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下3天暴雪管我我7岁在台上滑了了一下,然后话都说不出来了。咳,呼吸不了,大约十秒钟多一点才能呼吸

    “秀哉你写完了没有啊?”小家伙问
    “没看见我在收衣服吗?”秀哉说
    他把晾干的T恤从晾衣绳上拿了下来,大的是他的小的是男孩的。几件汗衫刚晾上去不久八月的天气,衣服干得很快他收一件,叠一件叠好了就放在男孩的怀里。
    “先说说晚上想吃什么”
    “今天有什么?”
    “让我想一想……今天发现了新口味的方便面辣白菜和凉拌裙边菜。”
    “还是方便面”小家伙有点失望。
    “可以加午餐肉”
    “可是我想吃蔬菜。”男孩想了想很响亮地咽了口唾沫。“我想吃油汪汪的炒青菜我想吃嫩嫩的蘑菇。”
    “蘑菇你还马里奥呢。”
    “我也想玩游戏机可是游戏机没电开不起来了。你不能做個发电机么”
    “你不如把插头插在我鼻孔里,也许就来电了”
    “骗人,你当我几岁啊”小家伙愤愤不平地说,“峩试过的没用。”
   “好啦那饭后我加个水果沙拉可以了吧?苹果番茄加菠萝丁”
    “好啊,那我要来两份”
    收完了衣服,秀哉趴在星巴克的咖啡桌上写信小家伙陪在一边写暑假作业。
    “你怎么还在写暑假作业”秀哉问,“……你在哪个小学读书”
    “世界外国语小学。我学习很好的每门都能拿A.”
    “很厉害的么。”
   “学费很贵的一年要┅万多呢。”小家伙心疼地说
    “你妈妈很舍得为你花钱的么。”
    “她赚钱养我很不容易的学得不好会对不起妈妈。””男孩说“我已经写完作业了,你也写完了吗”
    “写完了。”他说“等吃过晚饭,我们就去海边”
    晚饭他们吃了辣白菜方便面,加午餐肉饭后还有水果沙拉。小家伙一个人吃了两份沙拉吃过晚饭,天色还很早他们就沿着南京路步行街,慢慢向外滩那里走去男孩手里拿着一瓶可口可乐,边走边喝
    “喂,小树”秀哉说,“我记得你家是在虹口足球场那里是吧。”
    “是啊你去过我们家啊?”小家伙说
    “没有去过,只是路过有一次送你妈妈回家。”
    “你想回家看看吗哪一天有空,我们可以去虹口足球场那边看一看的”
    男孩踢着拖鞋走在路上,想了半天说,“不怎么想”
    “妈妈不在那里。”小家伙说“有妈妈在的地方才感觉像是家。妈妈不在那里那里就不是我的家了。回不回去看无所谓”
    鈈久,他们走到了海边小家伙喝完剩下的一点可乐,然后把可乐瓶交给秀哉秀哉将可乐瓶甩干,从沙滩裤裤兜里拿出那封信他怕信仩哪里写得不对,还特意读了一遍给男孩听
    信是这么写的。
    我是秀哉我和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在一起,他的名字叫小樹
    如果你收到了漂流瓶,看到了这张纸条请来救我们。
    如果你也是孤身一人也需要帮助,那么请到我们这里来,和我们在一起吧我们有水和食物,还有干净的床单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我的名字叫秀哉
    我和小男孩在上海。
    我们也许是这个城市活下来的最后两个人
    上海欢迎你,我的朋友我们等待着你的到来。
    最后是他和小家伙的簽名
    读了一遍后,秀哉把信叠成纸条塞进可乐瓶,然后把瓶盖旋紧交给小家伙。小家伙站在防波堤的栏杆上用劲把可乐瓶扔出去。虽然总是扔不远不过剩下的事海浪自然会帮他们完成。
    他们看着可乐瓶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流,被海浪推得越来越遠这已经是他们扔出的第五个漂流瓶了。
    两人爬到和平饭店山的山顶向东眺望海面还是没有船的踪影。
    “船还是没來”小家伙说。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秀哉问,“你不怪你妈妈把你一个人留在上海”
    “我不怪她。”男孩摇摇頭“我就是觉得,她年龄也已经很大了应该找个男的结婚了。”
    说完他看了看秀哉。
    “我们应该找两架望远镜那样才看得清楚。”
    “明天我们去找”
   他和小家伙转过身,面向大半个城市
    在他们面前的是无边无际的断垣残壁。上海
    这是灾难过后第二个月。大地震摧毁了世界陆地四分五裂,很多有人居住的地方沉到了海底城市变成了渺无人烟嘚废墟。
    上海成了一座孤岛
    在这座孤岛上,只有秀哉和小家伙两个人活了下来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看起来文字很干净利落啊,只是一个开头尚不能说好或坏,但只是看这么一个开头以及文字叙述风格能让我不排斥的看下去。
  頂一个!楼主是要连载么要忍得住寂寞啊……不要看没有人顶就半途而废了!

             第2章 拖油瓶
  两个月前,秀哉第一次见到小家伙
  六月份一个周末,早上他正在家里呼呼大睡时有人打了他的手机。他被无休无止的铃声吵醒了闭着眼接了这个电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秀哉?”电话那边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问很耳熟。
  “有事想要你帮忙可以吗?”
  秀哉随口应付了几声直到打完电话都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醒来以后依稀记得有电话这回事懵头懵脑看了来电号码半天,一下子想起来对方是谁
  她是他的前女友,不过已经分手几个月了
  秀哉三十岁,有一份不咸不淡的工作一份不咸不淡的收入,一个人鈈咸不淡地在上海默默活着
  他住在轨道交通便利的中山公园,每个月的薪水有三分之一花在了房租上IT行业的工作,在张江上班吔就是所谓的张江男。每天早上他从地铁二号线的这一头坐到那一头,晚上又从那一头坐回到这一头上海房价太高,他又没结婚的打算所以就一直没买房。
  八年来房租涨了五次搬了三次家,工作也换过两回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毕业后进入一家外企由于资历限制,两年间职位一直原地踏步接着公司被别家并购,自然而然地被裁员,转而去了一家同行业的国企应聘万幸录用。可能是气场相合所在部门的主管很中意他,至此事业才渐渐有了起色虽然仍然属于普通角色。
  女朋友换了好几个秀哉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虽嘫又没钱又没房又不帅又不算有情趣但有的女孩会喜欢他,觉得他很好相处既没有闷骚到自闭的程度,也没有活泼到开放的地步刚剛好。感情周期都不算长最长一段也不过是一年半。好像他恋爱磁力的能量有限只能维持这么长时间。时间一到失去磁性,女朋友竝马起身拂袖而去
  分手原因都很普通,有时他会有模糊的预感觉得这段感情的能量已经耗尽。有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却已經不回他的短信,不接他的电话还在MSN上屏蔽了他。每到这时他都会感到一点伤感,就像身体深处出现了一个空洞怎么也填不满的空洞。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只有努力不去在乎。实际上也不用在乎什么反正总会认识新的女友。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进取心很强的囚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越来越淡泊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什么都不算热心也不想去关心什么。工作只是工作不去考虑前途,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收入就可以了如果有合适的女性出现,他也会约会对方但很少会去想两个人的将来如何,不愿自寻烦恼他僦好像一台不起眼的发条钟,虽然有走走停停的时候但只要发条还在,生活就波澜不兴继续向前。
  就这样秀哉一路走到了三十歲。
  小家伙的妈妈是他二十九岁那年认识的做传媒的漂亮女生,似乎兼职了很多份工作媒体、公关、活动、策划。公司想组织一佽市场公关活动交给他负责,在媒体做事的同学介绍了他们两人认识
  女生笑眯眯地,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她比他小两岁,外表和上大学的女孩一样大方而孩子气,笑起来天真扳起面孔冷艳,工作上条理分明又不带什么世故。第一次见面秀哉觉得周圍一切好像都雾蒙蒙的,心脏几乎没有勇气继续跳动如果有命运的雷电这种东西,那他很可能正在雷电的蘑菇云下行走他费了很大的仂气控制住自己,仅仅和她讨论工作细节不去多想其余的事情。
  公司活动结束的晚上秀哉顺路送她回家。路上她接了个电话通話时语调非常温柔,不管是谁听到都会怦然心动
  “是你男朋友的电话吧。”等她挂掉电话以后他说。
  “不对是家里人。你猜不到的”她笑眯眯地回答,“我现在可没有男朋友挺可怜的吧。”
  “也许我可以做你男朋友”
  秀哉这么说倒不是存心开玩笑,虽然他们已经熟悉到可以说笑的地步他只是觉得这时应该这样说。有时候和女孩调情纯粹是出于礼貌但这次不是。
  她依然笑眯眯的看了他一会。
  她为什么会选择他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我喜欢你的名字”她这么说,“听着挺特别的么怎么会囿人叫这个名字的?”
  秀哉的名字是他妈妈取的随爸爸的姓,家里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只受过中学教育,跟日本下围棋的夲因坊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妈妈很为自己想出的这个名字得意。秀哉秀哉,像是在赞叹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个名字确实很特别,本来他从小到大什么都普普通通的上学时成绩不好不坏,个子不高不矮长相也平常一般,往人堆里一站一点不显眼。可有了这个洺字无论谁都会注意到他。老师们因此喜欢提问同学也嘲笑他是孔乙己。
  别人往往误会他是个书呆子实际上他连杂志都很少看,顶多隔几个月去买一本《男人装》而且主要还是看在杂志封面的性感模特份上。
  第二次约会时他们去了MOTEL旅馆。做爱后秀哉看见叻她肚子上的伤疤伤疤颜色很浅,直上直下的一线痕迹感觉有点像是蛋糕上不小心裱花的奶油。
  “那是手术留下的”
  她感覺到他的留意,于是解释了一下
  “是啊,剖腹产就跟王菲一样,不想因为生小孩影响身材的嘛”她笑着说。
  “……你生过駭子”
  “大学时的事了。不小心怀了孕但没有结婚。”
  秀哉沉默了一会默默地用手心贴住那里。他本来想问她孩子的事現在多大了,男孩女孩但是问不出口。对于小孩子他心理上有点隔膜这些是她的私事,他虽然想知道又不太想问。
  “是个男孩”她说。
  “自己带孩子一定很吃力吧。”
  “是啊所以想办法多赚钱。还买彩票呢希望有一天能中大奖。”
  “真不容噫”他说。
  秀哉一直没见到她的孩子他们每个周末都见面,吃饭逛街,看电影做爱。但她从来不在外面过夜时间再晚都会囙家。有时秀哉很想叫她留下可是觉得她不会迁就。她是那种表面随性但实际上从来不肯迁就的人。和他正好相反
  不见面的日孓里,两人每天短信和msn调情她又聪明又有情趣,秀哉甚为心动没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会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寡然无味的电视纪录片
  他们在一起三个月时间。最后一次约会她说: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为什么?”秀哉完全不明白
  “我们对很多事的看法都不一样,对生活的期待不一样”她说,“我想要的很多东西从你这里得不到。”
  “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我喜欢去人们很少去过的地方旅游,享受世界各地的美食我不想虚度青春。简单一点说峩不是个喜欢无所事事的人,但是我至少希望每天不用起很早去挤那个像罐头一样的地铁我不想和大多数人过一样的日子。我比一般人哽虚荣些而且,我还有个孩子”
  秀哉就是每天坐那个密密匝匝挤满了人的地铁去上班的,所以能够理解确实,连他也觉得只囿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给得起浪漫的生活每次到月底,他连打车都打不起现实地看,他是无法提供她想要的理想生活而她聪明剔透,一早看透了他的人生他被看得透心凉。
  “我还是很喜欢你”她说。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不反感我的话。”
  “不反感”他摇了摇头。
  这次恋爱仿佛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下班回家睡觉,睡醒接着出门上班和朋友聚会,看到再漂亮的姑娘也没什么兴趣多看两眼有姑娘想认识他,给他留了电话但他看了看号码,从来没有打过去过好像很难再有动心的感觉,心脏瘫痪了上网时也无意和人聊天。他不想和别人多说什么甚至也不想和她说话,那样反而会难过
  过了一段时间,他好潒不怎么难过了就是开始觉得孤单。
  感觉最寂寞的时候半夜他一个人前往衡山路的酒吧,听酒吧里的乐队演奏乱七八糟的音乐囿时也和陌生姑娘搭讪,但身上原先的一点吸引力也荡然无存没人愿意搭理他。于是他也懒得去搭理别人公司同事下班去哪里,叫他吔不应几次三番这么一来,他算是彻底清静下来晚上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碟,喝啤酒打游戏。周末要么去健身游泳要么就去一个桌浗房,在那里消磨一整天
  一连空窗了几个月,什么想法都没有反而习惯了下来,他觉得一个人这样没有牵挂还真是轻松心脏好潒渐渐恢复了活力,坐地铁去上班看见养眼的女孩也知道欣赏一下。新来的女同事似乎对他有感觉两人已经约好年假时到云南游玩。萠友也像是雨后春笋一样重新冒了出来昨晚还一起去钱柜唱了大半夜。
  结果早上她就打来了那个电话然后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怹的家门口。

  继续留爪!继续关注楼主!加油!
  PS:感觉秀哉这个名字像日本人。。

  ps 秀哉这两个字怎么看都是汉字笑。謝楼上的兄台支持

  秀哉打开门,看见她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裙身后靠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套着嘻哈风格的宽松长裤大一号的白銫T恤。T恤上印着卡通字体的“小孩出没注意”脖子上挂了条红丝线。面孔掩在帽子下面看不太清,反正就是标准的小孩子模样
  “对啊,我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吧。”她眨眼笑了笑把小男孩拉到身边,低头对他说“小树,叫叔叔”
  “嗯,叔叔好”小男駭头也没抬,脸扭向一边闷闷地叫了他一声。
  “就叫我秀哉吧”
  秀哉本能地反应说。虽然已经这么大了但他还没有习惯大菽的角色。
  小男孩根本没有理会他吱也没吱一声。他只好让他们先进到屋里帮忙把一个行李箱拎了进来,在鞋架旁边放下
  “小树,先去那里坐一会看会儿电视,我和叔叔有事情说好吗?”
  小家伙点了点脑袋很自觉地迈着步子踱到沙发跟前,书包脱丅往上一跳,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面她伸手拿起遥控器,按亮了电视机然后拉着秀哉的手进了厨房,掩上厨房门
  “是什么事?怎么突然带着你的孩子过来了”
  “电话里不是说了么,请你帮我带几天儿子”
  “帮你带孩子?”秀哉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小树……”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他是你的孩子……”
  秀哉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你还是别闹了。”他有氣无力地说“我们半年前才认识的。”
  “哎呀没糊弄过去。”她吐舌头做了下鬼脸“看你脸都白了。”
  “其实是因为有事偠去日本出差在那边谈个生意,去一个星期没人照顾他,所以想请你帮忙你也知道我没有家人可以帮忙的。”
  秀哉想起她说过还在上大学时,不顾家里反对把孩子生了下来结果和外地的父母彻底闹翻了,互相再也没有来往
  “你不是有几个闺蜜吗,她们鈈行吗”
  “女朋友都是靠不住的,她们都在忙着钓男人再说了,小孩子从小没有爸爸身边老是女人也不好,长大了会没有阳刚氣心理书上说,最好让男孩子和成年男性多接触一下”
  “……我从来没带过孩子。而且我要上班总不见得他一起去公司吧?”
  他赶紧推脱从门缝里可以望见小男孩在沙发里窝成一团看卡通片,仿佛一颗小土豆
  “他很乖巧懂事的,不用你费很多心去照顧留在家里就行,否则靠我一个人怎么撑得住而且脑子又聪明,老师说下学期让他跳级的”
  “像你吧,你就是高智商”
  “那是,我儿子嘛”说着,她靠近过来双臂绕上他的脖颈,“你答应我嘛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还没女朋友么等从日本回来,我一定会让你很开心的”
  她的头发轻轻擦在他耳朵边。秀哉听见自己的心像是落入陷阱的小狗一样挣扎着发出哀鸣
  完了,怹闭上眼睛想这下被色诱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喽?”
  “真的就一个星期”
  “果然你是好男人。”她轻轻笑着亲他的脖子“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你还是别报答什么了直接给我保姆费吧,”他赶紧往后靠“我最近倒是真的缺钱。”
  “伱别后悔哦……”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卡门的钢琴伴奏。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接就按掉了。
  “我要走了等会就要赶去机场。”
  他们回到客厅小男孩的脑袋一下子转向了妈妈。她在沙发前蹲下给小家伙整了整领子,然后额头贴在小家伙的额头上母子兩人一动不动地贴住半天,仿佛在无声地交流一样秀哉觉得小男孩的表情多少有点可怜兮兮的。
  “妈妈要坐飞机去了哦你乖乖地槑在叔叔这里,平时要听话别玩这么多游戏,吃饭别挑食蛋筒冰淇淋每天只能吃两支,功课也要按时完成不要到处乱跑,晚上看完鉲通片早点睡觉每天睡觉前别忘了用电话告诉妈妈一声,和叔叔两个人要好好相处别欺负叔叔。”
  小家伙“噢”了一声秀哉呛叻一下。
  她亲了亲男孩的脸站起来。男孩坐直身体仰望妈妈嘴巴向下弯着,开了几次口最后说:
  “妈妈,你要早点回来接峩”
  “当然啦。”她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瓜
  走之前她关照了秀哉好一会,什么平时给小孩子穿什么衣服啦晚上叫他早点睡觉啦,不要常带他去吃垃圾食品啦他喜欢吃什么东西啦,要用儿童专用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品啦衣服和东西都在行李箱里啦。还一件件翻给他看秀哉郁闷地听了半天,左耳进右耳出头昏脑胀地,好像自己也被降格成了未成年儿童真是又罗嗦又漂亮的年轻妈妈。
  “哦对了,还有一点有时候他有点神神叨叨的。”
  “就是有点古灵精怪的还常常跟小动物什么的说话。”
  “小孩子么仳较敏感吧。”
  她的夏普手机又响了起来可能是催她去机场的电话。
  “去日本也可以上网的么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我可鉯在网上问你你还是快点去赶飞机好了。”
  “那小树就交给你了哦如果你没照顾好,我回来绝对不会放过你”她伸开五指亮了煷指甲,说“连抓带咬的。”
  “好啦知道了。”秀哉叹了口气“我答应好好照顾他就是了,一直等到你回来”
  送她出去囙来,关上房门秀哉吁了口长气,觉得家里终于又清静了下来他走到沙发那里,正准备坐下忽然看见沙发上的小土豆。小家伙窝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几乎忘了这个小东西的存在了
  两人面面相觑。秀哉和小家伙对看了一会悻悻败下阵来,只好先开口咑招呼
  “你在看什么呢?”
  “灰太狼和喜羊羊”
  “……你叫小树?”
  “哦你多大了?”
  秀哉找不到更多的话說了冷场。他抬眼看了看挂钟中午刚过。
  “嗯那个,晚上你想吃什么”
  小家伙干巴巴地说,像是想到了什么费力地提起地上的双肩书包,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饭盒一样的东西。
  “拿饭盒干什么”秀哉问。
  “把蜘蛛先生拿出来透透气”
  他打开饭盒的盖子,把饭盒举到秀哉面前
  秀哉疑惑地往饭盒里看了看,头皮一下子发麻了塑料盒子里是一只毛茸茸嘚灰色蜘蛛,有指甲盖大小他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我可以把盒子拿出来吗”
  “……你已经把盒子拿出来了。”
  小男駭看了看他把盒子盖了起来。
  “为什么养这个”
  秀哉很想反驳说蜘蛛侠和蜘蛛完全是两回事,但跟一个六岁小孩抬杠实在没什么成就感他又不想让小孩子觉得他害怕,实际上他对脚多的虫子有点犯怵小时候被类似的虫咬过,有心理阴影
  “你妈妈知道伱养这个吗?”
  “妈妈觉得蜘蛛先生比小猫小狗干净”
  “因为蜘蛛先生不会随地大小便。”
  虫子比小狗干净秀哉考虑了半天,实在无话可说只好关照小家伙:
  “在家里的时候,当心别让它跑出来”
  小家伙望了他一眼,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叒看动画片去了,好像忘了他就在边上
  他有点郁闷,只好走开去收拾客房因为一直一个人生活,有时朋友会到他这里借宿客房裏本来就有床和被褥。他给床上铺上凉席换上干净的枕头的毛毯,把男孩的行李提进房间虽然已经六月,由于还没有入梅天气还算涼快。
  电话铃响了起来秀哉去客厅接电话。是小家伙的妈妈
  “我已经到浦东机场了,快上飞机了跟你说一下。”她说“伱在干什么?”
  “灰大狼什么的”
  “想他了,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吧”
  小男孩已经不看电视了,在沙发上眨眼睛似乎正巴巴地等着这个电话。
  秀哉把电话递给了他小家伙闷头托着电话, “嗯哪”了几声听不出是什么事,从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來
  电话再回到了秀哉这里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掉了他茫然地听着听筒里的忙音。
  “你妈妈已经上飞机吧”
  小家伙好像蠻不情愿回答的样子。
  “你的房间已经弄好了”他对孩子说。
  小家伙点一下头“哦”了一声,从包里一个黑色的PSP把耳塞放進耳朵里,自顾自玩起了游戏
  晚上他们叫了外卖。秀哉问小家伙要吃什么得到回答是随便。所以他随便叫了两份外卖一份大肠煲,一份宫保鸡丁外加豆腐羹。小家伙只吃了两口豆腐
  “你不是说什么都行吗?”秀哉问
  “不吃两条腿的。花生太硬了”
  “那是小猪便便的地方呀。”
  小树惊异地看了看他好像奇怪他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平时一般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吃的”
  秀哉只好又叫了必胜宅急送,用匹萨饼塞饱了他
  吃完晚饭,小树看了会卡通卫视就回房间躺到床上去了秀哉┅个人在客厅看探索频道,看了一会关掉电视上网收邮件十一点左右刷牙洗脸,关灯上床
  他躺在床上,留神听客房那边的动静尛家伙似乎早就睡着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做保姆的第一天总算将就着对付了过去。尽管小家伙都不太爱搭理他
  心情可以理解。秀哉想突然就被当妈妈的扔到一个陌生人家里,无论是谁都会不乐意实际上,他也不乐意房间里突然多出个陌生小孩
  我也不情愿。他很想跟小家伙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妈妈会想到把孩子寄放在我家里,让我照顾你我和她明明几个月前已经分手了,而且还是她甩了我不过就算不分手,这样突然把你塞过来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明明应该一口回绝可是居然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还好只囿一个星期就当是帮朋友带小狗吧,撑过这一个星期就没事了
  你也是,小家伙我们都只要混过这一个星期就行了。
  秀哉在惢里对小男孩说

  准时等楼主的更新!
  感觉真的没有看错楼主,好看好文字,好温馨!

             第3章 妖怪来了
  因为男孩已经放了暑假所以第二天早上秀哉就没有叫他起床。但当他打着呵欠旋开卫生间的门时却看见男孩捧着一本卡通畫册坐在马桶上。听见开门声小家伙一抬头,见到秀哉慌里慌张地用画册挡在身上。秀哉不知所措地立在门口两人对看了两秒钟。秀哉讪讪地错开目光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您这是在……”
  “哦,打扰了请继续。”
  他退出卫生间关上门,无所倳事地站在走廊里过了一会,里面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小家伙从里面出来了
  整个早上两个人都有点不自然。本來一个人的时候秀哉是从来不吃早饭的不过既然男孩也已经起来了,总不见得甩手不管于是早餐他烤了面包,夹火腿片和花生酱他紦做好的早餐放到饭桌上,小树在饭桌那头拿起来闷头啃面包。
  “我今天要上班中午也不回来,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里”秀哉告诉男孩。“吃的东西都在冰箱里如果不想吃可以打电话叫外卖。你身上有钱吗”
  “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号码和公司电话名片上都有我再给你家里的备用钥匙,如果有事出门别忘记带上”
  小家伙接过名片和钥匙,放在盘子边上
  吃过早飯,秀哉照例挤地铁去公司上班上地铁前买了一份晨报,路上大致浏览了一遍没什么新鲜事,中东依然是泥潭股市依旧低迷,通货依旧膨胀物价仍然上涨,中国男足还是不出意料地预选赛被淘汰十年不变的新闻,整版报纸看了都让人昏昏欲睡他卷起报纸,将ipod的聑塞堵入耳朵听着音乐一直到张江站,一出站就把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进到公司后,他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处理手头工莋工作一如既往枯燥乏味,但不工作又没有别的赚钱方法没有钱的人生想必会更加枯燥乏味。休息时他一边喝咖啡一边眺望窗外窗外对面是和他所在的公司一样的摩天高楼,在那个大楼里工作的人大概在休息时也会同样眺望秀哉这边彼此彼此。秀哉想
  整个上午他都没想到小家伙,工作时完全不用动脑子直到中午和同事去楼下的茶餐厅午餐他才想起小树。他想往家里打一个电话问问小家伙中午吃饭了没有吃了什么,但一拿起话筒就犹豫起来总觉得有点别扭,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下了话筒,没打这个电话
  一下午他都囿点心神不宁,捱到下班他打卡下楼,坐上第一趟地铁回家到家打开房门,见到小家伙好端端地坐在电视机前面不由舒了口气。
  小家伙正在摆弄秀哉的wii游戏机大概是这个原因,一听到秀哉回来的动静他就放下了威力棒,表情挺不自在地看看他秀哉本来想问問小树一整天都做了些什么,见男孩不自在也不好多问什么,最后只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你继续玩好了。”他说
  “……真嘚可以玩么?”
  “别把我的记录弄掉了就行”
  “啊,不会的”小家伙低声说,“谢谢叔叔”
  “不要叫我叔叔,叫我秀哉就可以了”他说。
  “知道了”男孩握着手柄说,“……叔叔”。
  晚上他们吃的仍然是外卖
  小家伙的妈妈到了东京,在酒店上网跟他们在skype上聊天当然主要是跟小树说话。只是把秀哉当成是开机工具就连开机工具他也没能继续当下去,小家伙一下子僦学会怎么开软件和妈妈聊天还视屏对话。
  “这两天你们两个相处的怎么样啊”她在视屏那边问秀哉。
  “凑合”秀哉说。
  他和男孩整体上来说相安无事反正白天他都不在家,任由男孩自己在家折腾具体在折腾些什么他也不是很确定,大概不外乎是电視、游戏、上网之类他回家以后翻了翻电脑的浏览记录,也没发现什么新鲜的网页倒是他自己小心地藏起了一些不良网址,把电影图爿什么的转移到了移动硬盘里没办法。男人在这方面总有一些秘密不管年龄大小。
  秀哉懒得做饭所以他们两个人就一直吃外卖便当。除了对个别菜肴挑食小家伙不罗嗦吃什么,挺好的礼尚往来,所以他也几乎不过问男孩的暑假作业有时乘男孩去洗澡了,他會翻看现在小学生的暑假作业现在小学生的功课都可以在互联网上做了,到底时代不一样了秀哉自己对暑假作业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小时候从来都是暑假最后一个星期才补写的
  男孩洗完澡把脏衣服堆在洗衣篮里,还不无谨慎地将小裤衩藏在最下面秀哉挠挠头,把自己的衣服和男孩的衣服混在了一起丢进洗衣机本来他的衣服都是一个星期洗一次,不过因为男孩没有带这么多的衣服换所以只能天天洗。也无所谓他一边等着洗衣机甩干衣服,一边坐在马桶盖上看小家伙留下的卡通画册还觉得故事挺有趣的,毕竟也是从小看七龙珠圣斗士长大的看完连环画,他把衣服一件件在阳台上晾起来等第二天晚上再收回来。
  他们两个人基本上互不干涉所以也沒什么废话。秀哉唯一有点介意的是小家伙养的那只蜘蛛小家伙有时会把蜘蛛拿出来放在手背上,秀哉背上不由一阵阵发毛又不愿被看出来,就假装没看见一样从旁边走过去
  男孩看了看他,把蜘蛛放了回去那只蜘蛛在塑料盒子里慢腾腾地爬来爬去,显得很自在嘚样子
  周三晚上,公司临时来了个项目秀哉被拖到很晚才下班,又陪客户吃了顿饭等回到家里几乎已经是十点钟了。他步出电梯正要取钥匙打开房门,忽然发现黑咕隆咚的楼梯间模模糊糊有个人影他吓了一跳,按亮楼梯间的壁灯再一看是小家伙坐在楼梯的囼阶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秀哉问。
  小家伙身子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中间,一动都不动也不回秀哉的话。他身上就穿着沙滩裤和短袖T恤脚上踩的拖鞋还是秀哉的,对小家伙的脚丫来说大得简直像是潜水用的脚蹼。
  过了半天小家伙的肩膀抽动叻一下,像是答应了一下他慢慢抬起了头,手背飞快地在脸上抹了下怕曝光一样把脸转到阴影反向。但秀哉已经看出来男孩的眼睛肿著大概哭过了。
  “嗯”几乎听不见的鼻音回答。
  见他这样子秀哉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家伙于是就挨着他唑了下来。两个人一时无话
  “今天公司里加班。我给你发了条消息”
  小家伙自己有一个迪斯尼的小熊维尼手机,秀哉有事就發短信告诉他感觉上比打电话自然一点。
  “我不知道你在门口等我……不好意思啊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小树沉默了一會吸了下鼻涕。
  “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挺长时间了……”他隔了会又吸了一下“不怪你,是我自己忘带钥匙叻……”
  “家里冰淇淋吃完了……想去下面超市买一点”
  “早知道昨天我带回来了,没想到你吃得挺快的”
  “因为被关茬外面,所以心情不好是么”
  “没事的。现在不是就可以回家了么”
  “我……没有害怕。”男孩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等越难过……”
  “没什么的。我也很怕被关在门外面的”秀哉说。
  “因为我一个人住么忘带钥匙就完蛋了。有一次半夜打电話给房东在门口站到了天亮。”
  他伸手揉了揉小家伙脑袋上的头发男孩稍微缩了缩脖子。秀哉听见男孩肚子咕咕响
  “你是餓了吧,吃过晚饭没有”
  “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买冰淇淋”
  “妈妈不准我多吃冷饮……”
  “在我这里没关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谢谢叔叔……还有一件事。”
  “不要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我妈妈好吗”他低声說,“不想让她知道”
  “不会说的。”秀哉回答“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叔叔么。我没那么老叫我秀哉。”
  他站起身伸出一呮手。男孩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谢谢……秀哉叔叔。”
  “白天你都在家里干什么呢”
  “玩游戏,看电视上网。”
  “喜欢玩wii”
  一提到游戏,小树的兴致好像就高了起来
  “我这里还有PS3和XBOX360。”
  “真的”秀哉说,“不叫我叔叔我就都拿絀来给你玩”
  “太好了,谢谢叔……秀哉,”小家伙立刻乖巧地改口“你怎么什么都有呀?”
  “小意思我打游戏更厉害。回頭跟你一起玩就知道了”
  “不过,一直呆在家里打游戏很闷的吧”
  “是的呢,”他低头看脚上的大号拖鞋大脚趾抠着鞋面,“不过我习惯了”
  “我也跟你差不多。”秀哉说
  大概是一起打游戏的原因,从这天晚上起两个人默契了不少第二天他们咑了一个晚上wii运动游戏,浑身大汗淋漓的连外卖都没工夫叫。不知不觉一直玩到了十一点晚上动静太大,楼下邻居上来敲门抗议
  “不玩了吗?”小树问
  “今天就到这里吧,也该睡觉了”
  秀哉关掉游戏机。男孩挺舍不得地放下手柄
  “明天是周末,我们出去吃饭怎么样”
  周五秀哉提早下班,叫小树出来一起逛街两人在静安寺晃了一圈,去避风塘吃了晚饭正好梅陇镇的环藝在放一部梦工厂的动画电影,于是买票入场还顺带了两桶爆米花。自从失恋以来秀哉还没有进过电影院,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总覺得气氛怪怪的果然身边有小家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看好莱坞的动画片都理直气壮起来
  因为晚上玩得太晚,周六上午他们都睡懒觉醒来后发觉冰箱里已经没什么存货了。他们懒洋洋地盯着看空荡荡的冷藏室看了一会小树从架子里面找到半瓶沙拉酱,打开来嗅了嗅叹了口气,把瓶子放了回去
  “好像没东西吃了唉。”
  “是啊要去买东西了。”
  两个人蓬头垢面地一起出门去最菦的家乐福超市秀哉推了辆手推车,男孩坐在车篮里从两边的货架上拿看中的东西。手推车很快堆满了各种垃圾食品
  “喂,我說这些东西没什么营养的。”
  “可是你说过买什么都可以。”
  “……好吧反正就这一次。”秀哉想了想说,“要给你的蜘蛛买吃的东西么? 它吃什么”
  “蜘蛛先生只吃小虫。”小家伙说“它吃东西很少的。这个礼拜已经不用再喂了”
  在家乐福裏逛了两圈,他们推着一大车的东西排队结帐营业员是个小姑娘,大概刚来实习扫描价格标签显得手忙脚乱的。轮到他们时秀哉指著小家伙的脑袋交代说:别漏了这个,请算一下这个小孩多少钱
  “小孩不卖。”小家伙摇头抗议
  “没关系,”秀哉说“反囸你妈妈会付钱的。”
  两人回去继续打游戏到晚饭时间,秀哉把两袋速冻水饺扔进钢精锅在等饺子煮熟的同时,顺便刷牙牙还沒刷完,饺子已经浮了起来他满嘴白沫地关掉煤气,小树在客厅里叫他的名字
  “秀哉,你的手机响了”
  秀哉嘴里戳着牙刷,到客厅接起手机是公司的同事打来的,二十来岁的九零后上海女孩在公司里和秀哉挺谈得来,彼此好感都在上升阶段之前两人已經约会了几次,不过仅限于下班后的晚饭
  电话里她问他晚上去不去穹六泡吧。
  “一下子没什么事情做陪我去杀一下时间吧。”
  秀哉手拿牙刷犹豫了一下向身边的小家伙看过去。男孩一手拿着游戏手柄对他摆了摆手。
  “好吧”他答应下来。
  等怹放下手机男孩问他.
  “是啊,等会要出去你一个人在家可以么?”
  “不用管我我没事的,游戏单打也可以的”小树摇了丅头,“是什么事啊”
  “去见一个朋友。”
  秀哉打电话给酒吧预订座位然后抓紧时间冲了个澡,剃须洁面收拾形象。小树洎己端了一盘饺子吃起来看了他半天,在他打开衣橱套上干净的衬衫后开口问他。
  “秀哉你是不是去和女孩约会啊?”
  “算是吧你懂的还挺多的么。”
  小家伙耸了下肩一脸这不算什么的表情。
  “哦争取早点回来继续打游戏。”
  “知道了”秀哉回答。

  秀哉打车到了酒吧差不多时间同事女孩也到了,他们坐到座位上点了笔筒色拉、凤梨虾球和培根鱼卷。女孩提议先喝点酒于是就让侍者先上了试管饮料。周末晚上酒吧里人挺多的,灯光又暗菜上得也慢,秀哉和同事女孩一边慢慢喝酒享受等待嘚时间。
  “本来想早几天叫你出来的但你这个星期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同事女孩说“我都不大好开口。”
  “没有吧”怹说,“因为工作很忙”
  “少来。好像我们不是一个公司似的”她说,“一下班就哧溜一下没影了叫都叫不住,你赶着去相亲麼”
  “哪里有啊。”他想了想“其实是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要紧么?”
  “不要紧说来话长,太啰嗦了”
  怹想来想去,实在不怎么情愿解释自己的生活不想把前女友和前女友的孩子牵扯到谈话里,于是转移了下话题
  “晚上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女孩仰头喝光了一试管的薄荷酒
  晚上没有安排是个好兆头,秀哉觉得等会如果继续这个趋势的话,很可能会进展順利至于是顺利到送她回家的地步,还是可以带她回他的公寓的地步他就不怎么清楚了。
  问题是就算今天极其顺利他也无福消受,因为家里有个小男孩等着他回去打游戏总不见得带个女人回家,然后把卧室门一关对前女友的小孩说,对不起我们各自玩自己嘚吧。这种事他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说实话,我倒挺想去你家看一看”同事女孩说,“我对一个男人怎么过日子挺好奇的”
  “今天大概不行。”秀哉实话说“下次好了。”
  “为什么啊你家里藏有女人啊?”
  “不是就是有点麻烦……”
  同事奻孩有点不悦,可能觉得他有事隐瞒秀哉感觉到了她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美好的夜晚即将泡汤
  就在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个服务生来到他们的桌子旁问他:
  “请问这位先生,这是您家的孩子吗”
  秀哉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看,一个小不点的身影忽然冒了出来
  小树在服务生旁边向他挥手。
  秀哉有点懵懂地看着小家伙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小树咧嘴对他笑叻笑他徃里面让了个位置,让小家伙坐在了身边
  “这是?”同事女孩疑问
  “我叫小树。”小家伙很识趣地说“姐姐好。”
  大概是听到姐姐两个字同事女孩对小家伙的第一印象明显上佳。秀哉在一旁看得分明你个小马屁精,他在心里说
  “你的駭子?”女孩问
  “怎么可能?”秀哉说“我又没结过婚。”
  “不结婚也是可以有孩子的么就算你是未婚爸爸,我也不会戴仩有色眼镜看你”
  “是我……朋友的孩子,我帮忙带两天”
  “对了,小树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树眨巴下眼睛好像想说点什么。秀哉低头小家伙凑近他耳朵说:
  “秀哉,你把钱包忘在家里了”
  秀哉摸了摸身上,确实没有带皮夹刚才打车嘟是用零钞付的车钱,大概是去超市回家放在购物袋里忘拿了
  “给你打手机了,但你关机了”小家伙说,“所以只好给你送过来叻”
  秀哉又看了看手机,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不是打电话订位子的么,我听见你说餐廳名字了就跟打车的司机伯伯说了下,他把我送过来的”
  小树把皮夹递到他手上。秀哉看了看皮夹
  “……谢谢。不过你万┅找不到这里怎么办万一走丢了,或者碰上坏人……”
  “不用担心我我很机灵,不会出事的就是下次你约会别再忘带钱包啦。”
  “妈妈说约会时让女孩付钱的男人会让人看不起的。”小树说“我不想秀哉你被人家看不起。”
  “你们说什么呢”同事奻孩好奇地问。
  “姐姐”小家伙转过头,好像很认真地安抚她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和秀哉会搞定的”
  同事女孩听到後止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就让人觉得心花怒放的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这是我应該做的”
  小家伙再接再厉地说。
  “哈哈可惜不能和你约会,你太小了”她笑着举起一根试管,“要不和你喝杯酒吧。”
  “我说不要随便给小孩子喝酒。”
  秀哉拦住女孩从对方手里拿走了酒管。
  “你一点都没小孩子可爱偶尔一下子没什么關系的,是吧小……是叫小树对吧,” 同事女孩说“那么,小树喝果汁好吗?”
  “好的果汁我喜欢。”
  “你还想吃点什麼”秀哉问。“反正你把钱包送来了今天我请客,算是报答你”
  “那我还要一份和你一样的菜。”小树指着菜单说
  同事奻孩在桌子对面笑吟吟地望着他们两个。
  “你在笑什么呢”秀哉问。
  “我在看你们两个吃同样的东西,再仔细看看长得也佷像的么,越看越像是爸爸跟儿子”
  秀哉和小树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各自耸了下肩
  “不要这么抗拒么,带孩子出来吃饭的未婚爸爸很性感的”她说,“现在最流行了”
  “那先谢谢了。”秀哉回答她“我会考虑的。”
  “没劲还是小树可爱点。”
  小家伙点点头一口吃了满勺的炒饭。
  三个人吃完饭秀哉就和男孩回家了虽然小家伙表示自己完全有能力一个人回去,但秀哉根本没理会他的话
  “今天晚上过的很愉快。”女孩说“谢谢你和小树。”
  “应该的真的不用送你回家?”
  “不用了伱还是送小树回去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还想去哪里逛一逛下次好了。”
  “好吧下次好了。今天我和小树回家玩游戏機”
  来了一辆空着的强生,他们先送同事女孩上车同事女孩弯腰摸了摸小家伙的面孔,和他握了握手
  “再见,小树很高興见到你。”
  “姐姐再见”小树说。
  送走女孩以后两人一时拦不到车,而且肚子又很饱就沿着岳阳路往公寓的方向走。九點多钟路上人不算多,晚风吹在身上满舒服的小树晚上吃了不少东西,小肚皮圆不溜丢的
  “你还走得动么?”秀哉问
  “那我们再走一段。”
  走了一会小家伙问:
  “秀哉你的钱包没忘记带吧?”
  “你怎么跟我妈妈一样丢三落四的呀”
  “紟天难得一次。你妈妈经常丢三落四的吗”
  “妈妈常常忘记带钥匙,要是没有我给她开门真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办。”
  “这個……其实女孩子丢三落四挺可爱的”
  小树仰头想了想,一脸费解的样子伸手挠头。
  “你说的我怎么不懂啊”
  “长大鉯后你会懂的。”
  “刚刚那个姐姐人挺好看的”小家伙说,“秀哉你挺厉害的么”
  被一个小屁孩夸奖,秀哉啼笑皆非
  “还行吧。她是还可以”
  “不过她没我妈妈漂亮,对吧”
  “我妈妈在我们学校里也是最漂亮的。我认识的没有一个同学的妈媽有我妈妈漂亮”
  “……你很得意是吧。”
  小树一脸自得的笑容
  “妈妈晚上来电话了,她说她后天就回来了给我带了佷多日本的好吃的。”
  “她是个好妈妈”秀哉说。
  “秀哉你打游戏比我妈妈厉害多了”小家伙说,“嗯那个,以后……等峩妈妈回来以后我可以再来找你打游戏机吗?”
  “没问题只要我不上班,或者没有约会你都可以过来。”
  “啊那太好了。那我们说定了噢”
  小树向上伸出双手,秀哉两手轻轻往下一拍两人击了下掌。
  “那以后我们就是哥们儿了。”小树挺认嫃地说 “好兄弟要讲义气。”
  他们坐上一辆出租车回了公寓大概是散步累了,回家以后小家伙没再提议打游戏机连澡也没洗就矗接爬上床睡觉了,秀哉也就随他去了
  晚上出去约会赶时间,厨房里煮饺子的钢精锅和小树吃过的盘子都还在水池里泡着秀哉考慮了下,还是决定洗掉不过脏衣服什么的就放到明天一起用洗衣机洗吧。
  锅和碗洗掉秀哉坐在电视机前,打开游戏机拧小音量玩叻一局但一个人玩好像一点都提不起来劲。再过两天小家伙的妈妈就要飞回上海他有点想见她,又有点不想见到她
  可能刚刚喝嘚鸡尾酒的酒劲上来了,脑袋有些昏沉沉的秀哉无心恋战,放下手柄关掉游戏机和电视机的电源,拔掉插头把沙发上小树的暑假作業和漫画书捡起来放在一起。收拾了几下他关掉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上床休息。
  同事女孩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下周去哪里玩洳何,他回复说OK,然后关上灯没过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秀哉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忽然感觉身体摇晃了起来,有人在对怹大喊大叫的他又困又倦,勉强睁开了眼睛脑袋还发着昏。
  是小树在拼命摇他的身体
  “秀哉!秀哉叔叔!醒一醒!”他对着秀哉的耳朵喊,“快醒一醒!”
  “你干什么啊……有事明天再说吧”
  秀哉翻了个身,没劲理小家伙想继续睡觉。
  “不是嘚!不是的!”小树着急地扳着他的耳朵“妖怪来了!妖怪要来了!”
  他到底被小家伙喊醒了,坐了起来
  “妖怪?什么妖怪”
  “蜘蛛先生说,妖怪马上就要来了!它叫我们赶紧逃命”
  “逃命?逃什么命”秀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你看漫畫看太多了吧。哪里有什么妖怪……听话快去睡觉,想玩游戏的话明天我再陪你玩。”
  “不是的……不是的……”
  小家伙拉著他的手臂很着急的样子,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秀哉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好啦好啦回去睡觉啦。肚子饿的话冰箱里刚买叻冰淇淋,吃完冰淇淋就去睡觉吧”
  小树摇头,一边焦急地看着秀哉忽然,他不摇头了而且用力点头。
  “对的!秀哉我餓了!我们去吃麦当劳吧!我想去吃汉堡!”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晚上可是吃了不少东西的……”
  “可是我现在饿了我想去外面吃宵夜。”
  “深更半夜的哪里还有什么麦当劳。”
  “公园门口就有一家”男孩说,“你陪我去么就这一次!反正我妈媽就要回来了,以后也没机会了……”
  秀哉想了想他已经醒了大半,再睡也不容易睡着眼前这个小屁孩又任性的要命,好像一副鈈吃汉堡誓不罢休的样子
  “那就去吃吧。”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下不为例……估计也没下一次了。”
  他磨磨蹭蹭地套上犇仔裤穿上衬衣,带上皮夹等他到门口穿鞋的时候,小树已经背着装的满满的双肩背包等在了那里就跟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那样孓不像是去吃夜宵倒更像是去春游。
  “你是出去吃东西还是搬家啊用得着带包吗?”
  小家伙抓住背包带说什么也不肯拿下來。
  两人坐电梯下楼来到街道上。整条长宁路从高架到另一头都看不见一辆车行驶,路灯明晃晃的照著他们两个人街道两边大樓没有一扇窗户是亮灯的,好像所有东西都睡着了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就只能听见路灯咝咝作响的电流声
  他们去的通宵营业的麦當劳在中山公园正门口,走过去大概十分钟的距离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路灯跳了几下
  整条长宁路上的路灯几乎是一下子全部灭叻。
  周围一下子黑了下来秀哉没留神,脚下一个拌蒜差点跌倒。怎么跟喝醉酒似的他想。
  男孩拽着他的胳膊拼命摇头。
  忽然他们头顶路灯的玻璃灯罩掉了下来,砰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秀哉吃了一惊赶紧拉着小树闪到一边。
  又一盏路灯掉了丅来
  路边一辆别克车的防盗报警器尖厉地响了起来。他们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听见附近小区的汽车报警器响成了一片。好像哪裏传来令人牙酸的钢条扭在一起的动静非常沉闷的雷声在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所有声音短暂地停了一秒钟突然,像是哪里爆炸了┅样非常响的爆炸声,耳朵顿时就听不见别的声音了无比剧烈的震荡把他们抛了起来。眼前一切都想是在摇晃摇晃到头晕目眩。
  轻轨列车的高架像活起来了一样弓起了背越弓越高,一下子又弯了过去啪的一声断开来。街道两边的建筑物一幢接一幢地在消失巨大的声浪把他们掀翻在地上,没等他们爬起来就看见不远处他们住的公寓大楼像慢动作一样碎塌了下去。
  在大楼倒塌的巨大的轰鳴声中耳朵恢复了一些听觉,秀哉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急剧跳动耳膜鼓胀得要命,好像都快从耳朵里跳出来
  他看见小家伙的嘴巴張的大大的对着他,然后才听见小家伙是在对他喊:
  “……妖怪来了!”
  秀哉这才从麻木状态里反应过来一把将小家伙拽到怀裏。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时间是凌晨3点19分。
  2018年6月17日凌晨地震来了。

  男人和正太相当新颖啊。
  不过從现在看来这几章仅仅是个引子,真正的好戏应该是在上海地震以后吧
  再赞一下,文字很好!

             第4章 苐一天
  现在想一想一切应该都是有预兆的,早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在灾难发生前几年的时间里,一年四季灾害不断台风海啸频频侵袭东南亚沿海,春天旱灾夏天洪涝,粮食减产非洲爆发严重饥荒。美国次贷危机股市一泻千里,全球经济危机夶规模失业。巴西暴雨欧洲爆发禽流感,澳洲鸟群集体迁徙中东油田出现罕见的油荒,全球油价飙升恐怖主义抬头,恐慌主义弥漫蝗虫席卷西伯利亚。尼罗河干涸温室效应,臭氧层空洞南北极冰川消融,海平面逐年上涨地球自转变慢,太阳黑子异常活动造成互联网中断和飞机失事
  这些都是报纸上每天登载的新闻,秀哉上班路上都读到过和所有人一样,他也仅仅是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从来没有觉得这些新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觉得近年来夏天的天气越来越热每家每户都不得不装上了空调。冬天的天气糟糕透顶年前南方一带的暴雪管我造成南北铁路大瘫痪。
  可是就算察觉到了这些异常也无法具体做些什么。谁也不觉得灾难会在某一忝突然降临
  世界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毁灭呢,人类又不是恐龙
  然而史无前例的地震就这么发生了。
  整个地球的哋壳跟掉在地上的鸡蛋壳一样碎掉了。
  四周犹如魔幻一般的场景分不清黑夜白昼,那些高楼大厦如云如烟在大风吹起时纷纷烟消云散。好像天上地下同时响起了雷声地面上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声响,但唯独没有人的声音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
  地面上下起伏他们就像是正在风口浪尖上颠簸的小舢板。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地震事到临头来不及害怕,秀哉也没有时间心惊胆战逃命还来不忣。他在心里深深鄙视有关的地质专家一帮吃干饭的家伙,还说上海属于沉积平原不会发生六级以上地震,以为是考英语六级啊
  看现在这架势,别说六级了六十级都有可能。
  地震从半夜开始地面的剧烈震荡一直持续不断,中间最多停歇半分钟又再次晃蕩起来,震得他和小家伙头晕眼花的好像晕船一样,站都站不起来他们索性趴在地上,静静等待最剧烈的震波过去四周灰土弥漫,夶颗的石子沙粒跟子弹一样打到脸上身上像是沙尘暴突然从北京串门到上海来了。秀哉搂着小树两人用背包护住脑袋,身体在马路中間尽量缩成一团
  一发觉是地震,秀哉就掏出手机试图打电话他也不知道是该报警还是求救,但他的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你嘚手机带了吗?”
  他大声对小树吼四周动静太大了,不吼的话根本听不见说什么小树听明白以后,哆哆嗦嗦一个劲点头费了很夶劲才拉开背包的拉链,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迪斯尼手机递过去给秀哉。
  秀哉拿到手里一看屏幕显示未能连接网络,也是什么信號都没有
  地上颠得厉害,四面看不过再有别人每过一会,秀哉就拿出手机查看但一直没有信号,就算站起来举过头顶也不行夶概是网络已经全部瘫痪了。
  转头一看发现小家伙正举着手机,用摄像功能拍附近大楼倒塌的场面塌掉的半截高楼压倒了地上的電线杆,高压电线闪着噼啪的电火花楼房的废墟里不时能看见爆炸的火光,空气里满是焦糊味
  “你在干什么呢?”他问
  “峩在……在录像。”小家伙磕磕巴巴地说“这太……太厉害了……比电影还要厉害……秀哉你以前看到过么?”
  “你以为是看电影啊拍下来干什么……”
  整幢大楼都塌了。碎砖块乱飞两人抱头。
  “……我拍下来给……妈妈看”
  马路一下子隆了起来,他们像坐滑滑梯一样往下面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裂缝滑去秀哉挣扎着爬起来,抓着小家伙的背包提手一把提起了男孩。两人连滚带牌地跳到路边原来的那块柏油路面已经陷到了地底下。
  两人在空旷变形的大街上抱头鼠窜躲在哪里都不安全。小树跌倒了好几回秀哉背起了他的书包,抱着他一口气跑进了公园公园的大门早就被震倒了。他们避开了有树木的地方看见一块完整的草坪,就一下孓扑到了上面两人在草地上仰天躺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们……不跑了么?”
  “跑……不动了”
  “加……你个头,这又不是跑马拉松再说你又重得跟一头小猪似的。这里应该安全了我们就呆在这里吧。”
  虽然震动还很厉害但建筑的倒塌好潒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公园里比街道上安静了很多周围黑漆漆地,公园外面整个城市的轮廓都不见了草地上虽然也能感觉到震荡,不過由于软乎乎的草坪给人感觉就跟坐在弹簧床上。
  “好险差点就完蛋了。”秀哉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会有地震?”
  “我鈈知道是蜘蛛先生说妖怪要来了。”小树抱着背包摇头“这就是地震啊?房子稀里哗啦就倒掉了就跟被很大的妖怪推倒了一样。我從来没见到过呢吓死了。”
  别说男孩就连秀哉也从来没有经历过。他最多是从电影和探索频道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在电影里,乔治克鲁尼或者布鲁斯威利斯总是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拯救了人类
  秀哉看了看小树。如果不是小家伙想办法硬拉着他出来在大楼倒塌时,他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小家伙的眼睛在黑暗里睁得大大的,秀哉看不清男孩在干什么就按亮了手机屏幕,屏幕照亮了男孩的媔孔秀哉看见男孩一脸迷茫。
  “喂你怎么了?”
  “那些稀里哗啦倒掉的大楼里都是住满了人的吧?”男孩吸了口冷气“夶楼这么一倒掉,他们会没事的吧”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觉。睡着了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男孩解开背包,从里面吧塑料盒拿了出来灰蜘蛛在里面不安地爬来爬去。
  “……你还带着它它怎么了?”
  “它说还有很多妖怪要来”男孩说,“很哆很多的妖怪”,

  他们在那片草坪上一直呆到了天亮天空灰蒙蒙的,隐约可以看见太阳的影子天亮后地面平静了下来,秀哉和尛树走出公园城市平静得可怕,只有哪里的汽车偶尔发出一两声报警声看不到救火车救护车,一辆警车有半截压在瓦砾堆里车顶的紅蓝灯一闪一闪的,闪得越来越微弱最后就灭掉了。
  秀哉走回自己住的公寓大楼那里想看看能不能从家里拿回一些个人财物,银荇卡笔记本电脑什么的工资卡没有随身带,而电脑里还保存着公司的资料到了大楼前只看见一坨废墟,原来十五层高的大楼在坍塌后仳公园里的土丘大不了多少他靠近过去察看有没有邻居活着,但没等他靠近仅剩下的三层高的废墟轰然塌陷。
  望着自己曾经住的哋方秀哉想起了房东。房东是个四五十岁的上海本地人在楼市最高价是贷款买了这套房,两年前下了岗每月的房租刚够还房贷,还偠二十年才能还清银行贷款而一夜间,什么都没了
  秀哉有点可怜他的房东。尽管两年里房东已经涨了他两次房租
  两人走到長宁路和定西路路口,在巴黎春天大酒店大门那里遇到了他们在地震后碰见的第一个活着的人。
  一个系着白色卫生围裙的中年妇女唑在马路牙子上身前有一辆小推车,推车上有煤气罐和炉子炉子上有口平底锅,推车上几个盒子里摆着鸡蛋面浆,油瓶什么的她㈣十来岁,看样子像是卖鸡蛋饼的
  她也望见他们了。她先看到秀哉然后就一直看着。
  “你没事吧”秀哉说。
  “地震咧”她说,“地震咧”
  她说话带着安徽或河南一带口音,大概是从那片地方来上海的
  “你有没有受伤?”
  “咋就地震咧”中年妇女茫然地说,“要不是我要早起准备出来卖蛋饼那哈也压房子底下了。”
  “我也不知道你还见到有其他人吗?”
  “还好我小孩子回老家了老公在工地打工住在工地里头,不知道有事么手机联系不上。”
  “手机都没信号了”秀哉说。
  她┅手撑着背慢腾腾地站起来,望了会小树有点憨憨地笑了起来。
  “我的小孩比你的小孩大一点他已经上初中咧,学习成绩一般囮脑子聪明,就是不肯用功你小孩呢?”
  “成绩还可以挺给他妈妈的争气的。”
  小树听到了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中年妇女然后视线落在炉子和平底锅上。中年妇女对小树笑了下两手在围裙抹了抹。
  “你们吃蛋饼不”
  “你想不想吃?”秀哉问男孩
  “再地震啥的,早饭还是要吃的吧不然想救人都没力气。”
  小家伙点了点头于是秀哉要了两个蛋饼。
  蛋餅女师傅熟练地带上塑料手套从锅里舀了勺面糊,在平底锅上面绕了一圈把面糊覆在锅里,在煎饼上加了一个鸡蛋洒上葱花。做出來的第一个蛋饼给了男孩小树接过来咬了一大口。
  秀哉拿了第二个蛋饼把十块钱放进收钱的铁皮月饼盒里。
  正吃蛋饼时秀哉看见马路对面的公用电话亭,虽然亭子已经歪歪斜斜的了电话机好像还是好的。
  “那个电话还能用么”他问。
  “不知道沒试过咧。”蛋饼女师傅摇头
  他没零钱,就从蛋饼钱的盒子里拿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朝马路对面的电话亭走了过去。小树一边吃疍饼一边紧紧跟住他
  秀哉搬开掉了半片的门,侧着身子进到电话亭里拿起电话,听筒里好像还可以听见忙音他把硬币投进投币ロ,但听筒里没有任何提示音他又试着拨打110,还是没有反应看来电话线路也中断了。
  还没等他挂下听筒电话亭突然跳了┅下,然后四周又轰隆隆的了整个电话亭都向侧面倒了下去,还好门没有被堵着秀哉赶紧跳了出去。
  小树站在电话亭外面倒没囿什么事。小家伙只是两手抓着蛋饼张着嘴巴呆呆望着马路对面。
  秀哉跟着他向对面看过去那个蛋饼摊和蛋饼女师傅度不见了。
  在蛋饼车原来的位置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
  秀哉叫了蛋饼女师傅几声跑到裂缝跟前,弯腰往下看裂缝又深又阔,看不见有囚或者蛋饼车在大约地下几百米的尽头,只能看见深红色的岩浆在那里翻滚
  他一步步地往后退。裂缝还在扩大喀喇喀喇地把整條长宁路拦腰劈成了两段。他一直退到了男孩身边和男孩站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站在颤抖的马路边上手里拿着吃剩的半块蛋饼。
  秀哉不知道余震要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也不知道现在这到底算不算余震。等震动稍微平息一点时他觉得还是应该去哪里求助。往覀面看内环线的高架好像已经全部塌到了地面,轻轨的铁轨在半空摇摇欲坠像是只要从下面经过就会掉到头上。他想了想决定往市區里面走,市区人口集中救援应该也来得比较快。
  于是他带着男孩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蛋饼他们没有舍得扔掉,在路上时吃掉了那一整天,直到晚上他们就吃了一块蛋饼。
  直到很久以后小树还记得这块鸡蛋饼。一提起软乎乎金灿灿的鸡蛋饼小家伙就开始流口水。
  其实秀哉也是同样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吃到鸡蛋饼。
  他们主要是沿着愚园路向东走愚园路那些老上海的民居沿着马蕗整整齐齐塌成了两排,梧桐树东倒西歪地横在马路上地震持续不断,没有人活着的迹象可能连声音一起深埋在了废墟下面。秀哉有幾次感觉听到了呻吟声和婴儿的啼哭但停下来仔细听,那些声音从瓦砾下面传出扩散到了四面八方,一下子就没了
  如果震动不算明显,秀哉就拉着小家伙往前走感觉地面抖得厉害的时候,他们就原地停下找地方躲一下走到江苏路时,来了一波大家伙他们就哋趴下,太阳升到了头顶日光晒透了上空弥漫的尘土,挂在他们背上
  男孩一开始都是自己走路,但到了下午实在撑不下去就拉著秀哉的衣角慢慢往前蹭。秀哉脱下书包提在手上背起了小家伙。尽管颠簸得厉害小树还是在他背上打起了瞌睡。
  他们走的很慢一路路况糟糕透顶,碎石砖块堆积如山不时有坑洞出现,路边的大树呼地一下连招呼也不打就倒了下来,有几次差点砸到他们两囚汗流浃背的,小家伙脸上的汗一直流到了秀哉的脖子上
  在他们感到最渴的时候,地震帮了大忙路边一个消防栓的龙头嗵的一声炸开了,水柱冲天而起小家伙开心地拍了拍秀哉的肩膀,他们冲到水柱下面像淋浴一样享用着清凉的自来水,身上都被打湿了两人┅口气灌了一肚子的凉水,一直到水柱软了下来渐渐消失以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消防栓
  天黑前他们一直走到了静安寺。金黄銫的静安寺成了一坨金黄色的砖木山大雄宝殿还燃烧着火光,空气里有熟悉的香火味地上的久光百货和地下的迪美购物广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连在一起的两个大坑
  他们沿着大坑的边缘走到了静安公园门口。天完全黑了没有电,没有灯光什么都看不见,呮有不远处寺庙燃烧的火光黑灯瞎火的,秀哉不敢再往前乱走两人停了下来,坐在公园的木头长椅上感受着地下传来的波动地震已經震了一天,还不见有消停的迹象秀哉半靠在长椅上,小树靠在他肚子上累得都感觉不到地表的晃动了。
  “秀哉你不用去上班了嗎”
  “这样子谁都没法上班了。”
  “有人会来救我们吗”小家伙问。
  “可是我们今天一天都没遇到什么人在找我们啊”
  “像警察啊消防员啊医生护士什么现在大概都在别的地方忙呢,等他们忙完别的地方就会来找我们的。”秀哉说“到时我们也會加入他们,去找别的需要帮忙的人”
  “哦,那我们等他们”小家伙揉着眼睛说,“秀哉我好困啊,”
  “困了就睡觉好了有人来了我叫你。”
  小树应了一声真的马上枕着秀哉的肚子睡着了,还小小地打起了鼾秀哉双手枕在后脑,感到男孩的脑袋随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的晚上气温凉快了点,空气里的尘土好像也降了下来大概神经稍微松驰下来的关系,秀哉也感觉有点困了他合叻一会眼,男孩小小的鼾声好像有很强的催眠作用他撑了片刻,没能撑住一下子睡过去了。
  他们一直睡到半夜一束光明晃晃地咑在他们脸上时才清醒过来。
  “你们还活着么要不要紧?”有人对他们喊
  “没事,我们没事”
  秀哉和男孩努力眯起眼聙,用手遮住那束强光听到他们的声音,那束光慢慢弱了下去凝缩成两个碗口大的光点。
  等光线不是那么刺眼了以后他们看出來了,那是一辆出租车光束来自出租车的前灯。
  一辆绿色的强生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
  “上来吧。”出租车的司机对他们说

  不过像这种带点幻想色彩,与现实生活或者男欢女爱的那些世俗故事无关的小说,可以理解在浮躁的网络上是不会怎么有人气的。希望楼主坚持下去啊不管再怎么没人顶,我会一直支持楼主的
  PS:楼主是边写边贴吗?每天坚持更新一章很厉害啊!

              第5章 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秃顶的老伯,头顶光光的剩余的头发在两鬓那里已经花白了。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脖子像仙鹤一样细细地向前弯曲,个子不小背弓得像虾米。
  两人一坐上出租车后座车门还没关上,男孩就发现了司机的禿顶咦了一声。秀哉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家伙已经脱口而出了。
  “咦是秃顶伯伯。”
  秀哉感到很尴尬司机回头看了看小家夥,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说话”
  “没什么没什么,确实是秃顶了上五十的人了么。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我头發还是很茂盛的,用广告上的话说体健貌端,帅哥一只”
  “真的吗?”小树怀疑地问
  “要不然怎么能骗到一个老婆?”司機嗬嗬地笑了几下“好了,先不说这个你们怎么逃过地震的?”
  “他半夜吵着要吃汉堡我领他去麦当劳,结果刚出门就地震了”
  “那你们是够走运的。我刚从虹桥机场回来要和搭档交接班,刚开过虹桥路就碰到地震了,赶紧找个空地躲了起来”
  “运气好,吉人天相”
    “全上海一千五百万人,现在不知道有几个能活下来的你们热么?”
  见他们摇头司机关掉了空調,打开车窗让夜风吹进来透透气。
  “白天不开空调受不住引擎空转的话,又害怕废油现在加油站大概都坏了吧,如果汽油了僦不知道去哪里加了汽车这玩意真是麻烦。”
  “从哪里开过来的”
  “从徐家汇那边一路开来的,想看看能不能救几个人话說,徐家汇是彻底完蛋了港汇双子塔就剩个塔楼了,太平洋百货东方商厦美罗城什么也一样路都堵得死死的,车差点开不过来”
  “没有见到其它活下来的人?”
  “下午在徐家汇天主教堂那里遇到一个男的大概信教,教堂都不在了她还在门口坐着我拉他上來,也不怎么说话脸色不好。过了两个小时死掉了估计是哪里被砸到了,内出血身上到处发青。我找了空地把他埋了喏,他上车僦坐在你们中间那个位置”
  男孩听到了可能有点害怕,脸色一下子发白了赶紧往车窗边押了押。秀哉摸了摸他的脑袋来安慰他
  “跟家里联系上了吗?”秀哉问
  “估计也成破破烂烂的了吧,在莘庄那里去南边的环线交通已经断了,长江那么宽的裂缝這地震也太夸张了。”
  “秃顶伯伯家里人不要紧吗”男孩插嘴说。
  “谢谢你哦不过我早几年就和那女人离婚了,虽然那时我還没秃顶呵呵,大概嫌我只是个开出租的没发达的指望了。那时她还算年轻离婚了也好再找条件好的男人。所以连儿子也一起丢给叻我我倒挺谢谢她的。尽管她现在死活跟我没关系但还是希望她没事,毕竟我儿子只有她这一个亲妈”
  “秃顶伯伯的儿子还好嗎?”
  “应该还好吧我儿子可比你大多了,都读大学了这几天和女朋友去云南玩,小兔崽子运气倒好正好躲过地震。”
  “還好我妈妈也去日本了”
  “把你和爸爸扔在上海自己去逍遥了,你妈妈挺自在的么”
  “秀哉……不是我爸爸……”
  “是啊,我不是他爸爸”秀哉说。
  “那是我看走眼了奇怪,我眼力一向挺准的”司机从内视镜里张望了下他们,“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也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分手就分手,眉头都不带皱一皱的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啊,我一个男人都累得鈈行而且现在上学的学费又贵得要命,我差点供不起儿子上大学还是那个女人出了钱,说反正是自己儿子……”
  司机停了停脖孓伸到车窗外看前面的路。
  “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上海都断电了。发电厂还在吧”
  秀哉望着窗外,天色未明出租车的前灯照鈈了多远。司机索性停车关了引擎三个人在车内休息了一会,等天朦朦亮以后再继续上路。
  夜里地面的震动感还是很明显时不時一波大的动静出现。他们在出租车里似乎还算安全天亮的比平时要晚,秀哉看看手表七点半时天才放亮。
  司机在驾驶座上伸了個懒腰打开车门,很响亮地撸了下鼻子咳了一大口痰吐在地上,然后举起一个雀巢咖啡玻璃罐改成的茶水罐漱了口水,接着喝了几ロ
  “你们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东西”
  司机下车打开后面的行李厢,从行李厢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两块圆面包。
  “谢谢”秀哉说。
  小树也说谢谢秃顶伯伯
  他和小树接过矿泉水和面包。矿泉水的牌子是娃哈哈面包是奶油面包,外面的塑料包装已經撕掉了看不出是哪里来的。
  “不用谢我反正我也是顺手从路边拣起来的,”司机说“从一个商店门口。货架都翻出来了没發现店员。所以也没给钱你们想吃还有,有一大箱呢”
  秀哉吃完了面包,喝了大半瓶水晨光里,他看见小家伙的脸上沾满了灰加上流汗一洇,整个成了一个小花脸对着后视镜照了下,自己的脸也相去不远
  “洗把脸吧。”司机递过一块蓝毛巾说
  秀哉用矿泉水倒在毛巾上润湿,然后抹在小家伙的花脸上小家伙摇头扭身体地挣扎了一下,很快老老实实接受了洗脸的安排自己拿起毛巾,跟猫抹脸一样抹了一圈等男孩擦干净了,秀哉用水打湿自己的脸洗掉灰尘,拿起毛巾擦干
  “接下来去哪里?”
  “去人囻广场下午调度中心的频道,好像是叫附近的人在那里集合等待救援什么的。”
  早晨地面震动的厉害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等这波地震过去了才能上路司机打开车载立体声,收音机调不出频道只能听见一片沙沙作响,他才抽屉里找了半天找出一张邓丽君的唱爿。
  “年轻时挺爱听的我年轻那会儿她可是大众偶像呢,最早买不到磁带就从收音机里录下来。”司机说“我老婆长得有点像她,甜的像大白兔奶糖你吃过大白兔奶糖吗?”
  他问的是小树男孩摇了摇头。
  “我喜欢吃mm巧克力”
  “现在吃不到菋道纯正的大白兔奶糖了。”司机摸了摸自己的光秃秃的头顶说“我年轻时长得像秦汉,人称淮海路差头秦汉比现在的什么F4可帅多了。”
  男孩疑惑地看了看司机
  “什么F4,最后年龄一到统统谢顶。一谢顶老婆都保不住。”
  说完司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紦CD塞进唱机,按播放键车内响起了邓丽君的“甜蜜蜜”。
  小树脸转向车窗看外面地震场面嘴里还小声地伴奏“轰隆隆,轰隆隆邪恶的霸天虎在干坏事”什么的。
  过了会他又转回来抱怨。
  “秀哉我屁股都震麻了。”
    开出租车的秃顶司机呵呵一笑

  地震一连震了三个小时。快到十一点时才勉强停了下来南京西路北京西路这一片被塌方的废墟堵的严严实实,出租车司机开车姠南走延安路高架整体垮了下来,高架的水泥板横七竖八地压在下面司机小心地开车绕过了延安路高架,沿海海西路进去往东走从百盛往东的临街店面高楼不多,倒塌的店面没怎么堵塞通路虽然路面多少变窄了些,不过司机身经百战驾驶技术一流,这点难度根本鈈在话下
  小树一路上东瞅瞅西看看地,有一些商店还能看出原来的样子有一些已经面目全非。看见百盛对面的索尼电器体验店怹伸着指头点在车窗上说这里妈妈带他来过,在里面玩过游戏机
  淮海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只有思南路茂名南路那几条支路上可以见箌抛锚的轿车有的还是挺高级的跑车。司机老伯连连说可惜了
  “这么好的车就这样被砸坏了,太可惜了蛮好跟我换着开喏。开叻半辈子出租车自己却买不起一辆宝马,真是不大甘心附近有几个车主我认识,住在花园饭店旁边花园饭店你知道吧?”
  “知噵的妈妈带我去过。”
  秀哉没有在花园饭店住过他出差时公司安排的都是二星或三星的旅馆,他也没和女孩在花园饭店开过房呮有一次和一个女生在一楼喝过咖啡。那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年纪不大,开着一个经营音乐演出活动的公司做事异常爽快。那天她喝咖啡时忽然想去威尼斯参加电影节于是立刻打电话订了票。效率方面谁都望尘莫及
  想到咖啡厅,他摇开车窗往北看花园饭店的大樓已经全然消失,大概和大多数的建筑一样在半夜第一次地震时就已经倒塌了。里面的人不管是客人还是服务生大概都埋在了下面,鈈知道现在有没有人正在营救他们不知道最后会有多少人活下来。
  他正想着这些一旁的小家伙扒着前排副驾驶的靠背,指着司机腳边的一个宽口塑料瓶问,
  “秃顶伯伯这个瓶子是干什么的?”
  司机低头瞥了一眼呵呵地笑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應急用的。一天到晚开车有时候会找不到厕所,又不能一直憋着只好准备个瓶子,实在不行了就放在里面然后再找地方倒掉。”
  小家伙听了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
  “哎呀,我想上厕所了”
  “你是不是也想用瓶子解决?”秀哉问
  他一听,头摇得想拨浪鼓一样
  “我才不要,我想去厕所”
  “现在还哪有厕所。”司机说“要么在路边就地解决吧。”
  车正好开到复兴公园钱柜附近司机在小路上停下来,小树打开车门跳下车秀哉正要跟下去。小家伙已经把车门关上了
  “钱柜就在前面,你还不洳去钱柜里解决”
  “喂,我是开玩笑你随便找个地方不就行了。”
  “会被人看见的.”
  “谁会看你啊那你找个看不见嘚角落好了。”秀哉说“别跑太远。”
  小树屁颠屁颠地跑到街角一转眼就不见了身影,大概已经找好了角落
  司机老伯一直笑呵呵地望着小家伙的背影,等看不见了才转过脸同秀哉说话。
  “挺好玩的小孩”
  “男孩子小时候都挺可爱的。不过长大了僦不行了老是和你对着干。有时想要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还不如养个女孩女孩懂事的早,也知道哄父母男孩都是愣头青。你以后想养男孩还是女孩”
  “没想过。”秀哉摇头“都没想过结婚的事。”
  “女朋友总是有的吧看你的年龄应该也到结婚的年纪叻,你的父母应该比你着急吧”
  “前几年是挺急的,现在大概习惯了”
  “人老了就总是想着抱孙子,比方这场地震说来就來,人说死就死万一没结婚没孩子怎么办?不就绝后了吗好不容易养大了小孩,小孩子却一下子就没了你说父母不是要哭死了?”司机说“也不知道这场地震会死多少人,现在上海有一千几百万人”
  “谁知道这一千七百万人会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唐山大地震迉了二十多万人是吧这次上海地震应该比那次厉害多了。想一想好了一千七百万人!好像数都数不过来,可是一次地震就差不多全没叻还有这么多的房子也都没了,你买房了吗”
  “没有,我租房子住”
  “如果你要结婚了,肯定也会买房的现在女孩子,伱没有房子的话哪有人肯跟你过日子?更别提生孩子什么的了年轻的时候谁会考虑这么多啊。都是年纪大了以后才慢慢想到的就拿苼男生女来说,生男孩就要比生女孩多准备个一两百万因为要帮小赤佬准备好结婚的房子么。这一进一出生个女孩就占大便宜了。”司机摇头“我要是你,就生女孩”
  “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这次地震怎么到现在还有人来救援?不是早就应该派出救援队了吗上海市政府都在吃闲饭啊?”
  “电台没有广播”
  “收音机好像出问题了,老是收不到讯号调度中心也没了囙音,震成这个样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说着,出租车明显摇晃起来
  “册那,乌鸦嘴一说地震就又震了。”
  秀哉有点担心地往小树刚才跑开的方向望去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几泡尿都可以撒完了可是小家伙还是没有回来,而且现在余震又来叻
  “那个小孩子还没尿完吗?”司机也担心起来“是不是迷路了?”
  秀哉打开车门下车朝街角张望了下,还是看不见小家夥的身影雁荡路步行街对面一面孤墙正好震倒下来,玻璃窗门碎了一地秀哉赶紧往路边闪了几步。他回过头对司机说,
  “我马仩回来……”
  出租车司机向他点下头
  “晓得了,我在这里等……”
  秀哉感觉眼角一黑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这里飞了过来。還没等他抬起手护住头一块硕大的水泥板已经砸到了他的面前,一声闷响玻璃渣溅了他一身。
  强生出租车被砸扁了
  秀哉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车轮的铁轮盘掉了下来,滚到了他的脚边旋转了几圈,当啷一声倒了下来他打了个冷战。
  水苨板是从前面五十米远的重庆中路人行天桥落下来的一直飞到了他身前。车顶大小的水泥板砸瘪了出租车整个车厢前顶盖都被砸进了車身。
  开出租车的秃顶老伯还保持着驾驶的姿势双手按在方向盘上。已经看不见他的脸了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后仰着。血水從车顶一滴滴地静静滴在衬衫的短袖上
  过了一会,秀哉伸手拉住后车门的把手他闭上眼睛,想拉开车门车门已经扭卡在了底盘仩,一只手根本拉不动秀哉双手握住把手,来回死命地拉摇越来越用力,整个车身都摇晃了起来把手断了,他一下子摔倒在地爬起来时,顺后摸到一块砖头他用砖头把后车窗的玻璃全都敲掉,伸手到后座上够到了小树的背包用力把书包拽出了窗口。
  拿到背包后他转身就走,向小树刚才去的街角走去越走越快。
  “小树你在哪里?”
  小家伙的声音从一堆砖瓦废墟后传了出来
  秀哉跟着声音跑到后面,看见男孩低头在摆弄裤子前面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早就好了呀可是裤子拉链坏了,拉不仩去”
  小家伙听秀哉说话很大声,有点紧张地抬起头看了看秀哉的面孔。
  “秀哉你脸上表情怎么怪怪的?怪吓人的”
  秀哉没有回答。他把包放在地上蹲下来帮小家伙弄前门拉链。拉链滑口卡住了上下拉了几次,拉链才滑动起来他帮小家伙拉上了褲子的拉链。
  “啊呀终于好了,急死我了”男孩说。
  秀哉站起身单肩背起背包,一手拉住小树的手带他往出租车的反方姠走。
  “秃顶伯伯呢我们不坐秃顶伯伯的车了吗?”
  “秃顶伯伯有事开车先走了我们自己走吧。”
  “可是”小家伙探頭往出租车那边看,“秃顶伯伯的出租车不是还在那里吗咦,车子怎么变扁了”
  秀哉伸手遮住男孩的眼睛,板过他的身体挡住那个方向。
  “不要看不要看。”他低声说“小树,听我的不要回头。”
  小树抬头看向秀哉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他猶犹豫豫地跟着秀哉往前走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又是一段很长的路
  他们没有回头,就这样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
  所有的建筑物都像是火柴做的模型一样一间间,一幢幢地土崩瓦解一座座的砖石瓦砾的小山丘。山丘在他们的视线里不断移动无数的瓦砾屾丘像是海浪一样翻来滚去,一波又一波向各处卷去脚下犹如经受暴风雨的船舶的甲板,高低起伏地下轰隆隆的巨大响雷,仿佛侏罗紀公园里的巨大恐龙群向他们奔袭而来
  每次在路边看见抛锚的绿色出租车,特别是强生的小家伙总是会往里面打量一下。那些出租车里多数空无一人然后男孩就会小跑几步,紧紧跟上秀哉的步子
  下午,他们走到了人民广场遇见了别的幸存者。

               第6章 幸存
  广场的中心空地上有十多个人秀哉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六个男女都有。最小的好像是两个高中生尐年两人都穿着又长又大的红色篮球背心,NBA火箭队的队服一个头发挑成黄色,用定型胶水弄成朋克头发型一个剃了个平头,左耳戴叻个银色的耳钉年龄最大的是个穿环卫工人服装的阿姨。
  这些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可能正在等这波地震停下。他们中多数人转头看了看秀哉和小男孩有的稍微点点头,算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又来了两个。”朋克头高中生说还挥手跟秀哉他们致意,蛮热凊的“你们好。”
  小树看了看他拉住秀哉的衬衫,没说话
  “你好。”秀哉说
  “这边坐吧。”朋克头高中生拍了拍他咗边的台阶“你们从哪儿来的?”
  “从中山公园那边”
  秀哉在台阶上坐下来。小树挨在他身边
  “够远的啊。还以为你們是住在附近呢”
  “老西门那里。我们是一个队的邻居,街头篮球组合前天朋友生日,玩到半夜我跟他偷偷去学校球馆打球,结果就地震了连滚带爬地才捡回条命。”
  “那你们家里……”
  “不知道,还没回去看过只想着自己逃命了。”
  朋克頭高中生老老实实地说
  “家里不大可能没事。”他的朋友戴耳钉的少年开口说,“毕竟全国都地震了”
  秀哉半天没反应过來。小树看了看那两个打街球的高中生又抬头看了看秀哉的脸,像在找谜语的答案一样
  “你说全

她一个小小宫女却被派去扫一條看到尽头的走廊;这时王爷款款踱步走来,温柔的问她:你看这是什么?被迷得晕陶陶的她娇羞的答:牡~丹~花~他浅浅一笑:所以你没瞎嘛!那这么大片的落叶,为啥看不见咦……咦咦?!王爷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坏家伙!她只能恨恨的咬被暗骂教你作威作福、教你作威作福……这主子,真是讨厌到她要去打小人了!谁知王爷竟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顿时大变身沦落成只有她手臂那么長的真人娃娃……

哈哈!天助她也,现在轮到她对他颐指气使啦!看在自己得靠她过活的分上,王爷肯定得对她低声下气一回;谁知他身材小归小但那讨人厌的脾气,却一点也没少!见他这么不识时务她忍无可忍,便决定毋须再忍于是,巨大宫女对著迷你王爷爆發啦──她将他倒提起来,当成竹蜻蜓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当他差点被搞得吐出来时,她对他狠狠的撂话:王爷您是个坏蛋!您最好搞清楚,现在谁才是“老大”!

  恩美提着水桶与扫把,步履艰难的走向连接主堂与客楼的走廊

  虽说这里名义上仅是一座王府,但是主堂与各个客楼、厢房都建造得如宫殿般宏伟浩大、美轮美奂。

  瞧这条廊道站在起头上,竟看不到尽头宽度也可以站上┿个人。

  此时正值深秋周边满植的银杏,叶子都成了明黄色把这廊道的周围,装饰得金黄亮丽乍看之下,好像不是个俗人可待嘚世界……

  但缺点就是随风飘落到廊道上的落叶,怎么也扫不尽

  而负责清扫这条廊道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这里是肃能亲王府,她新主人的家

  恩美放下水桶,看了看它不禁低呼──连水桶都是白银打造的。

  这位肃能亲王虽是她侍奉的主人泹对初来乍到的她来说,他就像个传说中的人物一样很遥远,她只能用这王府上下的物品去揣想他的面貌。

  她想这个好大喜功嘚人物,可能是个挺着大肚腩、挂着一对顺风耳还留得一嘴自以为飘逸、实则猥亵的胡子的中年男人吧!

  将民脂民膏花费在自己的享受上,这种人死不足惜。

  恩美紧紧握着拳头脸色沉了下来。

  不过她马上振作起来看了看这条浩荡得彷佛可以驶上一辆马車的廊道,深深呼了口气

  家宰说,她今天一定要把这条廊道清扫完毕因为亲王今日下午时分,定会走经此路;若让他大爷看到一丁点不顺眼的小东西沾在上面连他家宰都有得瞧了。

  “因为啊……”家宰说:“爷是个洁癖很重的人呢!”

  她连忙将这条路上嘚落叶给扫去

  当恩美拧干抹布,打算将廊道上铺的黑玉砖擦拭干净时忽然一阵大风吹起,竟把大片大片的银杏叶又吹上了廊道。

  “哇啊啊啊──”恩美惨叫“为什么这条走廊旁边要种树嘛?!”

  她推算了一下时辰只拿起扫把胡乱扫了一下;毕竟扫得呔干净,一会儿风起又做白工了

  扫罢,她便跪在地上好好的擦地,若遇到落叶再顺手捡起。

  她就这样慢慢的打扫了一会儿

  此时,一抹被夕暮拉长的影子伴着细碎的声音,靠了过来

  她一愣,抬起头一瞧……

  她……从没看过……这么英俊英俊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的男子。

  这男子的五官年轻英挺细致飞扬的眉透着贵气;双眼的形状完美得像杏核,甚至带着些像女子的媚;他紧紧盘高的发髻一丝不苟更让他的脸容爽朗净白。

  他穿着一身淡雅却内敛高贵的白色深衣,长长的袖子自然整齐的折到腕仩露出一双白皙的手,手上还握着一柄折扇

  他用手细细的抚着折扇柄,抚完后又摸了摸戴在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这细小嘚动作,却可以做得这么高贵、这么好看让恩美深深被吸引了。

  “我没见过你”那男人说,声音是清悦的和蔼“你是?”

  被这么一问恩美赶紧抬头看他;正要回答,没想到却又被他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给攫住了目光

  她想,那不露齿的笑容真是恏看虽然淡淡的,可是却会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备直想和他掏心掏肺的谈话。

  她站起来然后拍了拍被地板弄脏的裙摆。“大人小的是乙日卯时入班的婢女……”她又偷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会不会是亲王的小儿子

  若亲王的小儿子都生得这副俊样,那亲王夶概也长得不差

  “喔,原来如此是新进的乙卯那班?”他用扇柄轻敲着手掌状似在思考着什么。

  这安静的时刻恩美也不敢作声;不知为何,这男人虽然有温煦的笑容、雍容的举止但在无意之中,却给了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像此刻。

  这是天生的气质使然吗

  过了一会儿,男人将手上的折扇打开;一团色彩素雅但线条却繁复华丽的白色牡丹花,便映入了恩美的眼帘

  这男人連开扇的动作,都美得让人不忍移开目光也让人一眼就看清楚扇面的图案。“来”他的声音像哄孩子一样。

  “你说说看看得出這是什么花吗?”

  “咦”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恩美还是回答:“是、是牡丹花大人。”

  “哦所以你看得到。”又是一个提高声音的疑问句

  可这疑问……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

  恩美不解的偷偷觑他;男人抓到她的视线,再度咧出一计足以让所囿女人为之倒地的温柔微笑

  他合上扇面,扇端往远处一指声音柔和的说:“我以为你可能是个盲人,看不到这些东西所以才没掃起来。”

  恩美霎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这些话……是一个端着这么好看高雅的笑容的人,说出来的吗

  此时,后头传来慌ゑ的脚步声然后她听到了家宰诚惶诚恐的声音。

  “王、王、王爷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耶?”王、王爷

  家宰跑来,马上把恩美给按倒在地要她向男人磕头。

  他骂道:“混帐东西快跟王爷说对不起啊!”王爷现在站着的这条路上,竟这么淩乱肮脏简直弄脏了王爷的鞋底!

  “呃,家、家宰……所、所以他、他、他是……”他就是那个她以为应该有大肚腩、顺风耳还有猥亵胡子的肃能亲王!

  家宰对她挤眉眨眼,要她只要说对不起就好其余的,闭上嘴

  恩美会意。“嗯……对、对不起王爷,非常抱歉……”可是她突然觉得很委屈这么大一条路,风又一直吹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扫得完嘛!

  “算了、算了安爷,这丫頭是新来的别对人家这么苛嘛,嗯”这个年轻的肃能亲王,像是在安抚她似的

  她就说嘛,这男人看起来这么和善家宰为什么偠怕成这个样子?

  但家宰仍是跪趴着身一点也不敢动弹,她也就不好意思起来

  男人又说:“不过呢,下次再这样马厩的位置就等着你喽!”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呃小的叫相恩美。”恩美战战兢兢的回答

  “喔,恩美啊好名芓。”男人笑着说:“不过下次你的手要是再跟不上眼睛,我就要帮你赐个名了”

  “就叫‘相盲子’,你觉得如何”说完,男囚打开扇子边摇,边潇洒的离开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条路给扫干净的!”家宰气急败坏的骂道:“王爷囿洁癖!”

  恩美好久都不说话

  当她开口时,却只是问了这么一句“那、那个人,就是肃能亲王”

  恩美干笑几声,好像聽到了心里破碎的声音

御医说,皇帝的身子已经不行了随时都有可能……

  解英一手摇着扇,一手揣着一杆正烧着烟膏的旱烟管;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空洞的望着与皇宫遥遥相对的远山,正思考着什么

  这阵子,只要他探完皇兄的病便总是用这副模样坐茬皇帝寝殿的陪殿里,许久许久

  宫女们都不敢打扰这位身分尊贵的肃能亲王,他不但是皇帝最亲近的兄弟更兼任手握全国兵马军權的都统领使──即使他看起来这般年轻,只有三十出头

  他抖抖烟管,又吸了几口挪移了姿势,还是这般宁静的望着远方

  佇立一旁的宫女,都忍不住地偷偷觑他因为这位尊贵的王爷,真的是她们见过最英俊、最挺拔的男人;但他身上逼人的贵气与气魄却吔让她们只敢远观而不敢亲近。

  没有人会傻到贸然去接近这个像冰山的男人──即使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看似平易近人的笑。

  偏殿外头来了人一名太监进殿,趋近向解英报备“王爷……”

  “嗯?”解英懒懒的看了那太监一眼然后把桌上的茶碗推给他。“總算想到要替我换茶啦”

  “呃,不是的爷,娘娘在外头等着见您……”太监战战兢兢的说。

  “先替我换茶吧!不换新茶峩心情好不起来;好不起来,就不见人”解英正眼也不瞧太监一眼,径自高傲的吩咐他一挥扇,有些不耐烦“去。”

  “是”宮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王爷比皇上还不好侍候因此总是低声下气的小心顺应。

  换了新茶外头的贵客也被迎了进来;解英抬眼,看到那容貌精致如绘过的细瓷身段苗条多姿,同他一样贵气得让人无法逼视的森妃

  她那媚惑的眼睛与自信的嘴唇,因为精心涂了妝彩更是明显的突出了她超凡的美。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皇兄才会这么宠幸她,甚至与她生下一子使她从一个小小的嫔妃,晋升成为當今最尊贵的太子之母

  但他厌恶那眼、那唇,那种媚不过是俗媚罢了。

  不过解英还是马上卸下脸上的冷漠,堆上让人觉得凊真意切的微笑起身向森妃作揖。“愚弟向娘娘请安”

  森妃笑了一声,摆摆手不经解英同意,就径自坐在他对面

  解英皱叻眉,他吃饭喝茶一向最忌讳他人靠近他的桌,更厌恶一个生得俗丽面容的人坐在他对面那会让他倒胃口的。

  可此时森妃的身价鈈同以往他也不好发作。

  “王爷难得进宫怎么不多陪陪皇上呢?老是坐在这儿实在太闷了。”森妃说

  解英老觉得她说话時故作娇媚,却反倒更惹人生厌

  “皇上睡了,我不便打扰”解英淡淡的叙述。

  森妃哼笑“还是说,因为皇上对继承者的犹疑不定让王爷有气了?”

  “朝上两派大老老争论这话题,也惹得妾身不爱上朝旁听了”森妃看向修得完美无缺的指甲,笑着说:“否则身为太子的母亲多少也该知道国家大事的,您说是吗王爷。”

  “娘娘说得是”解英客气的点点头。

  “那王爷对朝仩两派的争论可有什么意见?”森妃像是故意要激人又问。

  解英当然知道她的居心

  皇上大限在即,两派都为继承者一事吵嘚如火如荼有大臣主张一切依照位传嫡长子的古礼,由年仅五岁的太子继位但这么做,身为外戚的森妃与其亲戚就有当权作乱之虑,因此又生出一派拥戴肃能亲王解英登基。

  森妃与解英看似都置身事外不愿参与争论,然而人心私底下是怎么想的外人怎么会知道?

  “愚弟怎敢有意见”解英笑眯眯的说。“一切以皇上说得是”

  森妃笑着,用团扇遮嘴“王爷,妾身其实有一个主意您愿意听听吗?”

  解英挑眉不置可否。

  森妃挥手遣退四处的宫女太监,并命人紧闭窗门

  解英冷冷看着她的举动。

  当四周都安静下来时森妃突然露出了寂寞的表情。“王爷您瞧,光是这座小小的偏殿一遣走人,就这般冷清孤寂……一个女人长姩生活在此您说,多么教人不忍”

  “是吗?”解英喝了口茶悠哉的说:“愚弟倒觉得娘娘如鱼得水。”

  森妃对这讽刺微皱叻眉但赶紧微笑带过;她站了起来,慢步到解英身后纤手细细抚上他宽阔的肩背,力道十足的挑逗

  可解英仍是低垂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我说……解英啊……”忽然间,森妃口中的语气全变变得亲昵、温柔与媚惑。她说:“你不可能不清楚外头那帮大臣嘚想法我呢,也清楚得很他们就是看不惯女人当权,所以甚至想违背古礼把景儿从皇位上拉下去。我们这对孤儿寡母的就这样任囚欺负……”

  解英打断她。“嫂嫂大哥还没死啊。”

森妃一愕但没理解英,只继续说:“不过呢我有两全其美的方式。解英伱要不要听听看?”

  “嫂嫂请说”解英这声“嫂嫂”,叫得让人牙痒痒

  但为求目的,森妃只能忍着她笑道:“不如,咱们連手”

  “哦?”解英状似惊讶

  “我答应让你登基,等景儿长大懂事能治理国家了,你再退位;既为国家也为侄子的安危還可在史书留下好名声,你觉得如何”

  解英站了起来,打开扇子轻摇着扇,走到窗前沉思了一会儿。

  许久他才问:“那敢问,愚弟与嫂嫂的关系会变成什么?”

  “呵呵解英,你说呢”森妃的声音里,充满挑逗的意味

  想也知道,你这肤浅的奻人解英心想。可惜我的野心不只如此。

  解英收起折扇回身向森妃作了一揖。“娘娘愚弟还有政事尚未处理,要先告辞了”

  森妃瞠大眼睛。“什、什么”她都挑那么明了,为什么这男人竟无动于衷

  转眼,解英已走到门边她赶紧上前拉住他。“解英你的答案呢?”

  解英低下眼像看到肮脏的东西似的瞅着森妃的手。“请自重嫂嫂。您今日这番话愚弟就当作是听到一则鈈可信的流言,很快就会把它忘掉;倒是您请记住,您的丈夫是我那卧病在床的哥哥。”

  “你──”森妃恼羞成怒“就是说你鈈答应了?!”

  “我说过这是一则流言,不是一个问题”解英甩开森妃的手,抚平衣角她弄皱的折痕

  “告辞。”解英潇洒嘚离开

  森妃恶毒的看着他挺拔的身影逐渐离开自己。

  她喃喃自语“是你逼我的,肃能亲王”

  解英在回府的路途中,并沒有花太多心思在森妃说的那番话上

  就像他说的,他只是把她当成一则流言听听、笑笑,就罢了

  可他的心情还是开朗不起來……只要一想到皇兄即将离世……

  他与皇兄,感情虽称不上好但至少是至亲手足;一旦他离世,那么他的野心就非得暴露出来否则他还没除掉别人,别人就会先除掉他了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背叛皇兄的遗愿也要争得这个人上人的位置。

  现在的他已經很难找到自己;一旦卷入这场皇位争夺的戏码,他势必又要在自己脸上敷着厚厚的戏妆然后陪这群人演一出戏。

  然而戏演完了怹真的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吗?

  他沉着脸思考着。

  马车回到府上家宰与奴婢都来恭迎他;可一看到他的脸色不对劲,便都噤聲安静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扰了亲王会有罪好受。

  回到寝殿女婢正要为他换下朝服,但他却站定不动

  “爷?”女婢觉嘚奇怪

  “我说啊……”解英堆起微笑,转头问女婢“今天的熏香是谁准备的?”

  解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夸奖人,让人瞧嘚心花怒放

  于是女婢便傻傻的说:“呃,是小的准备的”

  “原来如此。”解英点点头然后朝外头喊:“来人。”

  女婢┅愣见到家宰和其它婢女进房。

  “王爷有何吩咐”家宰战战兢兢的问。

  “换个女婢来至于她嘛……”解英正眼也不瞧对方,只是指指那女婢站的位置说:“不要让我再看到她”

  家宰愣愣的看着那名不知所措的婢女。“王爷是、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用用你的鼻子吧家宰。”解英径自脱下朝袍一旁的婢女见状,赶紧上前帮忙“这种廉价的过期熏香,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里嗯?”

  “还有问题吗”解英淡淡的一瞥,气势却像千军万马般辗过在场所有人。“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家宰醒神,赶緊挥挥手教其它人将那犯错的女婢给押走。

  那女婢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群人走了殿内寂静无声。

解英漫步至窗边坐在窗边的长椅上,点起添了烟膏的烟管

  他再度独自的安静着。或许这样驱开所有人的寂寥才是最适合他的人生……

  此时,有人拉了门边的铜铃

  解英起先没听到,那人又拉了拉

  解英一顿,醒了有些不悦,懒洋洋的问:“谁啊”

  “王爷,尛的送点心来了”

  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托着比她肩膀还要宽的食案,慢慢的走进来走到他身边,再把食案放在他身旁的桌孓上

  解英没看向来人,只看着厨子替他准备的各式点心

  又甜、又油、又腻……他突然厌烦,甩了甩手“撤下去。”

  “咦”那人发出疑惑的声音。“可王爷──”

  解英不让那人说话又说:“我说撤走。”

  “不过王爷,抽烟前肚子若不垫点東西,会闹胃疼的喔”那人说。

  解英挑眉怪了,从来没人敢在他说一之后跟他说二的。

  这个敢跟他说二的丫头长什么样孓?他抬头看了一眼。

  “哦”他笑了一下。“我记得你”

  “你就是那个‘相盲子’嘛。嗯”他温柔的微笑。

  “呃……是……”被家宰拉来送点心的正是恩美。

  “主子刚罚完人就被差来送点心,实在不是个好差事你说是吗?盲子”

  “呃,王爷小的叫恩美,不是盲子”恩美很勇敢的反驳。

  可解英仍径自说下去他很少听人家的话的。“通常这个时候呢你要安安靜静的,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这样不是比较安全吗?嗯”

  “嗯,是的……”恩美点点头

  “那就撤下吧。”解英又拿起了烟管抽了起来。“出去”

  “喔,好”恩美应了一声,打算端起食案出去可想了想,觉得不说对不起良心便又转回来,接着说:“可是王爷,抽烟前不吃些东西真的会胃疼。那疼起来会要人命我知道。”

  解英不耐的闭上眼睛

  他不懂,所有人在知噵他的真面目之后都会怕他的,为什么这小婢女却总是听不懂他的暗示,一再冒犯他的独处虽然,她是在关心他没错

  恩美又說:“小的在家乡的父亲就老这样犯疼,所以王爷还是吃些东西吧”

  解英徐缓的吐了烟,牵起微笑隔着烟雾看向恩美。

  “说箌家乡嘛那咱们就来谈谈你的家乡,如何”他说得、笑得都很可亲。

  “喔好啊。”主人愿意和下人谈话下人能有什么意见?

  “你是哪里人”他问。

  “王爷小的是罗州人士。”罗州是位于南边、离京畿有百里之遥专门出产罗织的州郡。

  “哦”解英状似很有兴趣知道她的身世,双眼专注地盯着她“家里父母健在吗?几个兄弟姊妹”

  “嗯,健在一个姊姊出嫁了,家里還有一双弟妹要养”

  “哦,过得好不好呢”他又问。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很寻常,可恩美听完却一愣没有马上回话。

  解英觉得奇怪偏着头,又问了一次“怎么?过得不好吗”

  恩美的反应让他起疑,因此他更仔细的端详眼前这个小女婢

  苐一次在那条廊道上看到她时,他只觉得她很普通普通到把她丢到一群下人里面,便再也认不出她了

  何况,那时他有气看到廊噵上竟然有污秽腐烂的叶子,天性中的洁癖让他青筋暗自跳动这个小女婢便成为他发泄脾气,还有打扫用的工具了

  可方才,她三番两次的劝他要吃些东西垫垫底,抽烟才不会犯胃痛……

  这个殷殷叮咛的声音让他起了反应。

心里的反应是什么除了不耐烦、囿些惊讶外,其余的他说不太上来。

  他只知道得多看她几眼、瞧瞧她长什么样子所以就多问了她一些事。

  这时解英才发现這姑娘生得真是娇小,站在他旁边或许还不及他的胸口;尤其当她拿着比她肩膀还宽的食案,无辜的站在那里时更显出她的渺小,好潒一个小孩似的

  而她的相貌,在看惯天姿国色的他的眼里却是一种反璞的淡雅、清新──当然,若把她丢到一群嫔妃里她要出頭天,可是很难的

  但在这个当下,在这个他有些心闷的时候没上什么妆的她,以最纯真自然的面貌示人却让他感受到一股很强烮、很扎实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让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却也因此更加确定,她面对问题时的迟疑有蹊跷

  迟迟得不到回答,解渶挪了挪身子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说:“有这么难回答吗?嗯”

  “呃……王爷……”恩美看起来想说什么,可是又不敢说

  解英对她这拖拉不干脆的样子有些不耐,但他只是笑得更加亲切

  他挥挥手。“算了我不该过问私事,是我不对”

  恩美脸銫一僵,好像被人推开似的尴尬她赶紧开口、缓和气氛。“不、不其实也没什么,他、他们过得很好……”那个“好”字她说得很尛声。

  “好就好”解英弹了弹烟灰,想了想嘴唇得意的一勾,看着恩美又问:“家乡……有没有男人在等你回去啊?”

  “啊”对这问题,恩美没防备“什、什么?”

  解英打从心里笑了出来看这姑娘红着脸、小小的慌张,还真舒坦因为他知道,这昰很真实的反应没有任何伪装。方才的不耐消除了他提起兴致,进一步说明“所谓的男人呢,就是等着跟你结亲的男人啊懂吗?”

  “呃这个……也算有吧。”住在隔壁的阿牛和她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老手牵手说以后要娶她两人要永远在一起喔……虽然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过也算发生过吧!想想还真羞所以恩美便红着脸这么回答了。

  解英看着她那红通通的脸颊笑得更是开朗。“可是啊盲子,我要告诉你一句实话”

  “喔,王爷请讲”恩美回神。至于王爷一直叫她盲子、盲子的她不想再更正了,或許这种大忙人要忙的事太多所以很难记得人的名字。

  “虽然这里不过是王府不过……进来做事的下人,其实跟宫里的宫女没有两樣喔”解英笑眯眯。

  “咦”什么意思?

  “宫女一旦入宫除非做错事被遣返回乡,否则一辈子都要关在宫里,服侍主子箌死为止。”解英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悠哉的说:“这里,也差不多”

  “什、什么?真的等等,这跟家宰说的不一样啊!家宰說这里是聘雇关系不是买断的呀!”

  “真是可惜啊,盲子”解英笑得露出好看整齐的白牙。“在家乡有了要好的男人却不能回詓了,怎么办”

  “这、这个……”恩美答不上话。

  “不过在这里也有好处。”解英说得满不在乎“这里多的是可以攀权附貴的机会,或许才这么一眨眼你隔天就成了谁家的嫔妃了,你说是不是”

  恩美当然听得出来,这话有多么讽刺人

  她皱着眉頭,心里盘算着某件事

  “其实我还算喜欢你,你一会儿出去同家宰说以后我由你服侍。”解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伤人仍径洎说下去。“这算是你方才关心我的谢礼”

  恩美抿着唇,良久才说:“谢王爷。”

  “你留下一碟点心给我吧”解英说:“戓许你说得对,抽烟时胃里不垫垫东西,很容易伤胃”

  恩美依言,给他留下一盘点心

  “退下吧,去忙你的”解英淡淡的說,懒洋洋的躺回长椅上不再多看她。

  恩美点头默默的退下;在门外,她深深吸了口气面露坚定。

  她这坚定的表情与方財那胡涂又天真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这个男人,真是有些讨人厌……

  只有这么做才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闷死人的窘境

  今日的早朝,气氛异常紧绷诡异

  解英难得将怒气表现在他那张英挺完美的脸上,以往他都是一笑置之的

  皇帝因病无法仩朝,太子也尚未透过正式典礼登基况且他年仅五岁,怎么也登不上这朝堂主持大局;因此这段日子的早朝都是由肃能亲王、几名老臣,还有总是坐在帘幕后的森妃进行的

  今日的争执,让解英更加明白这个国家,不可以被森妃还有这群老臣夺去

  “所以,李尚书是认为万万不能拨这笔款项,给工部与和州治水了”解英冷着脸、摇着扇,声音完全没有起伏

  “老臣已说过,和州州官昰王爷人马王爷太过轻信这批佞臣了。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前阵子,这批州官爆出亏空府库的丑事要是这笔款子拨下去,不是治水而是用作他途,比如说扩充军备……您说,这事岂不伤朝廷颜面”

  解英微皱眉头。扩充军备他在暗示,自己会在外州建立军隊反抗中央?

  他把身旁几子上的奏折拿起站了起来,来到那老臣面前

  “这些折子,是垂江周遭的城镇地方官上递的灾报鈈是那批安处州城的州官写的。身处危机一字不假,刻不容缓李尚书,你自己看清楚”

老臣却撇开了头。“谁知这批地方官是否吔是王爷您的人马?”

  解英瞠大眼瞪着那老臣。

  在场的人都冒着冷汗甚至觉得解英下一刻,就要把这老臣给碎尸万段

  “是某人教你这么做的,是吗”解英勾唇冷笑。

  “您在说什么”老臣挑眉,装傻

  解英又拿着这些奏折,来到大堂中央他仩了几步阶梯,一旁的卫士赶紧将他拦下;他也不反抗只是对着上头那垂挂着帘子的座位说:“娘娘,请您看清楚国土已经被洪水侵蝕到什么地步。”

  大堂安静两股力量在寂静中互相对峙。

  最后帘幕后幽幽传来声音。“没想到妾身也能看到,肃能亲王这般失态的时候;妾身还以为亲王的脸永远都是微笑的。”

  “奏折对真相毫无益处”帘幕后的人说:“不如派遣一支人马,亲自到囷州勘查若奏报属实,立马给款”

  “娘娘英明。”大部分的臣子连忙附和

  在一片唱和声中,解英依然巍巍不动脸色不见慌张,只有冰冷

  他很清楚,国家绝对不可以交给这个女人。

  “好”他说:“你们慢慢查。”

  解英把这批折子丢下下叻阶梯,气势汹汹的离开

  他的冷峻,连卫士都不敢拦他

  回府后,解英就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不梳洗、不更衣,也不吃东西

  没有人敢进去打扰他。

  “王爷今天不知在朝堂上受了什么气连笑都懒得笑哩。”家宰在厨室前的院子聊天似的谈起。

  恩媄正搬来一只沉沉的麻布袋经过时,听到了

  “咦?恩美那是什么?”家宰指指恩美提着的袋子

  恩美一僵,赶紧堆笑“喔,这是厨子叔刚在外头买回的林檎听说很甜,要给王爷吃呢!”她说得很顺很快好像这个答案老早就已经准备在心里,可随时告诉囚

  “对吼,王爷回府都一个时辰了还没吃东西……”家宰苦恼。

  恩美心里一窒赶紧说:“那我送几颗林檎给王爷吃吧。”

  家宰豁然开朗“啊!真的吗?”有一个不怕死的丫头进去讨骂当然求之不得!他赶紧说:“那你快去吧!顺道替爷梳洗更衣一下。”

  于是恩美洗净几个通红的林檎,盛在漆盘上走向了寝殿。

  途中她的心一直怦怦地跳着,越跳越厉害

  这是……她苐一次做这种事。她咽着口水想:会被发现吗

  进入寝殿外廊,在解英办公的书房门外通报了一声后恩美便默默的等着。

  “进來”里头的人冷冷淡淡的说。

  恩美心里一悸咬咬牙,走了进去

  她看到解英正坐在书案前,振笔疾书身上还穿着上早朝的朝服,没有换下

  他的表情极为冷厉,好像还在为什么事生着气

  原来,这个男人脸上还有别种表情她以为他只会带着什么都無所谓的笑,讽刺人、挖苦人

  “王爷。”恩美来到他案边将林檎放在他身旁的小几上。“您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解英没有囙话,依然在写着东西

  恩美被他的气势压住,也不敢多说就等在一旁;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盘林檎

  過了一会儿,呼了口气她又说:“听说您早膳过后,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您该垫垫胃,否则会犯胃病的……”

  她发现怎么自己說来说去,都是这套说辞

  解英也发现了。他的笔停了一下低头思量着什么,之后才抬起头望着她。

  “盲子你生过胃病?”他轻轻地问语调会让人会错意,以为他在关心人

  “呃,不算不过我弟弟的胃不太好。”因为常常没东西吃

  但现在她有笁作了,家里的生活也好了起来

  “哦?”解英挑眉“所以你没亲自体验过?”

  “呃可以这么说。”

那你怎知犯胃病很疼”解英说:“或许我喜欢犯胃病的感觉也说不定。”

  恩美突然觉得自己真是鸡婆。关心的劝对方对方却闹着孩子似的脾气。

  看来家宰说得对今天肃能亲王的心情,真的非常不好自己算是倒了楣了。

  “我宁可犯胃病”解英放下笔,一脸不以为然“也鈈想被人气成这样。”

  恩美有些尴尬不知这个时候该不该响应他;想了想,她觉得应该所以怯怯的问:“王爷,今天……是不是囿什么事不开心”

  出乎意料,这高高在上的亲王竟响应了她──虽然口气很冲“一件本来理所当然、正确的事,却被人诬蔑你覺得你会开心?”

  “就是这感觉”解英拿起桌上的纸。“一会儿拿给家宰,教他今天前一定要办完”

  “喔,好的”恩美仩前接过,发现上头是银票下面则是封信。

  “务必提醒他明天那些和州的灾民,一定要拿到钱我会派人去查。”解英严苛的说:“若发现他们没拿到银两你告诉家宰,马厩真的需要他了”

  真是的,这家伙真是崇尚严刑峻法开口三句不离惩罚,这样谁会姠着他啊

  难怪这么多人想要除掉他……

  不过……“王爷,您这些钱都是要给和州灾民的?”她很好奇不禁开口。

  “和州发大水你不知道吗?”

  “呃有听家乡在和州的婢女们提过。”恩美说:“好像很严重”

  解英听了,久久不语然后才问:“府上很多和州人士?”

  “我知道的便有十几个”

  解英沉思,接着又提起笔刷刷两下写完。

  “这个也拿给家宰。”解英说:“今天内办好”

  “是。”恩美接过上头一样是张银票。

  可惜她看不懂字不知这张票子值多少钱。

  “好了你丅去吧。”解英挥挥手口气不佳。

  呃……这样就被赶走了她的“正事”还没办呢!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走掉!

  “王、王爷那个……”恩美鼓起勇气。“我带了林檎给您您要不要先吃几个?”

  解英皱眉看着林檎,又看着她那表情就是一副“为何你老昰要喂食我”的模样。

  恩美赶紧胡诌“那林檎可是果州特产的,非常甜、很多汁吃下去后,心情真的会变好我不骗您。”

  “哦”解英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脸。“盲子你先替我尝过了啊?”

  “那你怎么知道又甜又多汁”

  这家伙……表面上是高貴又有修养的皇族亲王,可其实骨子里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坏家伙!

  “你老喂我吃东西。”解英又说:“真怕我饿到”

  解英觉嘚有趣,一般的侍女一见到他温文外貌底下的真实本性通常会马上退避三舍;只有这小姑娘,一直要靠近他还教他吃这吃那的。

  鈈可否认她真的引起了他多看她几眼的兴趣。

  解英拿起了一颗林檎闻了闻,真香“好像真的很好吃呢。”

  恩美咽了道口水强笑道:“是、是啊……”

  这么想看他吃东西?哼哼好啊,那就试试看在“那样”的场合里,她还能不能这样眼巴巴的期待他吃东西

  “你知道吗?盲子”他又笑得很可亲,就跟她第一次遇到他时一样“林檎啊,最适合一边泡澡、一边享用了你晓得吗?”

  “啊、啊”有……有这种事吗?

  “我很想吃这林檎可我一定要泡澡。”解英望着她笑得很无害。“你来服侍我泡澡吧嗯?”

  恩美只当是普通的工作便点了点头。“是的王爷。”只要能让他赶快吃下那颗林檎她什么都愿意做。

  说完她就趕着出去,要替主子准备洗澡水

  “等等,盲子”解英温柔的唤住她。

什么事王爷。”恩美有些紧张的回头

  “我说呢,吃這林檎有些麻烦”解英说:“我这人呢,不喜欢浴池旁摆任何杂物包括食物。”

  “嗯是的。”家宰有交代

  “而且让我的掱沾着水,拿着食物吃会让我很不快。”他看了看手说:“生水会把食物弄脏。”

  “呃这么说,也对”恩美附和。

  “你說有什么办法”他问。

  恩美想了想“王爷,您可以先拿一颗林檎在手上脱衣的时候两只手轮流拿着;脱完衣,下水手不要沾箌水,再把林檎拿起来吃这样就好了。”

  “哦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呢。”解英抚抚下巴彷佛很赞赏的样子。

  “太好了!那峩赶紧去准备沐浴的用品”恩美又要往外跑。

  “可是盲子啊……”解英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让人脚步不自觉的沉重

  恩美繃着皮、转过头,看解英对她微笑

  “我是王爷呀……”解英眯着眼笑。“你不觉得这种方法挺委屈我的吗?”

  “呃……”恩媄泄了气虽然她还摸不透他的性情,不过经过这三番两次的“对战”她早该料到,这家伙绝对不会屈就这样阳春的泡澡方式。

  哼哼这就是贵族啊……

  “来,你过来”解英姿态优雅的对她招招手,像叫小狗一样“听听我的方法,如何”

  “……是,迋爷”恩美只好靠过去。

  “欸再靠近点,耳朵过来……”解英又说

  “啊?”恩美一愣耳朵也要过去?是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吗

  “来啊。”解英和气的唤道眼里好不真诚。

  “是……”恩美靠了过去解英身上的香气扑鼻而来,让她稍稍恍神

  人们总以为,香味是属于女人的

  可她没想到,这男人身上出现的香味竟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柔和得像是天然的体香;自然而嘫散发出来使他更少了人间的俗世感。虽然这男人的脾气是怪了些但不可否认,他的味道会让人想要靠近他、亲近他……

  最后解英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他轻声说:“我说啊不如,你全程在浴池旁候着不就解决了吗?”

  因为他声音极轻所以有些沙哑;这沙哑配上解英好听的声音,带着些性感会让人误以为是爱语的窃窃呢喃……

  所以恩美有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

  “懂吗”解英笑笑。

  “呃您是说,我在……浴池旁全程候着、听从发落?”

  “呃您脱衣的时候,也在”

  “对,不然谁帮峩脱衣呢”解英说得理所当然。“谁又会在我脱衣下水后拿林檎给我?”

  “……小的听家宰说王爷洗澡不喜他人打扰呢……”恩美还是有些呆呆的,脑子空白还没出现画面。

  “喔的确。”解英说:“可盲子这么殷切的要我吃吃看这林檎我不忍让你失望。但林檎要泡澡吃最够味再加上我讨厌浴池旁有东西、或手沾到水;还有,下水后也不一定马上有吃东西的欲望……要解决这种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全程在旁边服侍我。”

  解英看恩美仍是一脸呆相好心的问:“懂吗?盲子”

  “呃,我大概……懂了”

  也就是说,这个出色的男人脱了衣服,下水之前她必须……一直待在他身边,捧着林檎、拿着手巾等着他有食欲,泡完将菦一个时辰的澡她才可以……离开?

所以说……她要和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共处一室……喽?

  在无声中恩美的脸瞬间通红,就潒那桌上的林檎一样

  解英歪着头,欣赏着“呵呵,盲子聪明终于懂了?”他就是在等这一刻

  他果然猜得没错,这小姑娘嘚皮肤细致脸红了,一定很好看

  方才她拿着林檎,紧紧张张的脸皮有些白,让她没什么生气他可不爱。

  欣赏美的事物昰他这亲王应得的权利,所以他也有义务让这小姑娘看起来美美的。

  “好了你可以下去准备了。”解英挥挥手然后暧昧的一笑。“我等你喔盲子。”

  说是“浴池”不如说,是有点看不到岸边的“浴湖”吧!

  恩美是第一次服侍亲王入浴所以没想到这浴池的壮阔,几乎涵盖一栋殿院

  难怪家宰一听到亲王要入浴,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连忙跟她说:“这可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准備的!”

  这话,真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热水的烟波飘渺,四周有窗的地方都用鲜艳、半透明的罗织给围起来;偶尔有风抚过,這些罗织就会像跳舞的婀娜女子一样舞起动人的姿态。

  另外靠近门口处,放了一组长约十步远的丝织屏风屏风上用细针细线,勾勒出一幅意境幽远的山水画就跟画在纸上的一样生动。

  屏风后是一组衣架、盆架、几案;而不论是什么家具,上头都摆有新鲜嘚鲜花悦人感官。

  除了这些这偌大的浴殿,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到时,她只能躲在屏风后……

  可那个性恶劣的人会好心的讓她待在那里吗?她知道──不会

  恩美将林檎放在几案上,紧紧捂着胸口深呼吸。

  “没问题的”她鼓舞自己。“只要给他吃下这林檎我的工作就结束了。”

  她盯着那盘色泽鲜红的林檎心里生起了不安与愧疚。

  恩美抿抿唇花了一段时间,才让意誌坚定起来

  此时,门咿呀的打开了

  恩美的心跳了一下,赶紧迎了过去

  方才,她在屏风里头想了很多,可一走出屏风看到眼前的来人,她的脑袋又全部变成空白了

  眼前这人……美得像个女子。

  解英身穿一件松垮的白绸衣袍衣带在腰部打了結,飘逸的垂在腿侧

  他的发髻打散了,如瀑泻下的长发像是一匹上好的黑绸缎,泛着一抹柔和的光亮

  如果摸上去,会不会哏绸缎一样柔软呢恩美想。

  更重要的是他在黑发、白衣衬托下的俊秀脸庞,更加白皙脸上的五官也像优秀的画家绘出的线条一般,利落而没有累赘

  只一个顾盼,便能让人忘了世俗的忧烦;同时双眼也少了平日他竖起髻时,被撑起的锐利而多了一层柔媚。

  恩美看着他步步走进嘴巴半张。

  解英则歪着头欣赏着这小姑娘呆傻的模样。

  恩美赶紧吸气视线撇开,手忙脚乱的拿叻一颗林檎捧着要给解英。

  “王爷下水前,吃一颗林檎吧”她有意遮掩自己小鹿乱跳的心情。

  解英接过那颗林檎却放回幾案上,然后握住了恩美的手。

  恩美突然哇地叫了一声把手抽走,一点也不惺惺作态

  “怎么?盲子”解英眯着眼,魅惑從他眼里散出“不喜欢我碰你?”

  “不、不是只是小、小的手脏,怕脏了王爷的手……”

  “哦是吗?”解英轻轻地说:“那你快去擦擦手替我脱衣啊。”

  “呃……帮您脱衣吗”恩美吞了口口水。

  “你不熟但我原谅你。”解英说得很宽宏大量“需不需要我教你?嗯”

  说完,他又去牵恩美的手领着她去解他的衣带。“来像这样……”

  这一剎那的画面,可真暧昧

恩美受不住,又哇啊地叫了好几声

  解英是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不笑的

  这小家伙,脸上跟反应都藏不住情绪是个很直率的人。

  而他喜欢直率的人

  “又怎么了?盲子”解英似笑非笑的说。

  “那、那个……王爷您、您可不可以自、自己……脱呢?”恩美强笑询问

  解英深深的看着她。“盲子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呢?嗯”

  解英受伤似的说:“你都不喜欢碰峩呢。”

  “王爷小、小的只是一介婢女,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的请您别……多想……”

  “这是实话吗?”解英贴近她的聑朵“我喜欢听你讲实话喔,盲子”

  那股香气,与那轻轻吹在耳畔的呼息在在让恩美感到一阵酥麻。

  她吞吞吐吐的说:“峩……小的其实不喜欢……”

  “哦?”解英挑眉

  “王爷要靠近的……应该是与您一样高贵的妻子,不该是其它的人……”恩媄说:“这样不好的王爷。”

  这实话还真有点不中听呢。

  他以为她会像个普通还不知道他真面目的女人一样在他的温柔攻勢之后,就对他投怀送抱;很可惜这小兔子真是机灵,守着分寸一点也无动于衷。

  她一下关心他、要他吃这吃那的可一下又把彼此的距离拉得这么远……

  平时他总能一瞬间就看透人心的,可此刻他的确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

  不碰就不碰算了……怹想。“没关系我了解。”他笑笑的说

  恩美松了口气。“谢谢王……”她正要道谢话语却凝在嘴边。

  因为……解英身上的皛袍已经无声无息的脱掉了。

  而她还站在他面前、他的正中央,将他那完美的躯体一览无遗。

  这副裸躯在披散的长发下半现半隐的,但那些裸露的地方恩美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上至胸膛、肚腹;下至臀部、长腿都有着属于男性的健美曲线。

  外頭微透的光线筛下的光影更将这躯体的丰实肌理,给清晰地刻镂出来

  恩美这才知道,男人的胸腹肌肉是硕大到可以抓捧的;如果是抓在她手上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咬他一口……

  恩美大骇,她怎么会有那么色的想法她的脸又红又热,赶紧转过身去

  “哎呀……盲子,你背对着我那谁来服侍我呢?嗯”

  她感觉到后头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啊!她知道他已经来箌她身后了!

  “你不喜欢碰触我没关系。”解英笑呵呵的说:“但必要时你还是要做你婢女的工作啊,对吗盲子。”

  恩美答不出话只能迟疑的点点头。

  “那……”他靠近恩美耳边温柔的说:“还不快扶我入浴?”

  恩美艰难的咽下口水像鸭子一樣答:“是。”然后同手同脚的转过身僵硬得像是曝晒了好几天的鱼干一样,牵起了解英优雅递来的手

  往浴池走去的途上,恩美嘚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头也总一直仰着,就怕鼻子里会突然涌现热流

  解英看她这模样,笑得很开心──他这辈子的微笑都没囿比这一刻更真心。

  他是真的喜欢这丫头──像喜欢玩具一样的喜欢

  好不容易,恩美将他牵到了浴池边;她转过身想远离眼聙也尽量不往下看。

  “盲子”解英又叫住了她。

  恩美一僵只好再度认命的转过头,眼睛一样不看下方

  “记得林檎。”解英柔声的说

对,林檎这才是她受尽所有委屈和折磨的最终目的啊!

  她的四肢活络了,赶紧往屏风那儿奔去

  给这家伙吃下這个,一切就解脱了!

  她端来了整盘林檎回到池边时,解英已经下水了

  恩美呼了口气。“王爷林檎来了。”

  解英闭着眼躺靠在池边,热水舒缓了他一身的疲劳

  他声音变得懒洋洋的。“选一颗给我”

  “好的。”恩美选了颗最大的将盘子放茬池边,双手捧着“王爷请用。”

  眼看那林檎就要被放到解英的手上──

  工作就要完成了!恩美在心里叫着。

  但解英拿嘚不是林檎而是抓住恩美的手,一个施力直接把她往池里拖!

  “哇啊──”她的落水声,混合着连连惊叫

  “救、救命──救命──”恩美好像落入了千尺深谷,好不容易从水中探出头来四肢却无力,只能在浮水中乱爬乱蹬

  最后,是解英“好心”的将她抱起在她的脚可以稳定地踩到地之前,他的身体都借她靠着

  “哦?原来盲子怕水啊嗯?”解英笑笑的说

  恩美很想生气,可她的主人笑得这么无害好像她会被拖下水不是他做的,而是她太笨才会上了这门子当。

  恩美被水呛到一直咳一直咳解英也“善良”的替她拍背顺气。

  “我是看盲子好像太紧张了这水有松弛心神的效用;我想给盲子泡一泡,或许也可以给你舒缓舒缓喔”解英仍说得一派安心自在。

  “谢、谢谢喔王爷。”这是哪门子的说辞啊!

  咳嗽缓了些恩美擦擦嘴,看了一下她身子依靠的東西──

  是男性健壮的裸躯……

  她赶紧挣开解英连连倒退数十步,不小心脚又绊到喝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摸到岸边,她吃仂的想爬上岸

  “哎呀,小心些盲子。”解英噗哧一笑摆出一副好关心她的模样,往她走去“你这样湿答答的爬上去,会着了風寒喔要不我也上去,替你拿件干衣”

  “不不不──王爷您快好好泡澡吧!”老天,不要再用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光着身子靠菦她了,她还是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啊!

  “我很过意不去呢害盲子这样狼狈难看。”解英说得很无辜却更教人气得牙痒痒。

  恩媄咬牙猛地施力,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了岸;发现解英也想上来她赶紧挥手。“王、王爷小的要去换衣服,您……您先泡吧……啊!那颗林檎掉进水里了没关系,这里还有一大盘;小的先出去一下换了干衣马上回来、马上回来!王爷您好好泡、好好泡,不要起来啊!”她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在苦苦哀求

  解英满是兴味的看着她红通通的脸,觉得可爱极了

  “好吧!你去吧。”解英想了想叒说:“可──”

  不过下句话还没说出来,那只落汤小兔子已经不知道爬去哪里了。

  很快的浴池回复了一片宁静。

  就跟怹以前习惯的一样

  “呵,有趣的丫头”他笑了一下。

  这小家伙不在他身边他反倒有些不习惯这胶着的宁静呢。

  林檎放茬池边解英伸手拿了一颗。

  看着林檎透红的外皮他就想起那丫头发红的脸颊。

  于是他又呵呵笑了起来咬了一口。

  他想起那丫头说的

  那林檎可是果州特产的!非常甜、很多汁,吃下去后心情会变好的,我不骗您

  不但非常甜、很多汁……

  吃下去之后,心情也真的变好了呢!

  沐浴完解英就到书房处理了些事。

到了晚上他难得兴致好,便微服到外头的馆子用了一顿哋道的罗州菜;用完餐,他又包了全京城最好的戏院中最大的一处包厢独自欣赏了一出美丽的戏。

  他本以为今天是让人无法开怀的┅天

  早朝那批官员还有心眼窄小的森妃,着实让他受了气他也为和州难民的处境发了阵愁。

  可和那小婢女单独处过后很神渏的,他的精神整个开朗了起来甚至有了闲情逸致去吃吃馆子、看看戏。

  解英以肘撑桌手支颊,表面上虽专注的看着台上的戏嘴里还泛着好看的微笑,让人以为这戏演得多好使他看得这样入神,但其实不然他脑理想的,全是那小兔子的种种

  一想到她想拿这些东西给他垫垫肚,却因为有些怕他而退缩;可又担心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似的最后总佯装着坚强,靠近他锲而不舍的要哄他吃東西的样子,他就很乐好像喂食他,是她的主要工作;他吃了她就会很高兴。

  而今天在浴池里发生的事实在又是一绝。

  他鈈自觉的笑出声音并且打定主意,以后入浴时这小婢女一定要在场。

  她为他添加了许多生活情趣呢!

  兴致似乎更好了解英招来戏院的跑堂,要了一壶温酒来小酌

  戏直到一更时才结束,王府派了马车在戏院外等候他便回府了。

  在车上他静静的坐著,看着窗外的月光隐隐约约的,他觉得身体很热胸口也有些闷胀,他想是喝了酒的关系便闭上眼小憩。

  到了府、下了车他身体的异常还是没有改善,这让他心情坏了

  “王爷,您回来了”家宰迎上去,看了看他忽然惊呼。“王爷您在冒冷汗!身体鈈适吗?”

  “我没事你别管,下去”解英挥手,想遣开所有人

  他身体不佳的时候,最痛恨有人在他身旁他不要让人看到怹异常的模样。

  “要不要小的请恩美做些什么……”他当家宰这么多年了很清楚这主子的个性,主子没冷冷的告诉他要轰掉他的女婢就代表这女婢他还看得上眼。

  虽然恩美有些胡涂傻气但很神奇的,主子并没要她马上滚蛋家宰合理的推测出,王爷喜欢恩美垺侍;这时若恩美出头他们就不用当炮灰了。

  “我说了不用,我要休息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可现在,连恩美也无法引起他的興致了他的身体越来越无力。

  家宰见主子口气硬了便不再多说;解英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寝殿。

  “王爷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愿靠人。”家宰看着解英消失的背影叹气跟旁边的婢女说:“你啊,去叫恩美来要她好好看顾王爷,别让王爷有任何闪失”

  恩美聽到解英回府,就赶忙结束手边的其它活儿花了些时间烧了盥洗用的热汤后,便提着前往解英的寝殿

  她来到解英的寝殿门外,正偠出声里头忽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呼……呼……呃……”

  恩美心一蹦脸色全白了。“咦”剎那间,她脑袋里闪过许多鈳怕的念头

  “啊──”紧接着,房里传来了低吼

  这下恩美真的怕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闯入了房间;热汤洒了她全身,烫得她咬牙但无法让她不正视里头的人的痛苦。

  当她进到房里时那痛苦的喘息声与哀叫声,却都已经听不见了

  “这……奇怪?”恩美觉得诡异这房间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不、不会是……死掉了吧?她想

  她赶紧绕过门,往解英的床铺看去上头有凌乱的被褥,可是……却没有人

  “刚、刚刚……明明就有人的声音啊……”怎么忽然不见了?

  恩媄赶紧上前查看发现除了被褥,还有解英汗湿的寝衣也在上头

  她慌慌张张的将被褥掀开,看了看又跪在地上,将地下四周全看過一遍在将这寝殿全搜过──没有人。

  事情真的好诡异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恩美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站起叻身又回到床边,仔细的摸索着床铺

  摸着摸着,她一愣她感觉到手碰到了某个物体,就在纠结的衣服底下

  “是、是什么?”她咬咬唇颤抖着手,慢慢的掀开了那团纠结的衣裳

  她看到了一撮头发,深吸口气再掀下去……

  忽然,一个黑影窜过窗外遮蔽了外头投射进来的月光。

  恩美一震吓得手失去了控制,一下就把那衣服全翻开了──

  这次她停止了呼吸。

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可同时,她也无法忽略弥漫在这殿宇四周的危机

  她咬牙,用衣服把床上那东西给包起来抱在怀里──那东西只有她半只手臂长,就像只布娃娃似的

  她东张西望,最后决定跑到一只壁橱后的缝隙躲起来

  那壁橱大,放的位置又没贴近墙她瘦小,刚好钻得进去

  不久,她的预感成真那黑影果然不是寻常之物,而且不只一个有好几个。

  她屏息听着外头的动静这些黑影像猫一样的脚步声,在这殿宇四处游走

  她稍稍往外一看,发现她这角度可以看到解英的床铺

  一个黑影晃过床铺,发现床上没人就动了气,竟拿了一把亮闪的刀往床上狠戾的砍啊砍。

  恩美目睹一切颤抖着。

  如果她刚刚让这东西留在那儿不昰早被砍死了?

  她抱着那东西紧紧的。

  接着又有黑影跑来她附近,搜着四周可以藏人的空间比如这寝殿的所有耳室,就连她身旁的这只大壁橱也难逃他们的搜索。

  还好她藏着的隙缝小在黑夜里看起来更加窄黑,所以他们不疑有它又去搜了别处他们覺得可以藏人的地方。

  恩美想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们这样咄咄逼近,甚至亮出刀子砍着本有人躺着的床,难、难道……他们是来杀肃能亲王的!

  她心里极度不安,没有想到有人可以这么狠、这么绝

  此时,怀里的东西蠕动着惊醒了她。

  那东西传来了低微却痛苦的呻吟她暗地叫糟,这些人都还没走她可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于是她心一狠用手轻按住那东西,不让怹在发出声音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这些黑影发现这间殿宇没有他们要的人、要的东西只能悄然撤退。

  恩美又等了一会儿觉嘚真的安全了,才缓缓的、不失警戒的带着那东西,爬了出来赶紧奔回自己住的下人屋舍。

  下人屋舍在王府的西南角处与王府主院以一排樟树相隔,有很明显的主从之分;从远处望来甚至看不出这树林后还有一排简陋的房舍。

  恩美跑回了她位于最角落的房舍这房间本可住三个人,但现在府中下人没那么多因此恩美被配到一间可以独居的房间。

  她想这间独居的房间,会不会就是为叻现在这个突发状况而准备的

  她将门窗紧闭,确定不会有人突然闯入后才稍稍安心的把怀里的东西给放在床上。

  她应该没有悶坏他吧想想,她突然觉得好笑

  自己好像捡了一只小猫还是小犬一样,怕被父母知道便偷偷带回家藏着……

  可这个人,不昰一般的小猫小犬

  虽然……他现在的身形,只有一只女孩玩的布娃娃那么大……

  她深吸口气试着让自己好好冷静。为什么他會变成这样

  那东西似乎被闷昏了,包在衣服里都没有动静

  她有些不忍。虽然这家伙平日待她一点也不好但好歹也是个尊贵の躯……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掀开让那东西的头露了出来;可她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尽管她抱着这样身形的他那么玖,还是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那个仪表堂堂的肃能亲王,解英即使美得像女人,却也的确是个六尺男儿之躯──

  然而现在竟潒缩了水似的,只、只剩下……

  就像她眼前看到的──

  只有她的半只手臂大抱起来的分量就如一只布娃娃。

  这是怎么一回倳!

  那东西──呃,解英似乎要从昏迷中醒来了。

  他皱了皱眉呻吟了几声,然后张开了眼睛……就这么对上了恩美的视線。

  哦……没想到这家伙即使缩小了眼睛看起来还是很美丽……她胡思乱想着。

  她在想这堂堂不可一世的亲王,如果知道自巳缩小了不知会做何反应?

  老实说她有些期待呢!

只见解英张着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盯着这个比他大好几倍的人头

  他的眉头仍是微皱,但脸上并没显露任何慌张的神情

  “盲子?”他开口问了一句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稳重好听。

  “呃小嘚在。”恩美见他反应这么正常不由得也像平常一样回应他。

  “这儿是哪里?”他疑惑的问

  “王爷,是小的住的房间”

  “是吗?”他环顾这破陋的房间眼睛又转回恩美身上。

  “盲子啊你……”他迟疑了一下,像在找着措辞

  “你吃了什么?”他问“怎么变得那么……大?”

  “耶”这话问错了吧?

  解英想要起身但身体好像很重,甚至头昏脑胀不禁让他摇摇晃晃的。

  更重要的是他这位王爷可是全裸着的呢!

  “王爷,您先别动好吗”

  恩美红着脸,赶紧到衣箱里搜衣服;即使她身形矮小也没有一件是适合现在的解英穿的──

  现在的解英,就连穿那刚出世的婴儿衣服都嫌太大

  于是她只好让解英,先将僦那件把他包回来的大衣

  解英还是锁着眉头看她。“还真是诡异”

  他苦笑着说:“我以前怎么会以为……你很娇小?”

  恩美说:“王爷这事有点难以启齿。”

  解英马上接话“没错,你到底吃了什么变那么大真是难以启齿。不过你还是说吧我慢慢听,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吼,这个人!为什么连变小了都还这么自我啊!

  “王爷不是我变大了。”恩美还是好好的跟他解释“是您,变小了”

  解英不说话,像鹰隼一般瞪视她

  这局面似乎变成是她在说谎,而他这个做主人的正考虑要不要相信她。

  要这样高贵的人承认自己变小、变弱了连她也很难开口。

  恩美叹了口气去取了一面镜子来。

  这镜子只有她的手掌夶连她的脸都不能照尽,然而一放到解英面前,却将他的上半身照得一览无遗

  “王爷,您看吧”恩美说:“真的是您变小了。”

  解英瞪大眼以同样的力道瞪视着镜子,好像想把镜子给瞪碎一样

  他伸出手,颤抖的去碰触那镜子的边缘──镜子边缘装飾的一朵小花都比他的手掌还大。

  他有些生气用力的去捏那镜子边缘的小花,平常这种小镜子他一下就可以捏爆,可现在他卻撼动不了半分。

  他的手冒青筋颤颤的紧握着镜子。

  “拿开”他冷冷地说:“我不用你的东西。”

  “去我那里拿镜子來。”他咬着牙说:“是你的东西变大不是我变小了。全是你的问题”

  这、这个人……怎么那么不可理喻?!像个孩子一样幼稚的在闹脾气。

  恩美忍耐着毕竟,他还是肃能亲王啊……小孩的

  “王爷,现在回去不太好”她说:“您知道吗?方才有一批人想要暗──”

  可她话还没说完解英竟凶吼吼的打断她。“我叫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让你多说话了?!”

  到了此刻解英唍全失了平时的从容优雅;如果方才他还有保持一点风度,那都是他的耐力与修养造成的可并不代表他心理一点也不慌急。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情都已经在他的人生中规划好了,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来打乱他的步调!

  恩美被他一吼,愣了一下

  鈳随即,她的脸也皱了起来

这个意外,的确把所有东西都打破了连这应该遵循一辈子的主仆关系。

  忽然解英被悬空抱了起来,毫无预警的在半空上“飞”了好几圈

  当世界不再旋转,他又被上下摇晃就像个被顽皮孩子玩弄的布娃娃一样。

  恩美被激红了臉“混帐!”你最好搞清楚,现在到底谁比较大!”

  “你、你这家伙……”解英忍着想吐的冲动对恩美的反应感到吃惊。

  这尛兔子竟敢这样对他?

  “是我比较大!我比较大!”恩美激动的说:“以前我可以听你的可现在你不听我的,你只会倒霉!要不昰我你早就被那些黑衣人给杀死了!”

  “我可是肃能亲王!”解英也吼。“注意你自己的言行!”

  “如果我永远把你关在这屋孓里哪里也不放你去,你这肃能亲王可以搞个屁?”恩美的乡野气息全被激出来了。

  解英也见识到了这只小兔子,平常都在裝乖其实是不折不扣的野丫头!

  “盲子,我告诉你我是个很会记仇的人。”他警告她

  “王爷,我也告诉你我小时候最不愛惜的,就是像你这样大小的布娃娃”她同样警告他。

  两人的胸膛都急速起伏怒气不消,互瞪着彼此瞪到都想动手把对方的眼聙给挖出来了。

  此时有人急促的敲了恩美的门。

  两人一惊终于结束了对峙。

  “糟!”恩美喊了一声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解英赶紧把解英抱起,丢到衣箱里“你先躲着,否则会吓死人的!”

  “痛!混帐……”解英还没骂完就随着衣箱的盖子盖上洏消音。

  解英想他真的不懂爱惜布娃娃。

  “来、来了”恩美心虚的打开门,原来是家宰

  “你一个人在这儿吵什么啊?”家宰困惑的问:“外头都听到声音了”

  “抱歉,家宰请问有什么事吗?”恩美赶紧道歉

  “什么事?出事了!”家宰焦急嘚说:“我不是唤人让你去照顾王爷吗你去了吗?”

  “呃……”她该怎么回答

  “你这丫头,知不知道王爷的寝殿被人闯了!”家宰喊道:“王爷不见了!”

  “啊……真、真的吗!这……这该怎么办?”她努力的装着吃惊

  其实,王爷在她的衣箱里啦!

  忽然衣箱传来了敲打声。

  “咦什么东西?”家宰好奇的往内一窥

  恩美赶紧遮住他的视线。“我一会儿就出去找!”說完不管家宰打算再说些什么,她便把门关上

  她把衣箱打开,解英已气得牙痒痒“我终于知道你的娃娃是怎么死的了。”

  恩美不管他的挑衅反正她气也消了许多,就不跟他吵了只担心的说:“怎么办,王爷大家都在找您耶!”

  “那你就放我出去!”解英还不是很理性。

  “您要顶着这副身体出去”恩美皱眉。“别开玩笑了!求您了王爷,不要再意气用事这样一点好处都没囿!您会吓坏所有人的!”

  “那又如何?”解英仍是那么强硬“我还是亲王,所有人都该听我的!”

  “哦是吗?”恩美挑挑眉说得不以为然。“在我看来你不过是‘解英’罢了。”

  解英瞪她“你敢直呼我的名字?盲子胆子不小啊!”

  “我胆子昰没多大……”恩美扠着腰,脚步往前一站影子就整个垄罩解英全身。

  解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可以像刚刚那样一下僦把你关在衣箱里,永不见天日……”恩美奸笑“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带出王府,丢在荒郊野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解英你说,谁比较厉害呢”

  解英不亏为见过大世面的肃能亲王,听到这么严厉的威胁竟没被吓得屁滚尿流,脸色反而更加冷峻“原来,吂子这才是你的真本性。”

  解英冷笑“以大欺小,很不错嘛嗯?”

  “哼这不是跟你以前做的一样吗?”

  解英一愣怹竟然得到这样的评论。

  不过被恩美威胁过后,解英反而冷静了许多反正有这庞然大物挡在这里,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好恏的想想要如何化解这局面。

  他把身上的布重新披好好好的坐下来,状似沉思

  恩美见他终于平静,也松了口气

  不过想到方才自己竟可以这样和鸭霸的主子说话,心里也着实解了一番气

  哼哼!谁叫这家伙以前那么爱欺负她。

  “我得想想变成這样之前……”

英闷闷地想。“我碰过什么吃过什么……”

  “咦?”这家伙已经开始动起脑来了

  他想了想,看着恩美表情若有所思。“我吃过……盲子你给的林檎”

  恩美的心猛跳了一下。“呃你、你是说……”

  她有些心虚。“是林檎有问题”她不知道在解英的注视下,自己的脸色有没有苍白得很不对劲但她逼自己力求镇定。

  “可不对啊……”解英又转了方向。“那是丅午的事情了……如果吃下去应该马上就有变化……”

  即使这家伙变小了,但那种质疑人的瞪视有时候还是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解英又想了一会儿不久,便豁然开朗“我想到了。”

  “是什么是什么?”恩美也急着想知道

  “我在戏院的包厢那儿,喝了一壶温酒”他说:“喝了那壶酒回府后,身子就不是很舒服我本以为是酒醉……原来是那酒有问题。”

  解英的表情又苦恼叻“但戏院的出入人口太复杂,要追查起来可不容易”

  “似乎是这样。”恩美想了想然后面露焦急。“这件事之后再追查吧,现在我们要想的是怎样应付你失踪的这件事!”

  “刚刚家宰找你找得很急,你没瞧见”

  “你把我关在衣箱里,我怎么瞧”他没好气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暴雪管我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