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急救处理不当致人交通事故死亡赔偿金金我家老人早上有感觉胸口痛即拨打120急救,同时告诉急救中心是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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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不可攀_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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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星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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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不可攀》作者:福禄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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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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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澜:程东,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没法不爱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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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东:谁说我还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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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欲系男医生vs麻辣女律师破镜重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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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HE,欢迎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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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纸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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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都市文,有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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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讨论专业问题,有bug欢迎温柔指出,出口伤人者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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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男女主在以前的文中出现过,没看过并不影响阅读。同时为了情节发展,时间线亦不与前几个文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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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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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程东,莫澜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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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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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觉得今天脚上这双新鞋不太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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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欢赢一场官司就给自己买一双新鞋。上个案子赢得漂亮,她买的鞋也特漂亮,镶嵌水晶的细跟小羊皮,蒂凡尼蓝,并不是那么奢华,却又挡不住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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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看来,有点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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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电梯里出来,走了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揉脚踝。脚跟处那块皮肤更是一碰就火辣辣的疼,大概已经磨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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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不远处就是胸外科,形形□□的病患、家属和医护人员从她身旁匆匆而过――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这点小小的疼痛,没人会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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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生计,或仅为求生,在医院里生命的内核无非就这两样,简单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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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是为生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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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找的人不在,护士长对她还算客气:“林主任不在办公室,要不你改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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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笑道:“前天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改今天来了啊!他今天也不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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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说,要来也得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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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要紧,我就在这儿等他来。您去忙,不用招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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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完就施施然在长椅上坐下,护士长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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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脚终于得以解脱。莫澜从包里翻出两个创可贴贴在磨破了皮的脚后跟,然后摸出粉饼和唇膏补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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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场如战场,战场当然不会囿于那一米见方的办公桌,而总是交织了彷徨、焦灼、兴奋、算计,以及各式各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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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等待,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到了饭点就拿出买好的麦当劳套餐开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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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就怕错过,她连午餐时间也不愿意拿来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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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她旁边的一个小女孩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她看,开始可能是因为好奇,这会儿肚子饿了,看到有人吃东西,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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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岁的孩子,坐在医院病房外无人照看,三餐不继,大多就是至亲生病住院,且病得不轻,没人顾得上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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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情冷暖看得太多,很容易就磨掉人的同情心。莫澜全当没看到,慢慢啃完了手里的香芋派,又吃掉了一整盒麦乐鸡块和炸薯条,剩最后一个嫩鸡汉堡的时候才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纸,掰下一半递过去:“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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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盯着汉堡使劲咽了咽口水,却没有立马伸手去接,反倒是别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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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戒心和羞耻心不是坏事。莫澜道:“你看到刚才那个护士跟我说话了吗?他们都认识我,我不是坏人。肚子饿了就要吃东西,你不要我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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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这才重新看过来,却喃喃说了一句:“我还没洗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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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吃完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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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你也还没洗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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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愣了一下,哂笑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懂吗?你看这么多病房里都住满了病人,可没一个是吃汉堡不洗手住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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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领情就算了,还挑剔她的毛病。莫澜收回手,在那半个汉堡上狠狠咬了一口,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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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有点委屈,看了看她,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道:“……是程医生说的,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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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下意识地问:“哪个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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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该问的,她明明知道,这诺大的胸外科,只有一位姓程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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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要仰头就能看见,她身后这间病房的主诊医生一栏也写着程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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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静谧的叹息中,有遥远的往事迎面撞上来。以前每次她等不及要尝他刚烧好的菜,都会被他拍开爪子:“去,洗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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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不管有没有穿着白大褂,永远都那么爱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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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最终还是接过她另外那半个汉堡,并且告诉她,程医生值班的时候就在斜对面第二个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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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医生值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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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笑了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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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间过后,林主任回来了,把办公室门一关,仍然不理会莫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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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长肖若华有点抱歉地朝她笑笑:“今天有科室检查,我看主任一时半会儿是没空了,要不你找个地方边休息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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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看向不远处的那道门:“我能不能到值班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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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啊,今天中午刚好没人在。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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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站在医生值班室门口,莫澜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节同时异,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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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班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走出来的只是打扫卫生的保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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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若华看了看她:“进去吧,现在医院的硬件条件可比过去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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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是好多了,住院大楼里外都做了新的修葺,更气派更宽敞了。值班室里不仅有床,还配备淋浴间,床和床之间有帘子,可以隔开相对私密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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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们写病历、问诊有另外的办公区域,高级别的医生有单独的办公室,值班室只是休息睡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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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经常一台手术站五到八小时,下手术后困极了,会在公用的医生值班室里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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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更迭,但人的某些习惯还是很难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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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看到矮柜上放着的马克杯,在这个仅供医生睡觉休息、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的房间里,桌上那一只杯子非常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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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有轻微洁癖,不管到哪里都要带自己的杯子喝水。他喜欢黑白菱格如棋盘的花纹,就像这个马克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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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杯子一眼,逼着自己调转视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程东今天不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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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若华说:“大清早就上手术去了,还没结束。他现在有单独的办公室了,不过还是喜欢睡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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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抚着那只杯子没再说话,肖若华也就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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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莫澜跟程东结婚的时候,她也收到请柬,高高兴兴去参加了婚礼。见新娘子几乎没有娘家人,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就帮她拦门、封利是,教她怎么点烟和应付闹洞房才热热闹闹又不会被占便宜。然而谁能想到那时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小两口,这么快就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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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份无声的体贴莫澜心领了,朝她笑了笑:“肖姐,您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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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若华点头,病区仿佛永远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她不可能陪她在这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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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在这里先等一会儿,主任有空了我就过来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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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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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若华关上了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门从外面反锁了。等莫澜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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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拉住把手使劲晃了晃,听到门和锁之间哐哐作响的声音,心里的不安就像洪水一样漫上来,堵得她呼吸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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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幽闭恐惧症,但当她被独自禁锢在一个无法自由进出的空间时,真的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汹涌而至,那种感觉就好像把那些糟糕的事情又重新经历了一遍,让人本能地想要躲避和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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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其实是有脱下高跟鞋砸锁的冲动的,但她不敢。肖护士长说今天有科室检查,那八成是故意将她困在这儿的,如果她大张旗鼓地又砸又喊,那就算是出去了,也没法好好跟林主任坐下来谈正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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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去想点别的事情,可医院环境下非蓝即白的色调,干净得过分的房间和空气里消□□水的味道像空洞似的吸噬了她的思绪。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只能看到角落矮柜上的那个马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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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杯子紧紧抓在手里。杯子洗得很干净,可上面好像还留有她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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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当年用的杯子全是她送给他的,杯底都刻了他俩姓氏缩写M&C的字样,算是她小小的恶趣味,但他好像从来都没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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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这个杯子翻过来,杯底什么都没有,看来她送的东西,他全都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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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惊喜,却还是让她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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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还抱着那个马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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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看了看钟,知道今天正事儿八成是办不成了。刚坐起来,就听到门口有人拿钥匙开门,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把鞋子踢到床底,伸到床边的腿也悄悄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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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传来男人扬高的声线:“我不吃了,你们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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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声音清朗好听却略显疲惫,因为在手术台上大半天时间没喝过一口水,还带了一丝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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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的心脏咚咚跳得飞快,她有点害怕他一进门就会找杯子喝水,而他的杯子还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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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程东进门只脱掉了白大褂,换了一双拖鞋。他贴身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汗水浸湿,后背尤其明显,湿乎乎深色的一大块。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也脱下来,露出身上麦色的肌肉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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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这才明白他是打算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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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就算门没有反锁,她也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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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跪坐在床上,从柜子的缝隙间看着程东精赤着上身走进淋浴房,里间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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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澡对爱干净的人来说是享受,但他向来都洗得很快,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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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柜上放着他的马克杯,而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它明明还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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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班床在柜子后面,床边还有帘子,他看不清里面的人,却看到床边浅蓝色小羊皮的高跟鞋,又细又高的鞋跟足有六七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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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不会穿这样的鞋来上班。他沉声问:“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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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走出来,哎呀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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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看到她,竟然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垂下眼睑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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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找你啊,听说你今天有台大手术,我早早就在这儿守着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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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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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过头的人才说自己不饿,就像你以前喝醉了也总说自己没喝醉,趁机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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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有条不紊地把换下的衣服收拾好,然后停下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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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笑了笑,好吧好吧,她承认,他严肃起来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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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故意撩了撩长发:“我是说真的呀,我回国也挺长时间了,还没跟你碰过面,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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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暧昧地凑近他,在幽闭狭小的空间里的,孤男寡女挨得这么近,假如对方也有意,靠鼻子闻也能闻出点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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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程东身上只有淡淡的水汽和皂香,他不喜欢沐浴露滑腻的触感和做作的香气,从来不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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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明没有变,还是很多年前她爱的那个男人,只不过对她已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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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退回来,依旧笑着,说:“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那带我去见见你们林主任呗!之前住你们这儿36号床那位老爷爷的案子可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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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终于微微变了脸色:“那案子你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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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定金都收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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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又不说话了,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外走,拒人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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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莫澜在身后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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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知道叫住他还能说些什么,但就是沉不住气,甚至难得地带了丝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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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来,转身走回她身边,拿走了桌上放着的马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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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新文喽~其实也没有隔很久嘛,对不对【doge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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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爱的两个职业终于对对碰了,有虐,不虐不足以破镜重圆……但也要相信作者菌能够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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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规矩,开文前三天送红包,同时每天抽一位送丸子任一本签名实体书(包括月底到货的《爱祸》实体版),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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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还有活动,可移步关注@作者福禄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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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祝愿所有医务工作者都受人理解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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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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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莫澜难得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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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时加班任务不少,常常开夜车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早晨起来还要赶去开庭,一分钟都迟到不得,从来都只有睡不够,哪会睡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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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怪程东,男人无情起来,真是连鬼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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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想过其实就是白天那一觉睡多了,补足了之前缺失的睡眠。实在睡不着她只好起来给自己热了杯牛奶,捧着粉色的马克杯又想起白天的不期而遇,自嘲地笑了笑,坐在床畔慢慢地把奶喝完,到后半夜终于困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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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松软且凌乱过头的大床里爬出来,身上就披了套丝缎长睡裙,揉了揉满头乱发,打着哈欠拉开房门,被客厅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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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死我了,你怎么进门都没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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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优正用笔记本啪啪打字,她戴时下最流行的黑色大圆框眼镜,梳满头非洲人似的辫子,皮肤却是白皙光洁的奶油色,热辣背心箍紧年轻的身体,只隐约露出肩头一角看似红玫瑰花瓣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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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还没起床,就没叫你。你给我设指纹不就是为了不打扰你休息?”唐小优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看也没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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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这间高端公寓就她一个人住,大门的指纹锁却设了不止她一个人的指纹,备份钥匙也放在助理唐小优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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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用朝九晚五天天去律所点卯报到,但工作是一天都不能落下的。她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唐小优就到公寓来跟她汇合。开始是她嫌开门麻烦干脆给助手设了指纹锁,后来唐小优觉得她这儿的wifi和打印机比办公室的还好用,在莫澜有时上庭或者会见当事人不用她跟的时候就直接来她公寓办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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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也不顾及刚起床的邋遢形象,长舒口气,打开冰箱拿了灌咖啡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唐小优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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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就别吃垃圾食品了,餐台上有刚冲的咖啡,牛奶也热好了,你自己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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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看向餐台的咖啡机,果然有半壶现成的咖啡,难怪刚醒就闻到咖啡香,她还以为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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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位辣妹助理真没得说,不仅工作上很当用,生活里的琐事也一径包揽,为她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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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惚了一下,曾经也有这么个人,想她所想,早晨起来不让她喝冷饮,冒着上班迟到的危险也要为她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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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没事吧?”唐小优动手冲了杯拿铁递给她,“你看起来不太对劲,不是说昨天去医院跟林主任谈好今天就去找委托人谈吗,你怎么都不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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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见到林主任。”莫澜回过神来答她,一眼瞥见她手指,“哇,换了新指甲油啊?这颜色好漂亮,哪儿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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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优见怪不怪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给她:“猜到你会有这种反应,给你也买了。不用谢我,买三瓶才能有赠品,你那是顺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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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欢欢喜喜地接过来,坐在她对面就开始往指甲上刷新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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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谈某个事情的时候才会这样东拉西扯,唐小优也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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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莫澜把十个手指都涂得差不多了,咖啡也喝掉大半,才悠悠地说:“这两天我不在办公室,有什么人和电话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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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优打开手机上的备忘录,一条一条念给她听,都是些常规工作上的室,只有一条:“有人打电话来问你要不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说是岐门中学百年校庆,机会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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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同学聚会?莫澜微微一凛,不由感到好笑,真没想到高中还有人记得有她这号人的存在,还神通广大地弄到了她办公室的电话。现在想想那时仿佛能锁得住青春的学校大门,那些黑色的铁栅栏和灰白色石柱在脑海里竟已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很多曾以为会永远鲜明如昨日的记忆早就变得面目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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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所灰突突的学校都已经屹立百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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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姐?”小优见她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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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从思绪中抽身:“要是再有人打来要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你就帮我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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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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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忙着出差、开庭、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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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优嗤笑一声:“你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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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十个手指的指甲油都涂好了,作势要掐她:“没见过吧?我故意藏起来不让你们见的,他外表高大威猛,内心细腻温柔,好到天上有地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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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优自然是不信的,这世上大概也就唯有她自个儿坚信,她的盖世英雄依然爱她,终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祥云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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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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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出门打了个车去会见当事人。车子停在一个老式住宅区门外,街道两旁植满冠盖亭亭的樟树,四周都是拔地而起的新楼,不乏富有盛名的天玺、豪庭、河岸等高端楼盘,随便一套都能卖令人咋舌的高价。旧楼逐渐被新贵包围,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不会觉得有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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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老住宅区附近大概有两三处,在住房还靠分配的年代,也曾是香饽饽,一房难求,住的都是受人尊敬的专家和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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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里走出去的年轻辈奉行人往高处走的人生准则,攒钱也好贷款也好,都赶着住进周围那样新起的高楼,老式的小区成了城市中怀旧的点缀,留下的住户也大多是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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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莫澜开门的阿姨是钟点工,指了指屋里:“王老在里面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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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他的律师。”莫澜换上拖鞋,“他自己跟自己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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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今天有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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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穿过饭厅往里走,五十多平方的房子本身也不大,还没走进客厅,她已经看到坐在阳台边对弈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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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她案子的当事人王登学,另一个居然是程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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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您这步好像走得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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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有信心是好事,但这都已经兵临城下了,我看你还是早点认输比较好,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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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不动声色地举棋吃掉一子:“我下面可就要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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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咦了一声,盯着棋盘搓了搓手:“你是孤军深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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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程东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莫澜,没说话,也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目光很快回到棋盘上,仿佛刚刚只是看到了一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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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就是喜欢他这种爱答不理,冷冷淡淡的劲儿,心里已经调戏了他一百遍,面上却还要装作镇定自若,不嗔不怒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等他们下完这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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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睛不知往哪儿看,干脆就盯着程东的手瞧。外科医生的手常年泡消毒水照理不会很光滑,可他却作养得很好,恰到好处的白皙肤色,指节修长匀称,不论是执棋或是拿手术刀都那么好看,曾经在她身体里里外外流连的力道也拿捏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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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曾经戴在无名指的戒指已不知去向,取下的时间太久,连戒痕都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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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目光太热烈,看得自己都干渴起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钟点工倒了杯水给她,她接过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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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的手在半空犹疑了一下才放下,终于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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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王老大笑起来,“哈哈,你还说我走得急,你看你这才是欲速而不达啊!”王老已88岁高龄,赢了棋还是像个孩子一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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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棋艺不精,跟您没法比。”程东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谦逊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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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我看你下棋跟你治病一样厉害,但是到后面心不定,才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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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大好的局面,都因为分心,被最后两个臭招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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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登学看向莫澜,似乎直到这时才留意到家里多了这位不速之客,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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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您的代表律师,来了解下情况。王老您身体好一些了吗?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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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你们是不是都巴不得我病得下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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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不知道他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但显然不包括程东,他对程东的态度比对她亲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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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保持微笑,说:“您住院的时候,情况确实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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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要不要问问医生我现在能不能下床?”王老没好气儿地说,“程医生就是我的主诊医生,刚好他今天也在,你可以问他我恢复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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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仰头看了程东一眼,他站起来真的很高,这屋里光线不是太好,所以尽管他半躬着身子整理棋盘,影子还是几乎遮住了她眼前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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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程东也在看她,但这样逆着光,她辨不清他眼里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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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笑,对王老道:“原来他就是你的主诊医生,可你不是要告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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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告的不是他,是那天给我翻身的值班医生!况且也不是我要告,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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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话没说完就激动得咳嗽起来。程东连忙上前稳住他的身体,为他顺气之后扶他在躺椅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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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点工端着水和药来服侍老人吃药,程东才放开手,蹙紧眉头对莫澜道:“你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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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对新文的支持,昨天的红包发了,亲们都登陆一下,不登陆是发不了的哈~签名书明天一起抽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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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以下亲们的地雷手榴弹,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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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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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旁边的阳台摆满栽花草,有一盆水仙花长得特别好,纤长翠绿的叶子簇拥着黄蕊白花,有种朴素的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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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还有好几摞高高的书堆,有的翻开来摊平,有的就这么堆着,书页都有些泛黄甚至打卷,看起来都已经有些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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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就站在书堆里,手指碰了碰水仙的花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程东说话:“你看这花多漂亮,咱们以前也种过的,怎么就养不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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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她也有喜欢花花草草和小动物的少女心,养过吊兰、水仙和碗莲,一样都活不了,更别说养小动物。那时还不流行养多肉,程东用他们都爱吃的火龙果给她种出两盆小小的刺球,她喜滋滋地拿去放在办公桌上,要不是后来程东接手,也差点难逃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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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那两盆刺球去哪里了?有没有真的结出火龙果来?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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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之后不久,他们俩就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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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他站在堆满了书和花草的阳台,整个人有浓浓的书卷气,开口却还是冷冰冰的:“你在这儿见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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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惊讶?”莫澜笑道,“你总会想办法解决遇到的难题的,不然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程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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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知道,你还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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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码归一码啊,你是好医生,我也要做好律师,王老是我的客户,维护他的权益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能因为他要起诉的人是你们就消极怠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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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冷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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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耸了耸肩膀:“你指哪方面,尽忠职守还是唯利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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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抿紧唇沉默了半晌,说:“你回去,我会说服王老跟医院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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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解?要不是撕破脸,谁想闹上法庭?王老已经快九十的人了,住院期间你们的值班医生为他翻身导致他锁骨骨折,怎么看责任都在你们。要是有和解的意愿就罢了,咱们可以坐下来谈。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去找林主任好多次,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这要说起来,是你们不想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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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说:“我们早就提过和解,该负责的我们会负责。但出了事之后,家属就把他扔在医院不闻不问两个月,不理任何费用,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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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们林主任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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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仰头深吸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我早该明白的,跟你谈这些也不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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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再理会她,下午帮着钟点工把阳台的书收进来,又把王老书柜里另外的一部分书搬到阳台去,趁着日头好,放在阳光下暴晒防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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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对莫澜这个理应是“自己人”的代表律师没好脸色,对程东却亲切又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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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好找个话题聊。她发现那些古旧的书本里有几本书名下方印着“王登学著”,于是问道:“王老,这些书是您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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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多年前的东西了,现在谁还看那些。”老人似不太在意,在物质生活尚不发达的年代,他已著书立说,然而知识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的,那时留下的东西早已蒙上历史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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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却拿了一本封面鲜亮的新书过来,说:“不是还有这个?加印了好几次,我看要迈入畅销书的行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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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把书本捧在手里,用一种很珍惜的口吻道:“是啊,都是贞仪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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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不解地抬头看程东,他似乎忘了刚刚两人间的龃龉,解释道:“贞仪是王老的夫人,已经去世了。这本书写的是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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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啦!”王老感慨地念叨,“一转眼,贞仪已经走了十五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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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觉得稀奇:“我可以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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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是如今市面上已不多见的线装书,纸张是故意做旧的米huangse,内容不止有文字,还有老照片和二老的字画。从那个时代的书本网走出的老一辈人大多有这样的修为,像王老会画水墨人物和山水,而王老夫人则写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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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是质朴而真挚的,写尽两人携手一生的珍贵回忆,以及失去伴侣之后的痛心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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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翻了翻书,问:“这本可以给我吗?我出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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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老人还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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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自己的婚姻也经营得不好吧,特别喜欢看别人伉俪情深的故事。”她依旧笑着,像在说发生于别人身上的事,程东却敛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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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似乎直到这时对她才和蔼了些:“你喜欢就拿去看,不要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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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谢谢了,您人真好。”莫澜炫耀似的拿书朝程东晃了晃,才欢欢喜喜地放进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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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的时候外面下雨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即使白天也黑漆漆的狭窄楼道里,莫澜问程东道:“我今天没开车来,能搭你的顺风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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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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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气。”她在身后咕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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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莫澜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楼道里太黑也看不清楚,身体随着惯性而直接撞到了他身上,脚下的高跟鞋踩不稳往下滑,要不是程东手快扶住她,今天她就得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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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以很别扭的姿势紧紧挨在一起,程东身上的体温让莫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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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回溯十年,他们第一次挨那么近的时候,好像也刚下过雨,天气湿热。她没吃午饭,也没有干净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可换,于是在下午的体育课上被罚跑圈,眼前发黑晕倒在操场。程东刚好经过她的身边,他还差最后半圈就能满分完成一千米跑的测验,却还是停下来料理她这个病号,掐人中、轻拍她的脸,嘴里一直唤她“同学、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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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已有人情冷暖,新的学校,新的环境,她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却并不喜欢她,见她晕倒大多惊呼一声,围拢来看看就算了,没人真的援手帮她。可能是不懂急救的技巧,也可能不愿担这个责任。只有程东一直在,当她是中暑,解开她衬衫的扣子降温,让她顺畅呼吸,最后也是他背她去学校的医务室,校医说她只是低血糖。她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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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从那时开始,他已经展露出成为医者的天分?有位诺奖得主曾说,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能成为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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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永远记得当初趴在他背上时看到他鬓边流的汗,空气里不仅有雨后潮湿的气味,还有两个年轻身体挥发出的汗水的微酸。她随他的步伐轻轻颠来颠去,心口是热的,有点紧张,就像现在一样――怕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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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胖了?”莫澜没来由地问了一句,程东这时才意识到他的手臂压在她胸前,熟悉的曲线贴着他的皮肤,是即使隔着衣物也无法忽视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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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开她,确定她可以站稳,冷声道:“你自己回去,别再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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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撅了撅嘴:“摸都摸过了,也不肯载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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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程东仿佛也被回忆的流弹击中,那杀伤力太大,他身体微微一僵,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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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下越大,他趟过小区院子里一洼洼的积水去取车。其实他的车就停在路边,关上门,就与外面的世界相隔绝,风声轻了,雨声也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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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动车子,看着细密的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越积越多,汇成小溪般一股股流下去,直到雨刷摇摆一次,把水渍都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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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应该就此转动方向盘离开的,可是他没有,他一直看着车头前方,像在等待一个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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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果然没再跟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把几千块买来的皮包顶在头上挡雨,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地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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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定是没带伞,程东想。这女人就是不管旱季还是雨季,从来都不知道要在包里放一把雨伞,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只能在屋檐下等,等到她觉得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才冒着雨另外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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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包里都装了什么呢?唇膏、粉饼、睫毛膏、镜子、梳子……有时还装着食物,漫画,笔记本,书,就像王老今天给她的那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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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到她把书拿在手里时那个有点耀武扬威的表情,仿佛还是当年那个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却化了妆的女孩子,霸占了他自行车的后座,边嚼口香糖边扬起精致的下巴说“背都背过了,载我一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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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明是为体育课上的事来道谢的,却又那么理所当然地向他提要求,完全不理会他冷若冰霜的臭脸,跟在他自行车后面慢慢走出两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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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闭了闭眼睛,好像已经不能理解十六岁的自己为什么没有骑上他的山地车飞速离去,反而跟她一前一后走了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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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时他骑上车走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十多年的恩怨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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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烦意乱,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出去老远,最终却又在路口掉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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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莫澜面前停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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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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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菌,所以获得签名书的读者亲是得明天第四章的时候公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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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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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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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里开了冷气,温度适宜,已经感觉不到外面那种潮湿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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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笑嘻嘻地说:“你看,我鞋子都湿了,这鞋很贵的,要不是看在你肯让我搭车的份上,我一定叫你给我重新买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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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副驾驶座,脱了鞋子,用纸巾擦脚背和鞋面的水,白生生的十个脚趾灵活地动来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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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只瞥了一眼,当作没看到,问她:“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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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我回家,前面路口要右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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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开着车,她已经怡然自得地从包里拿出王老那本书来,随手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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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有点堵,车在红灯路口走走停停就是过不去。莫澜边翻书边念出声:“啊,原来王老不止现在的三个子女啊,有一个夭折了,有一个前几年去世……他们夫妇还到上海和北京生活过,你听这段:彼时上海租界已成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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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没有回应,雨势渐渐小了,他仍盯着车头前方,随着车流一点点往前挪。但莫澜很快就感觉到他逼视的目光,抬起头来,问:“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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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车的时候看书,你不怕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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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愣了一下,咯咯笑出声:“我早过了会得近视眼的年纪了,再说你开的这么慢,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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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不说他自己冷着脸不理人呢?堵车的时候,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密闭的车厢内没一点话题,实在很尴尬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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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继续看她的书,开始还热热闹闹的,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就沉默下去,只听哗哗的翻书声,听不到她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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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看她一眼,蹙着眉头道:“王老住院期间就喜欢跟我下棋,他很随和,不喜欢别人故意让招,但自己也从不赶尽杀绝。他的手术很成功,术后本来恢复得不错,如果不是锁骨又意外骨折,他精神会比现在更好一些。这场纠纷是我们有错在先,王老却能够谅解,闹到现在这个局面,不是他本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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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他子女们的意思,找上门来委托我做代理人的就是他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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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眉头更深了:“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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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笑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做人家代表律师的首要任务,就是弄清楚客户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的儿女能把老人家丢在医院两个月不闻不问,要的就不是公道,他们要的是钱,或者一间免费的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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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不说话了,他唇线绷直往往就意味着他正酝酿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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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倒已经见怪不怪,她等着他发作,把她和她的工作贬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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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并没有,过了半晌再开口,出奇地冷静:“只要你能说服他们和解,我会请林主任跟你们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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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的住处到了,她朝他笑:“好啊,下周,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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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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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解开安全带,临下车前问他:“对了,高中同学聚会你会去吗?岐门中学百年校庆,你这种模范生肯定会被邀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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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不置可否:“我去不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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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我就去啊,你不去的话我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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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回过头看她:“那你还是不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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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绕口令似的说了半天,莫澜好像已经有了主意,下车关上门,还朝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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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脚踩油门开出去好远,她还站在雨里,忽然想起刚刚她只说回家,却忘了告诉他现在的详细住址,可他还是准确无误地把她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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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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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优把一杯牛奶放在莫澜桌上,发现她还在挑灯夜读,看了眼封面,是本线装的闲书,于是问道:“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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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录,传记,whatever。”莫澜捏了捏眉心,“这回代理的老爷子那案子,突破口大概就在这本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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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早,小优本来打算回去了,听她这么一说又来了兴趣,拉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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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翻开一页,把做过记号的文字给她看:“喏,这里――王老写他十几年前摔过一跤,磕断了一颗门牙和锁骨,是老伴儿照顾他住院和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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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的锁骨……本来就骨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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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否则不会那么脆弱,翻个身就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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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优不解:“那为什么在他的病历里没有反应出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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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道:“因为那几年他们老两口还生活在北京,王老太太去世后他才搬到儿女们工作的南城来住。异地就医的病历信息是不联网、不相通的,何况已经过去十几年,时间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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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小优沉吟,“可是对方未必已经掌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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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们掌握,我们就输定了。要真上了法庭,提交证据、质证、开庭,一审完还有二审,那么长的时间,拖来拖去他们总能发现的。毕竟白纸黑字就摆在这里,还是畅销书,谁也不是傻瓜。趁现在手里还有谈价的筹码,争取和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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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那几个子女会同意吗?我看他们齐心协力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样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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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眼里闪过一抹狡黠:“那就让他们内讧,没法那么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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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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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瓦解有共同目标的人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感觉利益分配不均。莫澜略施小计,让王老的子女们以为父亲百年后遗产全都留给生活最拮据的大女儿,而假如这回跟医院的官司败诉,风险却都要由小女儿承担,中间的二儿子无可无不可,也就没什么兴致搀和这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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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三儿女果然炸了锅,究竟打不打这场官司也出现了意见分歧。莫澜劝他们和解,至少现在来看还是他们占理,不要得理不饶人。心不齐的三方终于松口同意了,说得好好的,临到谈和解的当天,当着老人的面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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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就漠然地坐在一旁看他们吵,直到老人都气得发抖,她才掷出一支笔,对他们道:“吵够了没有?你们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是吗?你们隐瞒了王老的病史,医院方面现在还愿意跟我们谈完全是为了息事宁人,拿不拿得到赔偿另说,搞不好你们还得倒付钱呢!别忘了王老两个月的住院费用都没结清,你们谁想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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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果然都愣了,不约而同地问:“什么病史,我们隐瞒什么病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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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果然不知道啊,”莫澜冷笑,“王老这回骨折不是偶然的,十五年前就摔断过锁骨。只不过那时候老太太还在,有人照顾他,你们就不闻不问。老太太就是那之后才病倒去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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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悲从中来:“贞仪那时候不让我告诉他们,过了这么久,我以为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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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关您的事,您这个年纪骨折后本来就很难完全复原了。”莫澜安慰他道,“说白了,这回骨折也有意外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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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意外就是意外啊,你能保证拿到赔偿吗?就算我爸以前摔过,但这回入院是因为纵膈肿瘤,锁骨又骨折一回就是医院的责任!我们花钱不是让你找对我们不利的证据的,要是你没本事打赢我们就请其他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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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你们尽管换人好了,我反正前期该收的费用已经收了,你看看接手的律师有没有本事帮你们把赔偿要回来!”莫澜把长发甩到身后,“我告诉你们,除了我,你换其他人来连坐下面对面好好谈的机会都没有!你们就等着上法庭好了,等着对方律师把你们隐瞒的病史当作证据提交上去,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然后诉讼费用自理,误工费用自理,欠医院的几万块住院费结清,再落个不孝顺老人的恶名。这样的风险你们愿意担,ok,解雇我好了,你们另请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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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没声儿了,王老在一旁说:“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没说换律师,你们谁都别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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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们也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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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要真为他好,就多回家看看他。你们以为王老为什么打官司?他感激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来不及,为什么非追究到底不可?”莫澜接话道,“他是为了多见见你们,只有顺着你们的意思才能跟你们有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子女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就算闹到法院,法官也不会同情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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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人都是一怔,心里大概各有滋味,已年过花甲的大女儿先低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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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吁了口气,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程东跟在科主任林忠德和医务处张处长后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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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程东看了莫澜一眼,像是问她又在搞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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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此时此境收敛起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往几位穿白大褂的人对面一坐,翻开笔记本道:“几位领导想好和解的方案了吗?趁今天大家都在这里,好好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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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望桥头,Ailnice,夏日悠悠梦三位亲获得《爱祸》实体签名书哈,请新浪微博私信我联系方式,九月新书到货就给你们寄出~小伙伴们的红包都收到了吧,评论我都有看哈,来不及一一回复,今后看到写得好的评论还会时不时送红包的(s3t)周末是个好日子,明天大概会爆两更嘿嘿~文名下方的【收藏此文章】点一点收藏一下哦,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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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枉念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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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凌厉的一面,程东并非不了解,但在这种情况下展露出来,总让他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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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手术台上他可以独当一面,唇枪舌剑却不是他的强项,在谈判桌上擅长做主导的人是莫澜,因此他的注意力很难不集中到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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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事人一家的态度其实他是早有预料的,反倒是她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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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番你来我往,和解还是达成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医务处的处长立马就回办公室去打印和解书来让双方签字,林忠德下午还有手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程东的肩膀,也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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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里又只剩下王家人,莫澜觉得闷,走到外面楼梯间去透气。她用手掌把垂下的头发往后理,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哗啦哗啦往手里倒白色药片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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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吃什么药?”程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小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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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我一跳。”她心情不好,回头看了他一眼,硬邦邦地说,“不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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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人没动也没说话,莫澜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他冷冷看着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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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她耍小性子,他有的是办法把她治得服服帖帖,但现在不过是这样冷淡的对峙,她自己就先绷不住了,回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拿着瓶子在他跟前晃了晃,“那你觉得是什么?降压药,抗抑郁药,还是……避/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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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不理会她,走近两步,抬手要夺过来,被她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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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也想要啊,那你来追我,追到我就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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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他们上学的时候那样,她抽走了他的错题本,夸张地叫道:“原来你连这个题都会做错呀,不就书上的例题换了个形式吗?啧啧啧,咱们的学习委员徒有虚名……喂,别抢,想要回去就来追我,追到就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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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热衷于你追我赶的幼稚游戏,但他反应敏捷,还没等她跑,就上前两步拎着她的校服领子把她给揪了回来。他个子高,手长腿长,轻而易举就夺下她手里的东西,只是两个人挨得近,他的手臂和身体圈住她,隐隐就像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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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他是留下来一边做题一边帮老师批改试卷的好学生,她是被罚打扫教室的顽劣分子,嘻嘻哈哈这样闹一场,时光的沙漏仿佛就走得更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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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没有耐心陪她闹了,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出国深造三年,就为了回来帮这些人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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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什么人?”莫澜瞥一眼不远处的会议室,“噢,你说王家这几个啊,不孝子孙嘛,但至少现在问题解决了啊,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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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冷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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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上加了力道,莫澜感觉到手腕处的钝痛,却好像还是很享受这片刻的肌肤之亲,凑近他道:“其实你是关心我,怕我吃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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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作多情的毛病也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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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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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踮起脚,额头到他鼻尖,他微微别开脸把她推开。莫澜揉了揉手腕,把瓶子里倒出来的东西放进嘴里:“别紧张,就是柠檬片而已,很酸很酸,用来提神醒脑,不是药物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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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酸酸甜甜的淡淡香气,也是回忆里曾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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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蹙着眉:“我看完了王老那本书,原来他十五年前锁骨就骨折过。”他一边说一边留意莫澜的反应,“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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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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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因为这样才肯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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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完全是,不过也差不多。”她含糊其辞,也瞪大了眼睛观察他的表情,“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刚才没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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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谈不拢,我当然会提出来。”不过难得大家达成一致,就没必要再进一步扯破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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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不忿,她不会看不出来王家三个子女是为什么纠缠不休,这么不孝的一家门,她竟然也肯为之争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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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嚼着柠檬片,敛起笑容:“我爸妈死的早,我想孝顺他们都没办法孝顺,现在竟然肯帮这种不忠不孝的东西争取利益,你是想说这个吧?其实这个问题我觉得没必要再争论了,我就问一句,假如他们当中一个现在突发急病倒在你脚边,你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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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莫澜就打断他,自嘲般笑了笑:“你不说我也明白,你肯定会说这不一样,你没得选择,而我可以选择。但实际上真的不一样吗?程东,你应该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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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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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纠纷终于有了不错的结果,两人却还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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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优问:“王老能拿到多少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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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掰着手指算道:“去掉滞留医院病房两个月的费用,大概还有个两万块钱。医院信誉很好,不会赖账,还送了些药给他,比起上了法庭打赢官司最后还得等强制执行的那些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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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指能到他手里,不会被子女瓜分占用的,能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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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不是所有的故事我们都能看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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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趴在SPA床上,舒服得忍不住哼唧。熟悉的按摩师问她:“您好久没来了哦,最近很忙吗?要不要试试我们最近刚推出的能量热石疗法?可以排毒养颜,疏通经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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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是来者不拒的,什么都愿意尝试。跟她并排躺着的唐小优来不及阻止,而且闻不惯她新换的精油,问道:“原来的玫瑰用的好好的,干吗换成迷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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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ose变成rosemary,从功效到气味都完全两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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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却很享受,背上压着几块温热的矿石,被香氛包围着,懒洋洋地说:“不懂了吧?迷迭香有塑身丰胸的功效,虽然我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啦,但是再有女人味一点也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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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优失笑:“你最近真的有情况啊,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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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比莫澜小好几岁,不太能想象她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或者说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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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为悦己者容,但也不完全是为悦己者容。我要参加同学聚会,百年校庆哎,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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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优问:“不是说不去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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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一笑:“本来是不想去的,不过前几天遇见个老同学,发现他还是那么有意思,就想着大家那么久没见了,聚一聚说不定会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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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都告诉打电话来的人说你不能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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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我自己打电话再跟他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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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组织聚会的人是当年班里的团支书吴为,莫澜跟他只同班过一年就去了文科班,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太能记得起,以至于看到一个白白胖胖、发际线后移却没剃干净胡茬的中年人形象时差点误以为是当年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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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对她倒是很热情,先是初见大大惊艳了一番,握着她的手就不想松开,然后边引她上楼边说:“做律师很辛苦吧?咱们同学里做律师的人可真不多,你助手说你要出差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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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敷衍他,到了饭店的二楼目光就在人群中巡睃。聚会的重头戏当然是晚餐,这里今晚被他们这一届包了场,但看来看去都没几张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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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假,她也根本没把当年那些青涩面孔牢牢印在脑海里。也许因为她也荒唐过青春,也许是十几岁就遭逢人世的不幸让她刻意想要遗忘,她中学阶段的回忆永远是模糊一片,历历在目的情景都只跟一个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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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却没来,至少在这三三两两围一起互相说着漂亮话的人群里没有程东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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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其他人也认不出她是谁了。同学聚会时你会发现能大家最记得的永远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和曾经最让老师头疼的捣蛋鬼,她两种都不是――她顽劣叛逆,在以学习成绩定乾坤的简单世界里却总能保持一个中不溜丢的分数,老师也就不怎么管她;她家庭情况特殊,发生了那场变故之后更是关闭心门,所有的管教和关心一时都近不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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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高考突然发力,考进全国顶尖大学的法学院那都是后话了,除了班主任老师大概也没什么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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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圈没见程东,失望几乎要写在脸上,这时身后有人拍她肩膀,“咦,莫澜,你是莫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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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看到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上了淡妆,齐耳卷发,莫澜在记忆里搜索半天不得要领,还是吴为给她介绍:“这是班长张欣欣啊,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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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忘了,就同班一年,文理分科后这都是理科班的同学了她哪里还记得。但莫澜早已不是当年的莫澜,立马换上八面玲珑的笑脸:“啊,班长……你好你好,真是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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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暄几句,对方就问她:“程东呢,怎么没见他人,你们不是一起过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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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心里咯噔一下,她跟程东的事儿他们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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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了存不了稿子今天只能半夜发了。。。中午还有一更,双更亲们也不要吝啬留言唠嗑哦~(s3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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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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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结婚的时候很低调,事实上因为隔着家庭的阻挠,他们是想高调也高调不起来。除了彼此的同事和程东家里的近亲属之外,没请其他宾客,婚礼筵席还摆不满一个小礼堂,甚至他们有些朋友过了很久都不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高中同学她向来是没什么来往的,程东可能跟他们还有联系,就是不知道他们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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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见她明显愣了一下,补充道:“联系上程东之后我才想起你们是夫妻啊,应该直接问他你能不能来,后来想想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另外打电话给你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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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欣欣笑着说:“是啊,我也跟他讲,你们俩工作性质都那么忙,未必完全清楚对方的安排,还是分别联系比较好。不过你跟程东走到一起还真是……挺意外的,我们都没想到呢!上学那会儿你们好像没什么交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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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之间即使隔了那么多年,即使当年也谈不上熟稔,乍一相见竟然还是能感觉到这种莫名嫉妒的情绪。莫澜笑了笑,内心却不知怎么的有种恶作剧般的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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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程东是最好的,可他眼里没有别人。他们一直都属于彼此,其他人感觉不到,这是独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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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人呢,怎么没看见?”张欣欣还在左顾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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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他去找停车位了,楼下和学校里的车位都满了,他要到其他地方找,找不到……说不定就直接回去了。”莫澜半开玩笑地撒了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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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喜欢驾车的快感,但不喜欢绕着城市里总是满满当当的停车场到处找停车位,太浪费时间,而他是一个习惯了跟时间赛跑、分秒必争抢救生命的外科医生,最讨厌的就是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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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那就好,我就怕是我们这里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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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欣欣跟吴为相视而笑。那种笑容里的涵义莫澜很清楚,聚会总有一天会变成人在不在比来不来重要,离婚没有比结婚没有更容易激起他人八卦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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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大家都是同学,结婚了过得好也就罢了,万一离婚了再在这种场合相遇,那就很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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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高中同学的资讯也就更新到他们结婚时为止,离婚的事他们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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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莫澜不怕尴尬,跟程东在一起她从来不会觉得不自在,她就是想见他而已,冒着被旧时同窗耻笑的风险到这里来见他。她对其他人的寒暄叙旧都提不起兴趣,但有人问起还是会报上律所的大名,顺带递上自己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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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术业有专攻,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当中的某某某会需要她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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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不来她连晚饭也不想留下来吃,正打算背上包走人,却见程东从楼梯口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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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他们立刻把他拉过来:“哎呀程东,好久不见,咱们班是这桌和那桌,莫澜是你家属,跟咱们坐一块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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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欣欣笑道:“程医生是大忙人,我们多怕你今天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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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说好了要来的,刚刚去停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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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看了莫澜一眼,见她弯起唇角,正边喝果汁边抿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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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被拉到她身旁的位子坐下,两人还来不及说话,起哄的人就先围过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这对看似不可能的夫妻组合:“我记得莫澜当初很叛逆的,程东你怎么搞定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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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人家程东是学霸哎,体育又好,又高又帅,高岭之花啊,你们女生谁不喜欢他,啊?啊?谁不喜欢?说不定是莫澜搞定程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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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也很漂亮啊,才子佳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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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笑了:“对啊,就是我搞定他的,先下手为强!谁让我就喜欢他这种高冷范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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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噢,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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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是美人还是莫澜是美人……你别推我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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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笑闹着,莫澜腻在程东身边,非常配合地跟大家说说笑笑,更得寸进尺地揽住他一条胳膊。程东直到这时才偏过脸看了看她,之前他表情始终淡淡的,即使笑也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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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感觉到他警告的意思,反而更揽紧了他的手臂,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配合一下,别让无关的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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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嘴唇都没怎么动,温热的气息却清晰地拂过他的耳畔。他颈上仿佛起了一层栗,微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手里却是空的,终于明白为什么莫澜要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而她的手就在这当口钻入他的手心,被他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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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都是一震,周围的人还在嚷嚷:“……你们这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当年都没请咱们喝喜酒,今天要补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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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对,要补上,喜酒不准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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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也不含糊:“好啊,就怕你们今天酒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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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挣脱了莫澜,卷起衬衫袖子要跟大家喝酒,看得出他在同学中间不仅是十六岁时有实力有威信,现在也依旧受欢迎。他推杯问盏,应付自如,莫澜盖住他的酒杯,轻声问:“你今天可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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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拨开她的手:“今天不是我值班,为什么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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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同学起哄:“哎哟,老婆大人管得严啊!要不莫澜你帮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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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喝就我喝,”莫澜像是受了鼓舞,端起酒杯道,“不是喜酒吗?结婚也不是只有新郎官,你们别只灌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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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笑的声音更大了,纷纷敬她是女中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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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酒量是真好,一杯啤酒转眼就见底,干脆放开了拿起酒瓶喝。这回轮到程东压住她酒瓶,小声警告她:“我来就行了,你别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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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巧笑倩兮:“你刚喝了白的,不能再喝这个,容易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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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人大呼受不了:“哎哎,照顾下我们的感受好不好?一言不合就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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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的火力果然都朝着莫澜去了,程东想拦也拦不住,你来我往间动作大了点,杯子里的白酒还洒在了衬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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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连忙拿餐巾帮他擦,一双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对不起啊,都怪我不小心。这儿弄湿了,要不要去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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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个触感好怀念!她的指尖“无意的”从他纽扣间穿过,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很暖;还有他的肌肉,硬邦邦的,看来他仍然坚持锻炼,身材没有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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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上下其手地揩油,眼见他裤子上也洒了些酒,手就有意识地往下移。程东夺过她手里的餐巾,咬牙小声说:“你差不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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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这样怎么行呢?他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岭之花,是罂粟花啊――她对他仿佛有摆脱不了的瘾,见一面就想再见第二面,想触碰他,跟他说话……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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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戏做全套嘛!”她也小声回应,呼吸仍然是热的,温度透过被酒沾湿的衣料直抵他胸口,闷闷的,像压了块无形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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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他们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在外人看来都是恩爱夫妻间耍花腔,有喝多了的男同学露出欣羡的目光,红着脸对莫澜表白:“那时候觉得你漂亮……大家都素面朝天、穿一模一样的校服,你已经会化妆了,每天描眉毛和口红,经常不穿校服就来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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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男人用手指比划她眉毛弯弯的样子,莫澜好笑,想说她那时化妆和不穿校服都是有原因的,说出来其实是挺悲伤的故事,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想知道。用现在的话说,她的豆蔻年华里充满了负能量,是友情和亲情的绝缘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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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离得太近,酒气袭人,莫澜往后退了一步,程东不知怎么的就跟她调换了位置,虚扶了那同学一把:“你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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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我很清醒,莫澜真的很好,你看她现在都做律师了,律师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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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没吭声,吴为和其他人这才上来把人拉开:“真是喝多了,别闹啊,人家老公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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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其实也喝了不少,挤开其他人,勾肩搭背揽住程东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哎,程东你别说啊,我也羡慕你,年轻有为、受人尊敬、父母能给你助力,跟莫澜感情又这么好……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的,你可千万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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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笑得有点无奈:“你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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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啊,难道不是么?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好多人跟你没法比的。比如像我……哎,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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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程东碰杯,一口就把酒倒进嘴里,涨红的脸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还想再说什么,整个人已经扶着桌沿歪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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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如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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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吴……喝多了吧这是?老吴!”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过来帮手想要扶他起来,都以为他是多喝了几杯醉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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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拦住大家:“别动他,躺平,让他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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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搭在吴为手腕的脉搏上,又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就扯开他衣扣,冲旁边的人喊道:“打电话,打120,叫急救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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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大概都被吓住了。程东不理他们的反应,已经跪在地上,交叠起双手帮吴为做心肺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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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拨开人群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啊,吴为他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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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急了:“听不懂我说话吗?120打了没有,快点让救护车送他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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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人做心肺复苏坚持不了多久,每耽误一分钟吴为都可能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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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拿出手机,一旁的张欣欣按住她,抖着声音说:“已经打了,救护车在来的路上。老吴……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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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丧失,脸色苍白,听不到心音,怀疑是酒精中毒引起急性心梗。都别在这儿围着了,散开,散开,留空间让他透气!”程东声线也不稳,做心肺复苏要很大力气,即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做了一会儿也颇为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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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蹲在他身旁道:“换我来吧,我做过医学规范和急救培训,CPR我也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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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专注于看吴为的反应,似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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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态度坚决的又大声重复一次:“CPR我也会做,让我来帮你换换手,你一个人受不了的,我们要坚持到救护车赶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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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额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水,抿紧了唇,收回手道:“换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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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屏住呼吸挪到他刚才跪的位置,手摁下去时还有一刹那的迟疑。程东拉住她的手搁在正确的位置,两个人的眼神略一交汇,什么都不必说已胜似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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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多少年没做过这样的力气活,每一下按下去好像都用尽了全力,手底下仿佛能摸到热腾腾的心脏,其实不过是感觉到不软不硬的肌体有节奏地回弹,好似把她的力道又返还一部分到她体内,这样她就可以继续,一下又一下,保持一定的频率阻止生命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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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学这个,可能是因为曾见程东做过。他那时还在急诊科,每天都面对危重病人,常常都会用到心肺复苏术。她去医院等他下班的就见过好多次,有时是他一个人做,有时几个医生轮番做,甚至不得已要电击除颤。最后有的病人能救回来,有的就由值班的医生宣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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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面死亡的感觉是很无力的,莫澜很小就经历过,一直在经历着,但看到程东抬头看钟宣布死亡时间还是从内心里觉得难受。他们坐在露天的大排档里吃宵夜,她点的都是他爱吃的东西,他却什么都吃不下去,只喝一点点啤酒,想要稀释掉整天忙碌的疲倦和无力回天的遗憾。夜里他抱着她,把仅有的精力全都倾注到她体内,两个人的汗水和喘息在昏暗的光线里融合,她心疼他心疼到不行,摸着他的面颊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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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想过她当年为什么不干脆留在理科班,报考医科大学跟他做同行,也许可以更好地体会他的心情,分享彼此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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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程东只是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一直说不用,这样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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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后来跟她提过,CPR是最常用到的急救方式之一,很多心博骤停的危重病人只要在倒地的四分钟之内能得到心肺复苏术的救治,送医之后的存活率就会大大提升。莫澜记下了,离婚之后,到国外读书之前,她参加了培训学习简单的急救术,这大概是她在最伤心、最想念程东的时候唯一还可以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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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前,不知道妈妈去世的时候有没有经历过急救?消防员和警察赶到看到自杀的妈妈时,是不是也曾像这样用力地摁下去,一下一下,企图恢复她的心跳,抢回她已流逝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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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的身体还有热度,心跳还在继续,只是跟死神擦肩而过的这趟抗争让大家都比较辛苦。莫澜的手已经有了脱力的感觉,开始发软不听使唤。程东在一旁叫她:“可以了,让我来,急救车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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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却像没听见,汗水顺着发鬓流下来,明明已经使不上力气却还像没有自我意识的永动机一样用力按压着病人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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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医者的天性使然,程东永远是第一个看到她内心伤口的人。别人都觉得她坚强甚至冷漠,只有他知道她不是不疼,她只是疼得太久所以麻木了。就像被催眠的人总有一个指令,一个开关,可以让人在被催眠的和真实的世界里切换,莫澜的这个开关是很随机的,但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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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口还是疼,练习无数次仍没法对一个人无动于衷,他都不晓得这算不算是一种病。尤其在这种危急时刻,他不懂要怎么掩饰,只能略带粗鲁地把她推开,换手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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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坐在地上喘气,两只手颤抖不停。程东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又汇集到一处,心头却是另一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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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终于来了,急救医生和担架员把吴为抬上车,一路鸣笛呼啸着往医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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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和莫澜站在急诊诊室门外,张欣欣也跟车一道来了医院,医生问起病史的时候才哽咽道:“他前段时间体检才发现心脏不太好,血压也有点高,医生开了药,他都没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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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问她:“他家里人呢,通知了家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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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知了,应该很快就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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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欣欣抹了下眼泪,又站在诊室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就悄悄走了。莫澜扭头看她背影,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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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跟她并排坐在椅子上,两个人的手都有些发抖,莫澜抖得更厉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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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问她:“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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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没什么,躺在急诊室里的又不是我。”她又打起精神来,似乎这样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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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低头看了看她的手:“第一次救人的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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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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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哼笑道:“要不是第一次,那之前被你救的那家伙该有多倒霉。你做CPR不观察病人反应的吗?一味地用蛮力,就不怕把人骨头按断了造成另外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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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笑了笑:“按断了不是还有你吗?胸外科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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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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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说:“我也觉得不好笑,是你一直在逼问我。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但是程东,世上不是只有你们医生才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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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才是救人,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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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争辩没有意义,莫澜仰头看天花板,再说下去两个人又要争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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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来走到诊室门口,看着里面各种仪器上亮着的她看不懂的数字,还有吴为情况稳定下来后医生和护士脸上松了口气的表情,自己也有点晕陶陶的,不知是喝多了上头,还是做CPR的时候用力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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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的妻子金钰红和小舅子来了,一脸焦急地拉住穿白大褂的人问病人在哪里。莫澜好心迎上去:“你是吴为的太太吧?他在这边诊室,医生给他用了药,已经稳定下来了,别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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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钰红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顿了一下才问:“请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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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他高中同学,我们今晚有聚会。”莫澜不介意她语气生硬,有问有答。可她没再搭理莫澜,一头冲进诊室去看吴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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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摊手,问坐在椅子上的程东道:“你回去吗?我送你啊!”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让他一个人回去他还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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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等会儿自己回去。”他还想再看看吴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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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钰红很快从诊室里出来了,红着眼圈,二话不说就一个巴掌掴在莫澜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把莫澜都给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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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同学聚会,都是借口,都是骗局!你这狐狸精……也不看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子了!他不要这个家了,现在连命都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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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急诊科大厅这时人也不多,但一见这种疑似原配手撕小三的戏码还是喜闻乐见,纷纷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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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其实已经气炸了,捂着脸道:“nitama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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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钰红抖着唇,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弟弟看起来也像是憋了一肚子火要帮姐姐出头,伸手就要来推莫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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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动手动脚的,这里是医院!”程东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挡在他们中间的,隔开了莫澜和金钰红姐弟,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你们再动手打人,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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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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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身材高大,又不怒自威,站在两方中间完全是一副护着身后人的架势,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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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钰红的弟弟气不过,指向莫澜说:“那你问她,跟我姐夫勾搭在一起,动不动借着同学聚会的名义悄悄见面约会,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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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看都没看莫澜,只问他们:“证据呢,捉奸捉双,证据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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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说不出来,嗫嚅道:“我姐有聊天记录……只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那女的姓郑,或者姓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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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还真是傻子,连人都没认清就敢动手。”程东冷笑说,“她既不姓郑,也不姓张,更不会跟吴为聊天。今天要不是我们给他做心肺复苏,现在可能人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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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钰红愣了一下,显然刚才医生也跟她提过了,病人在送到医院之前多亏有人为他及时做了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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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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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程东,她叫莫澜,是我太太,等吴为醒了你可以问问他。至于你们夫妻间的事,留给你们自己去说清楚。清者自清,她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我们走。”程东不理会金氏姐弟的语无伦次,拉起莫澜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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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到了门外仿佛就被清凉的夜风给吹散了,脑海里只听到一个声音重复着他刚刚说的话:她叫莫澜,是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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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她的住处,程东见她脸上被掌掴的地方微微红肿,就从冰箱里拿了冰袋给她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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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上喜滋滋的,眼神却在放空,程东手上略微用力按了一下,她才哎哟轻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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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他冷淡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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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没什么,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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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抬眼打量她:“你是缺心眼吗?还是外星生物,刚来地球不懂被人打就是挨欺负是吗?脸都肿了,还瞎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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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撇了撇嘴:“那不然怎么样啊,难道打回去吗?疯狗咬你一口,你是不是也回咬它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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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程东又不说话了,她身体倾向他道:“那个……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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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话,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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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那个啊――我叫程东,她叫莫澜,是我太太……”莫澜学他说话的腔调,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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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那种情形不这么说怎么摆脱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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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凑近一点:“真的只是为了摆脱麻烦?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是认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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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想多了。”程东不耐地打断她,“从离婚时起,我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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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只是个法律关系,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你看吴为那两口子,就算没离婚,感情不也名存实亡?”她说起来又感到愤懑,摸着脸吸了口气道,“小三是可气,可这种没脑子的原配也真是够了,连情敌是谁都没搞清楚,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呼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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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说着又看程东一眼:“喂,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跟那吴为有什么吧?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就再没见过这人,今天要不是他自我介绍,我都想不起他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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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忙着解释,”程东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没看她,“就算你真的跟他有什么,也不关我的事。我说了今天只是权宜之计,你要是非要误会,那我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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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气不过他这种急于撇清的姿态:“是吗?那你现在是在干嘛,不关心我还帮我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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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平静地说:“你不也说了,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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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莫澜气得嚯一下站起来,指着他道,“那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我不是什么伤病号,用不着你程医生伟大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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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着去拉开大门把人轰出去,没曾想走太急,光着脚丫踢到茶几腿,顿时痛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人也站不稳往前扑跌在程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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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投怀送抱的,可程东肯定已经这么想了。她想解释,看到他的眼睛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脚上钻心的疼痛都顾不得了,只有贴着她身体的体温和气息是真实而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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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概还是觉得疼,不管是脚趾或者别的地方,那种牵拉着的钝痛让她不得不紧紧抓住眼前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的浮木,一开口连声音都是沙哑的:“程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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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太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瞳仁里倒影出的自己太狼狈,狼狈得她都不忍心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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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仰起头吻他――接吻时他总是习惯闭上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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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来不及推开她,唇上已经有熟悉的触感覆上来。他怔了怔,身体在刹那间绷紧,仿佛刺猬遇到天敌时竖起浑身的刺,戒备到极点,却使不上一点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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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任由她抱着,由一开始奇怪别扭的姿势到她的手臂绕至他肩膀和颈后慢慢地缠上来,呼吸被封堵,气力也被她一点一点地吸走,只能听到两人唇舌撕咬的动静和咻咻的喘息声,空气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精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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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今晚都喝了酒,一别经年,他甚至已无法揣度她的酒量深浅。也许她是喝多了,他也是,所以才这样意乱情迷,她面对面坐在他身上,拉扯着彼此的衣服,他都没法推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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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耐着,压抑着,逼迫自己的手不去碰她,因为他知道眼下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是滚烫的,灼人的温度能让他的血液沸腾,直至他没法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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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不自禁――像曾经的第一次,像曾经的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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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忘了嘴唇也是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的辗转厮磨已经泄露了他的隐忍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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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前走,不要回头看那已成废墟的索多玛,你会变成盐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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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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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离的太近,气息里的一点变化都逃不开彼此。莫澜感觉到了,稍稍退开一些,在他唇间模糊地说:“……你是在乎我的。程东,你还在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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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已经衣衫不整,她宽松软滑的衬衫褪到一半,露出深凹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跨坐在他腿上似嗔似笑地跟他说话。尽管他们再火热、再坦诚的纠缠也有过,但现在这样的情形还是像梦一样遥远而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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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这样是不应该的,也害怕看到火焰燃到最后,只剩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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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清醒,捉住她摁在他胸口的手将她从身上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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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愕,难堪,还有避无可避的伤感,他都在莫澜脸上看到了,继而是一丝释然的笑,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的自嘲……跟他当年亲历离婚时的一连串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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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还真是像,难怪不做冤家,就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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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坐到了地上,比他更火爆些,朝他扔出一个沙发抱枕,指着门口道:“程东你给我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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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再看她,扣好衬衫的钮子往外走,脚步竟有些虚浮踉跄。他刚乘电梯下去,莫澜就打开门追出来,冲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哽声喊道:“程东,你算什么男人?你根本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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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门滑坐在地,眼泪立刻就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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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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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回到家里,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跌坐进沙发里,就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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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躯壳是回来了,心却不知遗失在了哪里。这种想寻又寻不回的疲惫,日子无论怎么过都没法完整的缺憾,在偶尔的放纵过后尤其折磨人,比任何一台手术和加班都更让他感觉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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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着诺大的客厅里那盏昏黄的小灯,大概已经为他亮了整夜。他知道那不会是莫澜,莫澜一个人长大,从不兴为人留灯等门。但以前不管他回家多晚,上床后她一定第一时间滚到他怀里来抱住他;他想吃宵夜的时候,她即使睡下了也穿衣服起来陪他去喝酒撸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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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己不一定成夫妻,夫妻未必是知己。他曾以为自己够幸运,娶了知己做太太,直到她站在他的对立面,他才意识到她都没有来过他的世界,甚至吝于尝试,殊途终不能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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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是这样,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还是会想她。刚才回来的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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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江华从楼上走下来,关切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不是说昨天不值班吗?又有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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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程东叫了她一声,稍稍直起身解释道,“我们昨天同学聚会,一个同学喝多了,突发心梗,我送他去了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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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聚会?”秦江华立刻警觉起来,“什么同学啊,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同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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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没回答,她追问道:“难不成是高中同学?那个莫澜来了没有,你又跟她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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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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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呐,啊?都离婚了还不肯放过你,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去?”秦江华正襟危坐,语重心长地劝,“程东啊,你犯过一次糊涂可要汲取教训了,不要一而再地栽在这女人身上,不值得的。以你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好女孩儿没有啊,何必非卿不可?她以为做律师就出息吗,她有哪点配得上你,她妈妈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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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程东打断她,“别说了,我不会再跟她见面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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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江华松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门铃响了。钟稼禾头发花白,却一身运动服、运动鞋,精神矍铄地站在门口,拎高手里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说:“早餐外卖到!程东回来啦,正好,来吃早饭,今天我去的早,没排队。这油条刚出锅的,又热又脆,正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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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缓下神色,跟他打招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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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顾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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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稼禾乐呵呵地换了鞋进门,站在秦江月身旁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程东是大人了,做事有分寸的。现在孩子回来了,你可以安心了吧?先吃点东西再去补觉。程东,你也是,整晚在外头现在肯定也饿了,陪你妈妈吃点东西。你昨晚没回来,她担心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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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勉力笑了笑:“不了,老师你们吃吧,我昨晚喝了酒,现在没什么胃口,先去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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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那行,你先去睡啊,厨房里还有白粥,等你睡好了起来再吃,养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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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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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江月看着他的背影,不无失落地说:“老钟,儿子还是跟我疏远了,他是不是还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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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稼禾拢了拢她的肩膀:“别胡思乱想了,程东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品性我还不清楚吗?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烦恼和心事,不可能事事都跟家里交代的。你放宽心,他自然也能宽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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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江月哽咽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整天三班倒地值班、做手术,再苦再累都是希望两个孩子能过得好。现在倒好,我跟他们爸爸分开了,两个孩子也一前一后离了婚,我怕他们是跟我怄气……是我没给他们做个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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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稼禾叹口气,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怎么也能怪你呢?你跟老程将就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孩子们大了,也是时候该过点自己想要的生活,谁真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但事实上,程东跟雯雯都是好孩子,你要相信他们比你想象得更懂事,也能处理好自己的生活,别想太多了,啊?来,擦擦眼泪,这么大个专家教授,怎么还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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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这么大个专家,还大清早跑去排队,就为买几根刚出锅的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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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江月就着他递过来的纸巾拭泪,终于破涕为笑。钟稼禾却看着程东房间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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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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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睡到日上三竿,终于补足了精神,脸上消了肿,酒也彻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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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着镜子把眉峰画得很高,又挑了支耀眼的正红色唇膏,化了个漂亮精悍的妆容,换上干净整洁的套装和恨天高的高跟鞋,开车往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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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还在急诊科留院观察,由于心内科住院部病床满员不能收治,他只能暂时待在这里,只不过换了个房间。莫澜门也没敲就闯进去,鞋跟敲击地面嗒嗒作响。吴为抬头看到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她一把揪住衣襟:“心脏好点儿了吧?好点儿咱们就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老婆昨天给了我一巴掌,这疼不能白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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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吸一口气,有点尴尬地说:“我、我听说了,真对不起,是她误会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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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也不是得理不饶人,尤其吴为那个窝囊样子,她多看一眼都觉得生气,撒开手道:“就你这德行还敢偷吃?你没被你老婆打进医院已经算走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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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抬不起头来:“我都不知道已经露馅儿了,其实我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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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冷笑:“每个出轨的人都这么说。不想离婚是吧?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是不是觉得特骄傲啊?都这样了还想着把日子将就过下去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婆和孩子的感受啊?小三儿是张欣欣吧,我早猜到了,就是不相信你能hold住那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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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就看出端倪,张欣欣要只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怎么会连他体检的结果和医生开的什么药都知道,还泪水涟涟地跟到医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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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苦笑:“我也不敢相信,高中那会儿我就当她是女神了。后来再遇见,虽然我已经结了婚,但跟她在一起真的很放松,好像回到十几岁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压力,生活好像也变得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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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十几岁的时候没压力?升学考试、学生工作不是压力?那你怎么考上大学的?我记得你那大学还挺不错的,985院校,别告诉我你靠的是天赋啊!噢,转眼毕业工作,成家立业了,压力就要靠出轨来调剂了,你咋不上天呢?逃避就说逃避,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啊,生活哪有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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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又笑了,表情有点微妙,莫澜感到莫名,问道:“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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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话――生活哪有容易的,程东也说过一模一样的。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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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咯噔了一下:“谁跟他有灵犀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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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真的挺像的,话也能说到一块儿去。不像我跟我老婆,已经很久没好好说过几句话了。”吴为有几分欣羡,又有几分怅惘,“其实婚姻挺不靠谱的,有了问题的两个人还非得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面就吵,问题解决不了,不逃避又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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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怔了怔,他又接着问:“难道你跟程东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他没有背着你在外面找其他人?那你们为什么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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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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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笑笑:“这几年溜须拍马的事儿没少干,整天看人脸色多少也练出点眼力来了,我也会观察的。刚才跟程东说起,他也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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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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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真的是好人,知道床位困难我住不了院,来替我联系想办法。昨晚多亏你们救了我,真的很感谢。你放心,你们的私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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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啐他:“别拿他跟你相提并论,我们的事儿跟你这个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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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急诊大楼出来,正好遇见吴为的太太金钰红跟程东一起走进来。金钰红大概是给吴为送换洗的衣服来刚好遇到程东,不知他跟她说了什么,她不时点头,乍一见莫澜显得有点意外,也很不好意思,红了红脸道:“对不起,昨天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实在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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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没接不要紧之类的客套话,只是漠然地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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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钰红更尴尬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要错身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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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莫澜叫住她,从皮夹里取了一张名片递过去,“我是律师,虽然主要业务做医疗纠纷,但婚姻家庭的案子我也接,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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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钰红错愕,继而反应过来,又涨红脸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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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走进病区,莫澜好像才留意到程东似的,上前几步说:“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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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这么说。”程东道,“你来看吴为?为什么给他太太留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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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只有你会做好人的,只不过我们方式不太一样。”莫澜笑了笑,“男人出轨后可以六亲不认,万一要离婚,女人单枪匹马容易吃亏,不如找个好律师,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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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难得认同她的观点,没再接话。莫澜眼看两人就这样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他昨晚的匆匆而别,心头又腾起火来:“怎么了,没话跟我说,却把我们离婚的事告诉老同学,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跟我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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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划清界限也不用等今天,我说过,从离婚那天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其他人迟早会知道,又何必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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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是吗?”莫澜带了丝挑衅地看他,“那昨晚算什么,是不是非得做完全套你才肯承认自己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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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说:“那是意外,我们都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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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之所以动情,是酒精的作用,是一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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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听他亲口再说这样的话,莫澜难免感到灰心。昨晚的一切或许真的只是她的错觉,毕竟她也这样骗自己说程东还爱着她、他们之间还有希望,一骗就是好多年,骗得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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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为说的有道理,婚姻也挺不靠谱的,她跟程东夫妻一场,到头来竟然看不透他对她的感情。有时她想,她跟程东如果是像吴为他们那样有第三者插足导致感情不睦反倒简单了,她可以潇潇洒洒地走,没有一点留恋,绝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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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情偏偏不是这样,所以她总是看到自己的软弱和委屈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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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见她抿紧唇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蹙了蹙眉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我还要去交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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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摇了摇头,没再抬眼看他,心灰意懒地转身往台阶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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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知道她心不在焉的时候下楼最容易摔跤,一直站在原地盯着她,果不其然见她踩空失了重心,连忙上前要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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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就在她身旁伸手托住她的胳膊,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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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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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莫澜勉勉强强站稳,抬头看清“好心人”的脸,惊诧道,“孟检?你怎么会在这里,来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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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西城笑了笑:“好久没见面,也不用一见面就这么咒我吧?到医院来也可以是为了工作,跟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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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男人适合穿制服,有的男人适合穿西服,孟西城就属于后者。南城的初秋,艳阳当空时依然很热,他却西装革履,领带都一丝不苟,然而站在那里并不显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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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澜一扫刚才的低落情绪,兴冲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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