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行笑声传奇贾总的演讲讲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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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门十三行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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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5.35.2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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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数:7.9分第一部——经典传世书画
  书法篇
大纲    第一章
千金不换的一张“A4”纸  ——《平复帖》  所以说恭亲王奕欣一辈子没少占便宜,自己住的别墅是人家和珅原来住的,白落一“二手房”就算了,今儿个又白落一不知道倒了多少手的《平复帖》,而且《平复帖》的价值可能比恭王府的宅院还高。  奕欣算是抄上了。      第二章 死后兄弟一大帮
  ——《兰亭集序》  这事儿自古以来就没少有人惦记着,嚯!都知道乾陵宝贝多,打个比方吧,假如说您把乾陵中一小半儿的宝贝给一件一件拍卖喽,拿来的钱您能赶在吉利之前就把“沃尔沃”给“盘”下来!自要您乐意,您以后都能率先给自己汗衫上绣一沃尔沃的大标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找鞋去吧!  据专家估计,乾陵的珍宝重量总数不下500吨!这还是“搂(
注音 )着”说的,您就琢磨去吧。    第三章 “三希堂”离散录  
——《快雪时晴贴》  
——《中秋帖》  
——《伯远帖》  有人献上书卷两幅,三人上眼,都傻了,心里暗想这种东西你都有!?哪弄的?心里想,可不能说出来,郭葆昌叫来自己的儿子郭昭俊,当着众人发下宏愿:“三希名迹博物,余得其二,可称平生快事。然名物应归物中国有,余暂守之,已立遗嘱,将来与所收华历代名瓷,统捐故宫博物院中!”  大家鼓掌。  那三位在下面嘀咕:“郭先生说这话能当真吗?”  “估计够呛,我看丫今儿没少喝。”  “嗨,你也别不当回事儿,也别太当回事儿了。”    第四章
谜云笼罩的青石板  ——《玉版十三行》  忽然间,那青蛇幻化成了一位美貌的女仙。  甄氏吓坏了:“你是何方妖怪?”  蛇仙很不高兴:“我是天仙,什么妖怪呀,别瞎闹啊,这孩子啊!对神仙要很尊敬,知道吗?要不然我抽你丫挺的!!”  小甄氏更害怕了:“哎哟——原来胡同里流氓都这么吓唬我的!您说您有什么吩咐?你要什么我给你偷我爸爸钱去?”  蛇仙道:“别胡说八道,这次不是,这次是有别的事儿……”    第五章
悲悲切切错杂“谈”  
——《曹娥诔辞》  ——《祭侄文稿》  形式稍有好转,颜真卿才痛定思痛,让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遂拿起笔来写下了《祭侄文稿》,缅怀在常山保卫战中牺牲的颜季明,他到最后最冤枉了,攻城的安禄山要杀他,守城的亲爹还同意安禄山杀他,可怜的孩子,确实要写文好好祭奠一下……    第六章 对号入座,请不要乱来  ——《争座位帖》  对于颜真卿的书迹,后人历来都给予极高的评价,说仅次于王羲之的也有,更有甚者言《祭侄文稿》堪比《兰亭序》,争锋“天下第一行书”的头把交椅。  这个东西比较虚无,任人怎么说吧,什么第一第二的,素来也没有个统一的标准,假如国家颁布一个2011年“书法新国标”,明确规定出全部符合以下标准者将被视为“天下第一贴”,后面条款1、2、3、4……那就行了,好办了这就,对号入座呗。      第七章 何日君再来  
——《张好好诗帖》  一来二去的杜牧老逗人家小姑娘,您各位按照现在这经验琢磨吧,一个成年人,想搞一个区区十几岁的小姑娘还不容易?一边是纯洁单纯的少女,一边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西门大官人”,这场战斗谁当俘虏还不是明摆着的。    第八章
遗失的真迹  ——《伯夷颂》  也就是说,这幅传说中已经亡佚的书卷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失踪,它流传来流传去,流传过了海峡,已经到了我们中国大陆的另一边去了。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台湾著名的文化学者李敖先生把他自己收藏多年的范仲淹《伯夷颂》给“抖落”出来的话,长久以来,我们还真就一直认为只有张伯驹捐献的《道服赞》才是范仲淹唯一传世的墨迹了。  这样我们才发现,原来李敖这么多年一直深藏不露,而看来他也最终也是绷不住劲了。    第九章
玲珑八面写秋深  ——《研山铭》  那哥们儿才不怕米芾来这套呢,心说十个人说跳河,有九个是吓唬你,我不信你真往下跳,看着米芾往桥边上跑,那人根本就不怕,说:“孙子!有种你丫就跳,你今儿要是不跳我都是你孙子!”    第十章“哥”种的不是田,是寂寞……  
——《寒食帖》  苏轼这会儿拿出老李的耗子药,一口气全给吃了,坐那儿等死,等了半个钟头,没死,不但没死而且还那药甜丝丝儿还挺好喝,他还想喝,可就是死不了。  气得苏轼捶胸顿足啊,心说老李呀老李,你丫又卖我假货,自打我上你那买药,你都“攥”(欺骗)我多少回啦,最后连死都他妈不让我死痛快喽……  正这儿闹着呢,皇上的人来了,赶紧给苏轼扶出来,说皇上要给你宣判了。  苏轼差点没晕过去,声音都打颤了:“是凌迟啊还是砍头啊……”    第十一章 这里是北京   ——《皇都碑》《帝都碑》  朱棣了解,多少可能也有点做贼心虚,心说这儿的金銮殿可不好坐,那椅子上还留着朱允炆那颗“龙腚”的三十七度体温呢。对我不满的人可太多了,保不齐那天我正睡着觉呢,来人一刀给我“攮”(nǎng,一种匕首,后作动词,形容用刀刺)死。这不行,我不能做这些“愤青儿”的刀下之鬼。    第十二章
红与白的骗局  
——顾炎武手抄版《百苦吟》  他想到顾炎武坚决抵制剃发易服,跟清朝死磕到底,这与范文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炎武就是没看见范承谟被关起来的样子,要不然他非乐疯喽不可,肯定得指着范文程的鼻子说:“能个儿呀,叫你丫能个儿啊,当汉奸,这回汉奸当美了吧,给儿子弄进去了吧,真应了那句话了‘别看你现在闹得欢,往后给你拉黑名单’怎么样,最后让人‘黑’了吧,活该,嘬呀!”  顾炎武可得解气了。    第十三章
文化苦旅  
——古物南迁的那些事儿  二战的时候,纳粹占领法国,在敦克尔克撤退的法国人是井然有序的,而且他们面临的状况更为可怖,让德国鬼子逮着了就是死路一条。反过来,国军背后的追兵无非是解放军战士,哪至于啊,他们估计害怕我们用当年“中美合作所”那一套报复他们……    第十四章
启功书法的“流传有绪”    启先生写字人们夸他,说他是馆阁体,诟病他,也说他是馆阁体,于是这三个字成了可褒可贬的词汇了。这里头确实有人犯了“气迷心”。  瞧人家启先生写字秀气好看,自己磨秃了多少杆笔也写不出来。  羡慕、嫉妒、恨开始了,开始说人家“馆阁体”太拘谨,不大气,没个性,媚俗……  一般说启先生的“馆阁体”秀丽好认的大多都是“外行”。  一般说启先生的“馆阁体”呆板小气的大多都是“专家”。  看来现如今这个年头,同行之间赤裸裸的一些东西依然是不减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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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流传的文化史  第一卷 经典传世书画    目录    1.马老板,对不住,我们冤枉了您
——《游春图》  2.千金不换的一张“A4纸”
——《平复帖》  3.双赢!史上最成功的“做局”
——《八十七神仙卷》  4.死后兄弟一大帮
——《兰亭集序》  5.侦察与反侦查的结晶
——《韩熙载夜宴图》  6.“三希堂”离散录
——《快雪时晴贴》  
——《中秋帖》  
——《伯远帖》  7.被启功先生“一棍子打死”的两幅古画
——《溪山行旅图》  ——《雪景寒林图》  8.一幅流动的历史
——《清明上河图》  9.悲悲切切错杂“谈”
——《曹娥诔词》  ——《祭侄文稿》  10.宿命与悲剧
——《听琴图》  11.玲珑八面写秋深
——《研山铭》  12.一衣带水的企盼
——《富春山居图》  13.哥种的不是田,是寂寞……
——《寒食帖》  14.何日君再来
——《张好好诗帖》  15.遗失的真迹
——《伯夷颂》  16.红与白的骗局
——顾炎武手抄版《百苦吟》        第二卷 紫砂与陶的今古奇观    目录    1.朱公始奠,陶业复兴
——紫砂泥的发现(传说版)  2.紫玉金砂
——宜兴的茶壶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  3.那些年代久远的事情
——人面鱼纹彩陶俑  
——鱼纹彩陶俑
  4.笙歌的日子总是些缱绻故事
——说唱俑  ——东汉釉陶溺器  5.苏东坡“遥祝”唐伯虎——恶运缠身一辈子
——绿泥东坡式提梁壶
  6.供春吴仕俩人的“双簧”
——树瘿壶的传世  
——镂空黑陶高足杯  7.时大彬灵魂附身
——大彬壶折服空前绝后缺心眼藏家  8.紫砂外销,靠得是“土洋结合”
——清三代紫砂胎画珐琅器  9.灰色的猪婆龙
——西晋猛兽异形陶    10.“你要高雅”
——曼生紫砂壶系  11.巾帼的神品
——风卷葵壶  12.邙山墓葬的灭顶之灾
——唐三彩:久违千年的日光  13.稀世“掇球壶”的流传和邵大亨本人的“光辉事迹”
——掇只壶  14.二爷跟三爷的故事
——紫砂龙壶  15.别来无恙四百年
——从紫砂生产的变化看中国社会生产关系的微弱进化  16.特别篇 从织田信长到大久保利通
——运途多舛的东洋紫砂      第三卷 人间“瓷”话    目录    1.弦若断,犹可续;她若死,不可生!
——北宋汝窑天青水仙盆  2.看梦粉碎的过程
——北宋汝窑三足奁  3.头靠希望睡过去
——定窑孩儿枕  4.浅瓯吹雪试新茶
——建阳尧黑盏  5.1/8幸运男爵(上)
——元青花“鬼谷下山”大罐  6.1/8幸运男爵(下)
——元青花“鬼谷下山”大罐  7.魂萦梦牵的洪武时代
——釉里红玉壶春瓶  8.论报恩寺塔的倒掉
——瓷砖的皇帝,皇帝的瓷砖  9.体悟机缘的道理
——永宣青花缠枝莲天球瓶  10.一代陶瓷之奇
——宣德青花“大传”  11.它从“高贵”到“至尊”
——成化斗彩鸡缸杯  12.尘封已久的乱象
——康熙青花凤尾瓶  13.红字之谜
——乾隆官窑珐琅彩松竹梅小梅瓶  14.一种美丽的消失
——乾隆粉彩猫蝶相扑瓶  15.China的航海日记
——外销瓷(上)到达西欧之前  16.China西欧宫廷见闻录
——外销瓷(下)到达西欧之后  17.文化苦旅
——古物南迁的那些事儿  18.古玩城旧事
——文化商人的陶瓷生意  19.收尾篇
历史的证物    第四卷 文玩雅集汇编    目录    1.紫气东来的世纪葫芦
——一位老玩家的毕生心血  2.天下大亏和天下大漏儿
——八毛钱一斤的“鬼脸”菩提  3.连环计
——师徒联手设局骗人的老教训  4.砚山走后怎样?
——可能让米芾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5.“自古以来”的十八罗汉手串
——一个经典的诞生  6.贡砚案(上)
——包拯在端州受理的一件案子  7.贡砚案(下)
——包拯在端州受理的一件案子  8.如是我闻……
——乾隆珐琅彩佛塔一对  9.宫
——棋楠鸳鸯摆件  10.陪我度过走麦城的日子
——纪昀题诗端砚  11.风华绝代,“筒”领文人时尚
——朱三松竹雕笔筒  12.东南西北,喜怒哀乐
——黄杨木雕四面佛  13.聚德轩的启示
——故事围绕鼻烟壶展开  14.在乾坤上下周转
——铜饕餮纹鼎式香炉  15.布衣翰林猝死事件
——清黄花梨随行笔筒  16.暹罗的货,宝古斋对门!
——嵌螺钿佛龛  17.文人间流传的座右铭
——紫檀臂搁的流传有绪         第五卷 玉器杂项收藏传奇    目录     1.谜云笼罩的青石板
——玉版十三行  2.焚了香,古筝一曲……
——木画紫檀棋具一套  3.来自北国的声音
——紫檀五弦琵琶  4.刷新长安,另存为奈良
——东大寺的历史,历史的东大寺  5.世上最贵的咸菜大缸
——渎山大玉海和团城玉佛  6.永远三缺一
——云居寺佛舍利  7.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
——海云禅师造像  8.红烛、香槟……怎奈假姻缘
——犀角雕鹰熊合卺杯  9.PK夜明珠
——翡翠玉蟾蜍  10.肮脏的手和幽暗的心
——宣德炉:含金量5%  11.皇上“不高兴”
——明掐丝珐琅八狮纹三环尊  12.假亦真时真亦假
——“子刚”款玉器的虚实错综  13.每多波折的御赏之物
——李莲英翡翠扳指  14.给你把钥匙,看吧!
——平遥推光漆器首饰盒  15.你的眼流着我的泪……
——清宫翠玉白菜      第六卷 青铜本纪    目录    1.大国将成
——九洲鼎的传说  2.何谓重器
——司母戊青铜鼎  3.“羊”的奥义
——双羊尊  ——三羊尊  ——四羊方尊  4.凤凰会涅磐,浴火会重生
——班簋  5.行动开始(上)
——毛公鼎  6.行动开始(中)
——毛公鼎  7.行动开始(下)
——毛公鼎  8.左宗棠的报恩
——大盂鼎  9.潘氏功勋
——大克鼎  10.向左,去巴黎,向右,去京都
——虎食人卣  11.监禁六朝的滋味
——散氏盘  12.拼吧,赢就赢了
——双雄宝剑  13.辉煌不是见不到
——莲鹤方壶  14.辉煌不是见不到
——莲鹤方壶  15.这是神马?
——马踏飞燕  16.只要你敢说,我便敢做
——明仿古铜爵杯    第七卷 古籍善本流传史略    目录    1.01……
——《道德经》,《德道经》  2.功德圆满(上)
——《般若多罗密多心经》  3.功德圆满(下)
——《般若多罗密多心经》  4.伤,逝
——《世说新语》  5.是残本,而且还是孤本
——《吕大著增注点校三刘东汉详节》  6.大藏书家
——《经律异相》  ——《崇宁藏经》  ——《孟子私淑录三卷》  ——《契丹国志》  ——《云根山馆诗集》  ——《金薤琳琅》  ——《默斋遗稿》  ——《颜鲁公文集》  7.这对男女,只能用“超前”来形容
——《金石录》及《金石录后续》  8.前无古人(上)
——《永乐大典》  9.前无古人(下)
——《永乐大典》  10.铸铜活字印刷的见证
—— 《会通馆校正宋诸臣奏议》  11.他是谁,写的什么?
——《金瓶梅传奇》  12.完美开端
——《石头记》前半部  13.无限怅惘
——《石头记》后半部  14.12+1=晕
——脂砚斋批红楼版本  15.若不是浩劫
——《四库全书》      第八卷 印玺丛谈    目录    1.不遇之珍
——传国玉玺:见证帝国政界的那些往事  2.秦始皇的天命
——传国玉玺:见证帝国政界的那些往事  3.最意外的发现
——传国玉玺:见证帝国政界的那些往事  4.华丽血时代
——传国玉玺:见证帝国政界的那些往事  5.魂断玄武楼
——传国玉玺:见证帝国政界的那些往事  6.无法书写的结局
——传国玉玺:见证帝国政界的那些往事  7.帝王的权力
——乘舆六玺  8.众星捧月
——《快雪时晴贴》上的名人钤印  9.贞观鉴赏家
——唐太宗内府小玺  10.雅趣的象征
——宣和七玺  11.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鸡血石印章  12.向往汉文化
——明昌御鉴  ——天历之宝  13.一字半生
——唐寅名章的一个微小变化  14.一份贵重的薄礼
——象牙章料  15.或许天不随人愿
——品张大千的几方闲章  
  第一章 千金不换的一张“A4”纸——《平复帖》    “千金易得,国宝难求,中华民族的国宝只要到了我张伯驹手里,就不可能在流入异国他乡,见利忘义的事情我不会做的,回去转告他们,死了这条心吧!”  院子里只听见张伯驹先生这段铿锵有力的喊话,可是,张先生今儿个这是跟谁呀?  一个古董商,他受日本人的委托向张伯驹商谈收购陆机《平复帖》的事,本来日本人还觉得这件事要和张先生多次交涉,几番拉锯之后才能有个结果,没想到根本没那么麻烦,到张伯驹这里事情很简单,归纳为一句话:没戏,别惦记了您呐。  道理很明确,国宝,转卖也得转卖给中国人,你们日本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这里面压根儿就没你们的事儿呀。  那会儿日本人出价30万大洋,买张伯驹收藏的《平复帖》,张老先生英雄本色,不为金钱所动,据资料显示,以当时的购买力4万大洋就可以买下恭王府了,所以30万大洋是啥概念就不用我说了吧。  那好,您张伯驹视金钱如粪土,钱不重要,你的命总重要吧,看看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您还坚持不坚持。  有一回张伯驹在上海让人给绑架了,绑匪第二天给他老婆潘素打电话,说拿200万赎人来。绑匪的幕后还是那帮日本人,他们老惦记着张伯驹那点儿宝贝,尤其是《平复帖》。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以张伯驹现在的财产,让他凑200万还不如杀了他呢,日本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家人赶紧把家里的文物该变卖的变卖,凑出200万来,然后他们好把那些文物给捞过来。  可是张伯驹还是那套说词,撕票不要紧,可有一样,那些文物谁也不能动,他也跟家里说了,你们来不来救我都行,关键是谁也别把我那些收藏给卖了换钱。  当然后来张先生还是被放出来了,出来时候瘦得都没人模样了,倒不是里面人打他,主要是他自己闹绝食,文人嘛,而且还是位公子,就这么大脾气。  不过同时您也能看出来张伯驹这人还真具有点“文天祥式”的气节。  张伯驹老前辈,在以往的文中我不止一次介绍过他收购古画的事情。  因为我考虑到后面的大量篇幅中都会涉及到上文中提到的张伯驹先生,比如《张好好诗卷》,《道服赞》等书法传世作品,最后都是由张伯驹拿出来捐的。  所以,我这里做一个小倒笔,倒序一下怹老人家的光辉事迹,在致敬一代名士的高风亮节的同时,您也能在一个较短的时间里对他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我们先来读一首词:  齐烟九点望胶东,霞日海腾红。仰观俯视神游遍,上鸢云,下到龙宫。一粟浮沉身世,千年梦逐坡翁。波澜壮阔卷长风,银浪叠重重。遥天万里消阴,问蜃光,吹气何从?却笑人间名利,无非楼阁空中。  这就是咱们张伯驹的文采,他是中国近代史上比较罕见的全能型知识分子,除了唱京剧余(叔岩)派老生,玩票的不亚于人家专业的以外,尤以文史最为突出。  他好像在这一方面极有天赋,据说此人能把《资治通鉴》从头到尾给你背下来。  惊人的记忆力的背后,我们也能看出他对于读书这一类事情的兴趣。  那时候也没啥书可读,不像现在文化普及了,各大书店里放眼满都是书,看得你第一感觉是头晕。  科举制废了,不用抱着四书五经往死里“啃”,但是古籍类的书毕竟也就那么些,看了一遍再看一遍,看多了也就熟了。就这样也是很不容易的,要知道很多人一边都懒得看,翻两篇儿直接睡着了,比吃安眠药还灵呢。  张伯驹良好的读书环境也得益于他从小优越的生活。  古代的时候“穷文富武”,说家里穷了,没钱,让孩子读书去,寒窗苦读,将来混个功名,考个状元伍的;练武的,必须是家里有钱,因为这个东西它耗费体力,家里没钱养不起啊,还甭说花钱置办兵刃了,就是练套拳,完事儿大汗淋漓,先来四个肘子,一天儿功夫盯下来,家里少五斤大米,全给吃了。  可这又不是绝对的,比如说,到了近代了,社会环境不一样了,“穷文富武”那一套就不是规律了。  比如张伯驹,从小就跟袁世凯的那几个儿子一起在天津新学书院念书。  您可能会问,他为什么跟袁世凯的儿子能混到一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拨人。  其实,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我来说一下张伯驹的身份,看您各位能给理清楚不能。  张伯驹是——袁世凯他大哥的小舅子的弟弟的亲儿子。  现在我问您,张伯驹跟袁世凯啥关系?  您估计有心拍我一板砖了,爱什么关系什么关系,早出了“五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是有点关系就对了。  哎,就凭这点关系,靠着袁世凯这么一提拔,张伯驹一毕业,能够破格进入袁世凯的陆军混成模范团骑兵科,参军了。  原来的长衫马褂,摇身一变,身穿戎装,骑在马上,好不威风,在当时,要说是个军官,那了不得,有权有势,羡煞旁人。  我们想,张伯驹靠着家里这点背景,从骑兵团出来之后怎么也得是个“两杠四星儿”吧?  可您不琢磨琢磨,张伯驹他是干这个的料吗?  身在军营,这心思还是在书卷之中。这就注定了他走完人生这段短暂的军旅时光之后,终是要回到他自己的领域当中去的。  那么说这段时光,对于张伯驹的人生究竟还有没有意义了呢?他是否浪费了青春?  我想,意义是一定有的。  军队锻炼出他的一种顽强不屈的倔强劲儿,再后来,他总能表现出来。比如在被绑架之后的那种宁死不屈,这一点刚强跟他读书关系不大,一定是当兵带给他的。  人生中有几年当兵的时光是很好的,很磨练一个人的意志。甭管他后来退伍之后干什么。  我记得我原来军训的时候看军营有一块大牌子上写的一句标语,具体我忘了,好像就是说人生最美是军旅,战火青春最风流之类的话。  现在想想有道理,当时那会心里没想这个,净顾着掰着手指头掐算离军训结束还有多少天了。  好了,书归正传。  话说张伯驹后来投身于金融界。  退出军界据说是他看不惯当时的军阀混战,索性到一个文化人多的地方去,不跟这帮大老粗在一块混。  金融界也好,至少给人一种有钱的感觉,甭管真有钱假有钱,听着体面。银行里看着人排队帮人拿号儿那位也腆着脸告诉别人:“我是金融行业的。”  张伯驹干这个,嗯,这回应该符合张公子的口味了吧?  抱歉,您又错了,张伯驹再一次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敢情这活儿他也不爱干。他的职位是上海盐业银行的总经理,光鲜夺目的头衔,但你问他平时管事儿吗?他就挂一名儿,实际上他不怎么管事儿。  金融和政治素来不分家,张伯驹如果要在上海的金融界做起来,他非参与政治不可。  可是,参与政治?还是那句话:他是那人吗?  告诉您吧,张伯驹平生最爱干的事,这两样:一个是收藏,一个是唱戏。  您瞅,全是玩儿的。  有钱玩收藏,有闲唱京戏,早晨起来先上湖边吊嗓子去,非得有闲工夫不可,您说我上班,每天八点半必须打卡,单位在陶然亭,我们家住昌平,起床先来吊嗓子来一段?  甭说一段儿啦,头一句就让人给拦下来了:孙子!再唱弄死你啊!大早上的,麻利儿出门吧,再嚎赶不上地铁13号线了啊!  有钱,有闲,必须是两样齐了,您才是张伯驹呢。  而如果张伯驹就单单如此的话,那跟一般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都是提笼架鸟,无所事事呗。也不值得后人这么纪念他。  他比人强的地方,在于后来,他把家财散尽收集大量的国宝,他的一个动机打动了所有人的心:自鼎革新以还,内府散失,辗转多入异邦……故予所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传世有绪,是则予为录之所愿也。  这是1932年张伯驹为自己的《丛碧书画录》写的序言中的话。  家资巨富,后来捉襟见肘。张伯驹跟败家子儿的区别在哪里?  目的。目的的不同截然分开了他们的性质。  为了自己,我玩儿了命地祸祸,花钱跟“尿裤”一样!没数儿!最后把钱都花秃撸了,这回踏实了,受穷活该。  但是,我为了国家,为了社会,我用我们家的财富换来了整个社会的财富。您看看,富二代跟富二代还是有差距的吧?  张先生有如此之境界,这就值得人们去怀念了。  现在,绕回张伯驹、《平复帖》和日本人的话题来,我们得明白明白,日本人这是到底要干嘛呀,这《平复帖》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呀,有那么好吗?  说了估计您都不信,日本人不惜用30万大洋换来的《平复帖》,面积就比一张A4纸大点儿有限。  一般的名家书法都按尺算钱,这个估计得按寸算钱。  见过《平复帖》照片的人都能感觉到,不光面积不大,而且字儿写的歪歪扭扭,也没觉出比王羲之,钟繇他们写的强。可是它就就么名贵,这里面的道理在哪儿呢?  
  《平复帖》,西晋陆机书,二十多厘米见方的纸本手卷,应名儿是“手卷”,真跟那个“手绢儿”差不多大小。  因为最早这就是一封信札,陆机写给朋友的,那能有多大呀,也就相当于咱们现在给人传一纸条儿,上面写点日常的话。《平复帖》上字不多,9行86个字儿,别看字儿不多,没几个认识的,一是年代久远,墨迹含糊了,再一个就是章草书体,陆先生当时也搭着写得急了点,太草了。后人看这幅字就跟猜灯谜似的,蒙不出几个词儿来。  历代的收藏者都企图给这八十多个字的内容破译出来,但是也都是收效甚微。不过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直到上个世纪60年代,经过“国宝级”著名国学大师启功先生的研究,虽然没把所有字都认出来,但是已经知道陆机当时要说什么了。  这在当时的书法界是一个突破。  那么,陆机当年这段话翻译过来是什么内容呢?  原文大概是:  彦先羸瘵 ,恐难平复,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承使唯男,幸为复失前忧耳。吴子杨往初来主,吾不能尽。临西复来,威仪详跱。举动成观,自躯体之美也。思识()量之迈前,势所恒有,宜()称之。夏伯荣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翻译过来,内容提及了三个人,头一个叫贺彦先,这是陆机的朋友,他生病了,看病情估计够呛,不过以他的身子骨能盯到这前儿就不易了,而且身边还有个儿子呢,久病床前无孝子啊,他念好儿吧。  这是第一层意思。  二一个人说的是叫杨往的,他跟陆机头一回见面,陆机可能多少有点怠慢,后来又见着一回,陆机感觉对他印象好多了。  最后一层意思是讲夏伯荣这个人,很长时间没有他的音讯了。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现在学界对细节还有一些差别,上面这个解释仅供参考。  别看就说这三件事,仿佛谁都不挨着谁,但是就这么几句话的内容要翻译成现代汉语,把难搁到车上,忒(推)难了,给难撒把盐,齁难齁难的。这至少需要三种过硬的能力,第一种,必须有深厚的古文功底,第二,丰富的历史知识,第三,对于书法中行草的鉴别能力。  启功先生不愧为现当代一位大学问家和大书法家呀,这三种能力人家全具备,尚且还要花大量的心血在这区区不到一百个字上,可见,要确实读通古人的碑帖是一件多么不简单的事情。    内容的障碍基本解除了,我们就明白了,内容很普通,看来《平复帖》的价值不在内容上,肯定有其他的意义,也许是陆机本身很有名,或者是写作的时代很特殊,或许是这幅帖曲折的流传过程中无意附加上了很多历史文化价值等等,我们一一给予陈述。  
  先说陆机。  经历了三国的长期战争之后,社会充满了疲惫,大家都呈现出一种慵懒的倦怠。典型的代表就是“竹林七贤”的出现,他们是一群崇尚自然本真的人群,比较随心所欲。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他不管社会上的人如何如何,我就觉得这样好,我就这样做,“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归去来兮辞》)以前都是错的,当啥官呀,还不如自己种种地,饮饮酒,写写诗自在呢。  世卿世禄的门阀制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处于鼎盛的阶段,那时是士族地主阶级的天下,庶族地主阶级正在艰苦卓绝地一点点往上爬,而舞台仍然是属于世袭贵族的,这样一来,那些真正有才学的人没有渠道实现他们的宏图大愿,来达到“兼济天下”的目的,索性全都到大自然中成就小我,搞“独善其身”去了。  陆氏兄弟生于上海松江小昆山下,后来的昆山人看自己的家乡出了这么两位了不起的人物,这“山不在高,出名人就行”啊,昆山确实也不高,但是有了名就不一样了。  曾经有人将“二陆”之才比作美玉,并且套用《千字文》里的“金生丽水,玉出昆冈”的话,果不其然,陆机跟他弟弟陆云这哥俩算是两块宝玉,真是出自小昆山的。  但是实际上这是张冠李戴,“昆冈”指的是昆仑山,跟松江的这个差着十万八千里还带拐弯儿的呢,人们就要这么说,这是为了“应个景儿”。  哪怕对于一个有一定历史知识的人发问,说陆机是谁,他也未必清楚,顶多告诉你一句“耳熟”,但是你要是问他陆逊是谁,他就知道了,嗨,不就是三国那位吗,官拜东吴大都督,火烧连营七百里,挫败关二爷,这都是他的“光辉事迹”。  不错,那么怎么就没人把陆逊和陆机两人连起来说呢?  陆机就是陆逊的孙子,没看这俩人都姓陆吗,而且陆机跟他爷爷当年一样,文武双全,具有儒将风采。因为出身名门,所以其书法作品为后世所传,并且价值不菲,也不足为奇。更何况陆机本人在书法发展史和文学史中都可圈可点,比如他写的《文赋》很有名,开创骈体文风等等作为。  陆氏兄弟的经历也是比较坎坷的,这样一来他们的才能就会很全面,因为经历了各种的考验以后,就变得很杰出,除去本身在文学方面的才华以外,由于出身将门,受到了很多军事方面的熏陶。  祖父陆逊,咱们刚才说了,自不必提,父亲陆抗官拜奋威大将军,兼任大司马之职。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们二人也会有些不安全的可能性。  晋太康元年(280年)东吴被灭,陆氏兄弟被俘,好在武帝最终还是释放了了他们。后来兄弟二人在山中闭门读书,十年磨一剑,哎,还不是,他们这是十年磨出一套“雌雄双股剑”来,俩人嘛,得磨出两把剑来。  反正是修得了过人的文字功夫,在当时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如此一来,反观陆机书《平复帖》文字。  董其昌后来评价陆机的这几行书法说的是:“右军以前,元常以后,唯此数行,为希代宝。”右军说的就是王羲之了,元常指的是钟繇,也是三国时的一位大书法家了,这句话表明了至少在董其昌的眼里,魏晋书法时代,陆机可以称得上是唯一一位夹在钟繇和王羲之两位大师当中的书法大家了。  也正是由于被夹在两个时代的“卡巴当间儿”(中间),所以这幅书法的意义很特殊,被誉为“中华第一帖”。这个“第一”主要是指这是我国传世最早的名人墨迹,一般来讲,这种具有“之最”性质的东西都比较抢手,诸如“史上最牛XXXX”之类。  《平复帖》也可以被冠以“史上最早书法真迹”的名号,具体说到底是不是最早的呢,嗨,您就当真的听呗。  后来,这幅帖跟别的书法合在一起,并成了一套书法作品集,叫《晋贤十四帖》,顾名思义,“晋贤”呀,集魏晋贤士的书法作品于一个大卷,里面有王戎,谢安等人的书法名帖。  这套书法合集一直到北宋才给拆开,分别投入了不同藏家的怀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其中,《平复帖》找的这个“妈”最了不起,眼光也最毒,就是北宋末年的徽宗赵佶。      赵佶跟乾隆一样,酷爱艺术,但是乾隆可能更注重艺术品的欣赏,但赵佶则更注重艺术的创造,喜欢亲历亲为,自己画,自己写,所以时间全都耽误在这儿了。  今天他看到《平复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件好东西了,便藏入宣和内府,并加盖玉玺,原来《平复帖》在《晋贤十四帖》里过“集体生活”的时候没有具体名字,那阵儿跟着大伙一块叫“武帝帖”,“王戎帖”,“谢安帖”,等等,咱们这个叫“陆机帖”。  宋徽宗一看这不行啊,得有个名字啊,叫什么呢?帖中开篇提到了生病,有“恐难平复”一句,徽宗有想法了,抽取其中“平复”二字作为帖的名字。用毛笔蘸着泥金写上“晋陆机平复帖”六个瘦金书,最后在“帖”字下面盖上一枚圆圆的双龙图案玉玺,说是“双龙图案”,可怎么看怎么像俩壁虎儿趴在墙上。   这就是《平复帖》名字的由来。    后来由于宋徽宗太爱艺术了,整天沉醉于这些高雅的业余生活中,倒把自己的“正差儿”(本职工作)给忘一干净,到后来金兵南下了,大宋岌岌可危的时候,自己才如梦方醒,可是那也来不及了。北宋王朝在“靖康之变”之后草草收了场,连个谢幕的时间人家都没给,“二圣”被俘,康王赵构打着“迎回二圣”的旗号放岳飞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杀敌,所以,在两宋之交,战争是永恒的主题,别的哪还顾得上啊。  《平复帖》也经过了这百年战火的洗礼,等着社会安定点儿了再抛头露面,明隆庆朝,收藏大家韩世能收藏了《平复帖》,因为韩世能是董其昌的老师,所以董其昌也有幸一睹《平复帖》的尊荣,并且还能“上手儿”写个题鉴、题跋什么的。  过去文人士大夫给字画写题跋都成了例行公事了,也没什么新鲜的,主要是写点夸耀的词句。可不吗,写题跋没有写坏话的,一幅传世山水传到您这儿,您给题一句:操得嘞,画的什么玩意儿啊,还不如我儿子尿炕那片儿形状好看呢!  那离着挨打就不远啦。  反正是溢美之词居多,既体现了自己的欣赏品位,又表明了对作品和对藏宝人的一种尊重。  韩世能去世以后,《平复帖》作为传家宝就归了他儿子韩逢禧了,韩逢禧又把这幅书法转给了友人张丑,张丑也是同时期一位很著名的收藏家,跟韩逢禧素来交往很深,两个人没事经常一起切磋个字画啊,收藏之类的东西,相同的爱好让两个人友情十分的真挚。  后来,《平复帖》几易其主,先后经由葛君常,梁清标,安岐等人收藏,最后被清宫给吸收过来了。  宫廷就像一个大吸铁石,专门吸收民间的传世之宝,所以每年地方官员都得给皇上往宫里拿点什么。这么一来,宫里头的宝贝就越来越多,这也就是为什么搞古玩收藏在外面碰上走江湖的那些老兄都爱跟您面前吹嘘自己是前清某总管大太监的后代,说他们祖上在宫里时如何如何,因为就宫里好东西比较集中,可是有一个微末的细节他们貌似忽略了,太监能他妈有后代吗!  有人说《平复帖》是当年随着乾隆的生母孝圣宪皇后的嫁妆一起走的,后来就一直放在寿康宫。  但是后来根据已故大收藏家王世襄老先生的考证,《平复帖》进入清宫之前一直在安岐家中,直到1746年,也就是乾隆十一年,安岐快不行了的时候,把家中珍藏的《富春山居图》,苏轼二赋和《平复帖》一并交给傅恒,也就是福康安将军的爹,再由傅恒献入宫中。  这都是乾隆年间的事儿了,那就不可能是跟着嫁妆过来的了。  乾隆称帝,生母孝圣宪皇后也就变成了太后,一直到1777年才驾崩。临终之前,太后特意把这幅《平复帖》赐给十一爷永瑆。  为什么给他呢?这就是投其所好,宫里头谁不知道十一阿哥永瑆是个“骨灰级”艺术爱好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没事吟诗答对呀,画个扇面啊,信手拈来的事情,只是性格比较古怪。  十一爷自号“镜泉兄”,给别人写字提款都提这个,乾隆皇帝看着纳闷,这“镜泉”是哪位呀?我这朝上人手一幅“镜泉”的字儿,皇上心说赶明个我也整一幅去。  后来一打听这“镜泉”不是外人,合着就是老十一,给乾隆爷气得,什么呀,我当是谁呢,自己给自己瞎起名字,征求我同意了吗?  “镜泉”不让叫?没关系,咱换一名儿,效法前人,南宋马远运用边角构图法号称“马一角儿”,画什么东西都挤在一犄角旮旯里,配合当时另外一位画家夏珪,这人的特点就是画面构图永远是半边空着,人称“夏半边儿”,象征着南宋的偏安一隅,画面也是半壁江山。  十一爷永瑆逢人就讲:“哥们咱重塑自我了,以后别叫我永瑆了,叫‘马一角儿’,叫‘小马哥’也成。”  这一下子皇上更气了,就您这还“小马哥”呐?!您不嫌丢人呐?告诉你啊,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啊,咱爷们丢不起那人……  不过没关系,十五阿哥颙琰当了皇上,永瑆就是王爷,王爷也不参政,脾气怪就怪吧。  永瑆也是很喜欢这幅《平复帖》,一直在自己的成亲王府里搁着,死了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话说传到了载治这一代,出了一个小插曲。  载治刚过了四十,“嘎巴”一下就死了,当时他的俩儿子岁数都太小,这幅书法传给谁都没有实际意义,这时候恭亲王奕欣是负责管理王府事物的。看这俩孩子岁数这么小,心里这个乐呀,这不明摆着把《平复帖》归我了吗,等你们长大了,估计都忘了有这么档子事儿了。  后来根据翁同龢日记记载,翁老爷子有一回在李鸿藻那里发现《平复帖》了,但是已经属于恭王府的家产了,本来应该是成王府名下的,但是恭亲王趁着载治的俩儿子小时候糊涂,说是替他们保管,以后你们要不提这事儿我也就不提这事儿,这《平复帖》就算恭王府的了。  
  所以说恭亲王奕欣一辈子没少占便宜,自己住的别墅是人家和珅原来住的,白落一“二手房”就算了,今儿个又白落一不知道倒了多少手的《平复帖》,而且《平复帖》的价值可能比恭王府的宅院还高。  奕欣算是抄上了。  赶《平复帖》传到了奕欣的后代溥儒手里的时候,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那位说了,怎么那么些插曲呀!哎,别说,这插曲比刚才那个“插”得可厉害。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各省纷纷独立,满清统治土崩瓦解,封建帝制被推翻以后,原来清朝的很多宗室就没落了,这里面也包括溥儒,尽管他后来画画也画出名道儿来了,但是比起前清来,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1937年的一天,溥儒的母亲去世了,家里得办丧事啊,给母亲办白事可不是一般的花销,这回是真有点缺钱了,怎么办,这事儿也不能老拖着呀,就想起自己家里还有《平复帖》呢,前些年自己不是刚卖了一幅唐代韩干的《照夜白图》吗,实在不行这幅《平复帖》也咬咬牙,狠狠心给它出手了?为了母亲丧事要紧呀。正好赶上张伯驹那阵子老要买这幅字,那时候溥儒没想到有母亲死了这一出啊,就说低于20万大洋不卖,现在看来事情有点急,实在不行就让让价儿先给它卖喽?  溥儒自己正那儿琢磨着呢。  正这节骨眼儿上,傅增湘登门拜访,这位傅先生可了不得,原先人家干过北洋政府的教育部总长,现在是受张伯驹之托,又来斡旋《平复帖》的事了。溥儒也清楚,张伯驹三天两头托朋友找关系往我们家里头派人说和买《平复帖》的价钱问题,请的人多了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要不然太得罪人了。  傅增湘当时是和张伯驹在火车上聊天聊到《平复帖》这个话题了。  傅增湘知道这会儿溥心畬给母亲办白事,就跟张伯驹说,正好,你这时候去买,没准事儿能成,他正急着出手呢。  张伯驹一听这话,就觉得我现在去买人家的东西的话,这是逼人家低价卖给我呀,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了?  到底是一代名士,永远是这么高风亮节,这时候也替人家着想。  傅增湘一嘬牙花子,说老张你怎么糊涂啊,这时候就别这么局气啦!你还想不想要那字儿了?想就给买下来不就得了,你管他那么多干嘛呀!  张伯驹一想也对,反正溥儒他们家急着用钱,这也不算趁人之危,没准还够得上“雪中送炭”呢?是吧。  于是,这才让溥增湘到中间来说合说合。  正好赶上家里出了丧母这么挡子事儿,溥儒想着何不借着傅增湘这个台阶,体体面面,不失尊严地把这幅《平复帖》卖出去,这样一来也体现不出来自己因为缺钱变卖了宝贝,倒像是朋友来央求,自己勉为其难。  溥儒心中下了决定,求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善价,赶紧把《平复帖》出手了得了。  经过张伯驹,傅增湘,溥儒三方的多次商议,最终以4万大洋成交,这个数字张伯驹还是将将可以承受的。但是一下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一张“A4”纸,也够张伯驹他们老公母俩喝一壶的了,从此他们家生活质量又得下降一大块。  
  陆机《平复帖》是用四万大洋从溥心畲的手里买的。这个价钱算便宜的,因为溥心畲开口就要二十万大洋。《三希堂帖》、李白字《上阳台帖》、唐寅《蜀官妓图》,当时老袁的庶务司长郭世五愿以二十万大洋卖我。我一时也搞不到这么个数目的钱,只好先付六万大洋的订金,忍痛把《三希堂帖》退给郭家。范仲淹手书《道服赞》是我用一百一十两黄金购来的。”  
——张伯驹    但是如此同时,惦记着溥儒他们家《平复帖》的不单单有张伯驹一个人。  30年代那会儿日本侵华正厉害呢,日本人也看中《平复帖》了,后来一打听从溥儒转到张伯驹手里了,找张伯驹,日本人不能直接找张先生来,得托一个古董商,他们一是觉得中国人跟中国人沟通起来比较方便,再一个可能觉得直接来登门太“跌份”了,这点儿事派一个“碎催”去办就得了,这方才能体现出大日本帝国的威仪来。  可是没想到张伯驹对这件事情得态度是如此的斩钉截铁,一点余地都不留,这才引出了开篇的那一幕场景。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再次对这位张公子的爱国情怀献上崇高的敬意。  日本人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张伯驹打算出去躲躲,离开北平一段日子,到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等着咱们抗战胜利了以后再回来。  别看张先生一生正人君子,他这回也把过去科举考试作弊那些招给用上了,把《平复帖》缝衣服里,省得过关卡的时候让人给搜出来。  这一路上张伯驹是担惊受怕呀,倒不是别的,就是怕《平复帖》出了什么问题,大有那种“它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着了”的意思。  张伯驹一直认为,北洋政府靠不住,国民政府靠不住,保护好《平复帖》以及自己的其他收藏,只有自己靠得住,其实自己也没什么能力,主要是别人都还不如自己呢,有很多人愿意把国宝卖给洋人,就因为能拿到很多钱,但是对于文物流失海外这个概念好像脑子里面没有。  也就是张伯驹,他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  张伯驹其实就是个文物的看守者,不单单只是拥有者,有一点可以看得出来他单纯是为了保护文物而占有文物的。  就在张伯驹曾经命悬一线的时候,《平复帖》都不拿出来,但是后来王世襄先生说借来研究研究,写一篇论文,这时候张伯驹倒挺大方,拿走,看去吧。  起初王老爷子还不好意思张这个嘴,但是一看张伯驹那么大方,得嘞,爱护着点儿吧。王世襄回去弄了一箱子,上了一把锁,给《平复帖》搁到里头。还不能随便拿出来看,得挑日子,阴天儿下雨不成,怕受潮,得等天气好的时候,借着有光线的地方,还不能直接受紫外线辐射,毕竟这一千八百年的东西,你知道它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没法跟人交代。  王世襄看之前得先“沐手”,洗净了,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观看,看完之后装回小盒里,锁上。  收起来?搁哪都不老放心的,挨屋里绕世界学么(北京话:看),学么来学么去,就觉着放自己枕头边上心里还踏实点。出来进去的都跟家里人说好了,瞅着点啊,这玩意儿可是宝贝,都警醒着点儿,别给弄坏喽!  就这么着,拿《平复帖》跟供活祖宗似的,爱护有加。  一个月,王世襄照样把东西还给张伯驹,没有任何问题。  好在1949年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经过了7年左右的观察,张伯驹发现如今这个新政府跟以往的政府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起初时候,他觉得国家开始可以信赖了,后来,他非常坚定地认为,这个国家确实可以信赖。  他喜出望外,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几乎倾家荡产搜集来的这批珍贵收藏将去向何方了。  1956年,张伯驹和妻子潘素最终下了决定,可以放心地把自己三十多年的重要收藏无偿捐献给新中国的人民政府,算是给它们找了一个一步到位的归宿。这里面还有他当年花了110两黄金从琉璃厂论文斋老板靳伯生那里收购的范仲淹的《道服赞》,杜牧的《张好好诗》,黄庭坚的《诸上座贴》,还有陆机的《平复帖》等等。    范仲淹《道服赞》小楷为纸本,通幅纵34.8厘米、横47.8厘米,早时藏于范氏义庄,清代曾入安岐手,后归乾隆内府。《铁网珊瑚》、《清河书画肪》、《珊瑚网》、《式古堂书画汇考》、《平生壮观》、《大观录》、《墨缘汇观》、《石渠宝笈初编》等书对此卷均有著录,是历代递传之名迹。后纸有文同、吴立礼、戴蒙、柳贯、胡助、刘魁、戴仁、司马垔、吴宽等多家题跋。钤鉴藏印:“高阳图书”、“寿国公图书印”、“东汉太尉祭酒家学”、“十六世孙主奉右胜谨藏图书”、“怀州军康记”等多方,另钤清梁清标、安岐诸印,又清乾隆、嘉庆、宣统内府诸印。  《道服赞》属于“东北货”,靳伯生是1946年从东北收购回来的这幅字,古玩行里刚刚捅出这个信儿的时候,叶遐庵、黄君坦等那些名家早就摩拳擦掌,“贼着”(zēi zhao 北京土话,有时刻准备着扑上去捕捉某物的意思)这幅《道服赞》呢。  那时张伯驹跟张大千这两位姓张的大爷也都已经在这条起跑线上准备就绪了,就等着发令枪一声令下,每人都拿出刘翔的速度,谁先扑着这幅字就算谁的。  可是无奈这靳老板手里这把“枪”在空中比划了半天,他就是不响,这帮“刘翔们”都撅着屁股等半天了,心说怎么还不开枪呀,我们这儿还等着呐——  靳老板不着急,诚心制造神秘感,准备等待一个最佳出手时机,卖一个最高的价格,类似于咱们炒股票里的那个“逃顶”,在顶部给他出了。  一方面,靳老板老“渗着”的原因还有对东西的不确定性,他一个人也不能断定收来的这幅字的真假,他需要偷偷摸摸找一个行内的高手来鉴定一下,要是被鉴定确真无疑,就是范仲淹的东西,那靳老板不久更有底气了吗。  靳老板看中了张伯驹的眼力了,于是某一天晚上,他神不知鬼不觉(jiǎo)地找上张伯驹的家门,带着这幅字,求他给掌一眼。  伯驹一看靳老板,再一看这幅字,内心的激动无法控制,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慨,看来就是有缘,是你的它想跑也跑不了。外面多少买家惦记着这幅字呢,不承想它自己主动往我们家门里溜达。  这我还看不明白吗,张伯驹决定,买下《道服赞》就在今朝了。  也不知他们俩人怎么商量的啊,反正最后谈妥了一个价格就成交了,靳伯生老板同意把《道服赞》卖给张伯驹。  张伯驹得了宝贝,转过天儿来,特意把前些日子的那些“竞争者”们叫家里来,显摆一下:“各位上眼啊,都瞅瞅,都瞅瞅,这就是你们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道服赞》,哎,怎么样,如今在鄙人手里了,靳老板110两黄金卖给我的!呵呵,羡慕吧——嫉妒吧——恨吧——”  这帮人连同张大千一块,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张伯驹你这不捣乱吗,非得气我们是不是,得了便宜不知道卖乖,损不损呀。    
张伯驹这一下子捐了这么多东西。故宫博物院当时多少也有点受宠若惊了,那么多无价之宝,自己照单全收都有点过意不去,咱们也必须得表示表示,于是,国家打算给张伯驹20万元作为酬谢(注意年代,建国初的20万元,跟现在俩概念),但是按照张伯驹的性格,他怎么能要呢,当然是婉言谢绝了。因为对他来讲,对一个从小就生在豪富之家的公子来讲,对钱的感觉一直都不像一般人那么亲切,即使是在他很困窘的时候也是如此。在他眼里看到的世界可能比我们眼里的世界更纯粹一点。    好了,最后看看我们的《平复帖》吧,它现在正踏踏实实地在北京故宫博物院,跟《清明上河图》,《千里江山图》,《韩熙载夜宴图》这些“晚辈”一起,享受着有史以来最安逸的居住环境。  而至于说我文章开头提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区区二十多厘米见方的一张纸能有那么大的价值,又何德何能进入故宫博物院,我想这个答案现在也用不着我说了吧。  《平复》之贵,有诗赞曰:  翠墨黟然发古光,金题锦铁照琳琅。  十年校遍流沙简,平复无惭署墨皇。    
——启功  
  第二章 死后兄弟一大帮  
——《兰亭集序》    东晋永和九年(352年)农历三月三。  会稽山阴,兰亭。  王羲之这天跟着自己一帮哥们儿出来要干一件意义重大的事儿。  禊!  老规矩了,打商周时期就传下来的一种风俗,大家找一个风景如画,山清水秀的地界儿,对了,最关键的,必须得有一条小河。  过去人比我们现在人讲就多了,人一定要合天时,与天地日月运行节奏合拍,这样才能吉祥,才能健康。古人在这暮春之际,一定要到有洁净水的地方把身上这一年以来不干净的东西统统洗去,同时祈求来年的福祉,好跟上这大自然新一年的班车。  所以,这一天,“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大家伙都来了啊,我们要举行一个祭祀的仪式,仪式完了之后还有点娱乐活动(估计大伙心里也都盼着这个呢)。  什么娱乐活动呢,顺着这条小溪的流向,咱们散座在河畔,放一个小酒杯,让这酒杯顺着小溪的微波推动而前行,流到了谁的跟前,谁就即兴作一首小诗,以助雅兴,大家是其乐融融。  这个现象至少说明了一点,溪水的流速一定得慢,不能太快,太快连杯子全给卷跑了,放一个,卷跑了,再放一个,卷跑了……这一趟下来钱不够买杯子的。  水流一定要缓。    经过了一段“流觞曲水”,大家“畅叙幽情”之后,这些到场的名士们要为今天大家所作的诗歌编辑一下,整理一下,是要保留下来的,不能今天做的诗明天再问全想不起来了,那你这一天都贫嘛了?  得收集起来。  大家认为王羲之的书法最高,这天兰亭聚会诗集写一篇序文,羲之很乐意干这种事,让咱写序是瞧得起咱,当时就写!拿起笔来“刷刷点点”,一会的功夫洋洋洒洒好几百字出来了。  晴天霹雳一个炸雷,《兰亭集序》诞生了!  他写这篇文纯粹是即兴发挥,借着酒劲儿呢,而且“修禊”这种事年年都有,不是就搞一次就完了,每年三月三都得来一回。  所以,他这一次写的序文,也是非常率意,思绪天马行空,丝毫没想过这篇文章以后能如何让如何,恰恰就是他这一个不经意,让这篇文章一不留神成了中国书法界里“牛×中的‘最牛×’”!  有谁想象的到?  王羲之要知道自己这篇即兴发挥的短文给后世带来的那些影响,估计能从头睡觉一直美到“后半夜儿”。  世上的事情有很多都很难讲,包括后面发生的事情也是。    “(羲之)挥毫制(兰亭)序兴乐而书,……是时殆有神助,及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终不及之,右军亦自珍爱宝重,留付子孙传掌。”(唐 何延之《兰亭记》)  王羲之的后代一代一代下去,到了第七代。  羲之公的第七世孙,是智永禅师,人称“永禅师”,在浙江永欣寺出家当和尚,这位高僧一生爱好写字,跟他的先祖一样,没事就写,没事就写,抄经,抄《千字文》,太爱抄《千字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共抄了将近一千多回《千字文》,有楷书的,有草书的,然后浙东一带每个寺院都给一本儿。  禅师的一位高足辩才和尚,平时最得禅师器重,在禅师预知自己即将圆满之前,密诏辩才,说《兰亭序》在此,书法中之上上神品,乃存之,勿令其损,切记切记。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思想。  《兰亭序》是个好东西,它存世就必然要发挥它的价值,藏起来别人看不见,光隐隐约约知道仿佛有这么个好玩意儿,可谁末末了谁也没见过,也欣赏不着,可惜,可要是拿出来吧,没准让好事者巧取豪夺,容易毁了,更可惜。  怎么着都不是办法。那时候没有一个公众的力量去维护这些宝贝,只能靠个人和良知,但是那时极其微小的。  辩才和尚估计也明白师父的心思,后来自己在禅房顶棚上做了一暗格儿,专门放《兰亭序》,“打死我也不说”,跟谁都不说,他打算把这事儿烂肚子里。  就这么藏着掖着还看不住呢,我们知道后来唐太宗李世民派萧翼“智取”《兰亭序》,还是给弄走了,您就说李世民这人多大能耐吧。  李世民他太鸡贼了,不过这事儿干的确实有点“不地道”。  据我所知,唐太宗做局骗《兰亭》这事儿还一度为文人传为佳话,这我就不明白了,这明摆着是“明抢”的事,本来就不露脸,大家还觉得挺智慧,这帮人不亏心呐——  故事大概是这么个经过。    唐太宗喜欢书法,也写得一手好字,平时老跟虞世南俩人一块谈论书法。  虞世南在书法上的成就得到了李世民本人的首肯,自然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这也是他自幼笔耕不辍,潜心学书的成果,他的师父是智永。智永和尚教出了一位好弟子,与欧阳询,褚遂良,薛稷合称为唐初四大书家。不光如此,虞世南的优越还在于凭着“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的高洁品行在凌烟阁占据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是后来虞世南死了,唐太宗想聊聊写字的事也没有可心的大臣了,尽管如此,虞世南死了,太宗的书法爱好还是一如既往,岂能因噎废食?死了一个知音,就把琴摔了?不能够!  难道说听喇喇姑叫还不种庄稼了?不!我要执着!我要在书法创作与鉴赏领域更上一层楼!  太宗如此勉励自己,于是,为了更上一层楼,他就盯上这幅《兰亭序》了。  喜欢书法的人没有不推崇王羲之的,而王羲之的书法里也当属《兰亭》最为经典,唐太宗不能不感兴趣,但是他得不到,他已经有很多王羲之的真迹了,但是这时候他就特别想得着《兰亭序》,否则他觉得自己的收藏“差着行市”呢。  非得有《兰亭序》来不可。    可是怎么弄来呢?现在有可靠信息告诉李世民,智永禅师弟子辩才和尚手中传有《兰亭》原本(按说辩才和尚平时保密工作做得到位呀,这信儿是怎么出去的呢),李世民坐不住了。  李世民召见过辩才,但是辩才不承认有这回事。  作为和尚,说话不符合事实是犯了戒的,他撒谎了,明明有他说没有,是说了妄语没错,但他是谨尊师命,听师父的话是没错的,只要到时候他向佛祖开戒,向师父开戒,所犯的这点小小的过失是可以用忏悔弥补的。  可是他若是逆了师父的嘱托,将传世的《兰亭》拱手让与他人,所犯的罪过更难追回,我们需理解这一点。  辩才和尚不愿承认《兰亭》一事,唐太宗没办法,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威逼僧人,尽管是皇上,否则传将出去世人该道皇帝“太没遛儿”了。  为之奈何?  唐太宗手下的谋士多,有出主意的,当时李世民的智囊团里有三个人是并列“首席”的,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征。  房——谋(出谋划策),杜——断(做判断),魏——谏(提意见)。  这仨人儿分工明确,跟条流水线似的。  现在,老板(李世民)想得到兰亭序,“高管”开始研究方案,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房玄龄把一份计划书递到了李世民的办公桌前。  李世民一看:    任务:从辩才和尚手中搞到《兰亭集序》  所需时间:越快越好(皇上仿佛有点儿等不得了)  委任人:萧翼  委任人职务:监察御史  计划草案:派遣萧翼化名,以文人身份出现,携宫中所藏几幅王羲之真迹,以此为借口接触辩才,与其“套磁”(套近乎),待两人相交甚笃之后,见机诱得《兰亭》真迹。  需投入:宫中精选王羲之真迹若干。  难度系数:三星半——在于萧翼的演技与投入程度。  策划人:房玄龄  圣上天裁:(
)    李世民觉得这招“干得过儿”(可行),在最后一个格里画了个圈,表示同意,吩咐下去,召监察御史萧翼,将这个艰巨而严肃的任务交付给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萧翼按照上面指示的,化成一名文生公子的模样。  萧翼投奔了永欣寺,正是辩才和尚的禅院,萧翼假借远途出行,路途劳顿,附近没有客店,路过宝方想借宿一晚。  佛门广大,而且萧翼这会儿的形象一看就不像坏人,于是挺痛快人家就答应了,住下吧。  打扫了一间禅房,用罢了斋饭,萧翼时时刻刻想着得完成任务,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就想主意跟他们这儿的辩才法师拉近乎,好在萧翼此人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跟辩才谈得来,这就是为什么房玄龄举荐萧翼的原因了,他的品味到那个程度了。  简段截说,在寺院里,萧翼有机会与辩才和尚接触,一来二去的,俩人熟了以后,关系是越走越近,两个人说话言谈及其投机,萧翼心中暗喜:不错,进展的顺利。  有这么一天,萧翼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望闻问切”(望闻问切本是医道,此处比喻萧翼很辩才和尚套近乎的各种手段)这几招都用了,就开始把最后压大轴的一招使出来了,亮“法宝”,拿出李世民给准备好的几幅王羲之字帖来,请辩才观看。  辩才一看羲之手迹,想起师父来了,师父智永原来就老临摹王羲之的书法,再熟悉不过了,一看这些东西不仅来了精神,而且还有股十分亲切的感觉,低头看看熟悉的字体,抬头再看看萧翼,顿觉像见着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兄弟似的。  辩才这时候估计也顾不上对《兰亭集序》的保密了,此时那种情绪可能也是稍微的激动了点,另外,跟自己的“大兄弟”还有什么见外的,说:“你等着,我这儿还有一幅呢,等着啊。”  说完话搬把梯子上房梁,拿下这幅《兰亭集序》真迹,萧翼此时心里上下翻腾,心说成与不成就在于此了,关键时候到了。  展卷,一行行文字萧翼看得真切: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    后面的事情大抵不用我说各位也都有所耳闻了吧,萧翼一抹脸,现出了原型:左手按住《兰亭集序》,右手把圣旨掏出来了(这圣旨临出来的时候唐太宗就写好了,搁萧翼身上揣了有不少日子了),萧翼厉声道:“辩才和尚,你可知你犯了这欺君之罪?前日圣上询问,你道不知《兰亭》之事,今日宝帖出于你手,又当作何解释?监察御史萧翼奉命问罪于你。”  给辩才问傻了,心说这算哪一道啊?萧翼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么会功夫怎么就变成监察御史了?没明白怎么挡子事儿呢。  辩才和尚半晌回过神来,点点头,也罢,也罢,皇上这就是要这幅字啊,李世民并不想真问自己的欺君之罪,只是想求得《兰亭》宝帖。  随它去吧,辩才只能在师父的在天之灵下忏悔,只怪弟子我福少德薄,不足以承载这幅字,现如今被朝廷索去,也无话可说,盖天理使然,宜乎,诚非人力所能为也。    我们都知道李世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皇帝,确实是的,但是人的多面性告诉我们,再优秀的人,也不可能在他身上找不出一点瑕疵来。  李世民杀兄逼父搞“玄武门之变”的事就不提了,他在胜利之后还全面重新塑造了自己的历史形象和兄弟们的历史形象,夸大的自己的闪光点,然后倒把李建成和李元吉塑造成了两个反面人物。这就显得有点不厚道了。  此外,就连专制的清王朝皇帝都不敢看自己的《实录》,李世民不怕上天的监督,翻开自己的《实录》,觉得哪儿写的不够完美,要求史官照自己说的重写,肯定是往好处写,否则我们现在通过历史记载看到的李世民就不可能如此完美无缺。这里面的“水分”确实挺大。  唐太宗平生做得最流氓的两件事儿,头一件就是这个了,第二件待会儿再说。  李世民用“非正当竞争手段”得了宝贝之后,爱不释手,我可得着了,我可得着了——这种快乐的心情在他“玄武门之变”成功之后大概有过一次,他是个好皇帝,很少干缺德事儿,但是每每“缺德成功”之后心情都是很舒畅的。  这一点比较古怪。  太宗“宝惜者独此书为最,置于座侧朝夕观赏”(李绰 《尚书故事》载《丛书集成初编》),遂命各路高人临摹此帖,留出备份来。  在《兰亭》的诸多摹本中,尤有三件最为突出。  人尝道:虞世南临《兰亭》,最得羲之意韵。  褚遂良临《兰亭》,最得羲之神韵。  冯承素临《兰亭》,最像《兰亭》原本。  羲之的意韵比较抽象,不好揣测,神韵比意韵还抽象,原本咱们也没看见,所以上面三句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但是不管怎么样,著名书法家临写的著名书法作品肯定是错不了,上述三个人提出哪一个,都在中国书法史上有一号,谈不上比王羲之,至少比前文书所提到的智永和尚不差(不是跟您“忽悠”,看看褚遂良的字儿就知道了,此人强得很,另外那两位也是)。  那时候他们临帖为了达到逼真,是起复印作用的,不是为了练字,所以需要临得一模一样,他们采用一种双勾填色的办法,描出轮廓,在区域里摹写,虽然也显得挺笨的,但是这在当时就可以了,够先进的了,基本上保证90%以上相似。  我们目前最常见的,学书法最常临的,当今一说《兰亭序》老被拿来说事儿的,是冯承素的临本。  这同时也是受争议最多的临本,因为“出镜率”最高,符合我国传统道理:出头的椽子最先烂。  好了,后来《兰亭》的各种临本咱们一会儿再交代,我刚才不是说过唐太宗一生干了两件最“流氓”的事儿吗,头一件是“骗”《兰亭》,这后一件就是“葬”《兰亭》。  我们知道黛玉葬花是因为爱(怜)花,所谓“任她青春年少,终将归于尘土”。黛玉说花瓣倒在水中也不得干净,不定将来流到哪个下水道去了,照样玷污了花,索性“把它扫了,装在绢袋里,拿土埋上,岂不干净?”(《红楼梦》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唐太宗没理由跟林黛玉一小丫头片子学呀,喜欢《兰亭》,偏叫它随自己而去,觉得到了那边儿还能欣赏得到,他估计是这么相信的。  “帝崩,中书令褚遂良奏:‘《兰亭》,先帝所重,不可留。’遂秘于昭陵。”(刘悚《隋唐嘉话》)  唐太宗估计是太喜欢它了,所以从表现上来看就跟后面的武则天大不一样。  举个例子来说,武则天集《万岁通天贴》,让大家把帖子用双勾法复制下来,这跟李世民一样,但是复制完了人家还把原本儿送还给本主儿,也就是王方庆,不过到后来王方庆自己不争气,他自己倒给整丢了,幸亏武则天当年让人抄好了备着。  唐太宗最后那几年,净忙着跟朝鲜半岛“干仗”,自己身体刚开始还盯得住,后来有一回中了箭伤,一直就没好利索,但是心有不甘,还在不断地对高丽用兵,而且每回都是无功而返,皇帝心里起急呀,可能觉得自己确实没日子了,但是高丽问题就是不见进展,加上箭疮旧疾一复发,急火再一攻心,这人就有点要“悬”了。  这时候太子李治(也就是后来的唐高宗)该发挥他的孝子本色了,李治从太子东宫搬出来,直接就住在李世民的隔壁了,每天给爹陪床,干的是医院护工的活儿。  说到这儿有人知道,李治就开始跟太宗的“才人”武媚娘(武则天)俩人“勾搭”上了。虽然武则天是唐太宗的“才人”,怎么也得算是李治“母亲辈儿”的了,可从年龄上讲,那会儿的武则天也就二十出头,李治也刚满二十岁,小帅哥配大美女,李治心里喜欢,看那武媚娘花容月貌,眉梢眼角说不尽万种风情,动了心了,作为年轻的武则天来说,唐太宗这辈儿上没能赶上受宠,再不趁这机会抓紧抱住太子这棵大树,将来这太宗皇帝“嗝儿屁”了之后我们这帮人弄不好都得跟着《兰亭序》一个坑儿“下葬”!  这是后话,书归正传,回过头来看《兰亭序》。  在唐太宗临终之时,他跟自己的太子李治耳语一番,他说:“我死之后,你把《兰亭序》卷好了,放入玉匣,然后搁我尸体脑袋下边,让我枕着就行了。”  那么说李治听他爸爸的了吗?  可能听了,也可能没听,反正李治在他爸活着的时候是挺听话一孩子,谁知老爹一死他还听不听话呀,光他一人还行,边上不还有武则天呢吗,万一武则天跟李治一嘀咕,说老爷子都殡天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给他扔一幅别的字儿,把这《兰亭序》留下多好了,你是皇上了,人家还能说你弄虚作假不成?  李治耳根子软,保不齐就听了,当然了,这是我瞎猜。  不过后来出了一件事儿,算是把这个《兰亭》的问题给“掀”起来了。  后梁耀州节度使温韬,他平生有一个很“高雅”的爱好——盗墓。  著名的太宗昭陵失窃案就是他弄的。  温韬这哥们儿胆大心细,胆儿大——谁的坟都敢刨;心还细——什么都落不下!  但是就是这么心细的一个人,都没发现唐太宗墓里的《兰亭序》,别的都翻遍了,什么钟繇的书法呀,各种前世的珍贵古籍等等,一看就是一个文化皇帝,这么多书画,就别愣着了,一通“招呼”,把这些“随葬品”全给“还了阳”了。  “韬从埏道下,见宫室制度,宏丽不异人间,中为正寝,东西厢列石床,床上石函中为铁匣,悉藏前世图书,钟王笔迹,纸墨如新,韬悉取之,遂传人间。”(《新五代史•温韬传》)  可是这里头怎么没见那幅“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呀,难道李治真没听他爸爸的话,拿一幅别的字糊弄的?不会吧,按说李治不是这作风,看着挺忠厚一个人,关键时刻“蔫儿有准”(默默地自作主张)了一把,拿父亲的遗言都不当回事儿了。  还是另有原因?  
  到了后来呀,李治跟他爸爸犯一个毛病,都是在临终之前提出把生前的这些个好玩意儿全部拿来殉葬,看来他们这算是“一茬儿”,没也甭找钱,果真是亲父子爷儿俩,如果每个皇帝都像他们似的,估计今天咱们也剩不下什么文物了,弄不好全得指着那帮盗墓的为我们“贡献”文化遗产了。  武则天活得比李治长,李治身体一直就不好,后来死了。武则天还真能活,这在古代可不容易,老太太都快成“人精”了。她底下那帮姓李的皇子都绷不住了,心说老太太什么时候能完呀,她完了我们好赶紧恢复李唐江山呀,由着她这么折腾到哪儿算一站呐,她再活两年我们都老了。  左盼右盼,终于把老太太给盼“过去”了,大伙高兴,开香槟庆祝一下。  武则天死了跟高宗皇帝一“并骨儿”,葬在乾陵。乾陵太大了,远远看去巍峨雄壮,不由得你就得对这二位历史的“巨人”肃然起敬起来。  同时你还会想,这么大的陵寝,这要是给挖开,里面得有多少宝贝!  别说,这事儿自古以来就没少有人惦记着,嚯!都知道乾陵宝贝多,打个比方吧,假如说您把乾陵中的宝贝给一件一件拍卖喽,拿来的钱您能赶在吉利之前就把“沃尔沃”给“盘”下来!自要您乐意,您以后都能率先给自己汗衫上绣一沃尔沃的大标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找鞋去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据专家估计,乾陵的珍宝重量总数不下500吨!这还是“搂(lōu)着”说的,您就琢磨去吧。  自古以来,有不少人挖过乾陵,各种方法都用了,但是说来这事儿也挺“邪行”,乾陵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是当年那帮盗墓的人水平太次,还是乾陵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有高科技的成分,这个不大清楚。现在科技发达了,大伙开始琢磨一个事儿,就是怎么能把乾陵中的这些文物给“捣腾”出来。  于是就产生了挖还是不挖的问题。  坚持挖的人说了,我们也是好心,这些墓葬品在地下时间一长就烂了,要不抓紧拿出来保护一下,将来没准就看不着了,那才可惜呢。另外我们现在的技术再不济也比温韬那会儿强吧,只要细心,严谨,不会损坏陵墓的。  坚持发掘乾陵的专家的意见:与其让文物密不示人,倒不如用高科技的手段发掘出来,这样对历史学是一个突破。  坚持不挖的人说了,文物搁地底下烂,搁地上它就不烂了?该烂不还得烂吗,万一发掘过程中出现失误,或者我们现在的考古技术不能完全达到过硬,一旦出了问题算谁的?  反对的专家的意见:现在技术尽管提高了不少,但是还没有符合要求,这时候一旦谁脑子一热,冒险干这“猴儿顶灯”(风险极大)的事儿,捅出娄子来……  有一种观点说《兰亭序》不在昭陵在乾陵,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这只能打开乾陵看个究竟,一旦如此,就又陷入那个“挖”还是“不挖”的论战中去了,索性咱们先不提这段儿,“绕道走”,等着时间给我们结果。    因为高仿的《兰亭》摹本还存世,所以后人也可以按照仿品去想象《兰亭序》的原貌,也就有后来的书法家利用《兰亭》的仿品进行临摹,这样,名家各个版本的《兰亭序》就越来越多。  除了冯版的《兰亭》以外,就当属褚版的《兰亭》了。  褚遂良,这个人在历史上很值得一提,政治的风云总是诡谲难以捉摸的,尤其是权力交接后,新一代权臣和老一代权臣也要有一个交接的过程,这总是一场前辈以血的代价拱手将舞台让给后辈的悲剧。  褚遂良在唐太宗时期选择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替李世民选择了高宗李治,但是太宗以后,李治对于当年扶他登上皇位的长孙无忌开始采取对立的态度,毕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加上这里面武则天与高宗废后事件的推波助澜,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政治地位开始急剧转向不利。  说到底,还是老生常谈的一个问题,帝国社会里,权臣终归是外姓人,他们有一条绝对不能越过的权限,这条线看不见,一旦稍有不慎,做出了僭越的行为,危险就会步步逼近。反观慈禧与奕欣打击攒襄政务八大臣的事件来,总感觉历史并没玩出啥新花样来,还都是老一套的循环往复。  褚遂良最后连连被贬,在形势日下的危急时刻,褚遂良曾想过学习昔日濒死的李斯,绝地反击,向皇帝上书,祈求用自己最后的真心付诸文字来打动圣上,结果倒也跟李斯一样,这一次,褚遂良漂亮的书法也没能帮助他扭转颓势了。  显庆三年(658年),褚遂良的人生在低谷中走尽,随后的日子里,他就像后来的多尔衮一样,被朝廷罢去了一切功德。直到高宗,武则天这一整套权力核心的意志在朝廷上层渐渐淡出,被新一轮的玄宗领导核心所代替之后,褚遂良的地位才一点点地回升上来。  然而除去他政治上的悲剧以外,被世人记住的,就是他旷世的书法艺术了。  后代的很多大书法家,也都从褚遂良身上汲取营养。  比如米芾,米芾的书法造诣是很高的了,他拿着褚遂良临的《兰亭序》左看右看,整天临,临着临着就越临越像,米芾最后终于发现自己能临写出以假乱真的褚遂良《兰亭序》来,于是玩儿心起来了。  他精心临写了一幅褚遂良版的《兰亭序》,号称“山寨兰亭”,到底要看看世人能不能分辨。    结果,头一个上当的出来了,谁呀,高宗赵构,赵构一看,褚遂良版的《兰亭序》,太好了,我收藏了,盖了个印,当唐人褚遂良的书法收藏了。实际上呢,这幅字儿的“岁数”还不如他大呢。  “山寨兰亭”一经流传,又有高宗赵构开了一个先河,大家就开始顺杆爬,于是乎,以米芾版的《兰亭序》当作褚遂良版《兰亭序》的人就越来越多。  慧眼识真的人发现问题之后,都说米芾太“狡猾”,跟死人开完了玩笑之后又跟活人逗哏,人称“米癫”是一点不假,本来历朝历代以来《兰亭序》的“山寨版”已经多得让人快分不出来了,米芾还在捣乱,把多少收藏家都蒙在鼓里了。这不拿人开涮么。  《兰亭序》流传下来,版本众多,那么从中能够称得上是上品的,不超过十幅,都是名家临写的,后来乾隆皇帝给分过类,整理各家《兰亭》的工作他不仅替后人做了,而且做得还非常细致到位,不得不说这一点,乾隆皇帝功劳一件。  他曾在圆明园修过一座八方重檐亭,八个角,下面有八根柱子支撑,每根柱子上都刻上一个版本的《兰亭序》。按照八卦的顺序排列。  排在前三位的,是唐代的那三位书法家临的,就是虞世南的,褚遂良的和冯承素的,他们都是照着原作临的,所以是“源”,排在前面,后面的都是照着临本临的,多少都有点“走板儿”了,就往后排,有柳公权写的《兰亭诗》,戏鸿堂刻柳公权《兰亭诗》本,于敏中的戏鸿堂刻柳公权本补齐版,还有董其昌临柳公权的《兰亭诗》,最后乾隆皇帝又狗尾续貂临了一个董其昌的,也给刻柱子上了,凑个了“八柱”,哪儿都少不了他。  本来到了后面就越来越乱了,已经是一个临一个的了,估计后面临的跟王羲之的原作都差到姥姥家去了,都快成“二度创作”了。您琢磨呀,董其昌仿柳公权,乾隆皇帝又仿董其昌的,一路下来就是:乾隆——董其昌——柳公权。  你直接仿柳公权不就得了呗,干嘛还非隔着一道“手续”呀。  而且,宁寿宫花园禊赏亭里的微型“流觞曲水模拟器”还说明乾隆爷对兰亭修禊本身也是相当感兴趣,这就看出来乾隆皇帝玩心大了。  您听这名字“禊赏亭”,明摆着就是直追古人“流觞曲水,一觞一咏”的“玩法”,皇上没事干,在亭子里挖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水渠,注上些水,就当是“小河”了,然后找一个小杯子,倒上三钱儿的酒,搁在“小河”里,一推,杯子顺水而走,一会停了,皇上赶紧跑过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赋诗一首,说是赋诗,其实随身带着自己的《御制诗集》呢,翻一页随便念一首就行了。  循环往复能玩无数回。  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形式。  皇上自己玩的可高兴了,边上的太监们俩腿都快站木了,心说,瞧最近都把皇上憋闷成什么样了,一个人楞能玩上大半天儿。  他们哪懂这个,古人谓之“雅趣”——  乾隆爷尽兴以后,亲题御制诗,还赞美这件事儿,诗曰:  有石巉岩有竹攒,流觞亭里石渠盘。  他年辽待临王帖,视昔由今正好观。  
——《题禊赏亭》  
  第三章 “三希堂”离散录  
——《快雪时晴贴》  
——《中秋帖》  
——《伯远帖》    我们家有一套2002年版的《钦定三希堂法帖》,原来在书市上买的,那阵我酷爱练书法,对这些个帖之类的尤其喜欢,没事就临。后来时间少了,就不像以前练得那么勤了,不过有时候兴致来了还是愿意写写,写完了之后把纸立起来一看,顿觉有成就感,怎么说呢,五个字的评语:真他妈寒碜!  就这还成就感呐?别丢人了,哎,他我写不好没关系呀,有写得好的呀,往远了说,就说这位鼎鼎大名的乾隆爷吧,自幼受祖父康熙的熏陶,早先受董其昌的影响,后来自我发展,由董体向赵(孟頫)体演变,字体越发秀美。  在《三希堂法帖》的开头,就是乾隆爷的一篇特谕,写于乾隆十二年(1747年)的,也正是这一年,乾隆皇帝敕命吏部尚书梁诗正,户部尚书蒋溥等人将内府所藏历代的书法作品,上至魏晋,下至晚明,一共135位书法家的300余幅作品择其精要,镌刻而成,用乾隆自己的话说,就是要让学书之人作为“临池模范”之用。  提醒您各位稍微注意一下,《三希堂》的头三篇不是《快雪帖》、《中秋帖》和《伯远帖》,有很多人以为打头是这三篇书法,所以叫《三希堂法帖》。其实说得不准确。《法帖》的第一篇是钟繇的《荐季直表》,第二篇才是《快雪帖》,至于《中秋帖》和《伯远帖》,分别是第四篇和第八篇。  具体说到《三希堂法帖》和上述三个书法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先有那三篇书法在前,皇上时常把玩,喜爱不已,认为这是三件稀世珍宝,“稀”同“希”,于是将自己的书房更名为“三希堂”。  而《三希堂法帖》,则是由于皇帝本人的书房的名字得来的。  下面,就为您讲述一段有关于《三希堂法帖》中那鼎鼎大名的三篇书法《快雪时晴贴》、《中秋帖》、《伯远帖》的“归来记”:    时间是在日,上午九点,紫禁城。    储秀宫内。  这一日溥仪与皇后们闲来无事(其实清朝灭了以后他们哪天都“闲来无事”),坐在一块唠嗑,溥仪正吃苹果呢,内务府来人了,跟闯丧似的往里屋里跑。  溥仪心说就算我现如今不是皇上了,也不能这样儿啊,连家里规矩都不管啦?  正要嚷,大臣绍英先说话了:“皇上,急事儿……急……”  “急什么呀,天塌下来啦?!”  “差不多……”  “啊?!”  “冯玉祥部队打进来啦!”  就这一句话,还没“落腔儿”呢,溥仪这苹果核卡嗓子眼儿里差点没给噎死过去,边上婉容直给拍后背。  “咳——咳——什么?他来了多少人马……他们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拿了一张单子,让您签个字画个押。”  “拿来我看看。”  溥仪结果单子来一看,上边写着《修正清室优待条件》,哦,敢情是不让我们住紫禁城了,可不住紫禁城住哪啊?  这正犹豫着呢,绍英又说了:“他们说了,给您仨钟头,仨钟头之内必须赶紧搬走!”  “啊?!”溥仪差点蹦起来,“仨钟头?!轰鸭子呐!你瞅瞅,这一屋子一屋子全是家眷,还有家具,铺盖,脸盆……你就算搬也得搬会子呢吧,就给仨钟头?”  “是的,人家说了,到时候紫禁城里要是还能看见您,说您这辈子估计就走出不去了。”  “嗨,还估计干嘛呀,肯定走不出去啦,那帮祖宗一准儿得拿枪把我给‘嘟嘟’喽!”  于是乎溥仪赶紧,收拾点最值钱的家当,从顶级的开始往下挑,先带上个三五样儿的出去再说,“稀了呼噜”这一帮人开始忙活,一边忙活拾掇一边看着钟点,倒计时呢。    不大一会,这帮失魂落魄的皇亲国戚和宫娥太监们都失魂落魄的排着队往宫门外走。  走到神武门的时候,溥仪让看守的兵丁给拦住了。  “停!搜身!搜行李!”  搜搜搜,还真给搜出一样东西来,领头的军官喝到:“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溥仪:“纸。”  军官:“废他娘的话,我还不知道这是纸!我问你这上你写的是什么?!”  溥仪:“字儿。”  军官:“嗨!装糊涂是吧,写的什么字!”  溥仪:“中国字。”  军官把枪端起来了,溥仪:“哎哟——您别介……跟您闹着玩儿呢,我全说,这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我们家祖上一直放在三希堂当宝贝供着,这次一出城怕日后没着落就想带点值钱东西准备……”  “得得得!嘴怎么那么碎呢!上满弦啦?刚才问你不说,现在停不住了是怎么着,站那儿别动!”  溥仪站住了。  当时也有懂行的专家在场,知道《快雪时晴帖》是宝贝,不能伤着,这次幸亏给搜出来了,要不然让溥仪带出去不定又流落到谁手里了。叫士兵“麻利儿”奔趟东交民巷,买一个大铁保险柜来,把《快雪时晴帖》放里,钥匙由李鸿藻家的“三爷”李石曾保管。    “三希堂法帖”之一的《快雪时晴帖》就这样被“截获”了下来,将来随着大批的文物转移到后方,应该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另外,《快雪》还有俩“哥们儿”呢,一个叫《伯远》,一个叫《中秋》,它们俩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给变卖了。  卖的那主儿是原来光绪皇帝的妃子——瑾妃。  说起光绪的老婆来,是真苦了这位“儿皇帝”了,怎么?太惨了,光绪皇帝长得不难看,眉清目秀的,就按现在人的审美标准来看,他也称得上男人中的中上等。  但是,您瞅他的老婆们,一个一个的,就最喜欢的珍妃长相还算过得去,结果还让人给弄死了。  另外那几个,瑾妃,肥头大耳的(哪儿哪儿都是肉),隆裕太后(要哪儿没哪儿),瘦得跟猴有一拼,这俩人身材上是鲜明的对比。  其实不光他们,晚清后宫的嫔妃大多都不好看,以前没有照相技术,不敢乱说,现如今我们可以看到“后宫佳丽”们的“全家福”了,实话实说,一点不敢恭维,岂止是丑啊,简直是一个赛着一个“磕碜”。  这么一想,皇上名义上是三宫六院,但实际上呢,全都是些加了过多“三聚氰胺”的不达标产品。  说点儿题外的,您看光绪喜欢珍妃,珍妃虽说谈不上好看,但最起码比起那些“歪瓜裂枣”的娘娘们,也算是五官端正了。而且在宫中,珍妃的性格十分开朗,不像宫里的很多女孩死气沉沉,扭扭捏捏,令人心生反感。  我们知道光绪的正宫娘娘是隆裕,这是慈禧太后支持的婚姻,光绪没有选择的权利,光绪也许曾这样抱怨过太后:您哪怕给我找个像样儿点的我也就忍了,您瞅这位这模样,脸跟“车祸现场”似的,身材也不行,让我跟她过一辈子?要了亲命了!  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在慈禧太后的授意下,珍妃被害死,光绪帝哀大心死,只是对珍妃遗留下来的那一帘纱帐发呆,感伤自己的苦命。皇帝不单支配不了国家,就连私人的事情也做不了主,上天为何要给予如此辛辣的讽刺?  而有人说珍妃死后,光绪把情感移到了瑾妃身上,那是不懂光绪的痴心,他已经不再可能出现爱情了。  所以,光绪对瑾妃没什么感情,瑾妃就对大清国也没什么感情。  就是这位体态“丰腴”的瑾妃小姐,也预感到大清国要“瞎菜”,赶紧托宫里的太监把“三希堂”的“二希”给变卖到民间,换成钱放口袋里踏实,这叫“落袋为安”。  本来想最后卖《快雪时晴》,但是这不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么,就让溥仪先一步带出去了,结果还让人给“没收”了,太冤了。  这就应了过去人说古玩这东西“来得晚,走得早”,怎么讲呢,当一个人在尚未发家之时,整天忙什么呀,挣钱去呀,不辞劳苦,终日奔波,结果奔波完了,富了。  有钱之后才想起来,家里头没点镇宅的东西。您看这时候他在乎这个了,早年你穷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不想家里没有镇宅之物啊?现在有钱了,家里得弄点具有文化气息的东西来,要不然怎么看着都想乡镇企业暴发户。  有人还抱怨呢,哥们儿原来没钱,家里就一个二十四寸大黑白,顶值钱的玩意儿啦,后来发家了吧,环顾自己的房间,突然发现,嘿——家里最值钱的还是那他妈电视!绕了一圈又回来了,这算嘛玩意儿啊。  买!买古玩,多少钱也得给丫买回来,为争口气!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说古玩进门晚,因为早年根本顾不上。  可是,进门晚,走得可早。这又怎么讲呢?还比方说吧,还是他们家,过了几代人以后,家业渐渐败落了,俗话讲“富贵无三辈,清官不到头”嘛,家里穷了,开始到变卖家产的地步了,您瞅着吧,家里这些古玩算是当了开路先锋了,最早卖的就是它们。为什么?因为就它们没用啊,康熙使过的碗儿,您好意思拿它吃饭吗?还不如卖个好价钱呢。  更有甚者,我认识一主儿,他们家祖上留下来的,一堂儿明清家具,打他爷爷往上开始就喜欢这玩意儿,我们小时候上他们家都得绕着这些东西走,怕给碰了。  但是这小子跟这些家具仿佛没什么交情,他爷爷刚过去不久,他就惦记把这些东西给出手了,别人也没法劝,也没人劝,你爱咋咋地,跟外人半毛钱关系没有,反正你卖了钱也不分给我们。  所以说,古玩“出门最早”。  搁到清朝末年,就是这么回事,还没亡国呢,您看看,宫娥太监比谁都急,哪次出宫不打里边儿顺出一个俩仨的宝贝来?  说到底,是他们心里的安全感没了。  
  《伯远帖》和《中秋帖》被卖到民间一个叫“品古斋”的古玩铺子里,不是什么大商号,因为瑾妃也怕树大招风,弄不好给自己惹麻烦,临走时候叮嘱小太监,卖的钱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指望能卖天价,尽管是价值连城,但是时逢乱世,不可奢求。  就这样,品古斋把这个便宜给捡了。  品古斋老板知道《伯远帖》和《中秋帖》的名气,这是当年晋代大书法家王珣和王献之的手迹,尤其是后面这位王献之,他是“书圣”王右军的儿子啊,与他老爹合称“二王”,在书法界都是“神”,得到他们书法,可不能少卖喽。  但是这么名贵的东西,买来时候也不贵,怎么那么“寸”(巧合),这“漏儿”就让我品古斋得着了呢,这里头恐是有问题,待那位高人再来我的店中,一定叫他给我掌一掌眼。  “那位高人”是谁呀,在这里,书中代言,品古斋老板跟郭葆昌是朋友,郭葆昌,人称“世五爷”,眼力最好,据说这位爷早年是跟着袁世凯混的,那会儿跟袁世凯当过账房先生,后来袁世凯称帝,建号“洪宪”,他负责督造景德镇瓷器,底款就写上“洪宪年制”,还按照过去皇帝的那一套来。  起初,郭葆昌想照着大宋汝窑的制式烧造第一批“洪宪瓷器”来着,一问手底下的工匠,大伙说:“汝窑……这忒难点儿了,郭爷,要不咱仿清三代的吧,好歹还离咱们时候近点儿,成么。”  郭葆昌还不服呢:“瞧你们这帮人没起子样儿,汝窑怎么就仿不了啊!”  “主要是我们哥几个实在是摸不准这‘天青色’是到底是他哪门子的‘绿’。”  郭爷没办法:“得了得了,那就清三代吧。”  于是给袁世凯烧了一堆“洪宪瓷”。  可是这袁世凯没过几天皇上瘾,搁我们现在话说就是“屁股还没坐热”呢,人就完了,于是“中华帝国”也就昙花一现,终究还是归于民国政府。  郭葆昌后来就继续玩他的收藏,瓷器呀,字画儿啊,等等。  这一天,他来到品古斋,看见了这《伯远帖》和《中秋帖》,一眼就认出来了,没错,“三希堂法帖”中的其中两幅。  郭也跟这两幅字儿来了个“对了眼”,接着又跟掌柜的“对了对眼”,那意思,匀给我,成吗?  那有什么不成的,只要给的钱合适。  细节就不是太清楚了,反正郭葆昌从品古斋买得了这两幅字就一直在家里藏着,轻易的也不让人知道,这古语说的好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三国 魏 李康《运命论》)  这两幅字在郭家门儿里躺了多少日子不知道,直到那一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郭爷一反常态,把这俩宝贝给外人亮出来了。  那是1933年的2月4号(大概其是这么个日子),晚上,郭葆昌请当时的故宫博物院古物馆科长庄尚严,故宫博物院第二任院长马衡和古物馆馆长徐森玉仨人到家里吃火锅,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担负一件重大的历史使命了,就是负责护送第一批要被转移的文物。  这是一顿践行饭。  席间,可能是郭爷喝的有点高,一时的仗义情怀一顶上来,一伸手招呼家里人:“来呀,看法宝!”  席上那仨人一愣:郭爷这是要干嘛呀?  有人献上书卷两幅,三人上眼,都傻了,心里暗想这种东西你都有!?哪弄的?  心里想可不能说出来,郭葆昌叫来自己的儿子郭昭俊,当着众人发下宏愿:“三希名迹博物,余得其二,可称平生快事。然名物应归物中国有,余暂守之,已立遗嘱,将来与所收华历代名瓷,统捐故宫博物院中!”  大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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