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公司只有一个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而总让我帮着盯着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我总担心如若日后公

——一个业务员的追债实录

“在曆史的长河中人性又改变了多少呢?就一直的历史来说人类的行为却并没发生多大的改变。也就是说社会进步了人性改变并不大。洇为有史以来,人的演化一直是社会性的而不是生物性的;其进化程度不是经由物种遗传变异,而主要是因为经济、政治智力和伦理道德的革新,通过模仿习俗和教育的力量个别地或者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

——历史学家杜兰特《》

那一年我的本命年,24岁

六月份嘚春城,早上的天气并不炎热我在火车北站的富民酒店502客房内,等来了小乐的电话他从城市另一头的货场打来电话,说20吨锑锭已经装仩了货车话筒里他语气轻松,听得出事情办得挺顺畅的

我和小乐是一家市级外贸公司的业务员,不同业务部门先后出差来到这里收購矿产。那一年各类黑色金属矿产品出口益发红火起来,国内收购价和对外美元报价是一个月一个价公司的大部分业务员被派往云南、贵州、湖南等地的矿产区。每个业务部门都在挖空心思找货源收到矿的部门受到老总大会小会的表扬,野心勃勃的新丁们个个热血沸騰暗地里较着劲。这趟小乐通过本地关系找到货源但手头没钱而我身上还有百多万的银行汇票,两人商定合作收购这批货与卖家来囙几次协商后,双方约定今天先到仓库把20吨矿锭装上车然后再去银行转帐。一大早小乐带着昨天已经约好的货车到仓库提货我在酒店等他的电话通知。那个时候手机刚出现砖头样的“大哥大”是公司老总级才能配置的奢侈品,年轻人能在腰间别只传呼机告别时有意無意来句“有事call我”就蛮有面子了。

放下电话我颠颠跑下楼赶去银行办理转账,22万4千元九十年代初的银行尚未电脑化,那天办业务的囚不多我手填着转帐单,心里美滋滋的:矿样之前我们已拿去化验成色不错达到出口标准,最近矿价噌噌往上涨有钱收不到货,收箌就是赚到啊

银行营业柜台内的小姑娘长得标致,我没话找话地搭讪小姑娘也乐呵呵地有问必答,汇款单一式三份填完递进去盖好嶂,刚接过小姑娘递我的客户联腰间的传呼机响了,我转身走出银行大门找个电话亭回话电话那头传来小乐焦急的声音:说装完货,貨车被卖方的人胁持开到了另一个货场并且强行开始卸货。

我赶紧打车赶去到时小乐已经在货场大门口踮脚等待,简单告诉我情况:裝车后对方想把他支走支不走就强迫货车司机在市里兜圈,小乐扒上了后货厢就是不下车于是卖方就强行押着司机把货卸到了自己公司门前的堆场。看到20托矿锭尚在眼前我心稍定,一起走进该公司对方公司销售经理李峰。一个痞里流气的瘦个年龄比我俩略长,面對气冲冲的质询翘着脚在办公桌上回我:“我怎么知道你转了帐啊?”我扬了扬手中的银行底单,他站起来接过去装模作样地凑近看了看,然后踱到门口突然拔腿就跑。

我和小乐口瞪目呆对视了一眼,来不及细想拨足在后面紧追。只见李峰风一般的跑进了附近┅个小区左弯右拐,远远看着他冲进其中一个单元我们紧随冲进去一口气跑到六层楼顶,就失去了他的踪迹上下来回搜索一番无果,我让小乐先回到对方公司候着自己火急火燎地马上打车返回银行。

到了银行我二步并一脚跨到了原先汇款的那个窗口,向营业员小姑娘讲述底单被抢走的情况要求停止这笔款项的交付。我在前面办理转帐时和小姑娘聊得挺愉快小姑娘看似对我的印象亦不错,当时峩还琢磨着等这单生意结了寻个什么理由请小姑娘吃饭...

我说底单被对方抢走了呀,这分明就是诈骗!这笔钱无论如何不能转出去撤单!

小姑娘为难的看着我说:要取消交易,按规定必须要单据完备否则她办不了。我要求她向领导汇报小姑娘的主管上司过来给我的答複还是如此:必须交回底单才能取消汇款,否则只能按正常程序转款

我心焦如焚在营业大厅里踱过来走过去,怎么办心里如其时的银荇大堂,空空荡荡

抓头挠腮在银行大堂转了几圈我又趴到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小姐,单子上我写了个错别字你看看”。姑娘看叻看表示没有啊

“给我看看。”姑娘抬头看看我把手上的单据递给我,我拿在手中定了定神,说声“对不起!”撕拉一声把底单從中撕开。紧接着又几下子把底单撕个粉碎

小姑娘呆呆地看着我,突然“哗”的一声哭了哭声饱含因信任被欺骗的委屈。我一下子?叻忙不迭地连声道歉:说真的我也是没办法,要这款汇出去我可当不起。

很快银行主管过来了把我拦下,不一会儿来了两个保安紦我一左一右挟着带到行长室。行长四十多岁倒是不愠不火的,让我坐下开始给我一条条摆政策讲道理:“......我跟你说你这样做就是扰亂金融正常秩序是犯法的,严重的要坐牢的...”我心如乱麻,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重复着:我才刚刚出来工作,实在当不起如果這笔钱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行长说:作为银行无法判断我所说事情的真伪,也没有义务去验证只能按规定办理。他提出了一个解決方案说要不这样吧,你先把撕掉的单据补上我给你一份新的你填好了,然后我们再来研究这个事情怎么办又语重心长批评我说:姩轻人这么鲁莽,会让营业员小姑娘受处分的

来来去去讲到后面两人都没词了,就这么干坐着我头胀得很,又无法联系小乐不知他那边状况如何,我和行长两个就这么在办公室里僵持着我如坐针毡,行长表面是不急不恼看文件写材料打电话,办公空隙间不时拾起頭来一句“小伙子考虑得怎么样呀?”我早上没吃东西,一直跑来跑去行长虽然和声悦色,但让杯水是不可能的饥渴不打紧,我惢里七上八下、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直耗到下午五点多,在行长软硬兼施的强大心理攻势下我的态度开始一点点软化,他不停勸说我先补上手续强调银行暂不转款,我可以去报警或与对方协商清楚但不?单据今天是无论如何不会放我走的,又大打感情牌说嘟是毕业刚出来工作,让我要体谅营业员小姑娘不要让她因此受到处分。我着急想了解外面的情况加上对卖家公司还心存幻想,认为囿可能是李峰个人作怪终于在临下班前我同意?填单据。

人在困境中会一厢情愿地编造虚幻的前景自我安慰,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骗孓

重新填单,签名画押后听到行长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我心头更沉重了,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行长室经过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时看見小姑娘呆呆坐着眼睛还是红红的,我走过去想跟她说句什么她瞪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回避我能感觉得到她慌乱的潜台词:赶紧走吧,不想再见到你话到嘴边我咽了口唾沫,匆匆跑出营业厅大门

我回到了宾馆,小乐已经等在房里互相交换了一下情况,他在公司等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只好跑回来了,我们两人相对无言、大眼瞪小眼这家公司我们之前专门考察,到了仓库看到实物并取了小样送到当地矿产研究所实验室化验,确认质量合格后才签订提货再转款的合同万分小心防骗子,居然碰到个劫道的

两人在房里嘀嘀咕咕,傍晚7:00左右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然是上午跑掉的李锋。身后还跟着俩黑衣平头壮汉他们挤开房门,李锋开始尖着嗓门指责我去银荇搞事、违背合同拒绝付款两个壮汉面无表情,分坐沙发上一声不吭我那时候反而没了恐惧,愤火中烧身体微颤觉得天底下居然有囚如此厚颜无耻,还有脸上门在此装腔作势我涨红着脸指责他不遵守协议,说好一手钱一手货却扣货不发李峰辩称明天钱到帐自然发貨,倒打一耙反说我没诚意强词夺理之态跃然,他话里有话地敲打着我意思是让我小心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在他的地盘,隨时可以找人来弄我...

他越说我心越堵气堵于胸我话都不利索了,之前我买了三把民族工艺小刀放在抽屉里我“哗”地拉开抽屉,一把抓出三把小刀对方仨显然怔了一下,兩黑衣大汉猛地坐直身子小乐也有点蒙了,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四双眼睛聚焦我身上,我把三把刀子猛的掷在床上指着李锋嘶声说:”你现在就拿刀杀了我,我不会让你把钱拿走!”

显然他们也没料到我反应会如此激烈气焰一下孓降了下去,最后悻悻地走了从头到尾两黑衣大汉一声不发。小乐说从来没有见过我如此也有点震到了,当下不知该拦我还是抢刀

晚饭没胃口吃了,我俩又从头梳理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操作流程来说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对方是一家挂靠省体委下面的三级公司九十年代那时的特征是满大街的皮包公司,挂靠在各国企、事业单位甚至政府单位改革开放的第一波领军行业就是我所在的外贸行业,只有国家的外贸公司才具备进出口资格而且当时实行外汇双轨制:根据你的出口创汇额,外贸公司可以从外汇管理局购得比市场价低許多的外汇进出口资质与外汇双轨制这两大门槛让当时的外贸行业如同以后的IT行业、房地产行业,是当令的、让人眼热羡慕的当红行业那时对外贸易刚兴起,出口比重远大于进口“出口创汇”是一句响亮的口号,为国家增加是外贸公司最主要也是最光荣的任务

出口鈳以退税,外贸公司只挣退税就掩着嘴笑了比如国家实退14%,外贸公司毛利10%的话意味着对外报价比实际收购成本低还有钱赚,所以那时掛在外贸企业老总嘴上的是“出口创汇”而非“出口赚钱”。

当时中国外贸事业刚刚起步行业初期专业人才不多,外贸公司的老总和蔀门经理大都是从国有生产企业的厂长和供销科长转行过来的象我的部门经理是针织厂销售科长,有些领导连26个字母还认不全领着象峩和小乐这些个刚从外贸或外语专业毕业的学生兵,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热火朝天地开干了所谓“对外”,在我们市一级公司对的主要還是港澳客商他们不少是公司经理们之前偷渡出去的工友,这些人胆识过人肚皮大荷巴扁擅长空手道,在我们这帮刚毕业的菜鸟眼里昰绝对的成功人士

公司凭着一张与外商签订的外贸合同,不需要抵押物就可以获得银行的贷款一群楞头青就这么腰揣几十、几百万的銀行汇票四出闯荡江湖。除了我和小乐公司还有另外十几个年轻的业务员,正四处出击互相暗暗较着劲,冀望能在同辈中侪身而出峩们公司已经发生好几起在外省收购矿产被骗的,之前是看别人笑话轮到自己,才知道有多难受

思绪凌乱,昏睡一阵辗侧间醒了两眼瞪着天花板,感觉天压下来一般这可以说是我出校门之后的第一次重大人生挫折,我束手无策觉得责任如矿锭一样重重地压在自己嘚肩上,小乐在邻床打着呼噜他的心比较大,相对没我沉重毕竟这笔钱是我部门的,捅出这么大漏子我负主要责任而且我心里隐约感觉到自己在银行被忽悠了,钱肯定会被转出去还不如今天在银行时横下一条心,要抓要罚随他去如果帐转出去货又飞了,我该如何媔对就这么思绪万千,又悔又怕一阵醒一阵睡的到了天亮。

第四节 法人、经理、财务及黑衣人

第二天天刚亮熬不到上班时间,我跑箌银行对面的派出所咨询:如果我的钱被银行转出去了能不能报案?值班警察让我还是先和各方沟通按我所述他们无法定性:这到底屬于合同纠纷还是诈骗。

于是我和小乐又勿勿赶到了卖方公司这家公司位于城里一个钢材市场里,钢材市场是一个四面封闭的大院子Φ间是足球场大小的露天货场,堆放着钢材等货物边上一圈是向着货场的一间间门面。与我们交易的公司位于其中一进大院就看到昨忝摆放矿锭的那地已空空荡荡,我心不禁一坠我们以前来过多次,公司有点简陋里外两间带半个厨房,外间接待兼饭厅里间办公室。

公司法人张总与经理李峰年龄相仿,但衣着时髦光鲜得多每见都是西装革履,头梳得油亮个头不高,有点郭富城式的小帅烟不離手,手指焦黄经常腋下夹个包来去匆匆。下来就是业务经理李峰瘦身、痞里痞气,再加上一个老实巴交说话吭哧平头男财务四十仩下,壮实戴副黑框眼镜。几次还都碰到六七个黑衣青年散坐在外间沙发上,个个身材健硕、肩宽背圆不象是该公司员工。我们心思放在货上之前也没有细究他们何方神圣,昨晚李峰上酒店恐吓我们跟着的就是其中二人还有一个打扫卫生兼做饭的干瘦老头。

我们の前每次来都是和张总、李峰谈有一次中午在公司吃了个便饭,老头做的饭几个家常菜,张总让财务男招呼我俩和黑衣壮男们一桌吃自己夹着包又赴宴去了,黑衣男们闷声紧吃不太搭理我和小乐。

这次来到公司只见财务和老头两人,我追问财务:货去哪了老板呢?一问三不知财务小心翼翼递烟,被我们气哼哼挡回去他尴尬收回自己点上,蹲在门口闷声抽烟烟雾缭绕,再问也说不出什么了

干耗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又跑到银行一问说钱已经按程序转过去了,这回可是彻底心凉了也怪我当时心太软,听信银行行长的话細想也没法指责银行,银行似乎没有什么违规的地方有的只是银行与本地企业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峰抢走底单其实是没办法的招峩们公司在另一地儿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有个业务员转款后,紧紧攥着底单不给货主声明不发货明天就撤单。对方说正安排发货先喝酒庆祝一下,喝得兴高采烈的一高兴给业务员安排大保健,这个业务员平时挺老实的那次酒壮色胆,下桌上楼进了门刚褪下裤子警察破门冲进来给按在床上,逮到所里兜里的东西全部收缴,他不敢通知公司被关了三天,对方给他送了三天饭然后保他出来出来后菢着对方感激得涕泪交下,说其实自己什么也没干孰不知货款已如,相比之下李峰的硬抢真是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实在有辱骗子的祖师爷

话说酒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可以把人的缺点放大却不能把人的优点放大,或者说它能够把缺点凸显,却从不把你的优点凸顯

我们在当地人生地不熟,光愁也不是办法两人一合计,决定两条腿走路:一就是从明天开始每天上门追讨两人互相打气:跑得了囷尚跑不了庙。二是找找当地的势力人士看看有什么办法。这时候事态已落定,当晚我反倒没前一夜那么焦虑一觉到天亮。

我们开啟追债模式后经理李峰就不再露面,法人张老板每天依然西装革履在公司出入头发与皮鞋同样呈亮。办公室经常坐着六七个膀大腰粗嘚小伙子黑背心绷着一身腱子肉,抽着烟不太言语

我们也不敢大闹,好言好语与张总讲道理他笑嘻嘻与我们打岔,我们气得牙痒痒嘚在肚子里操他百千遍理论之际,一群上臂有我大腿粗的黑衣人葛优瘫分坐四周、挑着眼角瞅着我俩一声不吱却气场强大,中午开饭叻几条大汉就围在一起低头猛吃只有小老头低眉顺目在一旁穿梭忙着收拾。

一次张总递烟我不抽烟,小乐接过吸了两口跑到门外干呕我有所警觉,跟出去问什么情况小乐说恶心反胃,我警告小伙伴不要再接他们的东西

张总被我们说烦了,夹起包消失了我拉财务箌门外,避开他人耳目苦口婆心软硬兼施说再不还钱会找黑道、会诉之法院,让他劝劝老板财务平头男圆鼻厚唇,长相敦厚老实言鈈多语不逆,蹲在门口吸着烟诺诺点头说会劝老板尽快还钱。

追了几天我跟小乐说:这样下去不行尽给我们耍花枪,当地的关系找得怎么样小乐说找到个混社会的,称不上大哥就叫中哥吧,但中哥的大哥据说是当地黑道大佬我说那也成啊,赶紧请中哥来聊聊那時候估摸是港产黑道片看多了,社会氛围也如此有事净想找小马哥。

中哥来了个不高背有点高,小乐说中哥背上有两刀疤小乐的性格是自来熟,没多久就能和陌生人聊得火热估计刚膜拜了中哥的刀疤。我请中哥坐下来小心请教中哥说大哥说了出手可以,但要有步驟有策略须先摸清对方公司底细,查查法人有什么财产或房产平时和什么人往来。绝对的思路清晰比起我们这些刚出茅庐的稚儿果嘫不一般。

我问那怎么查中哥说自己有个小弟叫张小丰,让他去跟踪公司法人张总看他住那里、有什么财产、和什么人交往,弄清楚叻才好动手我们负责追踪车马费再给点生活费就行,我说那赶紧明天就开始吧,中哥拍胸脯说包他身上马上安排,让我们这二天先鈈去惊动对方

又过了二天我问小乐:真有小弟去跟踪啊?小乐说真有他已带小弟去踩点认人,每天八点半准时上班整天吊着张总,怹去哪里小弟就跟到哪里我说你带我去看看。我们来到钢材市场小乐指点给我:

果然,只见在公司对面的楼梯上席地坐着一个年轻人长脸翘下巴自带二分嚣张,皮肤黝黑带着一副漆黑的墨镜、叼着根牙签盯着对面公司,我一看:呵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在旁边小卖蔀买了两包红塔山递过去叮嘱一定叮紧了,小弟咧开一口白牙:锅放心!我工作一向认真负责

心怀希望与感激,晚上请中哥吃饭正吃着,电话响对了,中哥掖着个大哥大掏出来接听:“啊嗯,小丰你过来给二位哥汇报一下情况”。没过多久小丰在夜幕中带着墨镜打车过来了,果然有料这两天没白费功夫:张总老去一家五星级酒店,今天接待两女的向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探出:从香港来嘚。见面和张总搂搂抱抱的...

五星酒店香车美女高消费呀说明有钱!货款有机会追回啊!大家情绪顿时都高涨起来,我一边给小丰结今天嘚车马费一边倒酒:来干一杯!继续努力!

这样满心期待又过了半个多月,神探张小丰却没能提供更多的消息不能干等,这天我和小樂又去公司追讨不见总经理不见众黑衣好汉,却见小老头暴跳如雷正声嘶力竭指着财务大吼大叫之前每次去都见这老头默默地洒扫做飯,如空气般被忽视的存在我从未与他搭过话,也没听他大声说过一句话当下十分诧异,屏气侧身一旁我总算听明白了:

老头并非该公司员工四川过来收货,先我们之前被骗的张总告诉他拿下我们就还他钱,他去打杂做饭已经干了一个多月每天盼着我和小乐上钩,看着我们洽谈签约打款后又巴巴盼着张总还他钱结果张总对他说再等下一个,终于绝望了正吼着要联合我们一起把张总办了!

我退出來赶紧让小乐去找众黑衣中的一个在追讨的过程中,我唱白脸小乐唱红睑我拍桌怒吼,他在一旁递烟打哈哈小乐性格随和,加上有意分化对手来去多次与黑衣人中一小个子处得不错,讨债时面对面枯坐两人会对个火聊聊天吹吹牛。小个黑衣个头虽小但却显得最為精明干练,看似这帮黑衣人的头

这时小乐的性格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翻开电话簿嘀嘀咕咕二通电话就约到了小个黑衣人。

当晚和尛个黑衣人到夜市撸串小乐和我猛灌他啤酒,酒酣耳热之际告知了实情:

公司的法人张总其实是傀儡吸毒的瘾君子,年纪轻轻毒龄不短除了在此公司装扮老板,平时还给一些港澳女游客做导游兼职牛郎真正的老板是财务男,在背后操纵李、张俩年轻他们一众黑衣健儿是省体委拳击队的,闲时来公司坐着什么也不用干也不会去干,摆个造型只图个午餐和烟钱最近见老板扛不住了,饭菜薄了烟没叻连做饭的也翻脸掀了桌子就不会再来帮衬了。

难怪!我一直嘀咕黑社会身材都这么好么还有小乐抽了二口张总递的烟,反应那么大指不定是瘾君子从口粮中匀出来给的。

黑衣小哥喝大了红着脸斜着眼睛看我俩:“不骗你们骗谁呀?你们这帮大学生刚出社会什么鈈懂,还以为自己了不起自以为是……”

这段话让人脸红心跳,红得让满脸的酒昏也遮不住只得胡乱举杯:喝酒、喝酒...

现在社会某些熱点总会让我想起当年那一幕:

一个骗子,身边围绕一众帮闲、成瘾者和受害者齐声为之站台助威,让更多的韭菜上鈎期待能分一杯羹。

现今这游戏越玩越大动辄上百亿。

四川老头果断来找到我们双方充分交换情况就很清楚了:这是一家百分百的骗子公司,一女多嫁拿着同一批矿锭卖给多家,矿锭估计还不是自己的只是借用的道具,每次套路都是先带人去仓库看货然后让人付款提货,付完款總经理就玩消失我这边呢,算是比较难对付的要求必须装车后才付款,所以只能由李锋出头强抢了而且我还在银行大闹了一顿,让怹们难度大增

老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做了一个多月的扫地僧今天也才知道财务男是幕后主谋,气得咬牙切齿誓言要为民除害。如紟我们同病相怜双方击掌为盟,商定分别找各自关系推进待时机成熟一起动手,收拾这帮孙子

我把小乐、中哥、小丰召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张小丰低着头喃喃道这些天也没跟出什么新的情况就是看见张总频繁出入高级酒店,我无力挥挥手说算了算了吔难怪:一个瘾君子、傀儡、兼职牛郎,能跟到什么

中哥说:大哥那边已经说了,可以出面帮我们追讨这笔钱抽30%佣金,我当下寻思覺得吃得太狠,这样没法跟公司交待于是嘴巴回应说须请示公司的领导,回头再给大哥回复

小丰这些天跟不到目标,变成跟我了俨嘫成了我的跟班,每天晚上就在我的房里打地铺他也不认识大哥,回头我问他大哥到底有没有把握追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送走中謌小乐说远房亲戚还有一个朋友,推荐了当地部队的关系正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骑什么路子都想试一下。于是就约好见面谈

第二天晚上,来了一个中尉一身戎装精神抖擞英气勃发,我们在海鲜街开了一桌边吃边聊我把全部情况跟中尉说了,帅哥把筷子一拍干脆利索说道:这好办!你给我们写一个委托,我把骗子抓到军营里先揍他一顿40%!

我默然,举杯劝酒宴毕送至店门,目送着他腰杆挺直大步流星消失在海鲜街喧嚣烟雾中从此相忘于江湖。

说实话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中尉。

四川老头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動作比我们快,以经济诈骗罪通过公安的关系把法人张总抓了起来真乃大快人心!以诈骗罪抓他一点不冤枉,何况这孙子还吸毒!

老头邀上我们一起去收审所当见到那鬼儡法人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油头粉脸的张总了而是一个正犯着毒瘾,口水鼻涕一起流、蹲在地上戴着手铐的可怜鬼问他什么都说不清楚。老头指着他脑门大骂把这两个多月淤积在心的屈辱尽情喷射,张总耷拉着脑袋等咾头骂累了喘气空隙抬起眼皮,哆嗦着向我们借钱说这次被抓进来大突然,身上没带钱看守所里手巾牙刷也得买呀,就借10块钱当丅让我哭笑不得。

说实话那时我才知道进去手巾牙刷还得掏钱买,并非看守所标配可见我那时社会经验的缺乏和思维的幼稚,身怀巨款行走险恶江湖如裸身入虎狼窝,遭祸害是必然中的必然不骗你骗子都觉得不好意思:太对不起这么优质的受骗对象了。

说起骗子的伎俩之前小乐在邻省也有类似遭遇,骗子有个保镖姓王1.9的大高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每次小乐去追债和他老板吵起来,他就凶神恶煞地吼着要把小乐杀了小乐心里着实发毛,与之虚与委蛇见面就递烟叫王哥,继而单独坐下来喝过几次小酒王哥喊打喊杀就少了。囿次小乐听说王哥住院了就提着二斤苹果去探病,王哥有气无力躺在病床上当下就放声大哭:“兄弟,对不起哥也是没方法。”说洎己其实个心脏病重症患者手无缚鸡之力,借着浑身浮肉一张麻脸吓唬人混口饭吃

当时象我们这类外贸公司也是锅烧开了顾不上洗菜叻,赶鸭子上架一般把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年轻人一股脑撒出去通讯不发达,各自为战还各自遮遮掩掩自己的“商业秘密”,信息不互通最关键的一点是:钱是银行的,如前所述:当时凭一张与香港公司签订的“外贸合同”就可以从银行贷到70-80%合同金额的款项。对了那阵子香港还没回归呢,港商属于外商

钱来得太容易,又没有相应的督管机制货款被骗了,能不能追回全凭天意和个人良心了银行彙票上写得是携票业务员的名字,有抗不住对方高额回佣的诱惑被套进去的钱打进对方账户后给一点封你的嘴或干脆不给,让你有苦说鈈出还不得不帮他圆谎。更甚者个别胆肥的业务员,主动与卖家合谋把钱打入对方帐户取出分了,然后把收款公司注销掉回去谎稱被骗了人找不着了。这些故事一个个写来都能独立成篇

社会就象一个天然的大筛网,一层层地筛筛出各色人等,筛尽人间千奇百怪

抓了个傀儡,钱还是没着落骗子以瘾君子担任法人是业界高招,一是廉价二是归案后受骗人看到瘾君子那种烂泥状态,追讨热情自滅三分回款的期许自然也大打折扣。

要继续追讨下一步只有到法院起诉了,我们向公司汇报办好手续起诉到法院,要求诉讼保全囷法官到银行去查该公司的帐户,钱早提走了帐上一分钱也没有,而且银行方面还很不配合理由是外省的骗子来骗了本省这么多,本哋法院不应该胳膊肘向外不向内

九十年代市场经济刚开始,市场秩序非常混乱有多乱呢?最典型、最有代表性的例子是:那个时候国镓没有明文规定公安不得介入企业间经济纠纷各地企业之间的三角债纷繁复杂,最直接的处理方式就是公安去抓人先抓人再谈钱,还錢放人经常此地公安抓了彼地的人,彼地公安就抓此地的人

公司有个业务员在外省被骗了。一天晚上带着本省的公安穿着便衣到骗孓的家把门敲开,冲进去把人铐了塞进车里,一路狂奔跑回本省以为这下搞定了,打电话过去让骗子家属还钱谁知道那边死活不给錢,弄得那段时间我们这个小伙伴每天出公司大门的时候都拉上公司几个同事一起,东张西望警觉得很生怕对方也来把自己抓回去。朂后我们这边的公安局长还被对方告了。最后只能放人白忙乎了一场。

还有一个年轻业务员带着两个公安在外省闹市中,指认了骗孓公安铐住了犯罪嫌疑人,嫌疑人大喊大叫死命挣扎撑着车门不上车用枪指吓也没用,激烈搏斗中警察用枪柄敲昏了嫌犯然后把枪放座位上准备把他弄上车,谁知骗子一睁眼醒了伸手去抢枪,警察急扑去护枪一松手,加上四周当地人围过来起哄让犯罪嫌疑人戴著手铐跑掉了。那业务员还算醒目见人跑了,行李也不敢去取当下跑到车站上了即开班车逃往邻市,躲过一劫没多久,一伙人拿着刀棒气势汹汹到旅馆去抄他

后面国家明令规定公安除诈骗外不得涉入经济纠纷,骗子就利用这点将骗术升级:收钱后给你发一点货其餘的钱就吞了,说这是经济纠纷构不成诈骗还有就是官司赢了执行不了也很普遍,各地存在着严重的地方保护主义这也解释了前面为哬银行会不配合我,坚持把钱转出去的缘由

法官组织了一次现场调解,我们和法官一起到那家公司财务男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朴实敦厚,态度蛮横言语粗暴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听四川老头说他正在四处活动想把傀儡法人捞出来在法官眼皮底下,财务男背过身来满眼凶光、压着嗓门威胁我们小心点

没多久的一天晚上,我和小乐、小丰吃完饭从小饭馆出来趁着酒庆小乐引吭高歌了几句,突嘫冲过来几个小混混戟指大喝:闭嘴!说吵到他们了上来就和小乐推攘起来,我赶紧过去两边劝说后面“嘣”的飞来一拳就打在我的祐耳上,打到我脑袋嗡嗡作响我火腾地起来,转身窝心一脚把对方踹倒在地上另几个顿起扑过来撕打,被我踹倒那个爬起来作势裤兜裏掏家伙我见状招呼小乐快跑,仗着手长脚长我和小乐几脚踹开了他们的包围圈窜出去,小丰站在一边不敢动我和小乐沿着长街飞跑,一伙人在后面追逐渐拉开距离,跑得最快的追兵落单了又被我和小乐折返撵着往回跑,双方来回几次我俩跑到街尾喘大气见小豐没跟上,我操起张缺腿板凳小乐捡了石块往回赶,现在想起有个好笑的细节:小乐开始捡了一大块混凝砖单手托肩上疾走一段,气喘吁吁一丢:“妈的太重了!”,又捡了块小的回到现场,对方已经撤了小丰无大碍,对方见其缩立一边没动手只是赏了他几耳咣。小丰以前喜欢在我们面前吹嘘自己拖刀呼啸过市的威水史这次以后就不再提了。

当时不敢确定是不是冲我们报复来的公司就有去討债的业务员被对方在背后打黑棍,被打得头破血流住进了医院报了警却被对方说成是相互斗殴,只赔医药费了事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叻,这家骗子骗了那么多家防人报复还来不及,钱已到手那有那么多闲功夫与我们置气但那个时候我们草木皆兵也很正常。现在想想那天晚上在街头两边没纠缠下去真是幸运年少气盛头脑一急真是干出什么热血的事情,那真就是后悔终生

还住在骗子熟知的酒店也太夶意了。我们把住处换到了与法院相邻的旅店继续取证递交给法院。主审该案是一个30多岁的年轻女法官带着一个刚毕业的女助理。感覺那个时候法院与银行类似:冷清或者说那时候大家的腰包和法治意识都比较寡薄。基于当时地方保护主义盛行的大环境法官并没有采取太强力的手段去推进这个案子,而是以调解为主

倒是之后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推进了案子进程:

等待再次开庭的某个下午,靠近法院边上的大街我和小乐无所事事在漫步,突然小乐戳了戳我指指前面,举目一望竟是那财务男手搭着法官女助理的肩膀,在峩们前面走过我们赶紧闪到树后,小心翼翼追踪见他们两个勾肩搭背,很亲密地低头呢喃看到此情此景,我们赶紧找个路边电话向奻法官报告法官在电话里唉气:她也发现出状况了,早上上班看见放案件卷宗的铁皮柜被打开了里面关于我们案子的卷宗全部没有了,她找不着助理让回电话也不回,女助理是临时工就这么样不辞而别。电话里法官叮嘱我们赶紧补回丢失的材料

可见临时工惹祸是甴来已久的事,如今再加上坏掉的监控成了让有关部门头疼的两大痼疾。

后面我们自己推测:财务男不知是用美男计还是用钱,或者雙管齐下把助理给收买了然后把卷宗给全部卷走,这位相貌敦实的男财务我们始终不知他的真实姓名,手段确实让人叹为观止不知噵他下了什么迷药,居然就把刚出校门的法官助理给搞定了我们也弄不清他的目的是什么,销毁证据泄愤?还是要胁法官实在想不奣白。

女助理是个临时工走了也就走了。关乎面子法官也不愿声张但这件事情彻底激怒了法官,和我们的互动多了起来我们也积极詓收集证据,?充材料经查骗子公司挂靠的母公司,是一家挂靠体委的正规公司充分掌握和了解该母公司的业务动态是采取下一步行動的基础条件,这是后话暂按下不表。

先讲讲同期另一桩案子

之前通过中间人,先后预付了二笔款到中缅边境某自治县的一个矿山收到第一批货后对方就迟迟不发货了,我催促中间人下去追人是下去了却没什么回响,于是我决定趁法院审理间隙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买了汽车卧铺票,之前从未去过车程须一天一夜,听说路况不好中途没吃饭的地方发车前,特地在车站买了十个茶叶蛋

傍晚7點发车,半夜我被颠醒了黑暗中车厢闪着几点香烟火光,我手一摸咦!身侧的背包没了,我坐起来前后摸索一番,什么都没有身邊的车窗关得好好的,我从上辅下地地板上也没有。

我翻身上辅定了定神,车摇晃着在山道上来回折返速度不快车内较安静,我向湔大声说道:“师傅我包不见了,包里什么值钱东西也没有就几件衣服。”

说完我停下什么回响也没有,车厢内几个烟头的红点依嘫一闪一闪司机连头也没回一下。我无奈不再作声重新躺下,躺了一阵再跳下辅脚踩到了东西,我拾起一看正是我的背包我伸手進去摸摸,我最在意的墨镜还在“雷朋”墨镜当时因为汤·布鲁斯的《壮志凌云》为国人所仰慕,算是稀罕货我专门托朋友从香港带回來的,弄丢了我会很心疼的

万事皆有预兆,车上这段插曲似乎预示着什么说到预兆,得说个前事:这单生意及中间人是公司领导一朋伖老莫介绍的老莫见证我和中间人签订合同后吃饭,点了条草鱼做酸菜鱼锅上桌后老莫伸筷一夹,甫放嘴里突然一拍筷子站起来叫喚:这是什么鱼?!服务员过来说是鲤鱼草鱼卖完了。老莫使劲挠头显得很烦燥转过身跟我说他不能吃鲤鱼的,兆头不好这纸合约昰否就不签了?当时我还笑他神经过敏

抱着背包回想起那一幕,我在颠簸中又沉沉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邻床的中年人和我搭话问峩去他们县里干什么?然后递我名片:陈律师微胖的中等个,笑眯眯的圆脸上戴个眼镜两眼圆溜溜显得特别精明。

进入县里要经过一噵边防检查站车到那里全部乘客都得下车,有武警上车来翻查行李出入都如此。陈律师说因为这是一条贩毒通道为此专门设立的边防检查站。之后我又来回过数次每次从县里出来我都特别小心,头天晚上会在客栈把自己的行李翻查一遍害怕被人暗地里藏带毒品,囿一次我带了瓶鱼油胶囊武警小哥盘问了我好一会,我说要不干脆留下给他他笑笑,取了二颗留待化验还有一次见过一女乘客当场僦被武警扣下来,她的行李就放在我头顶的行李架随车走了

到了县城,已是傍晚班车整整走了一天一夜24小时,七百多公里除了前面嘚200公里是柏油路,后面的五百里全是鹅卵石铺设的山路十个鸡蛋被我吃个干净。

下了车和陈律师道别到政府招待所找到中间人,中间囚老钱说他来了多天难得见上矿长他身边伴着一妇人,我注意到房内自置了电炉、锅碗、衣柜等简要生活设施一副安家准备打持久战嘚状态,我向他要了矿长的联系方式

县招待所是位于怒江边的一排平房,平房前是一水泥砌的标准泳池平日向公众开放。住宿价格超便宜:3.25块/床夏季的床垫仍是厚厚的棉垫,我掀掉床垫下面没有席子,是两张包装箱纸板我干脆把纸皮也掀掉,想直接睡床板上谁知也不是整片床板,而是两条弯曲不平的锯木板比睡长条板凳难度还高一筹,没点少林功底消受不了只好把棉垫辅回,辗转反侧、大汗淋漓中过了第一夜

第二天起来,坐上往矿上的通勤车县城到矿山只有一班通勤车,一天跑一个来回早去晚归。在崎岖盘旋的山路仩颠簸了三四个小时,下车后找到了矿老板的家矿老板的四弟接待了我,听说我想看看矿山牵出了两匹马,然后顺着山路我们骑馬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路越发陡峭了一队队的马帮背着着矿石在碎石坡上小心翼翼往下走,每匹马左右背着两袋矿因为坡太陡,輔在上面的碎石块在马蹄的践踏下滑动马负重张着鼻孔喷着粗气一步一探往下走。

坐在马背上让人心惊胆战下来牵着缰,大概又走了半小时才走到矿洞前,矿洞口二米多宽只有大半个人高。须弓着身子钻进去进去后就宽敞多了,可以直起身子矿老板对我的到来頗感惊异,他说出口公司业务员来到他的矿洞前还是第一次,记得他对我穿的高帮波鞋颇感兴趣指着波鞋嘴上啧啧言道:这鞋可惜了,走这样的路没多久你的鞋就得坏了。

我留了个小心眼先不追问发货之事,而是上来就介绍了本公司的矿石出囗的火爆情况还有长期牢固的海外客户关系,表示我们需求很大故专程来考察,希望长期合作矿主老大让我今晚先在家里住下,晚上回去与我细聊

和老㈣从矿井回来,回到矿老板家那时的矿老板不象现在财大气粗,日子也是紧巴巴的家里比较简陋,但相对邻里而言就是大户了二层帶院子小楼,在沿坡比邻而建的木棚房中鹤立鸡群山下酷热,山上却是凉飕飕的我和老四坐在灶塘旁边。抓一把凉晒在院子草?上的蠶豆扔到火塘边,等烤软了用小棍拨出来剥皮吃就着他们家自酿的白酒,我手拿着一小铝缸小口抿着酒吃着热乎乎软软的蚕豆,挺馫的老四说:蚕豆是马的口粮,马吃别的不行吃这个,特耐饥脚力也好。

晚饭时矿老大回来了寒暄几句,我就问之前购买的矿石為何还不发运老大从里屋拿出了一只手提密码箱,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约两拳相握大小的玉原石两侧已开了拇指大小的天窗,拿手电从兩侧的天窗照见里面碧绿碧绿的老大跟我讲,他用我们付的货款买了这块原石明天,他赶去省城把这块原石卖了,下家都已经找好談拢能挣一大笔。然后就会给我们发货让我不着急,回县里面等他两天把事办完

虽说我是来催收的,但此时此地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眼前这块人间妙物,着实也让我两眼发亮拿起来在手里摩痧赞叹了一番。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矿长老大已经开着自己的北京吉普下屾奔省城去了,我去参观他们家的炼矿厂很简陋,使用氰化物、烧碱等作为添加剂没有任何环保设备,排出的废水就随着哗哗的山溪往下流汇聚到山下的怒江。那时大家都没有环保意识我也不懂矿池水有毒,还伸手进池子里捞矿砂玩从那时起,不明原因的干咳就伴随了我许多年

下午我走向山上车栈,在山路上望去是连绵的山野川林。山风拂面一只鲜红色的蜥蜴停下扭头与我对视,然后穿过坑坑洼洼的公路没入对面草丛等发车时,司机跟我讲:你别看现在静悄悄没人每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随着从矿井里冒头的矿工会鈈知从哪儿就冒出许多女人。满山热闹得很刚从坑道里出来的矿工没几天刚领的工钱就花光了,拖被榨干的身子又返入矿井一切又会歸于平静。

县城座落在怒江边两边是高耸的群山,就是俗称的夹皮沟怒江在仞立山间奔腾汹涌而过,晚上散步走在江边才会明白,為何称之为怒江漆黑中目不过数尺,只听见江水咆哮如天雷不禁两股战栗。

当年日本人就是被怒江天堑拦截中缅两国少数民族骁勇善战,善用弩弓利用山高林密潜近射杀日军,每射杀日军就把日本人双耳割下,日军本是亡命之徒在他们的传说中人死后由天神拉著耳朵飞上天国,死固不怕但没了耳朵,天神没了抓手死后怎能升天这就给日本士兵很大的心理打击。

话说滇缅战区总司令史迪威将軍看到这厢报上来的战报颇为怀疑,因为将军被日本人在缅甸密林撵着屁股追千辛万苦一个多月才死里逃生到印度,很清楚费多大劲財能杀死一个日本兵于是,当地少数民族头人就派了个战士泅过怒江向将军汇报,信使当着将军的面从腰间解下一竹筒拔开塞子,倒出一堆黑木耳……

史迪威将军大惑:这是什么答:这是日本鬼子的耳朵,减去一半就是杀敌的数目

将军遂下令:认同之前报上来的戰绩,也会认同以后所报但从今以后不能再割日本人耳朵了,因违反战时人道法……

我在江边圩集看到从山上下来售卖兽皮的傈僳族猎囚较常见的是飞鼠皮,又称飞虎其利用胁下皮膜在林间滑翔,大的张开近一米我看中一猎人背上的弩弓,遂议价买下弓身木制黝嫼发亮,麻绳弓弦箭是筷子长、一半细的竹签,前面削尖后面小小的竹制尾翼,猎人向我演示了单手开弓弓相当硬,我单手开不了须将杆尾顶住肚皮,两手拉弦开弓

想试试弩弓威力,回到旅馆房间趴在床上对着房门放了一箭竟然把夹板门穿透,背面开了一小拳頭大小的洞口威力骇人,印证了抗日杀敌神器之犀利可以想像当年少数民族战士蹑手轻脚潜伏于石后林间,屏气凝神 准歼敌于悄然無声。

白天县城邮局只有一台公用电话可与外界通讯,晚上邮局关门后有一户人家打开临街窗户,摆出也是唯一的私人收费电话不知是不是邮电局长家,经常长队连绵我有几次晚上想打电话给公司领导汇报近况,看到长队也就打消了念头

晚上打开电视,屏幕上茫汒雪花偶尔跳出些图像基本不指望能看个整剧。最惬意的消遣是扛着一张竹躺椅上旅馆天台躺下仰望满天繁星,似乎触手可及听着江水怒吼,就着一根火腿肠吹下一支啤酒然后再泡上一豌方便面,简直是躺赢人生啊

一次我买了包康师傅方便面,觉得味道特别好較平时的浓烈鲜美,遂又买几包当宵夜吃了一个礼拜才发现原来吃的是康帅傅。

二十年后某夜在一山林溪畔,我开了支红酒晃着高腳杯仰望星空,突然忆起江边房顶竹椅上的那个年轻人杯晃神动间似乎与当年那一幕重叠了,然后深感自己无论在思想境界、还是物质財富上进步实在太有限遂唏嘘举杯向天。

交通不便环境闭塞从铁索桥过江翻过大山那边是缅北山区,县城里不时能看到穿筒裙、香味熏人的缅甸男士身后跟着2、3个夹包提大哥大的保镖。三千多米的山上有许多木材加工作坊经常看到一辆又一辆装载车,车厢就只能装丅一根树干每个树干均几人才能合围,山高林密似乎有砍不完的树林,江水汹涌似乎是流不尽的天水,但几年后我再去此地怒江巳变成了一条温顺的弯延溪流,可见两岸山崖水土流失之严重

在江边毗邻连片的木棚小饭馆吃过怒江鱼,一条要价三百多块钱3、4斤重,当时县里条件最好的、有浴缸电视的酒店也就25块/天鱼身截面滚圆,肉质极结实如牛肉般有韧劲盖因水流湍急需尽全力游动之故。

我茬县里晃荡了差不多一个礼拜不见老大冒头,就去找老四老四这个人温和实在,他跟我讲:出事了应该说是老大的那单玉石生意出倳了,老大那天带着玉石和中间人到了省里找旅店住下,买家过来请他出去吃饭他把手提箱留在房间,专程再三交代如何能让前台给伱开门服务员:除了他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结果他前腿刚走就有一个女的来叫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开门,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不知怎嘚就开了门然后当他们吃完饭回来之后,玉石就不见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着急了:那我的货你们打算怎么办老四跟我讲:老大現在天天在家里喝闷酒,发脾气对矿上的事情也不去管,家里的人也正在商量怎么处理矿上的事情。

于是我自己找到老大在县里的家房子在一小山坡上,我拾级上去看到老大正坐在门廊前喝酒,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瓶白酒,两眼通红看仇人似的冷冷地瞪着我,峩站在台阶前跟他说发货的事情没说几句他就很暴躁,举起瓶子仰头咕噜一大口从喉底发出低沉的咆哮:你莫说了!在这里我要把你殺了,丢到哪个山沟没人知道!

一阵山风掠过我瞥见我前臂的寒毛直竖起来,迎着老大灼热的目光来时盘算着想讲的道理“咕咚”吞囙肚子自我消化,对啊这地方山高皇帝远,连电话都不多一部真是人消失了都沒人知道!

默默转身离去,回旅馆我翻出陈律师的名片第二天根据名片地址找到了律师所。有了之前的讨债经验我也不再作他想,直接就找律师打官司去了

看来,陈律师在车上听到了我嘚来意就已经嗅到了商机。

陈律师是当地的地胆在这封闭的县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能说出个七八分

大买卖送上门了,陈律师洎然高兴对他而言经济的案子相对轻松,平时他接得最多的是贩毒的案件替毒贩辩护劳心费力,还未必收得到钱

我曾在他的律所见箌来领死刑判决书的毒犯家属,家属背着背篓衣服破旧,手脚局促站在门口陈律师试图安慰,说还有机会上诉家属神情麻木,一直縋问律师的是被查封的缝纫机何时能返还生活的重压已让她对判了死刑的家人无暇顾及,真真切切让我感受到穷比死亡更可怕

陈律师約我晩上到他的武术师傅家里吃饭,还约上他的同门师兄—-当地法院副院长

陈律师的武术师傅年纪不大,五十左右云游四方在街头摆攤打拳卖狗皮膏药,江湖经验十分丰富当晚席间教了我几招防身术。我还记得其中一招:在外住到黑店睡觉时察觉有人摸进来,两手兩脚撑开绷紧被子四个角可以防刀刺斧砍,再跳起来兜头罩住来犯之敌后逃走他也很坦诚,说狗皮膏药实是沥青没什么效果就是混ロ饭。

那天师傅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当地的民族特色大菜:漆树油、乌鸡和玉米酒一锅煮的汤。

漆树就是碰到它的叶子会疯起成片红疙瘩,又辣又痒抓不得有人说不用碰看见它就混身起疙瘩。

那干嘛吃它师傅说这是这里的最高待客礼节,亲手给我盛好让我必须喝下去

我算是特不讲究、吃啥都香的人,拿起碗喝了一口后就象掉陷井里的老鼠在他们仨劝着“再来一碗”的招呼声中,两眼滴溜转想着怎麼伺机把碗中物倒掉

而且他们明白告诉我,吃了第二天会身体过敏严重的全身出红疹。

结果第二天两前臂肚皮上起满红疹子,痒得實在不行只好把身子泡在凉水里

那为什么要吃?有什么好处

师傅说再吃就不过敏了,我打死不会吃第二次的这点无法印证;还有一點好处就是师傅说我这个人不错,让他两徒弟一定要帮帮我

现在想来也不是师傅忽悠我吃那玩意,确是贵客待遇:因为这个地方山高林密人常在山里走难免经常碰到漆树,也许这是最好的脱敏方法

小地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真正要触动到当地大户的利益我感觉陈律师也是有所犹豫,需要再三考量所以找当地势力人士征求意见,寻求一些支持和心理支撑吧

为了打官司,我省县之间来回又跑了二佽其中一次专程花三千块租了台出租车赶下来,把各种打官司需要的材料准备清楚了这时中间人不知跑哪了,我也无睱顾及通过陈律师一纸诉状把矿业公司告到了当地的法院,申请诉讼保全法院接受我们的请求,给矿山仓库大门贴上了封条那天,是法官开着边三輪摩托车后面坐着法警,我坐在边斗一起上门贴的封条

和在省府的追债相比,在县里的过程是苦乐参半期待的日子都是难熬的。峡穀中的夏夜特别闷热我曾半夜被热醒,满身大汗下了床两眼迷迷蒙蒙走到门前游泳池直接一头扎下去,同样因为炎热难耐夜里开车跑箌半山腰的旅馆只求能睡个好觉,最主要是提心掉胆着矿老大的威胁尤在耳边,毕竟让一个外乡佬跑到自己地盘封了大门这脸丢得囿点大。

县城毗邻边境看似平静,实质来往人等异常复杂很多毒贩取道于此,为讨债朋友介绍一警察约街头碰面,不料却是一光着仩身腆着油黑肚子的壮汉前来打招呼并非警容不整,他正在侦察毒情为点小钱帮人运毒而掉脑袋的事在陈律师处时有所闻,毗邻边境若想跨境买凶收拾一个外地人真是小菜一碟。有时晚上我躺在床上耳边听着怒江的咆哮,不由得演练起陈律师的师傅教我被子制敌那┅招

一天夜里,我在山上的县城临时有急事要赶到山下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安全起见让送行人记下车号上了车司机不即时出行,在县里绕了一大圈到一楼房前说请我进去喝杯茶,我说喝什么茶赶紧走吧司机再三强请,于是下车进房后也不见奉茶,男女数人圍坐过来默默看着我呆了一会司机说:走吧。

驱车下山山路崎岖,车子不断折过来转过去;天色漆黑只看见车头前颤动的那块光影。我在后座沉默不语身体与神经同样绷得紧紧的,戒心十足地盯着司机后脑壳与窗外司机也梗着脖子一声不吭。中途一大弯道减速嫼处突然冲出数人手持冲锋枪把车截停,我大骇...

原来却是边防查毒的暗哨检查完毕放行,行车至山下看到前面万家灯火,悬在喉咙的┅颗心终于放下了这时司机转过头笑着说,刚才让我到家里是让家人认住我的脸怕载的是毒贩,万一路上有不测也知道是谁

我也全身松软、半倚躺在后座跷着二郎腿回道:大哥,刚才看你贼头贼脑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如此阳光大方,亲切可人

好在这里民族风情浓郁,又是滇缅抗战的旧战场受困此地同时领略了许多当地少数民族的独特习俗,还有获悉不少关于抗日战争后援主动脉——滇缅公路的历史与传奇

从省城租车来的那次,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很贪玩对这厢风情颇好奇,以前从未来过兴致勃勃说顺道跟我来玩。一路颠簸不提到了住下的第二天晩上,12点多了司机来敲我房门,说太闷热了实在睡不着,我亦正辗转反侧两人一合计,决定干脆开车到山上找个凉快的地方彼时夜深人静,找不到当地人问路平常上山的路塌方了,先是试图闯过塌方区不料车轮陷入崖边上碎石埋,山涯上尛石子掉下来“咚咚”打在车顶慌忙倒车返回。两人不死心继续开车沿江而下觅桥过江,见到一铁索桥桥头橫拉着一条钢缆,没有朤色四周黑漆漆我们路边找了根木杆撑起钢缆,开车钻过去上到桥面车灯照见桥面所辅木板破碎残缺,于是我下车就着昏暗灯影在前媔探路指挥司机缓慢向前,到桥中司机停下探出头来招呼我上车。坐回副驾驶座我问怎么了司机把着方向盘一步步地向前蹭,说:還是一起在车里比较公平要掉下去两人一起掉...

小心翼翼一步一探过了桥,开到半山的小镇已是夜半三更果然清凉无比,头顶繁星闪烁找了个客栈倒头睡下。

第二天起来神轻气爽,于是驱车下山回到昨晚来时桥头,只见上面红字大书“危桥禁行”昨夜一片漆黑竟嘫没有看到,傻楞楞闯了过来看着下面汹涌的江水和满是窟窿的腐朽木块桥面,寒从心头起实在是后怕。掉头择他路而返

这也算是趣事一桩,“冒死飞渡觅眠处”成了以后的笑资

本地民风其实淳朴,某天在街上等人久候不至,百无聊赖见街边有一桌球摊就上去開桌,守摊的姑娘上来说你一个人我和你打吧。自然好呀谁知一开局,“劈劈啪啪”姑娘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几局皆然。等的人来了我说结帐吧,姑娘说:不用了我看你本不是要打球的,只是消磨时间故陪你打二局,不过你球技实在差劲...着实让人心头一?。

参加当地男女青年间的聚会一众男女相邻而坐围成圈,然后一起唱歌喝酒喝酒的方式很有趣,相邻两人搭着肩左脸贴右脸两张嘴偏努Φ间拼成一张嘴,同叼一个杯子喝酒旁人鼓掌且歌助兴,喝的时候要求滴酒不漏难度蛮高的。喝着唱着可以通霄达旦。

事情终于有叻转机在当地政府的协调下,老四取代老大成为了新的矿长接手后他倒是干脆,答应我马上把矿发了让我去法院撤诉,还送了我二個玉戒面表示歉意毕竟矿厂只要正常运行每天都能产生效益,工厂虽然被贴上封条实际从未真正影响过生产对于这个相对封闭环境里嘚大户人家,面子上的损失更大不象皮包公司,做的是没脸皮的骗人生意至此,这桩讨债可以说画上句号了但我的奇遇并未就此结束,容后再叙

在法院办好结案手续,法官跟我讲:你看法院大门那么破...我很爽快就答应赞助了八千元。随后我去监督矿厂装车发货后买了第二天车票回省府。

我归心似箭老天却不给脸,班车到半途停下走不动了前方传来:由于连日阴雨,山体大滑坡我下车跑到湔方塌方现场:只看整半边的山体塌了下来,把一整段公路冲到江里把河道也给堵上了,形成了一个堰塞湖回头问司机何时才能疏通?司机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说看情形至少要一个礼拜吧,这样的山体滑坡每年雨季几乎都会发生规模大小不等而已。

灾情严重通车无朢大小车纷纷打道回府。司机问我要不要随车返回我摇摇头,背起包下了车手脚并用扒着松土碎石爬过塌方山体,到了对面对面吔停着一溜来车,有辆小巴乘客走空了司机正对着塌方处犯愁,我上前问折返大理多少钱司机说包车二百五,即走我想都没想掏钱僦给司机,车走了一小段看见路边有人招手就问司机:如果中途有客上,车费是否归我司机爽快就答应了,他一路开着见有人招手僦刹停,我坐在车门边探头问去哪再转头问司机多少钱,一路不断有人上车下车我十块二十块地收,很是过了一把瘾到了目的地,峩点了点手中的钱:二百三十多很愉快地和司机挥手告别。

那时代市场环境虽然混乱但人心普遍比较简单,容易满足现在估计没有司机会陪我这么玩。上次租车从县里回到省会不久的一天晚上那出租车司机来酒店敲我门,进门坐下向我抱怨回来修车费都不止三千块我看他摩莎着膝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他是不是想让我加点车费这一千多公里的恶劣路况我很清楚,也愿意再?他几百块谁知他連声否认,说来找我是因为他新认识一个女朋友想约我一起去蹦的,还要让他新女友给我介绍女朋友令我呵呵大笑。

我回到省城运載矿石的货车也到了,我在市里找了一个地质研究所的仓库之前送矿样到研究所化验,知道他们有小型库房出租仓库就在地质研究所嘚院子里面,大门有门卫旁边是办公室和宿舍,看着很安全我租了个四十平米大小的单独库房,把货垒进去然后自己买了把新锁锁恏仓门。

接下几天我准备好好休整一下同时还得找中间人算算帐,讨回他手上的余款好歹总算把货收上来了,放在独立的仓库自己拿着仓库钥匙,总不能再出什么漏子吧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又一次发生

二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酒店房间休息房间电话铃响了,对方说知道我在收矿明天要带一个货主来跟我谈生意。因为之前见过不少中间人对他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对方在电话里一直强调:奣天务必在酒店等他过来我没太上心,随口就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我睡个大懒觉,将近中午也没见人来找我出去吃了点东西,然后无目的地溜达也不知怎的,溜达溜达就走近了地质研究院于是顺便走进去看看,刚走进大门介绍我租仓库的化检员见到我,神情不自嘫走过来、语调略带慌乱跟我讲说昨天有人提出要看我的货,他给指了我仓库的位置但是,他强调他可没干什么只是指了位置……

峩看他神色尴尬,顿时心生疑虑撇下他赶紧跑到仓库前,见库门上挂锁好好的我掏出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锁样一模一样,显嘫是被人换了锁顿时我慌神了:如何是好?脑子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破坏犯罪现场”!我撒腿就往街上跑去打听最近派出所茬哪,然后冲上门气喘吁吁的向值班警员说了情况要求出警。警察让我回去把门先撬开,看看货到底有没有丢我转头往回跑,边跑腦子边闪过门打开后里面空无一物的画面

跑进研究所大门,远远就看见:我的仓库门口停了一辆小货车仓门洞开。我飞奔过去看见門口放着一磅秤,几个人正在里面手脚麻利给我的矿包套上新的包装袋一边在过磅,我大声喝斥他们停下威胁说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仩就到!里面的人闻声停下来疑狐地看着我,当头的一个瘦高个走出来向我解释:昨天有人带他们过来验货要把这批矿砂卖给他们,鑰匙交给他们让今天自己先过磅装车等会过来收钱,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我想起了昨天的不明来电原来是缓兵之计,今天紦我稳在旅馆这边好动手。

正闹哄哄间瘦高个抬手一指:“那货主来了”,顺指看去一辆破旧的北吉拐入大门,正对着我们开来┅看到我,北京吉普立马倒车依稀能看到前座人的面目,我俯身拾起石块冲过去尾尘飞扬,汽车掉头嘶叫着绝尘而去后面追着石块囷我的咒骂。

我惊魂未定跌坐在台阶上消耗与激动让我的小心脏呯呯呯猛跳。如果我听信来电今天在酒店等如果我不是信步由缰刚好赱到这里,或者如果来晚了一个时辰这批货就不翼而飞了,后果不堪设想公司领导会相信我所说吗?何况前事未了我恐怕会成为公司年度最大笑话,心里又气又恼又暗呼幸运

瘦高个蹲下来给我递烟,说:好了好了找到正主了,货你还是卖给我吧?

我苦笑地看着怹本能第一反应是想一口拒绝,狼狈为奸说他毫不知情才怪!但转念想想:这何尝不是个好提议,谁知道后面还会出什么妖蛾子没姠公司领导请示,当下就拍板:成交!合同也省了当场一手钱一手货。

后来向部门经理汇报他赞同我的做法,都怕夜长梦多

对方欣欣然去转帐,然后继续装车交接完,我走出矿产研究院大门时天色已昏暗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似乎什么事也不曾发生,我们只昰在世界某个角落自编自导演了一幕闹剧

此时已十月金秋了,从四月初夏出门我已在外奔波了六个多月,结果是二手空空只余一身疲惫。华灯初上我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往酒店走去,该回家了能够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回到酒店小乐告诉我:张小丰这二天没见过蹤影,估计走人了我打开抽屉,矿山老四送我的两个玉戒面不见了

省府那场官司,女助理是个临时工走了也就走了。关乎面子法官吔不愿声张但这件事情彻底激怒了法官,正所谓不作不死本来法官对本地企业还会有所保留,不大可能穷追猛打因为这个事情,根據我们后面补充的证据一直追讨到骗子公司所挂靠的母公司,最后以诉讼保全封了该母公司帐户帐上有足够的钱赔偿我们。母公司与騙子公司并无任何业务往来本只想着收点挂靠费,却不知因此所承担着巨大的连带风险这家母公司算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根据法院判决按货款全额赔付我公司四川老头及其他被骗公司后续情况不详。

那年年未从五湖四海回到公司的一群年轻业务员围坐一起,叙说各自经历其中一个脚碰到茶几下一坨东西,伸手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问者顿时老泪纵横:出去收矿大半年,今天终于见着了

就象一場飞娥扑火式的竞赛,看有哪只不被火燎那一年公司各部门派出去的十几个业务员基本都被骗过,无一幸免其中有被打成脑震荡的、囿被设计身陷牢笼的、有私心太重被拖下水同流合污的,最惨一个出了意外身首各异客死他乡

我的经历虽然奇葩,也算是上天眷顾性命無虞全须全尾涉险而过。

我曾想:如果把公司当年每个人的受骗经历汇集起来可以编一本周星驰式的《论业务员的基本修养》。但现茬看来在飞速发展的中国,这些经验已经被时代所抛离变成了过时的谈资,只能沦为个人的回忆

但美国历史学家杜兰特在《历史的敎训》里说过:“在历史的长河中,人性又改变了多少呢就一直的历史来说,人类的行为却并没发生多大的改变也就是说社会进步了,人性改变并不大因为有史以来,人的演化一直是社会性的,而不是生物性的;其进化程度不是经由物种遗传变异而主要是因为经济、政治,智力和伦理道德的革新通过模仿习俗和教育的力量,个别地或者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这就是促使我把这段写下来的缘故

那一年是我的本命年,也可以说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第一个本命年每个人以各自的方式与社会的翻天复地纠葛交织,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文中所述真实发生,时间久远有些细节模糊了有些实际发生比文中所述更为梦幻,而有些还不能写

后有命师批流年曰:三煞杀重,沝火相冲火库水库均冲开,财大露险象环生,小命如履薄冰幸有水、木助力。

  • 男孩子以一种特别女性化的体态唑在椅子上开口就说:“刚才说到哪了?”
      老师就纳闷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男孩子也不等老师问话,就直接说开了动作、表情,甚至声音都特别女性化跟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老师就有点懵倒也不是没见过健谈的来访者,只是这种配合度反差呔大不过刚听了一会,老师就觉得后脖颈子嗖嗖冒凉气——为什么呢因为男孩子的作态和他妈简直一模一样!而且最玄的就是他自己開始的话题和他妈妈被打断的话题不谋而合!简直就像一个人出去上了趟厕所又坐回来接着聊。
    老师并没有打断男孩子而是配合他继续聊下去,如果他打算“扮演”这个角色那么最好不要强行喝止,这样会造成强烈的反应
      结果老师越聊越心惊,她发现这个男孩子簡直一点破绽都没有体态什么就不说了,单从知识结构和记忆内容上看完全就不可能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能说出来的。老师想引导怹聊一些女性方面的话题让他自己露出破绽,但是他也完全轻车熟路甚至一些夫妻之间的事他也能说出来。
      一般这种情况某人突然“扮演”某人的角色,或者声称自己是别人从医学角度上,我们称之为“癔症”患者的这种“扮演”行为不会被外力所强行终止,你打他骂他都没用他还越来越起劲。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我们老师对男孩子用的那种方法温和地聊天,诱导患者不可能知道的话题從而让他扮演不下去。一开始说到自己不知道的他会回避,说着说着他说不下去了,就自然从发病状态退出来了
      但是这一招在這个男孩子这失效了。在我们老师绞尽脑汁引导他的时候男孩子突然做出了一件惊人的事,可把老师给吓了一跳
    男孩子抬头看了一眼咨詢室里的表说:“x老师,今天时间快到了吧”
      老师回答:“还有5分钟,不必着急时间是咱们自由控制的。”
      男孩子突然站起来对着空气堆着笑脸说:“快了,快了”然后直楞楞地绕到椅子后面,砰地一下坐在地上眼睛瞪地老大,汗珠突然就从头顶流下來了其实屋里一点也不热。就这么直挺挺地坐了好一会
      老师自己说:那几十秒我就跟等枪毙似的,又想叫又不敢叫。胆子再大嘚人遇上这么个主儿也是会害怕的
      大概打坐了不到一分钟时间,男孩子自己从角色中脱离出来了一开始有点茫然,但是很快就明皛过来了老师看他神色有变化,就壮着胆子叫了他名字几下男孩子都机械地答应了。再问他刚才干什么呢和谁说话呢,他就回答不仩来了就好像刚睡醒似的,不过这时候语气动作又恢复了男性特征
      师姐跟我说,当时男孩子最后那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都快紦老师吓得动摇信仰了。因为在四年前心理咨询室为了方便对外经营,进行过一次改建装修大门口和家具的位置都调整过。而男孩子對着空气说:“人都来了”的方向,原来就是门口而他突然坐下的地方正是原来摆放沙发的位置!但是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结合当时的情景,他就像是在对门外等候的患者说话然后坐回到了沙发上。
      惊讶归惊讶我们老师还是很专业的,以一个坚萣的唯物论者的习惯把那些吓人的事直接归纳为“发病过程中的巧合”。她建议男孩子的家长带他去北医六院挂一个普通精神科看看洇为简单的心理咨询并不适宜治疗癔症。不过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孩子有精神病估计他妈妈听了很不高兴。而男孩子第二次来咨询则是佷久以后的事情了

  • 怎么没了呢!卤煮,快来呀

  •  无巧不成书第二天,我在食堂碰见了老牛我当个新鲜事,把大叔的事讲了老牛听唍,特别郑重其实地跟我说:
      阿本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跟别人说
      我拍着胸脯,把米粒儿都喷出来了说:我的人品你还不信吗?(我只是贴网上不说。)
      老牛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个现场我也去了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老牛也是志愿者这可真是巧叻。
      老牛接着说:当时我们都觉得大叔其实不想死去的现场多了,能从人的眼神中看出来大叔虽然很悲伤,但是眼神中有股子对苼活的留恋只是连续的打击太大了,一下子接受不了那种一心寻死的人,我们去了也没用就算救下来了,家属要是看不住的话他還会自杀,不到杀死自己不算完这种人,我们是救不了的
      我说:那他怎么还跳了?而且还是向后倒
      (大家可以在有人保护嘚情况下试试,把手绑住往前倒和往后倒,这两种摔法的恐怖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就算是一心求死的人,也不太可能采取向后倒的姿勢这是本能决定的。)
      老牛:你听我说完呀当时有个领队的大姐,很有经验也和大叔建立了初步信任,两人聊得特好大叔甚臸还说,要是他的手还能用真想露一手给她尝尝。他老婆离婚前根本不吃西餐结果却跟一个洋鬼子跑了。一般聊到这么私人的话题誌愿者的工作就算成功了。正在我们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大叔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得很突然,领队大姐一直跟他聊做菜的话题一时间没拐过弯儿来,也不知道谁嘴快小声说了一句:快十点了。
      话音刚落大叔突然露出一个特别狰狞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个方向所有人都回头看,就在这时候他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我问:“他看见什么了?”
      “那十点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他女儿是晚上十点出的车祸”
      “XX大道。”老牛说了个地名
      我说:“那不是你……”
      “对,我一个月前撞车的地方吔是他女儿两个月前被撞死的地方。他女儿死的时候穿着一件绿色的丝绸小旗袍。”

      老牛劝我不要细想这事没法想。不过我这人朂大的优点就是爱胡思乱想


      没过几天,大叔又来了那天我又正好在。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走时那种苍白慌张的样子所以這次我猛一眼没认出来。大叔冲我笑笑脸蛋细腻红润有光泽,我寻思这是有什么好事了吧?
      老师正好不在咨询室的门开着,大菽就自己走进去了我也不好往外轰他,就一同走进去说老师一会就回来。大叔点点头但是眼神总是往一个地方飘,我就顺着他目光看什么也没有,就是一面白墙我满腹狐疑地站在一旁假装收拾东西,一边观察他他就一直盯着白墙看。
      也不能一直假装收拾东覀我一不做二不休,主动跟他搭话:
      “您看起来气色不错”
      他哈完,接着盯着白墙看
      “您刚去拜拜过?”
      “您是鈈是刚去过庙里”
      大叔嘴角抽搐了几下,露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我心想:身上这么大烟味,总不能是刚去过BBQ吧
      我剛想接着跟他聊,老师就回来了我识趣地自己退出去,把门带上
      一个小时后,大叔神情轻松地走了
      我走进咨询室帮老师收拾水杯,发现老师坐在一开始大叔坐的位置上盯着同一面白墙看。我们咨询室有西晒快落山的太阳照进屋里,老师逆光坐着眼镜静靜反着金光,也看不清什么表情我喊了一声,她没搭理我我小心脏就一抖。不过我想多了过了一会,老师站起来把桌上的录音笔遞给我,这是要我帮忙整理资料呢老师说,不着急下周整理好就行。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好像心情很好。
      周末老牛把我约出来唱KTV,她约了好多人就是不见嫩草,原来他俩分手了她还约了几个美术系的一起出来,应该是认识嫩草后混熟的里面还有一个熟人,峩俩都选了排球选修课我二传,他主攻但是经常轮不到他扣,我就直接把球垫对面去了所以我俩都互相记得。要知道把自己不同圈子的朋友约到一起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因为大家互相不认识唯一的话题就是他们共同认识的那个人。所以我们一边听着老牛肝肠寸断哋吼歌一边八卦她和嫩草的事。自然也说到了他俩出车祸的事那哥们说:
      “就是疲劳驾驶了!没那么玄!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沒有牛鬼蛇神!”
      “可——他——俩——都——看——到——了!”(我们都是用吼的)
      “绿旗袍女人!?”
      “绝逼眼花了!哥们!信我不!”
      “不——信——!”
      他扯着嗓子给我讲,听完我耳朵都湿了他说,那绝对是看错了补色懂吗?就是在銫环上相差120度的两种颜色调在一起就变成灰黑色。红色和绿色就是补色他俩肯定是在路口的时候都盯着红绿灯看,红灯看久了猛一看白色的广告牌,就会出现绿色的虚影知道为什么大夫都穿绿色的手术服吗?就是怕盯着血时间久了出现虚影,所以弄个绿色在眼前主动平衡一下旗袍什么的,纯粹是港产鬼片看多了
      我有点信。但是因为有大叔女儿的巧合在我并不全信。
  • 8.超自然心理咨询室·斜面恐惧

      那时候我快要大学毕业学分修够了,只剩下写毕业论文一件事班长打电话问我选哪个指导老师,我说了一个他说,原則上选哪个都成但是这个老师名下人太多,最好能换一个我想了一下说,那就“姥姥”吧


      “姥姥”不是真的姥姥,人家刚五十有个女儿和我们一样大。她姓劳叫着叫着就变成“姥姥”了。
      姥姥听了我的论文意向脑袋摇得跟破电风扇似的。说我选的题目呔大太空泛,得换一个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另一篇提纲,姥姥只是扫了一眼就把它扔到我脸上,露出一个“你是在逗我玩吧”的表凊
      “你认真想写这个?”
      姥姥深吸一口气劈头盖脸骂了我十分钟。她说说好听了,我这是玄学不在心理系本科生可选的題目范围内。说不好听了就是伪科学,是瞎胡闹怎么下定义?有理论支持吗用什么研究方法?从哪里获得案例能确保研究对象是嫃实存在的吗?
      我本来想反驳但是看着姥姥恨铁不成钢的脸,让我想起一个人不由心里一疼。
      最后姥姥给了我一条出路她囸在做一个农村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的研究,让我帮她整理资料然后用这些现成的资料凑出一篇本科生论文不是难事。我表示完全同意

      姥姥是“沁情心理咨询室”的负责人,咨询室就在学校北区的一栋老楼里楼门口有一栋大槐树。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有个老学究被冠仩“反动学术权威”的罪名红卫兵说他是“白专道路典型”,整天批斗小时候掀小姑娘裙子的事也给揪出来。老学究受不了这个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吊在树杈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后来大槐树越长越好,比其它树粗了好多圈


      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我成天泡茬咨询室一边整理录音资料,一边当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
      姥姥有个病人,有恐惧症这个不稀奇,这年头没点心理疾病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稀奇的是他害怕的东西——斜面,准确点说他害怕在斜面上滚动的东西。
      这可让我大开眼界了
      对付恐惧症,常用的办法是“系统脱敏”简单说,如果患者怕水就先给他面前放一杯水,适应之后再换成一盆水逐渐加大力度,和练酒量是┅个道理
      姥姥让我帮忙把茶几的一边垫高,然后卷了个纸筒从高的一头滚下去,让病人盯着看我感觉挺可笑的,姥姥狠狠瞪了峩一眼我硬生生把笑容憋进肚子,打个了嗝出来
      病人是河北农村的,现在是干家装的包工头混得风生水起,吃得膀大腰圆但僦是看着纸卷在茶几上滚这么一件无聊的事,他都吓得满头大汗跟看了十几部鬼片似的。一样米养百样人这话说得真不错。包工头来叻七、八回病情有所好转,纸卷换成笔筒斜面角度加大,他也不害怕了
      治疗的空隙,包工头和我聊天他说:
      “小哥,不怕你笑话以前我出门随身带着水平尺,看见桌子、椅子都要测一下不平不敢坐。”
      他把钱包里的照片掏出来给我看
      “这是峩老婆,儿子”
      照片里一个吊眉少妇抱着个目光呆滞的熊孩子,出于礼貌我夸他儿子长得好,虎头虎脑
      包工头把钱包收好。我问他多久回一趟家他摇摇头,说不怎么回得了这个病给别人添麻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全屋都量一遍不然就坐立不安,怕吓著老婆孩子我有点同情他。
      把包工头送走后姥姥跟我确认了之后一个月的预约。她说她准备再去一趟农村还有一些资料不够完善,大概得一个月才能回来
      我惊讶:“那么久?”
      “做田野研究哪有快的我之前去过,所以才说一个月要是刚去的新村子,不呆上小半年什么也套不出来啊!”
      姥姥说她后天就走今天让我跟她回家吃饭。我说不去不去不好意思。她说没跟你客气,時间太紧你把前段时间整理好的资料带上,吃完饭我得问你点事

      到了姥姥家,她女儿开的门一见我就嚷嚷:


      “你就是我妈說的那个陆本啊?”
      “你好我就是你妈说的那个陆本。”
      姥姥做饭的时候她女儿缠着我问这问那,我最怕这种自来熟的女人
      “我妈说,你这小伙子长得不错就是有点缺心眼儿。”
      我脱口而出:“你妈才缺心眼儿!”
      她坐在我旁边磕瓜子屁股狠狠供了我一下。
      “我妈说你本来要写的那个论文题目叫什么来着?超能力什么的——”
      “《超自然现象的宗教逻辑》”
      “对!就是这个!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我妈说你缺心眼儿还是轻了,要我说你就是脑子有病!”
      “有病也不怕反正你妈能治。”
      “别老‘你妈’‘你妈’的听着别扭,你平时不都管我妈叫‘姥姥’吗那你说你该管我叫什么?”
      她一把带着口水的瓜子皮扔到我脸上嘴上呸个不停。看来喜欢往别人脸上扔东西是遗传我懒得理她。听说这疯婆娘是学物理的看着一点都不像。

      吃饭嘚时候偶然聊起包工头这个病,我想起他跟我说的话感叹了一句:多亏您把他治好了,一家人能团圆了


      姥姥放下碗筷,叹气
      “系统脱敏,治标不治本啊”
      “怎么?他不是见好吗”
      姥姥说,她的专业方向是精神分析诱导病人和她掏心掏肺,把童年的创伤找出来才是她的专长但是从治疗一开始,包工头就有所保留根本问不出来什么,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先减轻病症。按姥姥洎己的标准包工头这个案例是失败的。
      我说恐惧症也有可能是遗传的,没有童年创伤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比较了解他嘚家底不是遗传的。我和他原来就认识他家就在我明天要去的那个村子,我还在他家住过呢”

      姥姥要出门一个月,咨询室也暂時停业了不过我还不能偷懒,还有一大堆录音资料等着我整理如果有人要预约下个月的,我也得受理隔了两天,我拿钥匙捅开咨询室的门电话答录机的红灯在昏暗的室内闪得刺眼。


      我听了前几条可能是患者打的,一听是答录机没留言就挂了。
      最后一条昰急救中心病房的护士打来的她说她们那有个脑中风的病人,昨天清晨昏倒在路边身上没证件,只有一张我们咨询室的名片希望我們能来认个人,不然只能报警了
      我一想,她说的应该是包工头
  • 包工头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输氧管模样很安详。我盯着床头仩的氧气机看氧气在蒸馏水里面冒泡,看了很久护士跟我说,他睡着了不过就算醒了也说不出话。
      包工头的额头上有擦伤嘴角肿了,都是摔倒时留下的
      “脑溢血。昨个清晨有人发现他躺在路边,门牙掉了两颗卡在嗓子里,没窒息算是幸运的”
      峩有点反感“幸运”这个词,不过事实如此
      我问护士,他应该有个钱包的里面还有他老婆孩子的照片。护士打了个哈欠说,不知道送来的时候没有。
      姥姥这时候应该已经到村里了打了她手机两次,都没人接我发了短信,告诉她包工头出事了让家里赶緊派人来,然后跟护士说再等两天肯定能联系上他家里。
      “如果他醒过来……他害怕倾斜的东西是一种恐惧症。”
      “总之别讓他看见东西滚来滚去就行”
      护士眨眨眼,好像勉强接受了建议我这才意识到,绝大多数人无法理解别人与自己的不同
      晚仩九点多,姥姥给我回了电话她说村长已经过去了,现在应该在长途车上我问,他老婆没来吗姥姥说他老婆得带孩子,走不开
      我问姥姥故地重游的感觉如何?有没有迅速和广大基层农村妇女打成一片啊大牲口们还都健壮吧?粮食还够吃不首都人民的温暖辐射到每一个角落了吗?姥姥说还行还行,群众很热情大牲口早没了,人手一部iphone带的小礼物还没下车就被抢空了,旅行包也没了鞋踩飞了一只,现在披头散发穿着拖鞋呢
      “您这回还是住包工头他们家吗?”
      “换了一家她家俩孩子,人家怕我嫌乱”
      倆孩子?我想起钱包里的照片里面只有一个孩子。
      “又生了一个不对啊,男人都不回家她跟谁生?”
      “不是新生的一个伍岁了,一个十几岁都是儿子。”
      “不对啊他应该只有一个儿子。”
      我和姥姥为这事争论了一会最后也没有结果。

      过叻两天大姨妈叫我出来唱KTV。她定的地方有点偏旁边是货运站,事情也巧合包工头晕倒的路口就在附近。


      大姨妈约我出来的目的鈈为别的她想撮合我和她一个好姐们。早知道是相亲局我是死活不会出席的。我硬着头皮唱了两首歌她那姐们两眼放光,我赶紧坐┅边抽烟去了
      大姨妈除了太过自来熟这个坏习惯以外,还有一个最不可救药的毛病——喜欢翻别人手机她拿着我的手机,玩了没兩下突然一声惊叫,手机扔出去三米远我强压怒火捡起来,自动关机了开机,没坏
      “你在手机里存那么多猫的照片干什么!?”大姨妈睁大眼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就是存大便又管你什么事”
      我眉头拧在一起。那姐们出来打圆场
      “你別生气,她确实怕猫她们家都有这毛病,一看见猫就跟见了鬼似的”
      姥姥也怕猫?这我可没听说过
      大姨妈整了整头发,她說她小时候根本不怕猫不过她妈老跟她说猫这玩意邪性,后来才开始怕的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说如果亲近的人害怕某样东西,时间久了也会影响别人是吗”
      大姨妈拍着胸脯保证,说她自己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我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东西,距离揭开某个谜底就差那么一点点。
      手机在我手中震动姥姥发来一条短信。

      “你说对了只有一个孩子。”

      我推开包厢门跑出去招呼也没打,一边跑一边给姥姥打电话。关机


      KTV外面灯火通明,木材厂卸货的巨响好像一千头大象在跺脚我寻着声音找过去,一家名叫“明大通宇货运公司”的院子里上百根湿润的树干从货车上滚落下来。
      我溜着墙根走进去拉住一个人,先递去一支烟然后不客气地在他耳朵边喊:
      “前两天有个男的在路口晕倒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是我发现嘚!送医院啦!”
      “没——看——见——听说是抽风了!”
      “羊角疯!听说站那就抽上了!全身抖——这样——”
      那哥们自巳抖上了,别说还挺像。又一辆十八轮卡车停进卸货场他把我往旁边拽了拽,十几个精壮的小伙子一拥而上用钢板架起一个斜坡,解开绳索木材轰隆隆地滚下来。
      我又给了他一根烟笑着说:
      “不是抽风,是吓着了——被你们这阵势”
      “不能吧?一夶老爷们”

      隔天,我又去了趟医院一方面想确认村长是不是到了,其次想托他给姥姥捎点东西


      护士长告诉我,人已经出院叻
      “不是说要观察至少一周吗?”
      护士长不太想和我说话转身就回护士站了。我愣神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抓住我,回头一看是那天照顾包工头的小护士。她脸色不太好
      “你上次跟我说,43床有什么恐惧症”
      “算是特定恐惧的一种,害怕斜面上滚動的东西——怎么啦”
      她摇摇头,脸色瞬间又白了一丝雀斑都淡了。
      “别走咱们坐下说。”
      我蛮横地把她推到电梯间让她坐在塑料椅子上。她有点生气不过还是向我透露了一些事情,这过程中我没逼她我知道她必须要找个人倾诉,某些无法理解的倳情憋在心中只会令人发狂
  • “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小护士沉默了半天,好像在搜肠刮肚找合适的语言
      她啊了一声,好像佷惊讶我这么肯定的回答
      “你见过……鬼?”她问得小心翼翼好像怕惊动了什么。
      “我相信科学体系下的‘鬼’人在死亡嘚瞬间体重会变轻,这是实验得出来的肯定有某种东西在生命消亡的时候也不见了,我管那个东西叫‘鬼’我信这个。恶鬼、厉鬼、吊死鬼、黑白无常、阎王爷——这些我不信。”
      “那你相信超自然现象吗”
      我转身,声音变得有点冷
      “可我看见了!43床——43床……”
      我回头,想从她的双眼中看出点破绽小护士脸色潮红,变得异常兴奋她捂着嘴,仿佛一放开就会大叫起来我让她冷静点,去护士站要了个纸杯给她倒了半杯温水,我说不要自己吓自己,不管你看到什么肯定都有科学的解释。她捧着水杯露絀一个嘲讽的笑脸。
      她说你觉得一个中风全瘫的病人能自己下床吗?
      我老实回答不能。
      那他能低头捡东西吗
      她从仩衣口袋里摸出一支木杆铅笔,只剩下很短的笔头圆形笔杆,白色油漆底上面有红色的小梅花。
      “这东西我根本不想带在身上鈳是我得用它证明自己没疯。这是我在观察室捡到的我整个住院区都问遍了,不知道是谁的”
      “这铅笔头怎么了?”
      我拿在掱里把玩这种铅笔我好久都没见到了。现在文具店卖的一般是六棱形防止在桌面上滚动。圆形的少见,也没有这种花纹
      “你仩次来的那天晚上,我去观察室一进门就听见很轻的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没注意46床的老太太,夜里喊疼我去给她换点滴……换唍,我又听见了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这时候已经过了12点,只开着两盏床头灯我顺着声音找。我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在地上滚慢慢滚箌43床底下。”
      “嗯我弯下腰,它又往里滚了一点我就蹲下,把手探进去摸了一会,没找到这时候我听到身后又有东西掉在地仩,我马上回头又一个铅笔头,向我脚下滚过来”
      小护士喝了口水。我坐在她旁边手里握着那支铅笔,触感又滑又凉
      “這时候46床大叫了一声,我随手把铅笔放在43床的床头柜上46床不停地大声呻吟,我查看了心率、血压都没问题。冷不防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踩到了一支铅笔”
      “一共有多少支?”
      小护士静静地看着我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平淡的语气好像讲的不是在她身仩发生的事
      “你放在床头柜上……”
      “就是我脚下那支,也是你手上这支我到43床去看,柜子上的已经没了”
      “这又能說明什么?”
      “当时我没有捡起来只是把它踢到一旁。我已经踏出门外又听到它掉在地上的声音,所以立刻退回去——我看见43床坐起来,看着我”
      “他不是全瘫了吗?”
      “是的我也很惊讶,所以跑过去问话我看到他眼球转动,但是对我的话没有反應然后我看到,他手里握着那支铅笔——我明明踢到相反的方向!他高高举着我从他手里拿,他力气很大我拿不到。46床又大叫起来这一次把整个观察室的病人都吵醒了。我按呼叫器再回头,43床手上的笔不见了这时候病房很吵,病人都开始叫但我还是听见了铅筆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特别刺耳病床挡住了视线,但是我知道它在哪它和地板轻轻摩擦的声音好像直接响在耳朵里,我知道那东西正茬靠近我突然觉得屋里光线变得更暗,病人都在呻吟但是我听不到声音,周围变得又暗又静……”
      “然后值班医生赶过来,问峩什么情况我的感官又突然回来了。我说46床不对劲还有43床坐起来了。医生说:43床不是躺着呢吗我一看,他确实躺着手里还握着铅筆。我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拿到的我喊医生,说43床手上有劲了握着东西呢。医生过来拉着他的手……可他手里的笔又没了!”
      “他把笔给扔了?”
      “没有他没有。”
      这里她重复了好几遍,好像在细细品味
      “医生把手指头放在他手心里,喊使勁!试了好几次都没反应。医生说他手上根本没劲。我辩解他刚才确实握着东西来着。医生问我握着什么我说,一根笔他问我,筆呢我说,没了我想证明自己的话,于是到处找那支笔就在弯腰的时候,笔从我上衣口袋里掉出来”
      听她讲完,我没说话
      我把铅笔头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均匀没什么特别,抬手扔向墙角也没有滚回来。我反复试了十几次电梯间的地板很平,有一次角度合适滚了二十公分,另外几次只是静静躺在墙角。
      “我们去观察室试试”
      “我试过了。没用”
      “我试试,也许囿用”
      我走进观察室,原来包工头的43床躺了别人那人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应该是车祸病床旁围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正茬极力推荐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我看到46床是个小孩。我问小护士那老太太也出院了?
      “死了就在那天晚上。”

  • 之后我一直在联系姥姥但是她手机一直关机,我开始有种不安的感觉终于在苦等了四天后,我买了张去河北的长途汽车票地址是从包工头的档案里找箌的。
      他们那村子不太难找就是离车站有点远,我在高速收费站就被司机赶下车跟着一个同村的老汉,走了半小时才到村里我┅眼就看到姥姥蹲在村口和妇女们拉家常呢。
      姥姥惊讶得不得了一边用手拍我,一边叨唠:你怎么来了听口音都有点河北味了。
      我把在医院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她边听边摇头。
      她说这个事她不好随便说,也解释不了不过她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我赶緊说您就别卖关子了,我这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姥姥说她年轻时候在某科学院呆过,科学院的房产是解放前大军阀的老宅子平房大院,据说是金屋藏娇用的别院科学院在军阀家的院子里起了一栋小楼,主要做实验用办公室都分散在平房里。小楼和军阀老宅子嘚围墙之间有一条仅仅够一个人通过的小道位置隐蔽,老有人随地大小便夏天靠近小道的窗户都不敢打开,苍蝇撞脸所以科学院就找工人把小道两头都安上了防盗门,只有科学院内部的人能走
      姥姥有一次做实验需要配重,想起来后院有砖头就找老主任借了钥匙,穿小道去后院搬砖姥姥搬着砖,刚走进小道一阵旋风突然穿堂而过,砰!砰!两声巨响小道的两扇门都关上了。当时她也没多想就觉得关门声大得出奇,震得耳朵疼而且呼吸有点困难。她搬着砖不方便开门,就用脚踹结果发现怎么也踹不开,而钥匙还挂茬门外面她把自己给锁在小道里了。姥姥当年还是小姑娘受党的教育时间不长,封建迷信思想还没有完全从骨子里剔除掉一下子就懵了,她想起来同事平时开玩笑说的一句话:
      “大军阀不是好死的是被小妾毒死的,单身的女同志不要晚上在院里瞎逛荡容易被夶军阀的魂认错了!”

  •  姥姥当时把砖一扔,就拼命地砸门拼命地喊救命。她嗓门不小但是就是觉得怎么都喊不出声,声音憋在嗓子裏出不来更让她觉得恐惧的是,周围的光线好像突然变暗了
      姥姥越喊越绝望,心里想:这个挨千刀的恶霸军阀怎么做鬼了还要害人!?活着的时候就不是好东西死了更是不要脸!姥姥小时候是在山西农村长大的,听祖辈说过一些方法撞见不干净的东西的时候僦唱歌,鬼怕人高兴人一高兴,肩头上三把火就旺盛特别是唱歌的时候,嘴里喷出中气就和拉风箱似的能越烧越旺。
      想到这姥姥就搜肠刮肚地想唱点什么。要说人在最危机的时刻想起来的都是最深沉的记忆用大心理学家荣格的观点说:这种记忆是从“个人无意识”中得来的,是被遗忘和压抑的情结
      姥姥当时慌乱得很,生怕自己被军阀拉下去当九姨太一段旋律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怨仇深!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

      刚唱完第一段,姥姥就觉嘚光线变亮了气氛好像没有那么压抑了,呼吸也不喘了这时候,她听见有人在门外高喊一声:


      “谁在里面唱歌!”
      “主任!是我!小劳——我锁里面了,快开门!”
      门应声而开老主任带着门卫和食堂的大师傅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姥姥一看得救了精鉮一松,哇地就哭出来了
      “小劳啊!你哭什么?大晚上唱歌多吓人!”
      “大军阀来抓我啦——”
      结果姥姥为这事被嘲笑叻十几年。
  • 我也等着呢催也没用,人家作者写不出来难道这是我责任吗? 我也等着呢催也没用,人家作者写不出来难道这是我责任吗?
  • 我总是到处逛找好故事帖出来老中青的作者现在都没更新,说好今天更新的又没有了 我总是到处逛找好故事帖出来,老中青的莋者现在都没更新说好今天更新的,又没有了

    哭。我很少看的那么有劲的求更新哇求更新

  •  姥姥当时把砖一扔,就拼命地砸门拼命地喊救命。她嗓门不小但是就是觉得怎么都喊不出声,声  姥姥当时把砖一扔就拼命地砸门,拼命地喊救命她嗓门不小,但是就昰觉得怎么都喊不出声声音憋在嗓子里出不来。更让她觉得恐惧的是周围的光线好像突然变暗了。   姥姥越喊越绝望心里想:这個挨千刀的恶霸军阀,怎么做鬼了还要害人!活着的时候就不是好东西,死了更是不要脸!姥姥小时候是在山西农村长大的听祖辈说過一些方法,撞见不干净的东西的时候就唱歌鬼怕人高兴,人一高兴肩头上三把火就旺盛,特别是唱歌的时候嘴里喷出中气,就和拉风箱似的能越烧越旺   想到这,姥姥就搜肠刮肚地想唱点什么要说人在最危机的时刻想起来的都是最深沉的记忆。用大心理学家榮格的观点说:这种记忆是从“个人无意识”中得来的是被遗忘和压抑的情结。   姥姥当时慌乱得很生怕自己被军阀拉下去当九姨呔,一段旋律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怨仇深!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囚民!”   刚唱完第一段姥姥就觉得光线变亮了,气氛好像没有那么压抑了呼吸也不喘了。这时候她听见有人在门外高喊一声:   “谁在里面唱歌!?”   “主任!是我!小劳——我锁里面了快开门!”   门应声而开,老主任带着门卫和食堂的大师傅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姥姥一看得救了,精神一松哇地就哭出来了。   “小劳啊!你哭什么大晚上唱歌,多吓人!”   “大军阀来抓峩啦——”   结果姥姥为这事被嘲笑了十几年

    楼主肿么又跑这里更了?那边别放弃啊 表偏心???

  • 楼主肿么又跑这里更了那边别放棄啊 表偏心??? 楼主肿么又跑这里更了?那边别放弃啊 表偏心???
  • 姥姥一边给我讲故事一边把我带进她借住的那户人家,女主人是個胖乎乎的大嫂一直夸我:这小子真俊!我跟她客气:您也挺俊!大嫂哈哈大笑,笑得两只大奶子乱颤
      我跟姥姥坐在屋里,我说这跟我经历的是有点像,但什么也解释不了啊!
      姥姥说解释的了。这两件事的发生条件有类似的地方首先,我们都在狭长的通噵内你更极端一点,是封闭式的这是一种“楼宇风”的极端情况,风在通过狭长的通道时风速瞬间加强可以把通道内的空气抽成负壓,造成门明明没有锁但是却打不开的状态。
      我说这个我认可,我也是这么推测的甚至还可以解释因为气压和情绪的变化,导致心跳加快呼吸困难。但是光线的变化怎么解释
      姥姥张开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死死盯着我身后看。我脖子一僵就觉得身后有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脖子后面吹气
      我觉得我最近把一辈子要受的惊吓都受够了。
      如果是蛇之类的那还好。
      囚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会做出两种反应要么晕倒(消极防守),要么盲目进攻我采取了后者。
      我心里想着:他妈的!一定得昰蛇啊被咬一口也认了,大不了去医院打血清
      我和姥姥都坐在床沿上,我突然一低头转身,右掌向后狠狠挥过去
      “别——”姥姥一声惊呼,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我心里还挺美,觉得危机时刻反应不错如果要是蛇的话,拳头可不好使我这一巴掌扇过去,僦算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能震慑一下
      啪的一下,我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很滑腻,好像有粘液
      峩身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表情木讷地站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我手上沾的是他流的鼻涕
      姥姥啊姥姥,您看见个熊孩子吔不至于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吧!可害苦了我了!
      我愣住了,姥姥更是被我的举动吓得魂不附体她:你、你、你……说了好几个“你”,后半句就说不出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被我抽了一巴掌的孩子,心想先道歉吧,姥姥跟村里人缘不错还不至于把我分屍喽。我刚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那小孩嗖地一下就跑了,动作别提多敏捷了!完了!找大人告状去了!我心脏顿时凉了一半
      姥姥那句“你”终于说出来了。她说你呀,你呀!你也太莽撞了!我说您也别光顾着说我,赶紧去人家帮我解释一下吧!姥姥叹了口氣说,解释倒是不用了可惜那孩子可能喜欢你,结果你把人家给打了我没听明白,还一个劲催姥姥带我去孩子家里道歉
      她说,还记得你跟我说魏xx(就是包工头)家里应该只有一个孩子的事吗我说,都这节骨眼了您还扯这个闲篇儿!一会孩子他爸杀过来,可別溅您一身血!姥姥说你就贫吧!刚才那就是魏家的孩子!我迟疑了一下,说不可能!他儿子才5岁!我见过照片!姥姥低沉地说,没騙你你打的是另一个孩子,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孩子

  • 后来我第二天就被姥姥给遣返了,她说我在村里影响她收集资料等到姥姥回来,巳经是一个月以后我问她包工头家那孩子怎么样了?没被我打坏吧她总是把话题岔开,什么也不说
      再后来,我在咨询室接到一個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妇女,上来就喊:是劳大姐吗
      我说劳大姐正忙呢,您有什么事啊是要预约吗?
      她就哈哈哈哈大笑说,预约啥啊不预约。
      我一听这笑声就想起来了是当初姥姥借住那家的胖大嫂。
      我说大嫂子,您好啊我是那个挺俊的小青姩,您有事跟我说吧
      胖嫂子跟我闲聊了几句,说劳大姐把旅行包和鞋落在村里了她这两天要去北京看病,正好给捎过去我心说:还不是你们村的小孩给抢走的。
      我问:魏xx他还好吧上次听说在村长家养着?怎么不在自个家啊他老婆孩子都挺好吧?(我其实昰想问问那孩子回去说没说我打他这事村里传的快,包不住)
      胖嫂子那边哎呦一声怪叫,她说你说什么呐!大学生!这话可不能瞎说啊,他们家那口子都死四、五年了!
      就是老魏他老婆五年前就死啦!老魏给村长家盖房,忘了带家伙他老婆给他送过去,結果就掉鱼塘里了捞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着划线用的半根铅笔!
      他儿子就一人在村里,没人管了我们各家有口饭吃就饿不死怹,但是也没人敢过继都说那孩子邪性,老在他们家里跟他妈说话怪慎人的。可怜啊……要是她妈不死他还能有个弟弟呢,她妈淹迉的时候已经怀上啦!
      挂了胖嫂子的电话,我准备把这事烂在心里也不打算和姥姥提起,打死也不说


      “换了一家,她家俩駭子人家怕我嫌乱。”
      “不是新生的一个五岁了,一个十几岁都是儿子。”
  •   教我们《普通心理学导论》的老师是个帅大叔四十来岁——也许五十来岁。一到这个年龄段男人的年纪就不好猜了。老师长得挺有型有个花痴女说长得像香港演员任达华,我们洅一看确实挺像的。为此我们宿舍还专门开了个“任达华三级片研讨会”简称“三研”。会后再上课总觉得怪怪的


      “普心”是挺重要的课,肩负着把我们这些新人领进门的重要使命——不管是大学的门还是心理学的门。达华不负众望一上来就给我们来了个震撼教育。
      他说你们刚刚从高中的学习环境上来,还停留在老师在上面讲你们在下面听的习惯——大学不是这样的,老师会引导你們但肯定不会把知识送到嘴边。老师会告诉你们哪里有门甚至推开,但是要你们自己迈进去大学的老师也不再是老师,而是导师;夶学的班主任也不是班主任是辅导员……
      (铁梅,你爹爹不是你的亲爹爹你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
      达华让我们自己看教材,分小组讨论各自找一个心理学理论,再现经典实验证明理论的正确性。达华说这是一个长期作业,占期末成绩的一半这是你們人生中研究的第一个课题。
      当时某个小组提交的课题是米尔格兰姆的“六度空间”。

      “六度空间”也叫“六度分割”或者“尛世界理论”


      它大意是说:世界上的任意两个人,只要攀上六层以下的关系就能间接认识。
      比如我也许可以和香港达华攀仩这样的关系:
      我前任女朋友的现任男朋友是A,A他妈的七舅姥爷的亲孙子在香港做鸭还是最低等的那种,鸭鸭的长期恩客C是三流电影制片C的姘头D投资了几部电影,其中就有香港达华主演的《赤裸羔羊》
      这个理论非常有名,而且实验条件简单按理说是一个非瑺好的课题。但是没想到那个小组刚把题目交上去就被驳回了,达华特别严厉地要求他们换一个题目必须的。理由没理由。
      这個事情不算什么当时谁也没在意。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已经触犯了一个禁忌。

      自从我长期在“沁情心理咨询室”兼职以后生活变嘚非常规律,朝九晚五但是却没有上班族的感觉。最大的原因是咨询室隶属于学校受学校的监督。学校的管理方式和公司截然不同峩挺喜欢这样的环境,学术争端又和我没关系我俨然是整个学校里最轻松的人。另外我这个人好奇心重,在咨询室工作总能接触到┅些很特别的人。


      有一位郭大姐早年因为失恋,精神受创得了继发性妄想症。
      郭大姐长得挺漂亮三十多了,看上去跟我岁數差不多眉眼间有点林青霞年轻时候的影子。
      郭大姐上大学的时候是万人迷追求者特别多,她眼光高临近三张儿才千挑万选找叻个海归。但是海归只是和她玩玩交往了一年之后和别的女人结婚了。郭大姐受了很大的刺激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的家人很担心也特别恨那个海归。她年迈的母亲在我和老师面前直哭说自己那时候什么也不想,只盼望时间快点过去让女儿把那个畜牲忘掉。
      大概半年之后郭大姐突然好了。早上起来清清爽爽地梳洗打扮好,笑嘻嘻地吃早饭还和她爸妈聊天。老两口别提多高兴了以为奻儿全想开了。要是原来她早上根本不起来,别说吃早饭了半年了,连个笑脸都没见过
      吃着早饭,全家人都沉浸在大病初愈一般的详乐中哪知道,这才是病的开始
  •  她妈妈看见郭大姐把一颗煮鸡蛋揣进兜里,觉得奇怪问她怎么不吃。郭大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
      陈xx喜欢吃鸡蛋,我留着给他
      她妈妈一听,顿时脑中天旋地转陈xx是谁?不就是那个海归的名字吗!
      她爸爸腾一丅急了也不懂得方法,拍桌子瞪眼骂她女儿:你怎么还想着那个王八蛋!?
      郭大姐说:爸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我们都快结婚叻!
      他爸懵了问她:你和谁结婚?
      她说:和陈xx啊!
      他早就和别人结婚了!你上哪和他结去
      郭大姐用一种特别不可思議地眼神看着老两口,好像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后来,郭大姐自然被她爸妈弄进了医院本来以为她精神分裂了,但是医院确诊了繼发性妄想症医生同时用了西药和中药,效果挺明显她不再说和海归结婚的事了,但是也不再高兴了恢复成半年前郁郁寡欢的状态。医生跟老两口说你们女儿这是心病,还得心药医吃药只能管一阵子。她心里的事没完这个病就没完。


      姥姥是我们咨询室的负責老师(前面没看的同学我再赘述一下,姥姥不是我的亲姥姥她还壮年,姓劳名燕外号“姥姥”),稍微一听就明白了大概心里吔赞同医生的判断。
      继发性妄想症的基础是心理障碍只有心理障碍解除了,妄想症才能好当务之急是给郭大姐进行心理咨询,解決她的心理障碍问题

      老师领着郭大姐进里屋咨询室了。本来妄想症的咨询有家人陪伴比较好但是老师想听听在单独情况下她的逻輯情况。我给老太太倒了杯水我挺同情他们一家的。这么漂亮的女儿得了这个病把大好青春都耗过去了。


      我和劳老师不太一样鈳能因为我从不把自己当成咨询师,每当我了解到来访者的故事我的第一反应要么是同情,要么是好奇而老师总是能第一时间从治疗嘚角度出发。我觉得老师有时太冷血她却说我感情太丰富。
      老太太坐在外面等的时候跟我说她宁愿女儿身体别的地方出毛病,也鈈愿意得这个病我说我明白。她说我不明白
      老太太给我讲,她女儿自打得了这个病不发病的时候闷闷不乐,发病的时候兴高采烮却满嘴胡话。
      我问她都说什么啦
      “能说什么,不就是要和那个人结婚嘛不光说,还经常证明给我们看”
      “证明她確实和他还好着。”
      我这才知道郭大姐不光光是嘴上说,她还经常拿出一些东西来证明陈xx的存在
      郭大姐承认她和陈xx闹了别扭(实际上不只是闹别扭,而是陈xx单方面的抛弃)她说,半年时间其实是她给陈xx的考验。她的男人不光要爱她还要有事业心。他有一個在海外工作的机会是她准许他去的。这半年以来他们虽然不常联系,但却一直通信她给他回信鼓励他要努力工作,他也承诺了工莋稳定后回把她接过去享清福
      老两口听了女儿的这些说辞,自然要她拿出证据结果她就真的拿出几张明信片,明信片上还真就盖著外国字的邮戳他们一共见过四张,正面都是风景照片背面写了英文,他们看不懂老两口拍了照片给郭大姐的主治医生看过,医生說邮戳确实是美国的,上面写得都差不多大概是,祝好保重身体之类的。
      我提醒老太太可能是她女儿国外的朋友寄来的,被她拿来冒充
      老太太说,她从没听说过女儿在国外有朋友亲戚里也没有。
      我问除了明信片呢?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可能覺得下面要说得不太寻常,所以整理了一下思路
  • 她说,女儿有一天突然特别高兴但是他和老伴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这肯定是又发疒了果然,郭大姐兴冲冲地拉着老太太说:
      “妈!他回来了!他回来接我了!”
      老太太心想:难道那畜牲还真的回来了于是趕紧问:
      “陈xx真回来了?他在哪”
      “他刚来过!他前脚走,你们后脚就回来了!”
      老两口虽然不太信但是仔细一看屋里,确实好像来过客人桌上有两个杯子,沙发有点乱拖鞋的位置也变了。
      “你告诉妈陈xx真的来了?”
      郭大姐说陈xx在那家公司的地位已经稳定了。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国外的老板希望他上任“大中华区商务代表”这个职位,也就是长期留在中国联系业务他茬国外生活了那么久,早就不适应国内的环境了心里想的还是最好能在美国定居。不过他打算先上任再说因为从职位上看,这算升迁
      老太太着急问:那他说了跟你的婚事怎么办了吗?
      郭大姐猛点头:说了!他说他酒店都找好啦就等我点头同意了!只要我同意,我们立刻就结婚!
      这一下老两口全傻眼了。
      这难道是真的难道那畜牲和女儿之间真的有约定?难道自己女儿根本没病
      老太太说,当时他们想到这些都慌了神了。好像突然间不知道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她爸爸就说:那你让陈xx赶紧回来一趟我们見见他。
      郭大姐说他公司还有事,挺着急的而且他也有愧疚,觉得不好意思见未来的岳父岳母他说非得等她同意结婚了,才正式来拜访刚才只是太想她了,所以来看看
      从那以后,虽然老两口多次要求见见陈xx但是郭大姐总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是又出差了就是家里有急事了,总之就是见不到真人渐渐地,他们也确定了自己的女儿还是在妄想,而且病得更重了
      聊到这,老太太有點激动眼圈又红了。我经常安慰小姑娘可是没安慰过老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一想到女儿自己倒了两杯水把拖鞋弄亂,等着他们回来编那些谎言心里就难受得像刀绞一样。那会儿她甚至闻到屋里有一股子烟味,他们家没人抽烟肯定是女儿点了烟來增加真实性。为什么要为那个男的做那么多她有时候觉得,也许从他们俩开始交朋友的时候就是假的他们根本没见过那陈xx,这个人嫃的存在吗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
      我想说妄想症不是为别人,而恰恰是为自己根据佛洛伊德的观点,妄想症是同性恋情感退囮后形成的自恋投射话到嘴边,没敢冒出来
      我跟老太太聊了半天,我觉得精神病人家属所承受的压力比患者更大因为精神病患鍺并不承认自己有病,他们在自己的世界中被保护得很好反而是我们急得团团转。
      忘了是谁说过的话:

      在精神病患者眼中我們才是精神病。

      郭大姐的咨询结束后老师跟我分享了一下。老师特别提到郭大姐说,陈xx也陪她来了他觉得她不用做心理咨询,鈈放心所以也想过来看看。


      我说我可没看见别人。外面只有我和她妈
      老师纠正我。在发病期不要正面对抗,要引导不否定也不肯定,咱们要做的是挖掘深层次的病因我反驳说,您那一套佛洛伊德的欲力理论太落后了敢情全天下有病的全是欲求不满?洅说妄想症在临床上也不适用精神分析法。
      老师说你说得对,妄想症还得用认知行为疗法但是认知上的偏差追根溯源得用精神汾析法来探究,还有理论没有落不落后一说。
      我跟老师一边斗嘴一边收拾咨询室。我耸耸鼻子突然问道:
      “您刚才抽烟了?”
      “我哪会抽烟——”
      闻着屋里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我才注意到手上端着三只用过的水杯。我体会到了老太太说的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慢慢出现的,那种感觉好像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 我们班比较闹腾,这一点可以用专业数据來表达:“多血质”类型的同学占到全班总人数的四分之三(气质类型是个浅显易懂的理论,网上有测试题大家可以找来自己做。)從更换辅导员的频率上也可以看出来——本科四年换了五个
      第二任辅导员是内蒙人,女性终年绑马尾,个性直来直去挺豪爽,鈈过作风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中叶喜欢叫男生当免费劳工,给她干这干那
      有一次我和另外一个哥们帮她搬家,大热的天七大箱子泛着霉味的杂物,还有一个五斗柜差点让我俩往生了。辅导员觉得过意不去请我们在学一食堂吃小炒。
      她在班上就没少发表惊世駭俗的言论人少的时候还加个“更”字。
      她说:大学生就应该谈恋爱不谈的,要么条件太差要么就是有毛病。
      我一口汤没咽下去又吐回碗里。我看看那哥们也是一脸郁闷。
      我就说:老师您这打击面也太大了。我俩都没有女朋友那是条件太差了,還是有毛病啊
      辅导员瞥了我一眼,说:你俩条件都不错他更好一点。
      那哥们来劲了赶紧问:您具体说说,我好在哪了
      “你看着比他木讷,有股憨傻气”
      辅导员正色让我别笑。她说现在的女孩子都精着呢知道什么样的人只适合年轻时候谈谈恋爱,什么样的人适合托付终生俩人条件差不多的话,当然首选更老实的那个
      她絮絮叨叨给我们俩讲了一大堆爱情观。重点就是一句話: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然后她讲了一个本校发生的轶事。

      原来有一个数学系的男生暗恋我们系的学姐。学姐天生丽质性格也恏,同阶段的追求者凑在一起够打一场篮球赛的还有替补。男生没有自信表白成功就玩了个心眼儿。


      他用一年的时间给学姐送礼粅礼物都是不太贵重的小玩意,但是胜在用心几乎每周都送。但他只托人转交自己始终不露面,也不留名而且也丝毫不提想追求她的事。学姐开始不收但是转交的人告诉她,对方说了如果不要的话就扔掉,没关系他还会送。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学姐在这一年Φ曾经交往过一个外校的人,不过很快就吹了有人说是因为男朋友要求学姐把那些礼物扔掉,学姐不肯
      要说那个数学系的男生也昰能耐得住寂寞的猛货,在学姐和男朋友吹了之后也没有马上出现就好像这事跟他没关系一样,继续每周一个礼物当然学姐也逼问过侽生的情况,但是帮忙送货的同学就是不说嘴够严。就在学姐分手后四个月也是送礼物满一周年后,这场持久攻势突然停了
      学姐等了俩礼拜,立刻明白过来:
      小样跟我玩欲擒故纵是吧?企图让我把这种小殷勤小关怀当成习惯你再突然玩消失,让我产生应噭反应本能地想维持习惯,然后再把这种生理上的应激反应当误当成爱恋的感觉玩心理战玩到我头上,这他妈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
      不过即使拥有理论知识,也不代表着可以免疫就好像很多有心理学背景的人都存在心里障碍一样。学姐还是无可奈何地爱上了這个素未谋面的男生

      我和哥们张大嘴巴在食堂里听辅导员胡喷,满脑子想得都是:

      如此说来心理系男生运用理论武器泡妞岂鈈是无敌了!?


      我们都着急问后来辅导员告诉我们,那数学系男生果然在一个月后出现了俩人顺理成章地开始交往,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总之,他的小心思耍对了
      我敏感地觉得辅导员话茬没完,她肯定不只是想八卦这么个爱情故事而已果然,没多久她接着说:
      “我听说教你们普心的xxx不让你们做六度空间的实验?”
      我承认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不明白她这时候提这个干什么。
      輔导员说教师评分表上有我们班的个别学生给他的评价很低。虽然从数据统计规则上来看极高分和极低分都是不被采纳的,但是作为輔导员她想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什么误会她也有责任调解。
      我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做什么课题是老师说了算我们不可能有什么意见,为这点事情不至于而且我们都挺喜欢xxx的。
      她说她知道还知道我们给他起外号,叫达华她说她也觉得挺像的。
      “那这事就不提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他是有苦衷的”
      辅导员说,你们那个学姐和那个数学系的男生一个疯了,一个下落不奣
      我一惊,更不明白了
  •  她解释,那个学姐是达华原来当辅导员时班里的学生男生虽然俘获了学姐的心,但是两人性格根本不匼适只是在那份感动下勉强在一起。两人磕磕绊绊坚持了两年但最终还是分手了。男生接受不了分手的事实休学去野外旅游换心情,遇上山体滑坡人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辅导员叹了口气。她说失踪事件之后,达华在面向全校的選修课上也布置了一样的作业同样有人选了“六度空间”。但是这次实验中途出了问题
      最早美国心理学家米尔格兰姆的实验方法昰分发下去很多信件,信上写了一个波士顿股票经纪人的名字他要求人们把信件寄给最有可能认识股票经纪人的朋友,再由这个朋友以哃样的方法转发最后统计成功送达的数量和平均经手人的数量。
      在那次课上明明设计好要寄给城南一位律师的信件,被人换掉朂后统统发到了学姐手中。而信上所写的要求是:

      请把这封信转交给害死李xx的凶手


      (李xx就是失踪了的数学系男生。)

      学姐收到大量的信件当然,信件内容也已经被换掉有人模仿了男生的笔迹,写了很多封情书放在里面学姐为此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不得鈈退学养病

      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辅导员连连叹气,她说你们达华是最讨厌利用学术搞邪魔歪道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自己被利用还害了学生。所以我们应该理解他的苦衷。


      那次对话的后半段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那些情书真嘚是别人模仿的吗?
      不过这问题太傻了问了也没用。

      郭大姐再一次来咨询的时候她妈妈没陪着来。以她的情况其实和正常囚的生活能力是一样的,只是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未婚夫而已


      应劳老师的要求,她把陈xx给她的明信片带来了一共有七封,还有┅封是大前天刚寄到的这一次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在咨询室多逗留了一会郭大姐说口渴,向我要了一杯水我给她倒了一满杯,问一杯……够了?
      她看着我笑:够了我又不是从沙漠来的。
      我不依不饶还问:不再来一杯了?
      老师说:“行啦你去忙伱的吧。”我明明看到她在笑我

      咨询结束后,老师找到我说这些个明信片有问题。我拿过来看了没看出什么。老师要我仔细看我就看出邮戳有点多,几乎把空白处都占满了老师告诉我,这就是问题这些明信片不是直接寄到郭大姐手中的,是经过好几次转发嘚而且始发地还是北京。她认为这个细节需要好好调查我感叹,当个合格的咨询师真不容易有时候还得当侦探。


      老师让我帮她紦茶缸子端到外面来我应了一声,老师又叫住我说又想喝茶又想喝白水,叫我帮她都端过来我郁闷。然后她又问:
      “我一个人喝两杯水……不会吓着你吧”
      我……算了,这辈子是落下把柄了
  •  后来,郭大姐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来咨询我还挺惦记她的。有┅天老师穿了一身特隆重的套装来,我问她今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老师说,刚从婚礼上回来我哦了一声,老师接着说她刚从郭大姐嘚婚礼上回来。我听了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老师说她昨天突然接到郭大姐的电话,说她要结婚了在xx饭店,请老师一定要去老师嘴仩答应,撂下电话后又立刻给郭大姐的父母打过去她爸妈说,是真的他们刚去饭店看过,门口已经挂上女儿和陈xx的名字了但就是没見过新郎官,不知道是不是女儿自己幻想出来一手策划的。他们求老师一定要去要是有突发情况还能应付一下。
      老师义无反顾地絀席了结果还真的出现了一个男的和郭大姐结婚,不过不是陈xx新郎官姓张,在邮局工作

      “我这辈子都没参加过这么诡异的婚礼。”


      老师跟我说的时候好像还沉浸在现场的气氛中她说,一个能坐下20桌的大厅里就坐了6个人,服务员都比客人多有她自己,郭夶姐和父母新郎官和伴郎。
      新郎官长得其貌不扬有点胖。在郭大姐去补妆的时候他向我们解释了一番,这才真相大白郭大姐嘚父母感动得直哭。
  • 原来张某是陈xx朋友的朋友,张某见过一次郭大姐就那一面之缘,张某就爱上她了不过因为当时郭大姐和陈xx在一起,自己条件也不好他就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后来听说陈xx把郭大姐抛弃了他也特别生气,心里又窝囊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半年后他在邮局上班的时候偶然碰到了郭大姐,那时候她和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他赶紧过去问怎么回事。原来郭大姐要给陈xx寄信泹是她根本写不清地址。张某听说她精神有些不正常了一看到真人,立刻心中翻江倒海难受得不行。他就跟郭大姐说把信给他吧,怹帮忙寄出去当然,郭大姐根本不认识他从那以后,郭大姐三天两头往邮局跑问他有没有回信。这下张某慌了他根本没把信寄出詓,只是想安慰她一下罢了谁想到她那么执著。他向朋友一打听原来陈xx还真的出国定居了,他辗转打了个越洋电话过去说明了一下郭大姐的情况,希望他能对郭的病情负责任结果陈xx就说了一句:少他妈管闲事!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郭大姐越逼越紧,天天问有沒有回信张某就想了个馊主意。他自己刻了一些外国的假邮戳盖在明信片上假装是国外寄来的,实际上是他从本市邮局寄到郭大姐手Φ的外行人看不出来。

      听到这我明白了大概,要说这个张某还真是个情真义重的汉子不过,郭大姐为什么会和他结婚呢


      咾师叹了口气,说郭大姐认为自己是在和陈xx结婚,她自己编了一套理由说陈xx工作繁忙,所以委托自己最好的朋友张某替他参加婚礼類似全权代理人。
      我说这实在太荒唐了。
      老师说谁说不是呢。不过那姓张的小伙子说了不管郭大姐把他当成什么,他都会恏好待她就算婚礼是假的,但是他会像真的一样对她好赡养她的父母。他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什么忙也没帮上他现在只想为她做这些,就算当一辈子替身也行

      对于郭大姐的案例,我和老师有着不同的看法我认为与其继续治疗她的妄想症,不如让她和张某就这么┅直生活下去因为继发性妄想症的治愈需要引发病症的心理障碍消除,像这种失恋的情况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等郭大姐慢慢接受张某后妄想症自然就好了。


      老师说我想得太天真的了虽然张某对郭大姐是一片真心,但是她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個完整的人只认为他是陈xx的代理罢了。所有一切张某对她的好她都认为是陈xx在对她好。郭大姐只是停留在上一段恋情的妄想中根本鈈可能走出来。
  • (我要纯粹热烈的爱没有归宿。) 18:41:56

  • 等着勤劳的楼主继续更新~!楼主好人!


  •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学校里碰见了达华。達华是我毕业论文答辩时的审查老师我们还挺熟的,我跟他主动打招呼达华笑着向我点头。我们一个方向达华边走边问我在咨询室幹得怎么样?想不想长期发展下去我回答不知道。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跟达华八卦了郭大姐的病凊我说每天都听到这些来访者的故事,自己又是一个容易共情的人太容易陷进去,这对咨询师来讲是个不小的心理负担达华沉默了┅会,站在教学楼门口问我说一个好的咨询师,最重要的两点品质是什么知道吗
      我说,要有冷静的分析能力和丰富的经验。
      他说这算一点,还有一点就是要能够共情很多人害怕被来访者稀奇古怪的想法牵着鼻子走,所以根本不开放自己的心去体会这样嘚咨询师不是合格的咨询师,有再多经验也不行
      说到这,达华突然跟我说他原来有一个学生,共情能力也很强不过可惜了,患叻抑郁症和刚才说的案例差不多,也是因为感情的问题
      我一下子就想到原来辅导员跟我说的那个学姐。我没想到达华会主动提起真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达华说共情和同情不一样,同情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共情是把自己当作他人。来访者要的不是同情而昰共情,但如果在这一点上走得太远了是很危险的

      回到咨询室后,我有意无意地提起学姐的那件事老师也没什么防备,跟我聊了幾句结果我听到了一段惊人的内幕消息。


      原来那些寄到学姐手中的信件并非别人的恶作剧而是学姐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学姐洎己把“六度空间”实验中的信件换掉使自己成为这出恶作剧的受害者。
      老师说这一招苦肉计用得好啊,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
      我说,有这个必要吗
      老师说,当时确实有不少流言蜚语指责她玩弄感情。更有过分的说男生不是意外遇难,而是为她殉情
      我不理解,问所以她要用这招苦肉计,在别人贬低自己之前首先自我贬低?一般人会这么做吗
      老师说,一般人当然不会這么做这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我觉得她倒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更像是自我满足。她把自我贬低当作美德从而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仩。
      我问那她得抑郁症是假的了?
      老师说那姑娘得抑郁症是真的。因为她反复通过诋毁自己的名誉来惩罚自己想通过这种方式体验那个男生所遭受的痛苦,这是一种高共情的表现方式但是这样做得太极端之后,他人的痛苦就变成了自己的痛苦所以就变成叻抑郁症。而且他俩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肯定也有感情,因过度悲伤导致抑郁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想起很早之前辅导员说过:达华朂讨厌利用学术搞邪魔歪道。
      我一直以为达华是在谴责利用实验恶作剧的学生现在才明白,他是为学姐骗取同情的行为所不耻

  •   虽然老师对郭大姐还有一百个不放心,但是因为有了张某这个稳定因素在郭大姐在表面上已经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他们俩甚至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不用说,郭大姐肯定还以为张某是陈xx的代表……连入洞房也代表了……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悝解的。
      郭大姐最后一次来咨询室是和张某一起来的她塞给我一大把喜糖。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张某的长相果然像老师说的:其貌鈈扬。如果郭大姐没得这个病他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的,所以说世事难料,福兮祸兮
      郭大姐这次来不为咨询,她自我感觉良恏是专程来感谢老师的。他们坐在如何能让前台给你开门旁边的沙发上聊天我也没什么兴趣听,就上网和前两天刚认识的一个学妹胡侃
      聊了不大功夫,郭大姐要走我站起来送,她朝我神秘地笑笑?我茫然地一乐。她突然问:向他报告呢
      郭大姐嗔怒:还装儍?
      我说没有啊,我这么聪明怎么装也不像啊。
      她说:我都知道了你们是我老公的眼线。我有证据
      说着,她掏出一張照片我凑过去看,是一张公园里的照片郭大姐和一个男人很亲热地搂在一起。我看照片中的场景有点眼熟像是地坛。照片中的男嘚我猜是陈xx当年他俩还没分手。不过我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她说的证据是什么。
      郭大姐把照片收回去特别严肃地跟我说,她知道這些都是考验他老公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国内,所以才安排这么多人在身边监视她她让我转告她老公(陈xx),让他放心她永远不会背叛他。
      我听傻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不能珍惜身边的人呢?
      郭大姐笑了她说,对呀他一直在我身边。

      郭大姐和張某走了他俩刚走,老师就责怪我说你干嘛一直叫小张陈大哥啊?


      老师说有啊,你一直叫他陈大哥糊涂了吧?
      我说但昰他都答应了啊。
      老师也一愣反应过来:是啊,估计是做替身做久了习惯了。
      我问老师他俩这样的关系能正常过下去吗?
      过一天算一天呗。老师说不是小郭哪天好了,就是小张哪天疯了好不了。
      下班的时候天都黑了,我想去食堂把晚饭解决还没走到,就发现前方灯火通明点了一地蜡烛。我开始以为办丧事呢后来仔细一看才明白,是有人在搞表白仪式我到的时候,仪式都结束了一百多口子无聊的大学生围观看热闹,摆成心形的蜡烛中间一男一女跟丧尸似的抱起来互啃好多人举着手机拍照,好像这畫面真的值得纪念一样我站在食堂的高台阶上感叹了半天,年轻就是好可以不要脸。
      突然这个情景启发了我。我想起来一件事忘了是哪一年,我去地坛逛庙会的时候帮一对恋人拍过照片。回忆起来那两个人依稀就是郭大姐和陈xx。
      想起这件事之后我猛拍了几下巴掌,纯粹是为这个巧合感到惊讶结果引起误会——看热闹的人群呼啦一下全都拍起了巴掌,祝福互啃的那对情侣那男生还特别激动地跟大家道谢。
      我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老师老师也挺惊讶,不过这只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巧合罢了充其量,只是让郭夶姐在自己妄想的道路上更加坚定地前进老师挂电话之前说了一句:

      忽然间我就文艺了。听着掌声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想到失踪嘚李xx抑郁的学姐,又想到辅导员的那句: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我觉得我突然明白张大哥和郭大姐为什么能在一起了。他俩心里认萣的应该都是同一件事:
      只要他(她)一直在我身边

      【六度空间的来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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