯视她,大都是假装不经意间向她瞟一眼而已。似乎就连这都需要在心里暗暗地预谋一番。每次她过来收作业,往往侧对着我,站在桌旁说“交作业!”我便红着脸从桌下的绿矾布书包里找出作业本,交给她。有的时候需要半天的功夫才能找到,并不是我存心磨噌,也不是书包里有太多的书,而是心慌得太厉害,越着急越翻不见。我从不在意她对我说话时那种冷冰冰的口气,因为她对所有的男同学都是如此。其实她是蛮温柔又爱说笑的。唯独对男生才这么凶。我倒是希望她气哼哼地来对我多收几次作业本。如果赶上一天她来要次作业本,我的心里要兴奋好几天呢!&&&&到了冬天,教室里格外冰冷。屋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取暖的大铁炉子。每到下课铃一响,男生和女生就发生挣抢火炉的“战争”。这往往看谁的身手敏捷,谁先围坐到它的旁边而定。男生如果失手了,只好到屋外面去晒太阳。三三两两挤在墙根下说笑或打闹,有的跑来跑去,玩逮人的游戏。还有时抓个“受气包”,众人把他围在zhōng yāng,然后你推一把,他搡一下地“炒”着玩。同学欺生,众人欺软,开始我是常被人“炒”来“炒”去的。尽管你很恼火但没有用,谁敢和众人动怒啊!你只能忍着。当外面的男生被冻的难以忍受时,他们就捡些炉渣趁女生正说说笑笑不注意的工夫,猛地扬了过去,企图把她们从火炉旁轰走。但这一招往往不灵,撒出的炉灰渣总会变成一阵疯狂的怒斥和骂声。“喂,哪个不要脸的……这么缺德!不得好死!”“有种的站出来,别躲着……”伴着一阵激烈的吱哇乱叫的女生大合唱,她们用手拍打着头上身上的炉渣。男生们面对一屋子的骂声只是偷偷的做出鬼脸。现在想起来,其实他们内心也未必真的想把她们从火炉旁赶走,只是想招逗她们罢了,目睹一下女同学在发怒时的样子。似乎还想证明给其他男同学,他们对女sè并不在乎,也不留情面,敢犯上作乱――逞一下男子汉的威风。我既没有那种“恨”,也没有那个胆量,我对她们只是心仪和默默地欣赏。只是表面上装作是冷漠的。认为自己的心思绝不能叫别人看透,否则还能活吗。所以我从不主动和女同学讲一句话,以表明我的纯洁清白。&&&&13&&&&当母亲和父亲天天生活在一起后,母亲对父亲的表现开始大为不满,他们之间的冲突多起来。母亲那怪张暴戾的脾气,喜怒无常的xìng格象间歇xìng癫狂症经常发作。尤其在车间干活不顺心或者太劳累了,更是如此。她总想把怨气迁怒于别人。回到家不要说别人去惹她,躲她都唯恐来不及呢。她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别人随便一句话,就大发雷廷,发火找茬儿。尽管我们十分小心,看着她的脸sè做事、说话,她也会寻机发作的。因为她的心理别人是捉摸不透的。她就像一个超负荷的气球,终究会爆炸的,只是不在这时爆开就在另一时爆开罢了,谁也别想把它不声不响的弄瘪了。否则她会憋屈死的。父亲和我们一样也成了她的出气筒,只是父亲这个出气筒不像小孩子一样那么软弱。父亲过惯了以前的单身生活,一下子还不适应作为一家之男人的角sè。母亲埋怨他从不为家cāo心,不爱干家务,既是去干也是笨手笨脚,让她难以看下眼。当父亲对母亲的唠叨实在难以忍受时,也就忍不住反抗,所以弄得二人经常口角不断,有时还大打出手。父亲以前大概没料到,全家生活在一起会有这么多心要cāo,这么多事要干,还要生出这么多的矛盾。油盐酱醋,劈柴打炭,买粮买菜做饭,这些琐事使他感到心烦和劳累。他的心变得很沉重,有时也不由得发火。&&&&他们或许需要适应这种新的生活方式,需要全家人在一块过活的磨合。以前两部各自转动的齿轮,现在连到了一起,咬合到一块,哪个太快或太慢都会产生不和谐,损坏齿轮的寿命。他们都想在家中的事情上做主,让别人听命于自己。母亲纯属由她的xìng格使然,而父亲则由于男人的自尊心而这样做,所以冲突就在所难免。吵吵闹闹,已是家常便饭。哭声骂声摔东西的声音,象我们家生活剧中的主题曲,主旋律,不时地响起。每逢这时候,我和弟弟的心就揪到了嗓子眼儿,屏住了呼吸去听这实在难以卒听的东西。就像一把碎玻璃碴子揉在心上。我们张着惊恐的眼睛,乖乖的躲在一个角落里而不知所措。我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壶盖儿,把它擦得光亮亮的,如同明镜一样。但是他们对打架真的像有瘾似的,几天不打就难以忍受。要知道他们虽然结婚十多年了,但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加起来连一年都不到。假如以前生气打架还有思念之情帮着化解,还想尽可能珍惜难得在一起的时光的话。现在则不同了,天天在一起了,想躲开对方都无处可躲。母亲埋怨说煤快烧完了也不想办法;炉筒子里挂满了烟尘也不拆卸下来清除一下,弄得满屋子是烟。难道想把全家都熏死!看看那炉火温死不活的,半天也做不成饭,越发气得要命。父亲也不吭声,不知是觉得自己理亏,还是怕别的什么,反正能立刻去做的也就去做了。但有时母亲的唠叨并不温和,会严重刺伤父亲的自尊心,于是他像被追赶到死胡同里的一只狗,一看四周实在无处可逃,于是转回身大声地朝母亲汪汪几声以示反抗。母亲对父亲不得已地狂吠并不心慈手软,而是更加疯狂地进行痛击。于是一场“战争”也就在所难免了。无论是吵架也好,动手也好,母亲总是先发制人,采取主动。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常规武器和非常规武器一起用,并不受战争法的任何限制。只要能赢得胜利,她会不惜采用一切手段。可能仗着自己是女人的缘故,她充分占有撒泼耍赖的优势。无理搅三分,得理更是不让人。如果父亲愤怒之下摔破一个碗,母亲就会像母老虎一样不顾一切地扑向父亲,乱抓乱挠。一次,她甚至抄起身边锋利的剪子冲了过去。幸亏父亲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并把它夺了下来,要不还指不定出什么人命。父亲胆子小,见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难免发怵,所以很少敢和她硬来。不到母亲逼得他忍无可忍的地步,也就不说什么。这样rì子一长,父亲在家中的地位也就处于劣势了。&&&&14&&&&父亲从小也挺可怜的。他还在娘肚子里时,他的父亲就死了,据说当时还不到二十岁,(是病死的还是意外死的我不清楚),所以父亲从来就不知道他的父亲长的什么模样。他和他爹的生命有些像一对一的接力赛。一棒接一棒,不能同时跑向终点。他的寡妇母亲后来也改了嫁、走了主。父亲十来岁时只好投奔到在外地城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先是给人家看孩子,后来又当学徒。亲戚家也不富裕,收留他已实属不易,所以父亲也很懂事,自然处处勤快谨慎,不让人家嫌弃。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使他胆小、本分,老实巴交。凡事能忍则忍,遇到事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从不有意找别人的麻烦。在内心对于不受别人欺辱他已存感激之情,他从没有侵犯他人的yù望和勇气。他对人极谦和善良,只是有些过火,显得软弱了。心理上的被动、保守和脆弱,使他很像只一有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的羚羊。&&&&这天是星期rì,不上班,母亲的间歇xìng神经发作症又犯了。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唠叨父亲。内容当然还是老一套。说父亲对这个家这也不管,那里不管。你看看邻居“刘胖子”多会过rì子,连下班回家都低着头走路,为的是碰到地上的木棍儿、煤块什么的好捡回家,可你呢,多会儿寻思过这个家,她说。相反,坏毛病倒是一大堆,又抽烟又喝酒……&&&&父亲有抽烟的习惯,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已被烟熏得焦黄。抽烟成了母亲攻击他生活奢侈的一个把柄。实际上他抽的烟是很便宜的那种牌子,不是廉价的“太阳”就是“玉叶”,当时也就是一毛多钱一盒。可在当时每人工资很低生活拮据的情况下,每月的烟钱也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开支。开始,感到理亏的他也曾戒过几次,但最终都没有成功。他在车间当主任,下面年青工人一大帮,几乎人人都会抽烟,在一起时,他感觉有时相互抽根烟好像感情融洽了许多,利于工作。跟这些小青年太正统了是不行的,他得和他们称兄道弟打成一片才行。父亲肯定是不能光抽别人的烟,相反,他倒是给别人烟的次数多些。所以这烟也就自然戒不成了。至于喝酒也无非是在家吃晚饭时喝上一小盅,麻痹一下疲惫的神经。现在听母亲对这些嗜好不依不饶,他有些委屈地说,“不就是那么点烟酒吗,这就成天唠叨个没完没了。干脆,你把我的嘴堵上算了!”&&&&一向火爆脾气的母亲,一看父亲这态度,不由得火气顶撞到脑门:“你就不是个过rì子的男人!听你这口气还有理了?!你还要怎样呢,除了只顾你自己,还管过别人吗?管过这个家吗?我都浑身疼了好几天了,你问过没有。――你才不走那心思呢,恨不得我早死了,再回去找那个女人!”――母亲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嗓门也大了。&&&&“放屁!你除了瞎扯巴啦还能干什么!”父亲一听母亲后面的话全身立刻像被电打了似的,他觉得母亲又在胡搅。&&&&父亲以前一个人在那个城市时,听母亲说他好像有个相好的,是个老姑娘,三十多岁还没结婚,脸上有些麻子。据说她还等过父亲好几年,想等他离婚后嫁给他。――不过这只是听母亲说的,到底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从来也没好意思问过父亲。现在父亲听她往这事上扯干系,他能不急眼吗!&&&&“你才放你娘的屁呢!心虚了不是?!觉得对着孩子们说这些没脸了是不是?!――那你做不道德事儿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没脸呢?!你有种别去做啊!真是随了那句老话――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狠毒的母亲一旦发起脾气来什么也不管,哪儿有伤口就往哪儿捅。他娘的身世曾经是他的屈辱,因为她娘曾有过一段难以启齿的历史。事情是这样,解放前父亲的家族在本村也算是有些家产的富户,那一年国民党部队要经过这里,父亲的几个叔叔带着老婆孩子都跑了,上边的老人却叫我父亲他娘,也就是我的nǎinǎi留下来看家。父亲的爹死的早,他娘没有了男人,人家明摆着欺负这对孤儿寡母。结果,国民党部队的一个大麻子团长看上了父亲他娘。那时他娘刚好二十来岁,像夏天地里的甜瓜正是水灵可口的时候,那团长先是强jiān了她,然后又逼她做了他的三姨太。父亲他娘觉得失了妇道,往后没脸见人,几次寻死,都被大麻子的人发现了。她往后在本村没法再呆了,只好跟着大麻子一块走了。父亲被遗弃后,只好跟着他的爷爷nǎinǎi过。当时父亲的娘曾想带儿子一块走。可大麻子不让。并说再看到这个嵬子就一枪崩了他。可恶的是,父亲本家的那几个叔叔婶婶本来就黑眼这孤儿寡母,如今出了这种事,越发变本加厉,说是父亲的娘没了男人就去勾引当兵的,给家族丢了人。父亲当时虽然还小,但也知他们的恶毒。所以也就早早跑到外地投奔到了一个远房亲戚家。对于家族里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他后来一直耿耿于怀,始终不肯原谅他们。听说父亲的娘后来跟大麻子又生了个姑娘,但是因为改嫁了,父亲后来也很少与她们来往。再后来他娘没几年也就郁郁而死了。&&&&这段往事本是父亲的伤疤,母亲是知道的,以前她对此也深表同情,流过不少的眼泪,现在她在情急之下就拿它来攻击父亲。可见女人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只受情绪、感情的支配。如今母亲突然气急败坏地用刀子来戳这块伤疤,父亲禁不住愤怒起来。但事实是毕竟有过这么段历史,没办法,他只是全身颤抖地骂道:“你,你不是东西……”说完这话后,他就找不到别的什么话了。&&&&母亲见自己的话句句像锥子扎在他身上,痛的父亲嗷嗷直叫,感到很解气,就剩胜追击说,“我不是东西,不知谁才不是东西呢!当初也就是我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穷光蛋,要什么没什么,比叫花子也强不了多少!连结婚棉袄都是叫别人给做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父亲觉得她的每一句话就如挥舞的长矛,枪枪都直逼要害处,自己实在不是她的对手,而且越闹下去越觉得自己理亏,到最后自己连一点理也没有了。母亲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啊。于是他败下阵来,不再出声,坐在小凳子上,一口一口的闷头抽烟。&&&&母亲虽有些神经质,但却是个天才的辩理高手。一到这个时候她就情绪高昂,脑子反应极快,话也来得迅速,巧妙的把一件事扯到另一个事上,从这个不利的地方跳到另一个对她有利的地方。她永远都站在有理有利的地位,牵着父亲的鼻子走。而父亲相比起来就愚钝多了,他似乎刚抓住理占了点上风,而母亲却又跳到另一处占据了有利的地形。父亲只好像跟屁虫似的跟过去,重新步阵、仓促交锋。他总是疲于应付,被动作战,稍不留神,被母亲抓住弱处,又是一阵狂轰滥炸。直炸得父亲抱头鼠窜,屁滚尿流。而母亲兴高采烈,哈哈大笑。所以父亲也好,还是我和弟弟也好,心里总有这样的感觉:开始明明父亲占理,叫人可怜同情,好像一只被狼追赶的绵羊,是母亲霸道无理,在胡搅蛮缠。可是到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反倒总是狼把羊说的理屈词穷,哑口无言。狼成为正义的化身。&&&&16&&&&也许他们对吵架感到挺过瘾,就像酒鬼发了一次酒疯,情绪上得到了宣泄,觉得很舒服。也许对他们来说,这就好比刮过狂风的天空,之后依旧碧空如洗,不留任何痕迹。可在我的心里远非那么容易吹散这些压抑的乌云,那是一块渗透进纸里的污渍,绝不是用橡皮擦几下就能擦掉的。我非常的痛苦。就是现在想起这些,我也压抑不住愤懑的心情!作为儿子夹在他们中间,看到世界上两个最亲的人开战,厮杀,无疑觉得世界正走向末rì,天塌地陷。你不知该向着他们哪一方,也实在不忍心站在哪一方去对付另一方。毕竟他们两人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啊!我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亲人的倒戈,相煎相残,在心里评判着他们的孰是孰非。当初他们发生冲突时,我还忍不住去哀求他们,哭着哀求他们别再吵了,别再打了。但他们根本听不进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到后来吵架打仗成了家中的常事,我对他们也彻底失望了。我暗暗发誓不再管他们,哪怕打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心里想他们没有一丝教养,也实在不配做孩子的家长!是为大人们丢脸!他们是寡廉鲜耻之徒!有时他们争吵的理由说出来实在可笑,就像是三岁的幼童无理取闹一样。比如一句话,一个玩笑,一个芝麻大的事儿,连我们小孩子都认为是不应该计较的,他们也会大打出手,搞得乌烟瘴气。他们已把吵架当成了一种家庭消遣,生活刺激。就好比炒菜必须要放盐似的。至于孩子们所受到的jīng神创伤他们也许根本不去想。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就恨他们,连看都不想看他们。心里默默地诅咒他们,这也许是他们不喜欢我的原因之一。他们也许在内心还是希望我出来不厌其烦地阻止他们打仗,劝他们住嘴住手,这样他们无论哪一个都能下台阶,面子上也好过。但是我就是死也懒得去理睬他们。越是觉得他们这么想,我越是不这么去做,不让他们得逞。他们又何尝想过我们的感受!&&&&17&&&&我感到越来越不喜欢城里的生活了,它使我压抑、自卑。我像这个城市的私生子,由于没有正经的名统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城里人的矫情、刻薄、奢华、繁节的礼仪习惯,使我更加怀念农村老家那纯朴的乡风。因为父母三天两头的吵吵打打,“战争”不断,我的心情像一堆臭狗屎,坏透了。我在外面的生活也是令人的不快乐。叫我最苦恼的是,我一张嘴说话,周围就充满了讥笑声,他们认为我的老家话土得掉渣。在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时,尽管问题答对了,可话是不对的,不符合城里人的习惯。经常是话音未落,便会引来一片讥笑声,有的人还会小声的模仿几次,那认真的劲不比学外语差。我当然也希望自己能说一口纯正流利的普通话,但是舌头像铁皮一样硬,总是不听使唤。我怨自己,更恨他们。心想他们的话就那么好吗,尤其是本地口音,听上去像羊拉屎后的叫声,猪吃食时的哼哼,可他们还挺美呢,并不以为羞,相反却对我大加嘲笑。完全是仗势欺人,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没有觉得自己黑。令人难堪的是,下课游戏时或在上下学的路上,他们都会模仿我的口音取笑我,我只好脸红地低下头,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因为我不敢和他们争吵打架,也打不过他们。他们个个都比我壮,比我个子高,又是一群人。我气恼尴尬但又无奈,心里诅咒他们是一群蠢猪!早晚有一天走路碰在电线杆子上撞死!&&&&可恶的是连本家属院里的熟人也不放过我,一块欺辱我。一天吃完晚饭后,秋天的夜幕正要降临时,父亲叫我去前面厂子院里找大个子高叔叔来说会儿话。高叔叔是父亲的老朋友,原先就在一个单位工作,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他没有把家属迁来,只一个人。这天他下了班吃过晚饭就到厂部活动室打乒乓球。他打的一手好球,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听说他在那里,就一蹦一跳地兴高采烈地去找他,也想借机看看打球。因为我也很喜欢乒乓球,只是一直没有球台没有机会玩,现在能去看一下大人玩也很高兴。推门进去,见屋zhōng yāng放着一台蓝sè乒乓球案子,两侧围了许多看球的人,白炽灯照在空荡荡的墙壁上非常刺眼。我找了半天,发现高叔叔正在全神贯注的打球。他穿着两股筋背心,蓝sè大裤衩,像一只大虾米。众人都在看球,没有人注意我这个毛孩子。我挤不到高叔叔跟前去,只好在人缝中向他喊:“高叔叔,我爸叫你去我们家玩去……”。可惜第一遍声音太小他没有听见,我只好提高嗓门又大喊了一次。这次不但他听到了,而且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接着人们是哄堂大笑,笑我那憨笨的老家口音。直笑得前仰后合,捶胸撅腚。高叔叔也笑了。我知众人在哄笑我,顿时涨红了脸,赶紧推门跑了出来。&&&&谁知这句话,后来竟成了家属院大人小孩百学不厌传流不息的“名言名调”,成为嘲笑我老土的把柄。他们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土娃子”。而我是最忌讳别人说我土的。总之,它成了我以后好多年的噩梦,成为甩不脱、缠着我不放的咒语。无聊空虚的知青们正无事,忽然觉得这挺好玩,就把它当成笑料来流行了。许多人见了我就朝我挤眉弄眼地嘲弄地说“高叔叔,我爸叫你去我家玩去……”。说实话,一些人还真学得惟妙惟肖,就像从那臭嘴里吹出了一串彩sè的气泡。只是那油腔滑调的语气,充满嘲笑奚落的神情,叫人难以忍受。显然他们不是在对你开善意的玩笑,而是在鄙视你,嘲弄你,戏耍你。我羞红的脸象一张大红纸,恨不得立刻从地缝钻进去,或者长了翅膀逃走。但那只是幻想。我只是长了两条腿的普通人,在跑开之前只能任他们随心的戏弄。就如是他们手中的尿泥,任他们随心所yù地捏。当我父母在时,这些家伙们也并不发慈悲,照旧上演这样的恶作剧,它使我尴尬万分。而且我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得吞下这种恶作剧和侮辱的结果。他们把我脆弱的自尊和人格踏到脚下,利用我的软弱来满足变态的yù望。他们拿别人的难堪换取自己的开心,用虐待别人来娱乐自己填补生活的空虚,没有一丝一毫善良和同情之心!他们的同情心和怜悯心已经叫狗给吃了。&&&&这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开始怀疑人到底有没有善良之心,倒是对一些人用折磨别人来刺激兴奋自己的嗜好看得一清二楚。不但可恶的大人这样,连院里的孩子们也是如此。它像瘟疫一样,从一个人传染到另一个人。最后连三岁孩子见了我都会怪腔怪调地对你说“高叔叔……”因为你不可能对所有的人去翻脸,况且那也是丝毫没有用的,倒是往往会提高了那些恶人的兴致,他们似乎验证了恶作剧的效力。你愈尴尬、愈气恼,他们愈得意,愈觉得过瘾。所以我对于人的恶毒和缺少同情心,包括小孩子在内,深有体会。我很早就体会到了人xìng中最可憎的一面。人们谄媚强者,欺辱弱者,一向如此。人们喜欢把欢乐建立在取笑他人、虐待他人、残害他人的兴趣上,斗牛拳击何不是如此,看鸡伸着脖子红着眼掐架,观蛐蛐厮杀又何不是如此啊!如果缺少这些,他们就感觉不过瘾,打不起jīng神,生活没意思,他们就想尽办法制造出来。&&&&18&&&&从此我不愿与本院的孩子们玩耍了,也尽量不去厂里,生怕遇见那些搞恶作剧的无聊知青们,以免使我难堪。每次被人取笑后,我好长时间都会处于沮丧之中,烂心情总难以消褪。在人前抬不起头,觉得生活那么残酷丑陋,对未来也没有了信心。每次都需要好长的一个时期为自己的心疗伤,就像一只受伤的小老鼠,躲在yīn暗的角落里恢复元气。然而往往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当初成为一个城里人的快乐和自豪感已荡然无存。显然我只是城里面的“二等公民”,成了被人取乐逗闷子的对象。我被众人踩在脚下,像只蚂蚁,任凭人们肆意地蹂躏、踩踏。&&&&说来也是,我确实有些倒霉相。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童年的生活折磨所致,人要比其他同龄孩子瘦弱得多,也更丑,宛如一棵得不到施肥的高粱苗子。自小经常的挨饿,使我有种面黄肌瘦的病态。&&&&19&&&&要说快乐也不能算是一丝没有。附近单位里有一个篮球场离我们住的院不远,也就是五十来米,平时吃过晚饭,特别是天长的季节,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去那里玩。在家里每当听到从那里传出来的呼喊声,吹哨声,跑步声,还有球落在地上发出的咚咚响声,都使我心里痒痒的,坐立不安。我常跑去看。刚开始我不敢进场,只站在老远的地方上看,有时球不小心跑出了场外,我才有机会跑过去接近它,把球为那些我羡慕也嫉妒的人捡回来。当我摸到那只绵软粗皮的圆家伙时,感觉好极了,快乐极了。我常为球跑出场地的次数太少而遗憾,我多么希望它能多跑出场地几次并跑得远一些啊20&&&&然而这点极有限的快乐也很快被另一种羞辱所取代。有时我想我少年时期的快乐大概象沙漠中的水份那么稀少,即使偶尔有雨露的降临也会转眼即逝,被热浪所湮没。&&&&弟弟上了一年级以后,功课很少,大部分时间仍然是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伙伴一起玩耍。弟弟长着一双大眼睛,这双格外乌圆机灵有神的眼睛,透出了他的聪颖和机敏。正因为这,也遭到了一些人的嫉妒。他们把弟弟又当成了取笑的材料,不知谁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金猴儿”。意思是他像滑稽可笑的大圣孙悟空,那个全身长这长毛,鼓脸尖嘴的丑家伙。我从来就讨厌别人给起外号,尤其是这种拿别人的长相开涮的带有取笑人的外号。这分明又是人们不怀好意地耍弄弟弟,就像拿我的“高叔叔,……去家玩去”做笑料是一样的。我感到了又一次的尴尬和羞辱。我们兄弟俩个成了周围人们开心的牺牲品,成了人们随意奚落嘲弄的对象,我的心掉进痛苦的深井。但我这次同样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件事,一任他们把你烧烤煮烹,生吃活剥。他们可是以开玩笑的样子在逗弟弟呀,我只有在心里骂着这些混蛋――你们这些没有人xìng的家伙,难道取笑我一个人不够吗,还非要去羞辱耍弄一个天真幼稚的小jīng灵!是不是这样才更过瘾!也许人天生就有虐待同类的基因,觉得这样才能满足自己心理的需要,才觉得心里舒坦。&&&&一天,叫“壁虎”的知青来到弟弟跟前,露出豁牙笑嘻嘻地说:“金猴儿,猴儿,来学一个……”好像弟弟就没有自己的名字。我弟弟的小名叫小宝这谁都知道。“壁虎”说完后比划着。弟弟不懂对方的恶意,以为很有趣儿,也就学着对方的样子,眨一眨大眼睛,手搭凉棚,故意把嘴撅得很高,做出可笑的姿势和表情,于是周围人看了哈哈大笑。&&&&叫我无奈的是,弟弟对此并不以为然。他毕竟还小啊。&&&&21&&&&说实话,弟弟的确有些猴气,不仅外貌上长得有些像猴子,就是脑子也十分的像,非常机灵聪明。这一点不像我,天生愚钝,象一截木头疙瘩。在我们家里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都偏爱他,这种偏爱不仅仅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只要是有好吃的,大人们都让给他。像他这么大时,我早已帮家里洗锅刷碗扫地干活了,但是现在母亲从不让他做这些活。她对小儿子说话的口气也与我大不一样。对他总是充满了慈爱,表情和口气带着喜悦和自豪;对我却总是沉着脸,说出的话就像刚从冻土里挖出的胡萝卜一样,硬邦邦的带着冰碴。有时我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在母亲看来,我从小就不如弟弟聪明可爱,认为我傻里傻气,呆头呆脑。每当有人夸弟弟聪明乖巧时,她就笑得像一朵菊花,一脸的得意神情,说,“可不呗,这小东西比他哥哥jīng百倍哩……”然后就讲弟弟如何有心眼的故事。故事足有一箩筐,最经典的不知给人讲过多少次了。母亲是这样讲的:“有一次他们二人坐在自家院子里玩沙土,那时大的已经有十来岁了,而他才三四岁,我是叫他哥看着他的。玩着玩着,你猜怎么着,那小东西趁他哥不注意,偷偷抓了一把沙土藏到背后,然后嘻嘻地对他哥说‘你闭上眼睛,张开嘴,我给你糖吃’。于是傻老大真的以为有糖,就乖乖把眼睛闭上把嘴张开了。那小东西真坏啊,小手猛地从后面悠出来,一下子就把沙子全撒进了老大嘴里……哈哈,他哥那个惨呀!真是笑死人了……你说老大那么大了,却叫这个小鬼东西给耍了……要不是事后傻里傻气的他哥咧着满是沙子的大嘴跑到屋子里要水,我哪里知道这事啊……”说到这里,母亲和听的人已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飞出来了。母亲意犹未尽地说,“一百个孩子里也挑不出一个这么‘鬼’jīng的东西,你说他才多大啊,就把他哥耍的一愣一愣的……”说罢,母亲脸上显出少有的得意神情,好像弟弟是她生命的杰作,她的骄傲,而我却是从野地里头捡回来的。我当然对这事有印象,当时是一心想哄弟弟玩,只是没有料到他真的会把沙子撒进我的嘴里,只以为他吓我玩呢。但这是辩不清的,我也懒得去和母亲分辨这件事。反正在母亲的心里,我永远是一个木头疙瘩,无论怎样也不如弟弟。&&&&22&&&&父母从来对我漠不关心。父亲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那一代信奉的是一辈子为国家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拧在哪里就在那里闪闪发光。对此并不感到有什么委屈。那时候全国上下都在搞政治运动,人们把上班干活看得并不重要,干活吊儿郎当,而把开会学习政治表现看得很重,墙上的黑板报三天两头更换。父亲在别人都不怎么上班的情况下,一个人在空旷的车间里独自干活,仍然是上班来下班走,即使回到家也往往想的是车间里的事。他对批判这个批判那个就是不批判不强调干活生产的做法,既不理解,又感到郁闷无奈。虽然在理论上他不知哪不对,但他总觉得不对劲儿。母亲对我依然冷酷有加,根本不关心大儿子想些什么,他的心情怎么样,快乐不快乐。对这一切,她向来不管,她可能认为,现在的生活――当然是指物质生活了(小孩子还有内心生活吗)――要比农村老家强了许多,能吃饱穿暖了,也能正常的上学了,有这些就足够了,至于其它的她并不去想。在她心里一定认为那是多余的。既是她知道了,也保准吃惊的说,什么伤害尊严啊、人格啊、苦恼啊,小孩子家哪有那么多穷毛病啊!再多说她就会更不耐烦地骂道,人家欺负你,你不会躲他们远点吗!愚昧的母亲她是不懂得这些的,更悲哀地是,连她自己都在随意地伤害儿子的自尊心,在外人面前拿自己孩子当笑料以示客气,就像古人可笑地称自己的子女为“犬子”一样,连人都不是了。她没有多少文化当然不会把事儿做得象古代那么“雅”,她是用粗俗的手段去做的。她常当着外人面故意贬低自己的儿子,以表示客套和谦让,而不管不顾对孩子心灵的伤害。比如家里来了客人,或者客人要走时,她会强迫我给那些与我毫无关系也丝毫不感兴趣的人打招呼,假装热情地迎来送往,还要砌茶倒水,假模假式地说一些好话。哪怕这里面就有平时曾欺辱你的人,你看都不想看的人。还有,遇到来人不管多么年轻,哪怕只比我大二、三岁,她也要强迫我叫人家“叔叔”、“阿姨”什么的,使我小了一个辈份,在外人面前尴尬无比。傲慢的大人们往往对你不当回事,并不把你放在眼里。当你有时不得已非常紧张地鼓足勇气和他们说话时,他们却并不以为然,好像你只是个小狗、小猫,不,连它们也不如,因为宠物才受喜爱呢。他们只把你当成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自尊的物体,像把椅子或凳子什么的,以为本该由他们坐在屁股下的。所以,他们一些人既傲慢又没教养,还缺乏礼貌。对于你的欢迎,很少有人说句感谢之类的话,好像国王面对子民一样。遇到这些狂妄自大的人,本来就自卑的我,越发没了信心,总以为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或者失了礼,在沮丧懊恼之中责怪自己。我多么希望大人们亲切慈祥一些啊!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大方自然地面对来人啊,而不是像现在受这份熬煎去虚伪地做热情状。我又多么想随意地对待来人啊,但母亲是绝对不允许的,否则在客人走了以后,对我肯定是一顿暴打啐骂。所以每次我也就不得不应酬,尽管这种应酬那么勉强、无奈,有时紧张得不知失措,脑子都是空白,身上激出一层冷汗来,脸也憋得通红,表情更是僵硬的。母亲根本不管这些,相反,当她看到这种窘相时反而对客人解嘲似地笑着说,“看我们家孩子最没出息了,从小没见过世面,胆子也小……”本来我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以为大人没有发现我的窘态,没有发现我的怯懦,现在母亲当众说出来,这下弄得我更加发窘,只恨不得立刻逃开。我懊恼地想,这些大人在以后一定更加看不起我了,会把我永远当成个长不大的、没有出息的毛孩子。尽管我现在这么大了,快成大人了,我的个子快赶上父母高了,他们仍然歧视我,不把我当大人看待。大人们在说话聊天时,很少主动和我说话,主动搭理我;我像个局外人,却又坐在局内的位置上。我陪坐在他们身边,不知说什么,手足无措,极不自在,觉得时间如凝固了一样,每一分钟都是那么地漫长。我希望来人尽快离去,可他们个个是大屁股,没话找话地东拉西扯地说个没完没了,叫我看起来简直是废话连篇,浪费别人的生命。说的咸的淡的,没有一句和我有关,也没有一句使我感兴趣。家长里短,生活琐事,与我有何相干,但母亲就是不让我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躲进了小屋,等客人走了,我才出来。这下可好,母亲不依不饶的骂了我大半天,什么没礼貌了,什么这么大了连礼节都不懂,像个野孩子。还伤心地断定,从我这点上看,将来就不会有什么出息。还说,瞧你那个窝囊样子!&&&&23&&&&每当有人向母亲问起我的学习情况时,她都不以为然地说,“就那么回事,一般吧”,“凑合吧”。轻描淡写,一付极不情愿谈论的样子。可她明明知道我的学习成绩单上都是满分,在学校我应该算得上是个好学生的,而且这一点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可是就连这么点可怜的鼓励她都不给你。在我的记忆当中,她从来没有表扬过我。可能出于客套、谦虚的做法,不想落个喜欢自己夸奖自己家孩子的名声,于是就轻描淡写地、甚至一笔把你的优点给勾销了。她一定想,对外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是不好的,尤其是当得知对方的孩子学习不怎么样时,就更不好了。所以我从小在外人面前就不敢说自己有任何的优点,最多只是说“一般吧”、“凑合吧”,而对自身的缺点和不足却说得特多。所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不行的,比别人都差一截,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其他方面,缺少自信。这都是母亲身传言教的“功劳”。――当然这也是我以后才意识到的。母亲教育我做人不要狂妄骄傲,要谦虚。这可好,最后弄得我连起码的自信也没有了,都被他们“谦虚”掉了,久而久之,也真的变成了窝藏废。她不仅仅在外人面前肆意的贬损我,有时她还和别人一道摧残我的那颗稚嫩的心灵,帮着别人来伤害自己的儿子。每当我与别的孩子打架时――先声明一下,我是很少打架的,以我的“熊”样,除非别人没完没了的欺负我,不肯放过我,否则我是能躲则躲,能逃则逃的――回到家,只要被她发现了,她从来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先把我打骂修理一顿再说。她认为小孩子打架是没有什么理不理的,打架就是你不好不对不乖,为她惹了麻烦,扯破了衣服使她心疼。她从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占不占理,是否受了欺负。她认为纵使别人千不好万不好,你就不会躲开吗,不能不和他们在一起吗。她不明白有些人是躲不过去的,你越软弱他越追着欺负你,专捡软柿子捏的。母亲心里怕因为孩子打架影响了大人们之间的关系,怕我把别人打坏了。总之怕这怕那,就是不怕我受欺负受委屈。所以每次都是这样:我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辱挨了打,回到家里反而不敢说,甚至为了不叫大人知道这件事,宁可忍气吞声,打掉牙咽到肚子里。结果是有苦没处说,挨了打反而回到家替人家掩饰着;明明是被人打破了胳膊,还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否则,在外挨打还不算,还要回来被她责打斥骂的。母亲拿孩子的委屈做出的高姿态,使我变得更加胆小窝囊。只要别人不把我的头打烂还留在脖子上,胳膊腿没有折,我也就认了,去做人人称道的不惹事不让大人cāo心的“乖孩子”。能忍则忍,胆小慎微,成了我做人的习惯,又慢慢的塑就了我的xìng格。可恶的家伙们,见你好欺负,越发得寸进尺了,今天这么整治你,明天那么欺辱你。他们贱手贱脚,常常趁你不注意打你一下或踢你一脚,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使你非常恼火。见你不反抗他们,那些人越发得意忘形,一哄而上。皮肉之苦还在其次,关键是你有一种在众人面前钻裤裆的感觉,使你没了自尊、人格,令你当众抬不起头。特别是那些兄弟们多的,仗着人多势众,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我。可母亲知道后说,“都是闲的,要不哪有空打架!明知道他们不好,你不会躲他们远点!……以后你不要再出去了,多给家干点活。省得光知道玩,惦着往外疯去……”&&&&得,以后连玩的zì yóu都被没收了。&&&&24&&&&转年chūn天的时候,我在家属院的空地种了些土豆。这一次倒不是父母逼着我做的,也不是想为家里省菜钱,而是我想找点事干以打发无聊的时间和消耗浑身痒痒难受的力气。我与别人在一起玩儿时,总是吃亏受气。学校里的课又不紧张,没有什么课外书可读,每天下午混完两节自习课就回家了;无事可做,无聊透顶,而这时候给家里做晚饭又太早了。对于家属院西侧的空地,我从第一次看见这个地方的时候就觉得实在可惜,应该种点什么才好。它也应该长点什么东西。我决定在它上面种点土豆。这想法在脑子里一冒出来就觉得实在好玩。土豆我以前从未种过,甚至没见过。在院子中间有一个自来水管,它是全院住户共用的也是唯一水源,它的周围湿漉漉的扔着许多垃圾。每家每户都用水桶来弄水,然后提回去或抬回去吃用,也有许多人拿了要洗的东西直接来洗。我们家里的水都是我来提的,这点距离比起老家来不知要近多少倍,省多少力气。它不用从深井里往外提,再也不用害怕我掉进井里。我找来一把铁锹翻了一小片地,然后把上边的石子瓦块捡出来,学着一个老人的样子,切了些土豆片,埋进了土里。过了不久,果然有绿牙从地里冒出来了。后来我一有时间就去浇水施肥,释放我的能量。&&&&以后我又种了几拢小葱,它们的叶子同样长的绿幽幽的,看上去好滋润,好叫人喜欢。我为自己把它们种的这么郁郁葱葱而窃喜和骄傲。25&&&&到了秋后收获时,我却傻了眼。在高大茂盛的青秧下,结出的土豆只有鸽子蛋那么大,许多里面还发了黑,腐烂了;没烂掉的吃起来有一股水气,难吃极了。后来我才明白土豆喜土质干燥,并不适合cháo湿。所幸大葱长得还说得过去,算是对我的一点安慰。&&&&别的家长对我的行动充满赞许,但是自己的父母并不这样看我,说我是在闹着儿哩。尽管事实如此,我没把这真当回事儿,更多是当成一种消遣解闷了,但还是希望人们不仅仅这么看,希望得到些赞许。&&&&我还发现这个地方的青草没人稀罕,对此,我也是一肚子的困惑。要是在老家的路边、田梗边偶有几颗青草,绝对不会等它们长大,就会早早被人拔去喂猪喂羊的。而这地方,空地上、路边、田里,到处都是很高的草丛,长到没膝了,也没人去理会。而我在老家为了拔到它们要跑到七八里地之外才行。&&&&有一天,院子里的孩子相约去后面山下抓蛐蛐。四五个孩子各自准备了放蛐蛐的罐头瓶子和纸盒子,走了大约五六里路,穿过一个村子来到了一片田里,大家分头去寻找蛐蛐了,只有我看见身边一丛一丛的绿盈盈的青草发愣,为它们可惜,手心也痒痒的。心想,这么好的绿草,怎么没有人去拔呢,为什么没有人当回事呢。它们孤独地立在那里似乎在哀怨、在悲泣,为没有人理睬它们而惆怅。我再也没有了抓蛐蛐的兴趣,(我一向不很喜欢虫虫鸟鸟的那些东西),望着那些摇曳的青草产生了无限的爱怜,内心怪怨这地方的人实在是懒惰。我弯下腰开始拔了起来,当手触到那湿嫩的叶片,一刹那,一种久违的热流立刻涌遍全身。我感受到了草的清香,感受到了草叶的柔软,享受柔软的草株被我拔起时那瞬间的快感。我陶醉在清香淡甜的芬芳之中了。&&&&等听到同伴的喊声,我才猛然发觉,太阳像快要燃尽的火球,收敛了炙热变得温和起来,已垂落到原野的尽头,等待着最后的谢幕。它要落入夜的怀抱,休养生息,以待明rì的辉煌。它要落入夜的海洋之中,洗去征尘,使自己更加干净、漂亮。我此时才感觉到袭人的凉气。同伴们带着胜利的果实也陆续聚拢在一起,他们互相比显着自己的战果。年龄最大的国庆抓的那个“青头”,全身铁黑,奇壮,几乎和知了那么硕大。大家都说肯定是要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可我对他们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欣赏着拔下的那一大堆青草,它们正滋滋地冒着浓烈的清香。同伴们见状都觉得好笑,说我怪死了,怕是有“鬼”扑身了。有人说就是“鬼”也是“怪鬼”,喜欢干活弄草的“鬼”。大家都笑起来。确实,这草拿回去也没有用。老家那只可爱的小山羊不在这里,她曾经是我最亲密的伙伴和朋友啊。每当它在院子里看见我时,就把拴她的绳子拉得很紧,咩咩地叫着。当我把一把青草放在她面前时,她不住地高兴地摇头晃脑,使你不由被她的兴奋所感染。――可她已经早被卖掉了。眼前这些草又怎么处理呢,扔掉太可惜了。国庆说,既然你舍不得扔,就送给村里的牛们去吃。我非常赞成,于是我用草拧成绳子,把草捆起来,然后背在身上往回走。路过村子时,我就把它们送到了牛棚。饲养员是个六十多岁的黑瘦老大爷,见我主动背来了一大捆草,有些莫名其妙,他对我哇哇啦啦地说了一些话,我听不懂他的口音,心想大概是他感谢我吧。我什么也没讲,放下就跑了,心里涌起一种满足的热流。&&&&第二章弟弟的夭折&&&&26&&&&当我在这个城市迎来了第二个冬天时,仍对这里凛冽的寒冷天气有些不适应。白天屋子里生着炉子取暖,还不感到有多么冷,可是到了夜晚,钢爪一样的寒冷抓走每一点温暖的东西,然后挤压你的身体。似乎连空气也被它的魔爪抓得咔咔直响。尤其是后半夜,(因为怕煤气熏着,炉子不敢捂火),炉火耗尽,家里积攒下的热量已被冰冷的墙壁吸净,cháo湿的寒气开始吞噬你的体温。它像吸血鬼一样,把无数吸盘伸向你的体肤。最后你被它们吸净了热气,连骨头都冰得生疼。&&&&我每次上街,小脸都快变成了个冻柿子,**的,想说话,发麻的嘴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鼻子像个红辣椒。尽管戴着厚棉帽子,无孔不入的寒风还是顺着脸,顺着脖子钻进前胸后背,好像一把针尖撒开,刺得你钻心的痛。手和脚穿戴的有多么的厚也是徒劳的,不到半小时,你的肢体就冻得难以活动,麻痛得万箭穿心。可恶的马路上冰雪明晃晃的,被车轧的凹凸不平。我骑着车一不小心,轧在一个冰棱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行车已经高高弹起来,然后“叭”地摔倒在地了,把我甩出去好几米远。脚踝有几处摔脱了皮,腿钻心的疼。真他妈的倒霉,我气急败坏的骂道。&&&&天气终于渐渐暖和起来,原来僵硬的地也松软了,只是风的鞭梢上还带着蛰人的寒意。弟弟仍然上学。他没有和我在一个学校,而是在另一个小学。像其他孩子一样,每天他背着一个小号的绿矾布书包,自己走着去学校,然后又自己走回家。那时所有学生书包颜sè几乎都是一个样子,不管是男女,连衣服、帽子、鞋子,都流行军队的绿sè。我的书包是用雨衣布料做的,颜sè也是绿的,只是稍稍发黄。&&&&chūn天弟弟去学校没多长时间就病了。开始,都以为是重感冒,于是带他到单位医务所去看。那里就一个大夫一个护士。大夫的长像很像电影里的汉jiān模样:鼓脸,金鱼眼,没下巴。但是他对病人特别负责,由此可见“人不可貌相”。他认为弟弟的病不可大意,劝父母赶快去大医院做些检查,万一有事别耽误了。&&&&父母也觉得弟弟的烧不退总不是好事,于是父亲就带他去医院看。他非常疼爱小儿子。我前面说过,弟弟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明亮有神,一看就是机灵鬼。他和我正相反,综合了父母身上所有优点,无论是相貌上还是智力上,也许他偏向母亲的地方更多一些。可能他在生活上没有受更多的磨难,长得胖乎乎的,喜眉喜眼,人见人爱,不像瘦骨嶙峋的我,一脸的倒霉相。&&&&过年的时候,弟弟的新衣服总比我多,也要好。母亲给弟弟的衣服总是用穿上很暖和很舒服的条绒布做的,而给我的却是用很薄又不结实的粗布做的。给他买好看、舒服的绿胶鞋,给我的不过是硬撅撅又爱开线的平底鞋。穿着这鞋跑步时,底子滑得像跑在冰面上,总也跑不快,稍不小心就会摔倒。所以上体育课我的成绩总也很差,连又蠢又笨的同学都不如。&&&&27&&&&经医院的大夫会诊,弟弟得的竟是白血病,他被送进了本市一家大医院治疗。顿时全家人笼罩在忧伤的气氛之下,一向坚强的母亲几乎被这个意外灾难所击倒。要不是弟弟还需要她,她会倒下的,完全没有再活下去的心情。弟弟毕竟还小,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么严重,还只当像大人告诉给他的是感冒,住院打几针、输几天液就好了,就可以回家去了呢。他十分懂事,积极配合医生叔叔阿姨们的治疗。无论是孩子们最怕的打针、输液,还是抽骨髓、化疗,他都是一声不吭,有时疼痛得实在难以忍受,也只是流泪,从不哭喊。他以他少小的年纪与恶毒的病魔进行着顽强的抗争。他的懂事和坚强远远超出了他的实际年龄。有时他还与大家有说有笑的,像个没事人似的,似乎生命之火不可能被病魔的汪洋所湮没。他仍然表现出他的童真之美,快乐之美,机智和顽强之美。弟弟为了不让别人为他cāo心,有时故意装出并不在乎疼痛的样子。可是他越是这样,大家越是难受,更加爱这个可爱的小jīng灵,为他的不幸潸然泪下。我每当看见他这么小的身体却受这么多连大人都难以忍受的折磨时,就心如刀割,恨不得能替他受罪,承受这一切。想到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弟弟,眼睛里就噙满泪水。父亲以极大的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在弟弟面前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而一旦走出病房或回到家,痛苦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出来。母亲更不知道哭湿了多少回枕头。她梦见弟弟被强盗带到山巅,要被推下深渊;还有一次她梦见弟弟光着屁股在夜里被一个半人高的狼狗追赶,而她看见了,却怎么也动不了,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痛苦得用尽浑身力气挣脱,但是完全徒劳。当她被父亲推醒后,她的嘴唇已咬破了,满嘴是血,面部狰狞,象一个疯子一样可怕和恐怖。是啊,谁能忍心看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遭受这样不幸的厄运,更何况这个人是父母的心尖宝贝呢!因为怕耽误我上学,平时都是父母陪床跑医院,我在家里守家。尽管弟弟在医院遭受那么多病痛的折磨,他还是抽空给我做了很多好看的叠纸飞机、小鸟,让大人给我捎回来。他把他攒的些小钢蹦子放在小皮钱包里送给我,那都是些币值一分两分的硬币,还有些五分的,是父母哄他说等病好了出去买冰棍的……他说他现在不能下床,所以叫人捎回来送给我。面对这些,我无言以对,只是啜泣不止。&&&&后来他的病开始恶化,医院的大夫说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要想控制病情只有转到běi jīng的大医院,那里医疗条件好些,专家也多,兴许会好些。母亲望着自己最爱的小儿子,心如刀绞,泣不成声。她想就是倾家荡产、借债,只要能救活弟弟,哪怕是多延长一些时间,也绝不犹豫。在他们心中,小儿子是他们的jīng神支柱,是他们生活的希望所在。在母亲生气或烦恼时,在母亲对生活感到厌倦时,是小儿子给了她莫大的安慰,是可爱聪明伶俐的小jīng灵给了她对面生活的信心。&&&&家里已没有什么积蓄,去外地只有借钱。筹钱非常难,但是为了爱子的生命,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父母也会豁出去的。父亲先去单位去借。单位领导很同情我们家的不幸遭遇,加上父亲在单位是业务骨干,人缘也不错,所以也就破例借给了一些钱。但这只是杯水车薪。父亲又去找朋友和同事去东拼西凑,只要是能张嘴的都张了嘴。父亲向来脸皮薄,极少有向别人借钱借东西的时候。记得以前家里有些用的小东西,哪怕很少使用得着,只要需要,父亲往往为了不求人也要自己做或花钱买一个,说用着方便。所以我家过rì子的东西都比别人家多,并且全,原因就是父亲凡是有用没用的什么也攒,最后也就愈积愈多。平rì里往往是别人来向我们家借东西的多。但是这次为了弟弟,他还是豁出这张脸了。&&&&父母又赶紧给老家的人去了信,叫他们快把原来的房子变卖掉,说有急用,只是没有告诉他们我弟弟的事,父母不愿意把这不幸的事告诉老家人。&&&&等准备的差不多了,带了些常用的东西和衣服用具等,父母很快带着弟弟就走了。他们到了那里准备租间房,这样比住旅店便宜些。我留下来一边上学一边看家。他们嘱托父亲的同事张叔叔常关照我。&&&&本来家里生活就拮据,没什么家底,弟弟的病可以说使这个家雪上加霜。母亲很早就想买台缝纫机,以便缝缝补补方便些,可等了几年了,也没有舍得买。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更是不可能了。为了挽救弟弟,他们现在欠下许多外债。他们不能眼看着小儿子等死,不能看着小儿子受病的煎熬折磨而无动于衷。他们在内心多次祈求上苍睁开眼睛,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父亲当然非常喜欢小儿子,只是他不像母亲那样直接表现在脸上。父亲本身不爱讲话,xìng格也较呆板、沉闷,所以他就更喜欢活泼乖巧的孩子,弟弟恰恰就是家里的“活宝”。只要有他,家里就充满乐趣,连饭菜也香了许多。尽管父亲比母亲更理智些,也清楚这病就是到了国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是延长时间而已,但是他还是不忍心消极的等待下去。侥幸地希望发生奇迹。&&&&28&&&&母亲和父亲带着弟弟去了běi jīng后,家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尽管他们是因病重的弟弟离开的家,在我悲伤之余,出于一个少年男孩的心理,我还是有一种从此松开束缚,可以享受zì yóu自在生活的感觉;我今后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再没有大人管,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唠叨和责骂了。在他们临走之前,母亲嘱咐了一大堆话,其实我什么也懂的,并不害怕一个人生活,倒是内心还希望过一种dú lì的rì子。&&&&这时我已经从“戴帽小学”转到了一所附近中学上学。班主任白老师是个还未成家的青年教师,他的长相很独特,下牙齿长在上牙齿外边,下巴又长又尖,人们背后叫他“地包天”老师。那时人人都有外号的。我刚见到他时,柔弱善良的我都有些替他难为情而不敢看他,似乎长着那副怪异长相的不是他而是我,心想,他怎么长的这么奇怪呢,感觉上已不是丑不丑的事儿,是“怪”,太与众不同了。表面上看,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长相,但我心里想,这肯定是装出来的。他一定为他的难看而自卑。他走起路来步子很大很急,干事风风火火,对班里的学生都很负责。我有时想,凭他的才干,干什么不好呢,为什么非要选择教师这个职业呢,每天面对这么多人,众目睽睽的,不是与自己过不去吗。倒不如干个别的什么工作,比如去工厂做工人,跟机器打交道多好;要不当个会计,跟账本打交道也行。总之,是不该与人打交道的,省得整天叫人评头论足,自己难受。反正换了我和他的选择绝对不一样。我想他三十来岁了还没结婚,肯定是受了长相的影响。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是个教外语的教师,几乎每天要对着一百多只眼睛朗读外语!而且还叫一百多只眼睛盯着他那张奇怪的嘴,看他舌头和口形,真是叫人有些受不了和不忍心面对。连他自己都发不太好的[S][Z][t][]这些音,但他却听得出别人发得正确不正确,耳朵比猎犬还灵。每次他都一丝不苟地去纠正,直到同学们发对为止。这对他多么的不容易!我并不在乎他发音准与不准,而是特钦佩他那种面对众多眼睛依然坦然让大家盯视着他,跟着他读课文的勇气。这一点我简直佩服得五体股地。&&&&29&&&&学生是从附近好几个小学分来的。说“分”来而不是“考”来的意思是说进这个学校根本不难,只要你愿意来就可以上。刚来的时候白老师见我外语成绩好,学习也用功,就指派我当了班里的外语课代表。可是过了不长时间,他开始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原因是他要我在早自习时站在讲台上去领读而我不能。xìng格腼腆的我实在没有勇气站在那里做到这些。我无法想象,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孤零零地站在讲台上受下面全班同学的嬉笑和评头论足。尤其是面对女同学。我认为自己长得非常丑,讲台对我来说无疑就是审判台。平时我默默躲避在一个角落,就是想不引起大家的注意,也免得叫人起难堪的外号。我毕竟不是白老师。一想起到台上我的腿就打哆嗦,脑袋发懵。要是人真的上去,我的腿准会抖得像过了电,宛如筛糠的箩一样。出于自尊我又不好把这些说出来,只是一直拖着不做。为此他对我感到很失望。他一定以为我这个老实勤奋的学生很听话的。我不去做,他以为我是在有意与他作对,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没过几天,他就把我给撤了,换了一个听话的女同学。她当然照着他的话不折不扣地去做了。我并不记恨白老师,真的,只是心里有些失落。毕竟“课代表”是我上学以来当过的最大的官了。不过在同学们面前我还是装出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表示我胆敢抗上,并不把班主任放在眼里。证明自己不是孬种。&&&&班里同学的学习成绩参差不齐,有的很好,有的很差。一部分人对学习失去了兴趣和信心,放弃了,来学校纯属为混rì子打发时间。可能家长觉得把他们轰到学校来还省些心吧。刚入学时,因为老师是新的,同学之间又不摸底,一些捣蛋鬼还夹着尾巴。等到大家彼此都熟悉了、了解了,他们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纷纷露出了狐狸尾巴。往往是副课老师在上边讲,他们在下面闹;老师们睁眼装瞎,只讲自己的课,等下课铃一响,拔腿走人,也不管你听懂了没有。不过这些都是上了年岁的练就了一身不急不躁真工夫的老老师,如果遇到年轻气盛的老师就行不通了。他们火气大,自尊心也强,极要面子。语文老师只有二十多岁,粗红的脸上长满了青chūn痘,要不是因为脸上的皮肤不好,她算是挺好看的。那天她讲新课时,当读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逑”时,学生中有人低着头发出“吱吱”的窃笑声来,随后大家也一起跟着笑。女老师立时红了脸,原本就红的脸此时变成了酱紫sè,象猪腰子一样。她“嘭”地把书摔在桌子上,恼羞成怒地说:“你们以为自己有多纯洁清白吗?!实际上你们的思想比谁都肮脏!”接着,她连挖苦带讽刺地把全班训了半天才解气。结果是课文还没讲,下课铃声就响了。她气哼哼地拿起书走了。&&&&在班里我是最不声不响的,属于最普通最不显眼的那种学生。用别人的话说,蔫屁一个。别人的事,一概不管不问。上课来,下课走,就像一个游离的化学分子,漂浮在班集体的外围。我说过,我怕因自己丑而被别人起外号。班里那些活跃份子都有绰号――王大嘴、刘板头、肉瘤儿、爱不够、孙流氓、许眯眼……我不想招惹任何人。我在班里和所有的老师同学都保持着距离。我很少接近老师,由于害羞,使我打消了与一些人交流的想法。班里有几个女生,她们不但长的水灵可爱,而且学习也特别棒。她们都是附近部队干部的子女,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在男生面前她们永远摆出冷冰冰的样子,看上去像一群好看的泥娃娃。为了使她们重视自己,多看自己一眼,我已不再像以前那样鼻涕邋遢的了,开始喜欢穿好衣服、新衣服,裤子都压了缝。可能我心底深处并不真想被人遗忘。像在原来学校一样,班里的男女同学之间仍然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两者之间看上去似乎根本不认识似的,象有杀父之仇一样。实际上内心里都对对方充满了好奇,甚至暗恋着对方,极在乎异xìng对自己的看法和评价。&&&&30&&&&家里剩下我一个人,生活对我也就变得很随意了。一个人当家作主的感觉非常惬意,我理解为什么以前那么多人为zì yóu解放抛头颅酒热血了。此时的生活完全成了你手中的软泥巴了,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做什么事往往是心血来cháo,完全没有生活规律。只有感觉到肚子饿了,才想起弄饭吃,从来是不管时间的。哪怕是半夜三更才忽然想起没吃晚饭。而且怎么省事怎么做,很少正儿八经地做饭。当时在家里读小说成了我每天的主要内容。可以说读得天昏地暗。那时我几乎逛遍了全市所有的书店,并且每个星期天都去转一圈。新书非常少,小说也总是那么几本,如果能赶上一本新书上市就是很幸运的事了。一个星期天中午买了一套三大本的《艳阳天》小说,回到家就读,一直读到深夜,晚饭也忘记吃了。我入迷的程度到了连撒尿的工夫都没有,书中的故事深深吸引着我。我对书中村支书记肖长chūn和团支书焦淑红的恋情迷恋得不能自拔,恨不得能一口气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都看完,而对其它的情节又嫌太罗嗦太长。焦支书俊俏的面容使我兴奋,为她对肖的真挚的爱所感动。我对美丽的女人充满向往,恨不得立刻成为一只蚯蚓钻进书中,能有机会和她生活在一起。&&&&我看到很晚才上床去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仍然兴奋着,脑海中女主人公迷人的笑靥,俏丽的身影仍然飘浮着,不肯退去。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我才睡着。睡梦中我的身体燥热的如火炉一般,下身那个平时软弱的小东西此时鼓胀得如一支放哨的红缨枪,jīng神昂扬,意气奋发。我仿佛看见美丽的姑娘笑盈盈地向着我的路口走来,我情不自禁地奔了过去……随着麻嗖嗖一股暖流涌向全身的惬意,我似乎漂浮在云端,拥着彩云在畅快地飞翔……后来云朵突然变得越来越沉重,开始往下降落,象被扎漏了的车胎一样。我悠然地向下降落,终于落在棉被般的草地上。我的下身湿乎乎的,空中的飞翔使我四肢疲惫,人软得象散了架。&&&&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较晚,等我气喘嘘嘘地跑到学校,老师已经上课了。班主任白老师见我迟到很生气,他让我在门口墙角罚站。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在那些女同学们的面前,遭到罚站,好像地上有无数小虫爬上了我的脚、腿、前胸后背,使我sāo痒难忍。觉得自己像个前几年被批斗的反动分子一样接受大家的批斗。像一个小丑十分地狼狈、丢脸。我恨恨地想,“地包天”一定是在借机报复我,整治我,就因为当课代表时没听他的话,现在横竖看我不顺眼。我发誓一定找机会报复他。只是这次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谁让自己栽在他手里了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咱们就走着瞧吧!看谁整治谁!从此以后我开始经常请病假,经常是不请假就不来了。每当他们问起旷课的事,我就推说自己身体不好,病了。我不上学正好可以在家里专心看小说,那才叫自在惬意呢,那才叫幸福呢!说来也怪,这时常觉得时间象田野中的蚂蚱一样在蹦,才不像在学校那么漫长难熬呢。我实在不愿意去见白老师的那张“可爱的”长脸!&&&&31&&&&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书中的人和事,我的全副身心都沉浸在虚幻的王国里。但没多长时间,我觉得头痛、眩晕、无力。特别是两腿早晨起来竟不听使唤,想跑几步都不行,好像联系大脑和腿之间的神经断了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极担心自己下半身会瘫痪;心理负担很重。我更不愿迈出屋门了,不愿见外人了。看到谁都烦,都感到局促不安,做事心不在焉。只有自己独处时,才感到安全、放松。我对生活怎么也打不起jīng神,没有兴趣。有一天,白老师在做完课间广播体cāo的时候把我叫住,说要跟我谈谈。我们蹲在篮球架下,空旷的cāo场上几乎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我的心怦怦直跳,非常紧张,但外表还尽可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次他不像以前再那么板着脸对我,而是换了一副很温和的表情。他假惺惺问我对自己有什么打算和想法。他想哄我,我联想起电影中那些佯装成好人的特务,看上去很做作,极假,呲着牙笑着向小孩子问八路军武工队藏在什么地方,并说如果讲了就给他好吃的。我可没那么蠢。我对他早有戒心,绝不想把真实想法告诉他,只是表示最近不来上课确实是身体不好的原因。他又问我为什么不是家长写请假条呢。我说家长都去了外地陪床看病去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他听了脸更长了,嘴角两边形成了两个很深的辙子,像一对滑稽的大括号。最后他对我的情况表示同情和理解,但他希望我尽量克服生活困难,把学习赶上去。后来我旷课的事也就不再追究了,不了了之。自此我不来上课似乎更加理直气壮了,真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由于我长期不去学校上课,后来好几门课再也听不懂,听课如听天书,数理化成绩一落千丈,作业也无法完成。对学习我彻底失去了信心。&&&&张叔叔有时也来看看我,问我有什么困难需要他帮忙,需要不需要钱,因为父亲的工资是暂由他代领代管。我偶尔要点钱,除了吃上用些外就是买书。&&&&32&&&&远在外地的父母偶尔写信来,或者给单位某个人打个长途电话,问一下家里的情况。寂寞时我也常常想起他们来。对他们那边治病的情况,我一直不太清楚。&&&&我不好好去学校上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邻座的女生使我极其的恼火和不快。别看她长得并不出众,却是自我感觉特别良好,人如地主婆一样特别矫情、刻薄。我给你说说她长的什么样:一张瓦片脸,鼓眼睛,齐耳短发,看上去像殡仪馆出来的。她像其他部队子女一样,有一种傲劲儿。虽然她相貌平平,可非常喜欢臭美。今天穿这样的,明天换那样的。按说我和她无仇无怨的,并无什么过节,可她专门找我的碴儿。说起来也怪我的鼻子不争气,自小总有爱流鼻涕的毛病。流就流吧,可气的是它不分时候和场合!小时候我棉袄袖子被抹得像古代武士胳膊上边的铁护腕,蹭光瓦亮的。但那时也没当回事,并没有人笑话。现在长大了,进了城里,但鼻子并未因此就不生产或少生产那透亮的“面条”。相反,倒是有增无减。一到天冷鼻子就特别不争气,象一个破漏斗。尤其是在课堂上,越发显得厉害。弄得我觉得一节课的时间特别长,常被它困扰着。我的廉耻心使我不好意思在课堂上大声擤鼻子,只能用纸揩一下而已。但是那鼻子像是专门在搞恶作剧,越是担心鼻涕流出来它越是专门出你的洋相。鼻子好像是坏了闸门的小笼头,怎么也关不严,总是不停地流啊流,不停地流,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恨不能用铅笔刀立时把鼻子割下来,扔进课桌里。我只好不住地用练习本的纸抿啊抿,不到半节课,桌底下已堆起一堆白花花的纸团了,像是桌腿周围忽地冒出了一堆白蘑菇,自己瞧着也十分的难堪。急人的是下课铃迟迟不响,我怀疑传达室的糟老头睡着了,误了点。可每当这时“瓦刀脸”(这是我给她起的外号)用那双牛眼睛就专门盯着你。她不去专心听课而是来监视你,实在叫人如芒刺背。这也是为什么她学习不好的真正原因,我想。每次擤鼻子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那付皱着眉撇着扁嘴显出恶心的神情,使我十分不自在,弄得我每次擤次鼻子也要一再斟酌,犹豫再三,不亚于众目睽睽之下举手发言提问题。我掐着时间尽可能减少次数。每次几乎都是等到鼻涕要流到嘴边,我才不得已擦一下。鼻子问题牵扯去了我大部分注意力,我没有闲心思再去听课。后来不敢再出声擤鼻子和堆更多的纸团了,只好把不安分、不住往出跑的“面条”抽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吐在地上,然后用脚把它擦掉。(我很抱歉说到这些恶心事,但它确实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