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同一个点,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我们做点什么?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 杭州市群众艺术馆/杭州群众文化/杭州群文网
我行我秀-视频
我行我秀-音频
我行我秀-图片
我行我秀-文章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一、把痛苦深埋在心里
  杭州广慈医院的外科医生、号称杭城第一刀的沈从汶大夫这几天连家也没回,夜晚就在医院值班室里的那张单人床上胡乱对付一下就熬过去了。同事们知道,他是怕回家后看到家里的一切会触景生情引起他无尽的痛苦。也难怪,就在这几个月里,灾难接二连三地降临到这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医生头上,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几个月前,沈从汶也有一个人人羡慕、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他和同在这家医院当护士的奚美兰有一个十个月大的人见人爱的小女孩金锁。前几个月,当手足口病大流行的时候,他们的小金锁也发了烧。夫妻俩吓坏了,奚美兰立刻请了假,抱着小宝贝进了医院,自家的医院嘛,不愁没有床位。奚美兰在病房里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离开自己的小宝贝不到五分钟,就出了事。
  那时病房里有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像是个乡下人,一脸的和善,人又极勤快,谁的忙她都帮,好像跟病房里的病友们都很熟,奚美兰以为她肯定是哪一位病友的家属或雇的陪护。奚美兰正好要上厕所,那女人就极为热情地把小毛丫头接过去了。可是,等奚美兰从厕所里回来,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和她的那块心头肉了。问同病房的病友,大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原来大家都以为她是其他病友的家属,其实谁都不认识她。到这时奚美兰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和她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丈夫连忙冲出医院去找,哪里还有那女人的影子?于是,报案、发寻人启事……派出所的人说,这样的事就在这几天,在市里不同的医院已经发生了五起,已经有五个婴孩失踪了。
  案子半个月后就破了,一个以几个成都籍无业游民为首的盗卖婴儿团伙无一漏网地全部归案。再过了三十三天,包括宁波、嘉兴在内失踪的八个婴孩被解救回来七个,唯有沈从汶和奚美兰的小宝贝小金锁没有回来。那些个案犯提供的口供是:只有这个小孩没有卖出钱,当时她发烧得很厉害,小脸蛋和身上还长出了小红点点,买主以为她得了手足口病,说什么也不要了。人贩子们也怕她把病传染给别的孩子亏了老本,龟儿子们就把她扔在北川蟠龙村外的大樟树下。
  奚美兰听到这个消息,就什么也不顾地直奔四川。要不是跟病人已经定下手术的日子了,沈从汶大夫也会跟妻子一道去的。妻子走后,两口子约好到成都后每两个小时打一个电话。沈从汶遥控指挥着妻子从成都趁上长途汽车直奔北川,可到五月十二号下午两点半之后,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而这时候,那一带发生大地震的消息也一下子传遍了全世界……
  那两天,沈从汶大夫简直要发疯了,当时医院里正好要组织医疗队奔赴灾区,沈大夫就被编在医疗队里,这样大家对他也有个照顾。这支由广慈医院副院长章大林带队的医疗队在第一时间赶到灾区。到了那儿就得到确实的消息:奚美兰的确是遇难了,她乘坐的长途汽车在离映秀镇三点七公里的地方,被埋在崩塌下来的半座山底下。一个星期后,抢修公路的解放军挖出了那辆长途汽车的残骸,沈从汶在那堆模糊的血肉中认出妻子后,当场就昏了过去……
  在那种情况下,沈从汶毕竟不是铁打的人,他已经不能工作了。章副院长派了一个同志,带着奚美兰的骨灰盒,护送他回到杭州。回到杭州以后,沈从汶就没敢回家,因为家里还挂着他妻儿的照片,家里的每件东西、每个角落里,似乎都有他妻儿的影子。他盼望着在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这样他才有可能把痛苦埋得很深很深……
  二、传奇的小金锁
  不回家总不是个办法吧!这天,他的同事们由护士长杨根仙大姐牵的头,要送沈从汶大夫回家。先前,就在沈大夫去查病房时,杨大姐说,今天我们大家一起去,等他打开门后我们就一拥而入,借口帮他大扫除,七手八脚把那些会引起他触景生情的东西全部清理掉,然后你们几个男的就不要回家,留在他家陪他喝酒陪他疯……
  话虽这么说,真的到了他家里才发现要这么做也是不容易的。这不,进了他们家的卧室,杨大姐刚要把墙上挂的一幅小金锁的百日彩色照片拿下来,就被沈从汶喝住了:“别动,昨晚我又梦见我的小金锁了,我用胡子扎她的脸,她咯咯地笑个不停,直往我怀里钻……你们记得那天我把奚美兰的骨灰接回来、我们把她送到南山公墓后,我一个人久久地站在她墓前,我跟她说什么了吗?我向她发誓了,我说,美兰,你安心地歇着吧,我一定会把咱们的小金锁找回来。只等那边安定一点,可以进去人了,我一定就去找,哪怕踏破铁鞋,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把她找回家。我跟她说,我们的金锁虽然多灾多难,但是她命大,她的命硬,她一定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因为她从小就挂着我们沈家的传家宝,那把长命富贵锁的。对对,你们看,就是照片上这把小铜锁,多亮!记得我跟美兰结婚的时候,我那瞎眼的从不出门的老娘也从百花洲敬老院里赶来了,目的就是要把这把小铜锁传给我。大家知道,我是唐山人,我是唐山大地震之前三天才来到人世间的,我跟我娘在废墟下埋了三天三夜才被救出来。由于我小脖子上挂着这把铸有‘长命富贵’四个字的小铜锁,我竟毫发未损,我娘也只是伤了眼睛。我娘说她也不知道这把锁是哪朝哪代的物品,反正我们老沈家的小孩都戴着它,一代又一代这样传下来。我老娘叫我等我们的孩子出世时,一定要把它戴到我们孩子身上。而我和奚美兰不仅把它戴在我们的孩子的小脖子上,还干脆把孩子小名也叫小金锁了。我相信,有小金锁护着,我们的孩子一定会硬硬朗朗地活着……”
  同事们都知道,沈大夫是个孝子,他在医大毕业后来杭州广慈医院工作,就把她母亲从唐山的乡下接到杭州,养在离杭州一河之隔、条件最好的百花洲敬老院里。想必,老人家离开唐山老家时什么也没带,就带着那把在他们老沈家不知传了多少代的小铜锁……
  这一来,照片不仅没有拿下来,大家反而争着来看漂亮的小金锁和挂在她胸前那把传奇的锁片和它上面“长命富贵”四个字了。
  三、眼前突然一亮
  这一天,跟杭州的几家大医院一样,广慈医院也转来了几位来自汶川大地震的重伤员。这几位灾民伤员都被安排在条件最好的三病区。沈从汶大夫连着做了两例手术,还有几位是骨伤科的病人。听说其中还有两位内脏受到损伤,要在内科好好治疗。但是,他们还是按他们的意愿集中住在三病区,这样不同科的病人住在一起医院虽然有些不方便,但病人来自同一个地区,语言、饮食习惯都相同,医院就破一回例了。
  沈大夫有个习惯,凡是自己做手术的病人,他只要走得开,总要去病房看看他们。这天午后,他来到了三病区。由于是空调病房,门窗都关着,他先到值班室,查看了病房号,他那两位截肢的女病人就住在303,跟她们住在一起的是一位大腿骨折的小病人,她的妈妈在地震时肝脏受了伤,在内科接受治疗,但她无论如何也要跟她腿上上了石膏的女儿住在一起。这样,303四个床位就满员了。
  沈大夫轻轻地推开303病房。虽然是午睡时间,但沈大夫知道,他上午做的截肢手术的病人这时麻药的劲刚刚过去,正是最痛苦的时候,这时她们是断然不能睡觉的。果然,一推开门,他就看见靠外面的两张病床上,那两个各失去一条腿的女高中生正在相对而哭。为了不影响病友,她们没有哭出声音,但那两张梨花带雨的脸看上去越发揪人的心。
  沈大夫在她们的床头坐下了,各送给她们一本《生命之树长绿》的画册,画册里,全是失去肢体的残疾人在残奥会上拼搏或在残疾人艺术团的舞台上献艺的画面。
  在两个高中生翻看画册的时候,沈大夫很自然地抬起眼,打量同病房那位跟他没有关系的内科病人的母亲和她骨伤科的女儿了。显然,她们正在午睡,为了让腿上裹着石膏的女儿睡得舒服一点,母亲已经把两张病床靠在一起。女儿那条裹着石膏的腿上,轻轻地系着一条布带,布带的另一头系在母亲的脖子上。这样,只要女儿一动,母亲就会立刻醒过来。要知道,大热天,腿上上了石膏是很不舒服的,而她的女儿看上去不过周把岁,还不懂事,她要乱动,她的腿骨就长不好了。
  果然,这时候,那个小女孩翻了一个身,身子朝向外面来了。就在这一刻,沈从汶的眼睛一亮,他看见小女孩胸前一把小铜锁在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中是那么锃亮,亮得扎人的眼睛。
  沈从汶大夫就象是身子下面安了弹簧,立刻一弹而起。在这同时,由于那条布带的牵动,母亲也醒了,在她轻轻地抱起女儿的时候,沈从汶看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那张女人的脸沈大夫在电视剧《渴望》里见到过,那不是一个活脱脱的惠芳姐吗?她是那么端庄、那么娴淑,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非常含蓄的美。她发现女儿的不舒服,立刻把女儿轻轻地搂在怀里,呵护着她。这时,沈大夫已经走近她们身边。
  “哟,多漂亮的铜锁片啊!”沈大夫弯下腰托起挂在孩子小脖子上的锁片,这时他感到一阵昏晕:是它!没错,“长命富贵”四个字是那么清晰,每一笔、每一划是那么熟悉……他退后一步,仔细地端祥着分开还不到两个月的女儿:她正在哭,用小手抓着腿上的石膏……她虽然来自灾区,可她脸色红润,身上穿得也很整洁。这时的沈从汶真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女儿。可在这一瞬间,他又一次看见那条系在母女之间的布带了,他的眼前,是一幅自己虽然身受重伤,可正在用她的整颗心去呵护女儿的人世间最高尚的付出母爱的画面。他克制住自己了。他只是用发抖的声音问:“大嫂是北川人罢?”
  女人点点头。
  “是蟠龙村的?”
  这一下女人那双秀美的眼睛抬起来了:“我们那个村子很小,你怎么知道的?”
  沈大夫急忙掩饰了:“噢,刚翻过你的病历……你们那个村子名气可不小!明末,杀人魔王张献忠不是还在你们村驻过军?蟠龙村的村名不还是那个杀人魔王叫出来的吗?”
  这一下那女人越发吃惊了,两朵红云立刻上了她的脸:“老人是说过这事。可是,其实我们蟠龙村人的心眼还是挺好的……”
  沈从汶是因为正准备去找女儿,特意了解过蟠龙村。没想到就他这句话,引起了这位好心的母亲的反感,于是他急忙拿话搪塞了:“孩子他爸没陪着你们来?”
  哪里知道这句话又捅到女人的痛处,还没答话她的眼泪就如同断线珍珠,再也止不住了。
  四、蟠龙村里的好人
  “他不在了……”女人说,“我们那个村子家家还都是土坯房。五月十二号,那天我们在山上翻红苕藤,所以午饭迟了,到两点来钟才到家吃午饭,我抱着小毛丫,正在一瓢一瓢地喂她菜糊糊。地震就发生了,眼看着土坯墙要倒下来时,那时别说逃,我们连人也站不稳。孩子他爹就一把把我们娘俩扑倒在饭桌边,他的身子就象一座拱桥一样伏在我们身上,保护住我们娘俩,直到他的后脑被倒下来的土坯块砸开,他的身子还保留着这个姿势……要是小毛丫的腿和我的半边身子不露在外面,我们甚至不会受伤……”
  沈从汶呆住了,他的心尖在颤抖。仿佛为了证明她先前说的他们蟠龙村人心眼还是挺好的。女人还在挥着泪继续她的诉述:“是我们村的张支书带着人把我们从土坯堆底下救出来的。尽管他家也有人埋在倒塌的屋子下面,可他却先来救我们了。对了,这个张支书可是你先前说的那个杀人魔王张什么的正正宗宗的后人,那是有家谱可以查到的。我们娘俩救出来后,吃的穿的什么也没有了,那时候尽管哪一家的日子都是那么难,可还是东家送来一套小衣服,西家送来一袋干净的白面。一转眼的工夫,小毛丫的面前,没有开封的奶粉就有七包。当天晚上,又是那个张支书带着人、打着火把,把我们娘俩抬到乡里有医疗队的地方,半道上,张支书自己还被山上下来的飞石砸伤了。”
  沈从汶背过身,那是为了不让病员们看到他眼里的泪花。过了好久,他才慢慢转过身来,开始了他的试探:“小毛丫该有一周岁了吧?”
  女人摇摇头:“不瞒你,孩子不是我们亲生的。那天,孩子他爹从乡里回来,就在村口的大樟树底下捡的。扔孩子的人连孩子的生辰八字也没有留下。其实,这孩子不过是出一般的水痘,我们抱了孩子到乡卫生院治了三次,就全治好了,你看这孩子有多漂亮!这位大夫,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跟孩子他爹结婚还不到一年,我们还真的没打算要孩子。我们就想趁着我们年轻,想猛干一气多赚点钱,把我们那土坯房翻成砖瓦屋。可这小毛丫命里跟我有缘,我一抱起她,她就直朝我怀里拱,拱得人心都化了。”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小毛丫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女人一下子把小毛丫抱得更紧了:“那可不干,她是孩子她爹拿命换来的!我们付出的肯定比她亲生爹娘多!不过,我们后来听说了,孩子是几个人贩子嫌她有病,把她扔掉的。将心比心,孩子他亲生爹娘别提心里有多苦!那些个龟儿子真应该千刀万剐!”
  沈从汶伸出手去,只在小毛丫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就转身走出病房。
  五、一把真金的锁
  这以后,沈大夫几乎天天去三病区的303病房。那两个失去腿的女高中生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们一遍又一遍地对来采访的新闻记者说:杭州的医生真好,在手术后还天天来看她们。而且,每回去还都带东西,吃的用的什么都不缺少。其实,她们哪知道,她们只是沾了靠窗那个铺上的小毛丫的光啊。沈从汶一心要让女儿过得好一点,他给女儿送去最漂亮的童装、最高级的奶粉,还有水果和糖果。这一来,那两个女高中生自然就沾上光了。其实,那些日子,杭州的各个单位和各界人士川流不息地来三病区慰问,那慰问品病房里都堆不下去了。小毛丫和她妈妈以及她们的病友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哩。
  这天,在外科病区的过道里,杨根仙大姐把沈大夫拦住了。她说:“听说三病区的四川灾民中,有个小女孩挂着一把“长命富贵”锁,我刚才去看了,跟那天在你家里照片上见到的一模一样,那小女孩长得也一样,你怎么不去认一认?”沈大夫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已经去过了,那锁片应该是同一个模子里的产品,一模一样的有成千上万,你可别跟人家多说什么伤了人家的心。灾民们已经遭了那么大的罪,可别给人家雪上加霜了。地震发生时,孩子他爹为了救下孩子,命都没了。那小女孩就真的是我女儿,我也不能在这时候去把孩子要回来。”杨大姐半天没缓过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由于天天见面,沈从汶跟那对母女已经很熟了。他知道她叫杨惠芳,还真的跟《渴望》里那个惠芳姐同名。她高中毕业,因为家里供不起两个大学生,她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自己跟那一带成千上万的女孩子一样在家里务农、然后嫁人。天府之国并不可能让每株小苗都长成参天大树。沈从汶看见,母女俩由于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她们的伤恢复得很快,小毛丫已经去掉了腿上的石膏,已经开始学走路了。她妈妈的肝也全好了,那张脸看上去比病房前花坛上的大丽花还漂亮。沈大夫有时也会抱抱小毛丫,拿胡子扎她的脸,她也会跟过去那样,咯咯地娇笑着,直朝沈大夫的怀里拱……
  沈大夫知道,他们分别的日子快要到了。他尽量克制住自己,不把话挑明。他已经想好了,先送母女俩回去,到合适的时候,自己再去蟠龙村走一趟,还要去谢谢那个张献忠的后人,看看情况后再决定要不要把话挑明……
  分别的日子就在明天,有些心急的老乡已经在收拾行装了。沈大夫又来到三病区的303病房。他从手包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片很亮很亮的锁片,戴在小毛丫的脖子上。锁片上,有“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一行字,原来是件奥运纪念品。沈大夫说,你、我,小毛丫,不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吗?不都是有着同一个梦想吗?这锁片要比那老古董有意思得多了。杨惠芳连声替孩子道谢,就让两片锁都挂在孩子脖子上,叮叮当当的,倒也热闹。第二天到了飞机上,她座位旁边一位企业家模样的人吓了一跳,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就随随便便挂在孩子脖子上?那可要招惹坏人的!到这时她才知道,这锁片是五个九的纯金做的,卖出价就一万八千八,现在要抛出去已在两万以上了。杨惠芳吓了一跳,这才赶紧把它收起来。
  六、武都夜话
  这一下杨惠芳心里就像倒翻了五味瓶,心里七上八下什么味都有。她怎么也想不透,沈大夫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干嘛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他是怜悯我?这么多灾民都值得他怜悯,为什么对我例外?他是喜欢小毛丫?他喜欢小毛丫不假,可也不会拿一两万的东西随随便便往小毛孩脖子上挂啊!她想来想去,心里就肯定那个沈大夫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或许是他家里有两个锁片他拿错了,或许是买的时候店家搞错了。反正一句话:她不能接受这样贵重的东西,飞机到成都后就拿到银行里去证实一下,如果真的是真金,值一两万,就无论如何要还给人家。
  到了成都她真的去干这事了,银行的人以为她是拿它来换钱的,就立刻要付给她一万八千八百块钱,这说明飞机上那个见多识广的企业家没有看错。杨惠芳找了个借口把金锁片收回来了,走出银行时,她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把金锁片还给人家。
  回到蟠龙村,村里人家家都住在漂亮的活动板房里,村里也给母女俩留了一小间。安顿下来后,她抱了小毛丫就去看张支书了。老人走路还不是很方便,可看上去精神很好。杨惠芳心里藏不住事,她把自己想还金锁片的事跟老支书说了。张支书说,这好办,到北川来的那支医疗队还在,听说医疗队的队长章大林医生就是杭州广慈医院的副院长,过两天医疗队就要撤回去了,你还不赶快去托章队长把东西给沈大夫捎回去!现在医疗队就在武都镇上,北川的名镇武都离蟠龙村也就十来里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车。
  杨惠芳把小毛丫托付给张家阿婆,就到了村外的公路上去拦车,不过现在的车子还没有恢复正常,她心急,等了一会等不到车,就撒开脚丫子大步朝武都赶了。等她到了武都,那一排排的活动板房里早已亮起百家灯火了。
  她找到了挂着医疗队牌子的那排板房,并且很快找到了章队长。那是一个五十来岁、慈眉善目的长者。章队长听她自报家门,她说她是刚从杭州广慈医院养伤回来,叫杨惠芳,就立刻把她请进了活动板屋,还请她坐,递给她一杯水。
  章队长指指手边的手机,说他刚跟沈从汶医生通过电话。沈从汶可以说是他的学生,是他手把手把沈从汶从一个医大毕业的毛头小伙子培养成有正高职称的栋梁。他们师生俩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现在还三天两头通电话。“刚才沈大夫还说,他只恨自己没能在医疗队里多干些日子。他说我要是遇到蟠龙村一个叫杨惠芳的大嫂,一定要我再仔细查查你的肝。不瞒你说,本人浪得虚名,混充杭州数得着的肝病专家。今天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明天在我撤离之前,再为你的肝复查一下。”
  这一下杨惠芳急了,她急忙打断章大夫的话,说她不是来复查什么肝的,她只是来请章队长给沈大夫捎回去一件十分贵重的东西。说着,她把那个精致的盒子掏出来了。可是,还没等她说话,章大夫却笑了。他说刚才在电话里,沈大夫也提过这事,他是真心把它送给你们母女的。他说,他知道要是送钱,你肯定不会收。她说你们刚刚遭灾,家里急等用钱,要修房子,以后小毛丫还要读书。而这真金的奥运纪念品随时随地可以换成钱,放着还能升值。再说,那天小毛丫正好刚满周岁。
  这一下,杨惠芳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她说沈医生怎么知道那天小毛丫过周岁?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小毛丫的生日。再说,她跟沈医生非亲非故的。
  章大夫又笑了,他指着金锁片上那行字,说你们不是做着同一个梦吗?再说,作为孩子的生身之父,他能不知道孩子的生日?
  杨惠芳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可她又被章队长按下了。大灾之后已经开始恢复活力的川北之野的夜里很静很静,一个从医三十多年的长者,开始他艰难的叙述。是的,他最亲近的学生这几个月的遭遇即使对于他这个局外人,也是铭心刻骨、也是痛彻肺腑的。可是,再难,也要把它说出来。
  七、如卧针毡的夜晚
  这天,沈大夫接到百花洲敬老院院长的一个电话,说后天敬老院里正好有车来杭州,她的老母亲听说了,就一定要跟车进城。老人说,她孙女儿一周岁了,她虽然看不见,但她一定要来听听孙女银铃般的笑声,听听她学走路时那把“长命富贵”锁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她要把孙女儿从头摸到脚。另外,她还要跟她的最贴心儿媳妇奚美兰好好说说话。她们这对婆媳是世界上最好的婆媳,老人想她啊!
  这一下沈从汶惨了!
  原来,这两年,作为一个医生,他已经看出来,上了年纪的老母亲心脏不是很好,他怕老母亲受刺激,所以家里这几个月的遭遇他一直瞒着母亲。现在妈妈要来了,这事又怎么瞒得过去?可是,又不能不瞒着她老人家,她要是知道孙女儿被人贩子偷走,为了找回女儿奚美兰命丧汶川大地震,她老人家怎么经受得了这一切?
  这个晚上,躺在他那张宽敞的双人床上,沈从汶却如卧针毯。
  在遥远的四川蟠龙村的活动板房里,有一个叫杨惠芳的女人也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了。当心直口快的章队长告诉他一切,他并没有留在那儿复查什么肝,她自认自己有一副好心肝。所以她连夜赶回来了,因为她知道她的小毛丫离开她的怀抱晚上就睡不好,所以她连夜去敲开张家的门,到阿婆那里抱回了小毛丫,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可现在,小毛丫已经在她的怀里甜甜地睡着了,而她却两只眼睛睁得像铜铃。她没有想到怀里这个才一周岁零几天的小女孩会有这样一个身世,她会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和妈妈。
  当杭州的沈从汶索性坐到电脑前,打开一个专门算命的网站,输进了他的小金锁的生辰八字,这个专门以唯物辩证法来学医的人第一次求助于那一套唯心的东西时,四川的那个女人没有惊动她的女儿,也悄悄她下了床,她开始收拾细软。
  天终于亮了,这天沈从汶休息,他可以不去医院。他到了隔壁房间里,开始收拾那张母亲睡的单人床。他已经想好了,明天妈妈来了,他要生平第一次跟老妈妈撒个谎,他要跟妈妈说,奚美兰参加了医院里组织的抗震救灾医疗队,她人还在四川灾区呢,妈妈是唐山人,她当然能理解抗震救灾的重要性。而小金锁,在她妈妈去四川的时候,则一直由她东天目山下那个村子里的外婆带着。到了下午,为了迎接妈妈,该买的东西买了,该整理的东西都整理了,沈从汶望着这一切,自认为所有的一切就跟他编造的那个谎言一样天衣无缝时,他才累得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响起了门铃声。0
  八、让我来代替奚美兰大嫂吧
  门打开了,沈从汶简直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就站着抱着小毛丫,噢,该叫小金锁的杨惠芳。这得益于现代化的交通,从成都飞到杭州,比从杭州机场进杭州城区还省事。
  “怎么,不欢迎我们吗?”杨惠芳嫣然一笑,“刚才去医院找你时,才知道你今天休息,我还知道你老妈明天要来看孙女儿了,看来我把小毛丫给你送回来还正是时候。”
  手足无措的沈从汶赶紧把母女俩让了进来。小金锁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胸前挂着两把锁,那个金锁片看来是到门口时她妈妈才加上去的。因为是长途旅行,又抱小孩又扛包,她妈妈的头发有点乱,她一坐下就用手当梳子,稍微理了理。
  “真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沈从汶激动得变成结巴了,“坐、坐吧,我去烧晚饭……”
  “你这个人,真是的,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吃晚饭还说不定哩。你什么也别说了,章队长已经把你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了。刚才在你们医院里,也碰到杨根仙大姐了。昨天敬老院院长给你打电话时,杨大姐不是也在场吗?老人家明天只怕不光是来听孙女儿笑声的,她不是还想跟儿媳妇谈谈天吗?不知道你让不让我来代替她老人家的儿媳妇奚美兰?不瞒你,读书的时候,我就梦想当演员,我在学习各种口音说话方面很有点天份,今天晚上突击学几句奚美兰大嫂的日常用话我自信过得了关。当然,做老人家的儿媳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是,我会像奚美兰大嫂一样,甚至比大嫂更孝敬她老人家。老婆婆叫我美兰,我会不假思索地答应,我甚至可以去派出所申请正式改名为奚美兰。”
  在这番连珠炮般的进攻之下,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沈从汶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对面,杨惠芳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她把昨晚深思熟虑之后的那番话和盘托出来了:“当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如果觉得我不配,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你们家的保姆,我不要你的工资,就给你带孩子,因为,因为我离不开小毛丫了。你不是说过,我们有同一个梦想,我们不都在梦想小毛丫能茁壮成长吗?我一直在想,如果小毛丫喜欢唱歌,我们就把她培养成第二个宋祖英;如果她喜欢跳舞,我们就把她培养成第二个杨丽萍;如果她喜欢女承父业当医生,我们就把她培养成第二个林巧稚。”
  真没有想到这个川妹子口才这么好。望着她神采飞扬的脸,沈从汶终于缓过神来了。不过,他讲话还有点结巴:“这不是做梦吧?我会有这么好的福份?”
  “你当然有,你应该有,因为我终于明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能认识你、能跟着你,能跟你一起来带女儿,是我最大的福份!”
  沈从汶张开他的双手来接女儿了。在把女儿送过去时,杨惠芳干脆把自己也投进了男人怀抱。于是,一家三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这就使得小毛丫胸前两个锁片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
  “噢,对了,从明天起,我们不能叫她小毛丫,要叫她金锁了,我妈可一直叫她金锁的。”沈从汶想起这件十分重要的事,他就把它说出来了。
  杨惠芳托起那片金锁,她这才流出一脸幸福的泪水:“是啊,就叫金锁,金锁好,它成就了我们这一家三口的缘份,金锁缘!”
  “不,该叫双锁缘!”沈从汶纠正道。
版权所有 杭州群文服务网
All rights reserved
建议使用InternetExplorer8.0版本及以上&&&浏览器在1024X76号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同一个世界游戏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