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有一个经理 走路跟安部公房 幽灵在这里似得 没点声音 怎么骂他啊

写在前面:     打算写本小说,一直以来就想写,总是很懒,怕动笔,而且灵感总是不能在我左右,我无法控制自己去长篇累牍的叙述。还有害怕,害怕这些文字的排列组合,会将我的心再次割开,血淋淋的审视自己,审视社会。   这个社会的开放和势利还有窘迫让人无法呼吸,在夹缝中生存原来已经不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既然无知者无畏,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畅所欲言的?   我存在,我写作!     凝香    ============================    作者介绍  笔名:凝香。1977年4月出生于安徽省泾县,安徽省芜湖机械学校96届计算机专业毕业生。毕业后先后做过打字员,销售,编辑,记者,公关,市场策划等职业,现侨居加拿大。       个人成就:  1999.12:首届全国网络小姐大赛,安徽赛区第一名,全国赛区“网缘小姐”第四名,全国赛区“网络小姐”优秀奖;  2001.01:评选之“2000年十大网络美眉”之一;  2001.02:《互联网周刊》、硅谷动力评选之“2000年互联网108虾”十大版主;  2001.03:“重庆媒体俱乐部”主持人;  2001.03:《大众网络报》、《中学生电脑》、新人类()主办之“中国青少年IT写作俱乐部”指导老师。    联系方式:
QQ:161570  =============================    《还有一个道德的名字》    很多时候,我常以为我是个尊重伦理道德的人,是个思想和行为都非常保守的人,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这么认为自己。也许有很多人会斥责这只是一种自我美化,或者是自我解脱的说辞。不管人们是否相信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活的很疲倦。我真实,我虚伪,我在真实和虚伪的双重国度中灵魂游荡,寻找一个寂静的墓穴,埋葬所谓的精神和肉体。       ------渴望主宰地狱的女人         一 尊重身体的背叛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有了意淫的习惯,我不知道生理卫生课上老师教授的那些人体器官。我却意识清醒的知道我在渴望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也许就是欲望,人们通常把这种肉体上的欲望叫本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则称之为淫荡。于是很多时候,女人又被称为荡妇、淫娃、破鞋、骚货等等。   在我初中的时候,我已经彻底的长成为一个女人,一个少女,情窦初开的少女,怀春,思春。经常在夜晚入眠的时候我在幻想我所喜欢的少男,更多的是那些有着很酷的、相貌英俊的少男们。特别是那些少男明星们,我幻想和他们在一起。因为我不知道具体的性接触是什么样的,我没有看过那些相关的图片,也没有人告诉我,找不到那样的书来指导我,我只能幻想,然后夹紧双腿,用力,再用力,最后一阵快感袭来,疲倦,入眠。   从十四岁开始,我就在追求如何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吸引男人的女人,我偷偷的买劣质指甲油来涂指甲,偷偷地给头发抹上硬邦邦的摩丝。我甚至把姐姐们的衣服偷偷翻来出来穿在身上比划。我无心向学,我开始喜欢上了蛊惑仔,那时候可能没有这种叫法,只能称为不良少年。我表面矜持的与这些蛊惑仔们划清界限,我只是在无时无刻的、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卑劣想法暴露。我毕竟还是个孩子,我本能的控制我的欲望,我却没有很好的自制能力,于是我开始和那些蛊惑仔们混在一起了,道德是如何沦丧的,这个问题别问我,因为我不是圣人,也不是学者。道德在我这里沦丧的时候,我想是因为我天生的叛逆。我天生的叛逆决定了我注定要痛苦抉择,在欲望和原则之间痛苦的缠绵。   我学会了抽烟,实际上那不叫抽烟,我只是把香烟拙劣的吸进口中,然后再狼狈的吐出来。我还学会了打架,不是普通的打架,是那种小地痞混混的帮派性质。带着一帮不良少男少女去打群架。事实上像我这样的人,我觉得是天生的领导者,不管是做一个良民还是做一个坏蛋,我都会很出色。后来的经历也证明,我的确没有夸大自己,至少在我生存的环境中,不管是作为一个白昼的天使还是黑夜的魔鬼,我都是那么不可一世,让人感到一种情不自禁的威慑力、一种不由自主的追随感。虽然这些是通过我不同的手段、不折手腕的方法达到的,事实上,我喜欢这么做,我喜欢这种感觉。   也许我具有天生破坏的血性,有很多时候我想像自己是个嗜血的主教,管理了大批供我吸食鲜血的奴婢,他们仰慕我,心甘情愿的贡献自己的生命。这也许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不过我知道如果我生在十七世纪的欧洲,这也许是很现实的事情,我甚至向往埃及艳后的那种风光,或者是中国的武则天,或者是一朵永不开花的水仙花,或沉默的睡在水底,像水莲一样孤独清高。   在如此嘈杂没落的一个小县城里,环境不能说多好,我这样的成长,我认为我真是足够的幸运,因为我还是摆脱了它的桎梏。事实上我认为我所生存的环境足够恶劣了,也许我天生需要一种强有力的制裁来抑制我的不安分,我这么说生我养我的土地,在很多人看来是种不可饶恕的罪过。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罪过,我何必在乎这一条罪行,也许罪行积累到了极限,我想我会大彻大悟,据说佛祖一般都是这样涅磐立地成佛的。放下身外的事情,在我的遥想中肯定是件极度快乐的事情,可是我现在放不下,我还是个俗人,我有欲望,我为我的欲望尖叫呻吟,我为我的欲望感到羞耻却又不可遏制。在甜蜜的刑罚中沉醉,像一个被赐予无限自由的极端,在达到欲望尖峰的时刻毁灭自己,这也许是种心愿,是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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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放肆与放纵的开端     与男孩接吻的感觉象某个小说里描写的情节,湿乎乎的,皮肤的触感,感觉恶心,因为别人的口水夹杂进了自己的口中。这造成了我后来再也不想和谁接吻的念头。事实上,我想我应该是看多了那些言情小说的浪漫描写,那种美好的感觉不能实现造成了我至今的心里障碍。也许不接吻是件好事,至少不会传染疾病,我乐观的认为。   很多人鄙视我的乐观,他们认为我高傲,认为我假装矜持。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我都不在乎,因为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活着,我是个自私的人。在这通篇的文字中,你将会看到无数个“我”字出现,这代表了我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而像“极度”、“极端”、“自我”、“自立”、“自尊”这类的字眼也会频繁的跟随着这个“我”字。   十六岁的时候,我单腿靠在破旧不堪的二楼女生宿舍门口,另一条腿像一条饥渴贪婪的蛇一样缠绕、紧紧的夹在支撑全身重量的腿上,极度暧昧,极度淫邪。我捧着被人叱责为黄色小说的《废都》,寻找里面每一个被方块形小符号代替了的段落,揣摩那段落原本的内容,然后获得龌龊的快感。   那年我被同学描绘的那种末流小城市,带着些微颓靡的歌舞升平所迷惑。我极其兴奋的和她们一起去每个女士免票的舞厅跳舞,从晚自习的偷跑到后来的旷课。我天生运动神经的脆弱导致了我的舞步极端可笑,这让那些自以为从比我大一点城市来的女孩们获得了成就感。她们嘲笑我,讥讽我,在这种嘲笑中,我仍然一头热情的扎进了热闹、喧哗、所谓的情调和现代之中。   再然后,我终于用这种狂热换来了娴熟的舞步,同时我也换来了所有功课全部补考的代价。这让我很没有面子,尤其是母亲的责骂,让我几乎昏厥过去,不过在我内心以为,这并不能算什么,我憎恨学习,我以为这些没有用的知识只会浪费我的时间,我不愿意去花费时间在这些无聊的功课上。这以后,我突然又觉得跳舞是件很无聊的事情,我又迷恋上了卡通漫画书。   请原谅我的可笑和幼稚,我每天上课的课本不再是课本,取代的是卡通漫画。我幻想白马王子般的爱情,幻想穿越时空。我狰狞的本性也许就是从看卡通漫画开始的,那些日本的无聊画师把色情、暴力、变态等信息全部倾注在这种所谓的儿童、青少年读物上,事实上这的确是种毒物。这让我越来越讨厌日本人,这个世纪初的霸权欲望失败之后,又在不折不挠的,通过各种办法渗透到我们的民族中来,企图从我们的思想上瓦解我们。   我开始留意各种各样的优秀男生,我已经放弃了在各种入眠时期,利用幻想和少男偶像明星们厮混,来达到入睡的目的,比较现实的找寻我肮脏目的的目标。我开始愚弄那些大把给我写情书的,我看不上眼的丑八怪们,然后可怜巴巴的追求那些我认为优秀的男孩们。他们的正直让我觉得我竟然是个如此不要脸的女孩,可是我不屈不挠的精神到底战胜了这种感觉的打击。做一个成功的人就是要这样厚颜无耻,这是我在后来很多实际遇到的事情中,所获得一个的真理。我就这么开始了我人生的厚颜无耻。   我死打烂缠、我不依不饶,我还利用小聪明混进了在学生心目中,有很高地位的学生会,假模假样的做起了学生干部,用以贴近我追求的男生。世界上有我这样无耻的女孩,自然也有那种傻不啦叽的呆头男孩。我让他帮我追求我想得到的男孩,我对他呼来喝去,他对我唯诺是从,对我百依百顺,当然我偶尔也会施以小女孩儿家的娇态迷惑他。在我无聊寂寞的时候,我就这么对一个人残忍,对另外一个人无耻。这种无耻的结果是,我追求的男孩无奈的允诺毕业之后考虑和我建立关系,这种残忍的结果是那个温顺恭谦的男孩极度郁闷,导致差点和那个我追求的男孩反目。而我无动于衷,我快乐于我所一手造成的事实。事实上我根本不会喜欢上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在我现在想起来,可能那只能是一次我锻炼自己卑鄙的经历而已。而这种经历,最后将常常上演,因为我的欲望在挣扎,突然之间我渴望成为蛇女美杜莎,那种渴望的快感让我冲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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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为封建的道德殉葬    我是个典型的群居动物,缺少了人群的热闹,我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似的。稍稍的不如意,又会让我陷入无尽自卑的黑洞,我以为我这辈子只能做个小市民。因为我骨子里流动着小布尔乔亚的血液,我以为我将是一个现代版的唐璜。  毕业后的一度待业状况让我百无聊赖,我整天将水墨涂料宣泄在一张张无辜的画纸上。然后把这些自以为是的画纸贴在我的蜗居里,我的母亲认为那是些废物,她带着讥笑的表情把我的作品撕下来扔进垃圾堆,而我则越发神经质的把画纸铺满了地面,弄得整个潮湿的夏季,以及尾随而来的秋季,地面上都是花花绿绿的斑点。我清醒的知道,我不是个画匠,未来我也不是个作画的材料,我用这些来打发我的青春,虚耗我的生命而已。  南方的满地黄金之说,让我蠢蠢欲动,我整天上蹿下跳的在父母耳边叫嚣着我要去发财。我的父母以为我是可怜的,他们怜悯我的精神状态,低头哈腰的去找门路将我遣了出去。我居然无比兴奋的认为我终于可以自由了。我带着那股刚刚进城的农村姑娘,身上所有拥有的全部乡气和,沾沾自喜的去了工厂,我以为我的生活充满了阳光,在那段日子里。  办公室的大男孩不怀好意的邀请我出去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去了一个小城市偷偷的约会。后来他到我借住的屋子,让我稀里糊涂过上了同居的生活。我以为我的未来在此时此刻已经被限定了,我的未来就是和这个男人共同生活,为了我被灌输的封建道德,我必须这么做。所以我死乞白赖,我又万般无奈,我不可原谅自己的把自己强行嫁了出去。我成了一个典型的小市民,小妇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我希冀中那一点简单的浪漫,彻底从我的生活中剥离了出去。  我像所有的小妇人一样匆忙的去上班,然后下班去菜市场里和菜贩子们讨价还价,拙劣的烧饭做菜,拙劣的出演一个家庭主妇。有一段时间,我倘佯在我封建的道德中,为了这个道德,我把我的野心勃勃都践踏在了内心深处。  我过的拮据而痛苦,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足够的生活费用。每当我徘徊在商场门外,我原始的欲望便开始发酵,我渴望穿考究的服饰,我想吃那些所谓的美食,我想有个所谓小康式的家。  我每天开始憎恨去工厂上班,我觉得累,我不安于做个最卑微的小职员,我讨厌给别人送礼,看别人脸色虚伪地附和上我卑贱的笑容。我还讨厌男人的喋喋不休,我想最根本的是我懒惰,我想过那种寄生虫的日子,我羡慕别人的金钱,我羡慕别人的权力。我可怜的自尊却时时被很多人肆意践踏,他们都以为我生活在蜜糖罐子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天空布满了悲哀的乌云。  我一度以为我将要这样厮混一辈子,这样不见天日的老死去,这种感觉如蛆附骨似的侵蚀着我薄弱的意志,我开始变得臃肿、唠叨,变得粗鄙、刁蛮,变得我以为我已经不是那个自我崇拜的人了。  我可怜的以为我已经死亡了,我经常神经质的惶恐不安,我游荡的灵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位到我肉体上来,我企图给自己创造一次涅磐的机会。然后我就这么去做了,理所当然的,我又获得了意料中的唾弃、鄙夷。别人认为我是废物,我几乎也这么认为,我没有醉生梦死的资本,我用我的精神来麻醉自己,然后每天吊儿郎当的去工作,和所有人一样把工作当成一种喂养我饥饿肚皮的手段。  在那段懵懂的日子里,我开始把玩游戏当成我的正业,每天下班回去就为了追求游戏中的自己,以为在游戏中可以掌握自己。游戏通关的时候,我又开始上因特网,每天去网上和别人叽叽歪歪,调戏那些高材生们。这让我极大的锻炼了自己的口才,也由此获得一种新的认知,魅力施展的手段是多元化的,我要开始调整我的人生了。  我的生活开始有了许多靓丽的火花,男人开始和我吵闹,男人的懒惰和世故,还有斤斤计较让我不屑一顾。我知道自己从不在乎任何事情,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游荡的灵魂,我主宰我自己的精神和肉体,我以为自己是上帝,在我自己的国度里。    
  四 祈祷而来的淫邪出世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挥霍无度,骄逸奢靡。凡世间有那么多的事,颠倒黑白,曲直不分。我早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圣人,我是个大俗大恶之人。我对虚荣的渴望无比热烈,我对欲望的纵容激越澎湃。这些像无以复加的毒蚁,无时无刻不在吞噬我脆弱的神经。  我开始放任地游荡于虚拟世界中,我无病呻吟的挠首弄姿,我春情万分的哀怨涕零,我心怀鬼胎的搬弄是非。我东采一点,西借一点,把刚刚时髦起来的网络训练成我的工具。我开始纵情的驾驭我的工具。  人们以为我才情璀璨,人们以为我貌美如花,人们以为我天妒红颜。这些人当中的代表们,那些纯情的青年男子,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已婚男人,把我从中托了起来。我得意洋洋的以为,我戴上了浪尖上的光环,我开始患得患失,我开始踌躇志满,我以为我的星光大道就此延展了出去。  1999年的夏天,极度炎热。穿着松散的、脏兮兮的工服,满脸被生活压迫模样的我,每天下班后照样是去菜市场干些鸡毛蒜皮的事,然后还要买上一到二个消暑的西瓜,再一瘸一拐的回家。我不敢照镜子,我知道那镜子里满脸麻木表情的,无知的,臃肿的女人是我的噩梦。  每天清晨,阳光还没有真正升起的时候,我不得不认命的起床去坐三轮车上班。这个破旧的小城市只有两路公共汽车,我憎恨这种普通人的生活。我把这种痛恨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压在心口,每天入睡前,我心口的伤就又重了一些,昨天愈合的伤口,今天就又被扯开了,而明天还将重复这种残忍的刑责。  在虚拟的世界里,我把这些全部粉饰成一种山清水秀的动人姿态,把这种我深恶痛绝的生活,用汉字叙述成山水写意画。我开始不断的盘算,我欲望高涨的脑袋开始运作。我学做网页,我学简单的Html语言,我做图像设计,我做Gif动画。我写缠绵悱恻的小诗,我写风花雪月的短文,我故作正义青年用文字抨击一切丑恶的现象。我把我唯一的一台电脑拆拆修修,我让自己迅速的获得了很多技能。让那些我痛恨的,和我一样丑恶的小市民们侧目。  让他们以为我疯了、让他们以为我傻了,让他们耻笑我的异想天开,让他们用轻蔑的眼神扫视我。我知道我即将离开他们。我以为我是浴火重生的凤凰,我的新生正在被我不断孕育成熟,等待出世的那一刻惨烈。  我学生时代的那些小伎俩又开始在我的头脑中复苏,玩世不恭地调戏我的生命。我兴致勃勃的勾勒所谓白领姿态,憧憬那夜色斑斓、灯红酒绿以及奢华的一切。我知道,我的未来将在那些腐烂的时光中浸泡,如同福尔马林中的死婴,无辜且惨白。  我故作矜持的以为淑女,我放浪形骸的以为豪放,我煎熬我的神经细胞,炮制我的明天。  我开始到处在网络上拉拢人心,又不无清高的作秀,我汲汲钻营我的欲望陷阱,走进这恼人的深渊。我开始沉默不语,冷漠的看待身边每一个让我难堪、让我恶心的物体,我恶毒的认为即使成为淫邪妖魔,也比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光明。  与此同时,无比忧郁落寞的我又开始了新的情欲历程,我在网络上勾搭陌生的已婚男人。我每天开始迫不及待的等待夜色降临,等待身边那个让我渐渐失去感觉的男人无知入睡,然后鬼鬼祟祟地倾诉无尽的情思,表演一出出拙劣的虚拟爱情话剧。我频繁地躲在任何可以躲避的角落接听电话,那部黑黝黝的、砖头似的、古老的足够进垃圾古董陈列馆的手机,则不断在电池电量耗尽中,耻笑我的浪荡。  我开始每天在睡觉之前为自己筹划出逃的路线,我开始写一封封留给我需要告别的人们,我开始设计我未来的生存方式,我甚至开始在渴望新的性爱。我身边的男人在睡梦中辗转,呢喃不清,我开始抚摸我的身体,过多的脂肪开始阻塞我青春的肉体,而奔波和穷苦拮据,则加剧了这具肉体的衰老、粗糙。我要做个迷人的魔鬼,即使上帝愿意让我成为一个人人称颂的平凡仙子,我也不会快乐。  我喜欢地狱的动人,有热烈的火焰炙烤,让我更加清醒地知道我该以加倍的热情报复。我喜欢地狱的残酷,有撕心裂肺的折磨,令我更加觉醒,我知道我还有残忍的勇气鄙视。我喜欢地狱嚎叫时的惨烈,还有明晃晃的鲜血,邪恶诡异的幽冥鬼火。这让我充满了兴奋和刺激,我知道在原始的力量中,我才可以得到重生。  带着莫名的怯意,还有一种天地顿时唯我的自信。我当时是这么在留给所有人的信函上写道:“我像小鸟一样快乐,终于离开桎梏的监禁,飞向属于我自己的天空。”我怀疑我是否一路在长途公共汽车的颠簸中放声狂笑。带着简陋的行李,我离开了我的故乡,一个在地图上小得看不到的山窝窝。“此去千山万水,山水迢迢必定坎坷泥泞,我将用未来一步步去丈量我的领土。”我依稀记得我还这么在信里留下一句。  
  五 坏孩子逃离温暖的天堂    很多人羡慕平淡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波澜不兴。时间久了,这潭死水就会开始发臭、开始滋生各种邪恶的寄生虫,光明也从水面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将生活在黑暗之中。他们认为这潭死水就是他们的天堂,由此而产生的阶级、权势、卑微、懒惰、盗窃、淫秽不一而足。  我像一个无可救药的坏孩子,惶恐的逃离了所有人眼中的温暖天堂。在他们认为未来充满了荆棘,险恶,迷乱的世界里,我走向堕落的深渊。  好孩子循规蹈矩,好孩子从小在幼儿园是小队长;好孩子从小在小学是优秀少年;好孩子到了初中成绩名列前茅。好孩子在初中二年级开始变质了,坏孩子的根基也许就是从那时悄悄埋下的。坏孩子还是以不太坏的成绩考上了学校,但骨子里已经彻底改造成坏孩子的好孩子,在大家眼里还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从学校毕业老老实实工作,像所有破旧穷困小县城的女孩一样早早嫁人,然后做一个规矩的家庭主妇。  表面蒙着好孩子外皮的坏孩子,一度以为坏孩子的根基被那些正直人们消灭了。在不断的扒开伤口之后,坏孩子突然苏醒了,坏孩子发现有那么多正直的人围绕在她身边,她厌烦极了,她讨厌这种温暖的感觉。潮湿空气中透着极度不舒服的黏腻,变质后发酵出的腐臭让她无法呼吸。  坏孩子的行李只有一只简单的旅行箱,里面有一本毫无价值的获奖证书,两本她认为对她有用的破书,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双鞋跟已显得明显不牢固的劣质皮鞋,最后还有1500元钱。她花了75元钱买了一张到上海的长途汽车票,夜幕降临的时候,她被那辆颠簸不堪的长途汽车扔在了上海街头。  她开始给以前的一个同事打电话,那个曾经共事过的男同事在上海一家外企打工,虽然平时他们的交情并不是很好,但是坏孩子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坏孩子需要一个能够让她待一晚上的地方,她害怕那种流落街头的感觉,她怕被巡检的警察当成盲流抓起来遣送。  花了近40多分钟,她终于联系上了同事,同事让她自己乘坐公共汽车到住所。她跌跌撞撞的提着行李箱在二个多小时之后,终于见到了同事。男孩带她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那是上海旧棚户区似的未拆迁的天井大院,到处充斥着杂乱、恶臭、脏兮兮的垃圾,还有一些小的微生动物不时串来串去。  男孩安顿我和他老乡的妻子同住,然后告诉我第二天因为要照常上班,不能送我去火车站,希望我能谅解。事实上我已经很感激他了,对上海这个并不是很陌生的城市,我想我应该不会走失。  饥肠辘辘的我无心睡眠,我像个幽灵似的走到了巷口的小店那里,然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我分明知道家里因为知道我的离去,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电话那端母亲哽咽的声音,让我更加坚定了我残忍的信念。母亲对我毫无办法,她知道我是那么的倔强,她不断的哭,我不断的感受到湿乎乎的空气压迫我。然后我还是很抱歉的告诉母亲,我不回去了,如果这次的出轨是一次闹剧,那么就让这出闹剧拉开序幕,开始上演。  暗夜里的乌云迅速涌动着,风雨欲来的感觉弥散了整个繁华的都市。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我心中的暴风雨已经澎湃了我所有的神经细胞。  我又给男人打了电话,我对他很平淡的说我们结束了,希望他能够理解,能够重新找个好女人。男人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警告我:“你明天早晨搭早班车回来,我就当你出去玩了一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要不有你好看的。”  这种小孩子的棒棒糖掉水沟,然后威胁水沟把棒棒糖交出来的口气,让我觉得男人很可怜,更多的是让我憎恶。在过去的日子里,从男人对我的甜言蜜语,体贴包容,到结婚后的原形毕露。他的懒惰、他的无耻、他的旺盛性欲都让我现在回想起来仿佛一场噩梦。  那些以为在天堂里生活的人们,让我逃离的更远一些吧。在夜色沉沉中,我仿佛还是置身在家中,只是格外的安定,格外的满足,我终于疲劳的睡去了。  
  六 踏入我的险恶江湖    上海的早晨来得格外快,刚刚凌晨四点多,天已然全部是蔚蓝色了。  我继续拖着我简单的行李箱,带着莫名的快乐,还有一丝丝兴奋,误打误撞的到达了火车站。  开往全国各地的列车不断地呼啸着开进上海,然后又嚣张的吼叫着离开。  我买了一张开往大西南腹地的火车票。2月29日下午6点45分从上海开往重庆,全程47小时,硬卧495元。  我在不停的盘算着我的钱,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我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资本。  我复苏过来的狡诈无刻不在盘算。面对世界东方明珠的上海,我并没有过半点的依恋,也没有过一丝的奢求。我知道这里暂时不属于我,没有学历、没有技能,而且也不是美女。如果我留在这里,我在这里只能得到鄙视、遗弃,等待死亡的气息。我聪明的选择了人人不以为然的重庆,那个同样和我出生地有着贫穷、落后、野蛮、粗鄙名声的地方。  在火车上,我一直绷紧的神经让我无法入睡,我只能睁大双眼在夜色中探索。有人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双眼,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我的双眼也在寻找,寻找邪恶和奸诈的黑暗江湖。  “吸烟有害健康。”这是世界卫生联合组织发出的公告。事实上,每个抽烟的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  吸烟的感觉是谙哑的,是舌尖的苦涩,是声音的沙哑,是满脸灰色呆滞的,而我知道我的未来将不可避免的与香烟为伴。  翘起白皙修长的手指,手指上有妩媚的蔻丹,鲜艳诱人。  烟雾中的女人缓缓的吐纳着,沉思、冷静、成熟、优雅或是另一番动人姿态。  我想我就这么喜欢上了香烟,决定了在烟雾中掩饰孤独、寂寞、悲伤、痛苦的眼泪。  我还是睡不着,我这样睁着双眼直到酸涩,也不能预见我的江湖景象。我拿出在车站等候室买的555香烟,白色的过滤嘴提示着这是一盒特淳的。  事实上我不会抽烟,我只是在品尝一种苦涩。我要自己拼命的咽下那份无奈的呛辣,我知道因为未来的苦涩将是这千倍万倍。我知道未来险恶江湖,我义无反顾,因为我向往成为自由的魔鬼。  火车无知的呜咽着奔向已知的目的地,我无知的在白天与黑夜交替中靠窗发呆。  江西、贵州、四川……,贫瘠、荒凉、悲苦……的人们,一一从我的视线中飞快的逃走。在我不可置信的惊诧中,他们一一的成为模糊影像。这就是我所生活的天地,天那么的宽阔,又是那么的狭隘。宽的让人看不到边际,狭隘的阻断了发展脚步,封建,保守,没落的产生是多么容易。  我的思绪已经乱了,香烟的刺激让我更加愚笨。我却突然感觉到我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我不要做那个满脸悲苦的女人,我不要做那个吃不好、穿不好的无知、贫穷女人。  感谢上天给了我出逃的勇气,我宁可蜿蜒穿越美丽的荆棘,也不要在干涸的荒漠上直立行走。  这是一个充满了行脚夫、妓女、骗子、小偷、强盗、腐朽的城市。  日下午四点半,天空阴郁的审视每个人,湿湿的空气无孔不入的钻进肌肤。  答应来接我的网友没有预期的出现,我很镇定的给他打了个传呼,一会儿他就回了电话。约莫半个小时后,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孩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他不是男人,我知道我受骗了,他只是个孩子,我又庆幸了。  他腼腆而又霸道地把我的行李扔上出租车,然后领我去吃饭。  在车上他给我看了他的身份证,比我小两岁的男孩。然后从他的口中我又知道他还在念书,只是经常逃课,他的父母对他毫无办法。  我有些担心他如何能把我领到他家安顿,至少在电话里,他答应过收留我一阵子,我以为他是个已经经济独立的男人。  他显得没有半点困扰,我开始明白这是个被娇纵惯了的孩子,他的父母不会不收留我。  我心安理得的和他一起去吃饭,当然也跟他的大哥和另外一个小兄弟见面了。  四个人,两瓶白酒,数瓶山城啤酒,还有一锅热辣辣的火锅。人醉得不算很糟糕,开出租的大哥亲自开车把我们送到他家。  他的父母开门出来接我们,这一切好像很自然,他们没有半点的惊诧。  我睡在他的房间里,他也睡在他的房间里。  我睡在他床上,他睡在他的沙发上。  这是个普通工人的家庭,两居室的房子没有更多的房间让我一个人独住,而他的父母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好浓好浓的睡意袭来,满身的酒气将我迷惑在睡梦中。  这个安详的夜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我醒来的时候非常坦然。  男孩已经出去假装上课了,他母亲给我做了一碗香甜的醪糟汤圆,两只白皙滑润的荷包蛋浸在汤汁中,放在我视线可及的地方。  我突然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没有被拐卖、没有被抢劫、没有被欺诈、没有流落街头。  
  七 抛弃虚拟的爱情寄托    到达重庆的第三天,我找了份工作,在一个台湾人开的销售公司里做销售助理。  我搬到公司的宿舍里,我开始了卧薪尝胆式的生活。  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收留我的男孩,也许他讨厌我和他母亲一样总是劝他求学上进,也许他认为我是个路人甲,他也忘记了我。  这个不大的公司里,女人占了多数,不多的男性都好像有些无能。欺生、排外、嫉妒都在这里一天天的上演。在我坏孩子的身份又恢复之后,我早已预见了这一幕,因此我无动于衷。  我用看不见的情丝拴住我的虚拟爱人,一个32岁的已婚男人。  这个我在网上无意游荡时勾搭上的已婚男人,显然被我哀伤的故事和缠绵的情话迷住了。他的妻子正在医院里待产。他每天担心的人却是我。  每天中午午间休息的时候,他就会打上半个小时的长途电话给我。从来没有间断过,哪怕他正在医院里陪老婆扯淡,他也会撒个谎溜出来给我打电话。  虽然我没有控制这个男人的肉身,可是我知道我已经让他神魂颠倒。他只要抓住机会就会给我打电话,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废话诉说不尽。只要是我觉得不开心的时候,不管是凌晨还是工作时分,我就给他打传呼,他照样如接圣旨似的赶紧给我回电话。  对于控制这个男人的精神,我已经驾轻就熟了,这让我非常满意。  有人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想这个论调在我这里将会不断的被打翻,因为我知道用精神,用意念同样可以控制男人,只要我想。  每天我下班之后就捧着三大本产品资料手册,如果啃这些资料就能有收获,那肯定是个笑话。我积极的和老总卖弄着我的小聪明,我伶牙俐齿的向他描述。  显然老板是被我的说辞打动了。半个多月后,老总决定让我做区域市场辅导专员,辅导区域代理商的销售。  这时我的工作忙碌了起来,我开始七手八脚地筹备我人生工作历程中的第一次差旅。忙得我渐渐没空去答理我控制的男人,开始不耐烦受那个我控制男人的殷情问候。  我告诉那个背叛了妻子的可怜男人,我要去飞了,我的生活开始充实了。男人将不再是我填充空虚寂寞的棋子,我想我暂时不需要玩物了。  三月底的海风横贯过整个小小的海滨城市,蔚蓝的天、浩渺的海洋,还有宁静、安详的氛围,孤独疲惫的我走在这城市的陌生街道上。我手里的相机在搜寻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景点,我放肆的笑容挤满了过于苍白的脸。  内心有一点张狂的喜悦,还有几多轻浮。我拨通了宾馆的电话给母亲,我快乐的几乎不能抑制,我兴奋的不知如何言语,我告诉母亲我终于坐上了飞机。  小的时候,我记得经常有不知明的飞行物匆匆从我的上空穿过。所有的人都在仰视那飞行物,所有的人都以为能够在那飞行物中停留、体验片刻的乘坐感受,将是无上的光荣。  后来我稍稍长大了,我知道那种乘坐的昂贵是我所不能奢望的,父母一年的薪水也恐怕仅能来回乘坐一次。再后来小城开始有人乘坐那种奢侈的玩意了,那些人是所能代表县城里万分或者是十万分之一的佼佼者,抑或是所有小城人民眼中的富豪。即使是县长出差,也仅仅是勉强坐上一回。  我的翅膀长出来了,我以为我的翅膀长出来了。虽然我为此付出了一路上的眩晕和呕吐,我知道我却会在他们的眼里成为一个渐渐有出息的人了。  鹰隼为何能够翱翔于万丈高空,只因它从不惧怕狂风骤雨的锤炼。我知道我的狂风骤雨也在左右随行,可是我仍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我把这喜悦与母亲共享。  在随后的时间里,我可以想象到母亲会把这个兴奋的消息传遍邻里,然后给母亲带来些微的虚荣和骄傲。我那暴躁的父亲,也将逐渐不会再拒绝我打电话回家问候他们,因为他也开始认为我有出息了。  人类的悲哀在于孔孟之道的过渡宣扬,我以为。  我坚持认为我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我是一个坏孩子。可是在能够给予父母、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的每个机会中,我都绝不会放弃。哪怕仅仅是一个虚无的虚荣心理。  飞来,又飞去。  在青岛,客户陪我去感受了号称“小香港”的海港之夜,让我初识了奢靡和肮脏,腐败和堕落。一掷千金的宴席,花枝招展的媚俗肉金女,政府官员的纵情笙歌,还有厚颜无耻的幕下交易。  整个渤海东部的大小城市,我都留下了匆匆的脚步。像初次飞入天空受惊的鸟儿,我感受到了北方人的野蛮。穿越城市之间的长途车上,明目张胆的劫匪、明晃晃的匕首、穷凶极恶的喝斥,还有对财物的强取豪夺。  海风没有赐给我更多宽广的心胸,却赐给我满脸因为暴食海鲜遗留下的红肿疙瘩。我带着一脸腐败的疙瘩又回到了重庆,差旅的疲劳和成功都给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最大的刺激。  工作任务完成的让老板非常满意,业绩报告也做得是完美无懈可击,老板决定给予我升任副经理的职位,仅次于所有的台籍管理干部。  疲劳给予我的却是一直遗留的病痛,我开始频频因为过渡的劳神和饮酒而出现血漏。  
  八 台湾人王副理的酒量    “王副理回来了。刚才打电话说让司机小张去接他。”朱丽在办公室里到处的小声传播着消息。办公室里顿时有了新的话题,大家在猜测王副理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台湾人,又是台湾人。给台湾人卖命挣钱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我真的看不惯那些拍须遛马的人。不过我也不能免去奉承的虚伪,因为在这块小小的办公室里,也到处充满着可怜可悲的倾轧。  “阿月,你来见见王副理。”邱总满脸假笑的叫我。  “王副理下个月将升职为经理,我打算将你调整为代理副理,等你过了试用期就转成正式副理。在做代理副理的时候,薪水暂时保持试用薪水吧,等试用期过后我自然给你涨的,你要用心做,多多学习。”  我看着坐在一边垂着头一副苦瓜脸的王副理,根本就没有用正眼看过我,显然是看不起大陆人。  我恨恨的想到,要我干着主管的事,却只开800块钱一个月的薪水,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还不得不虚伪的跟他们说:“谢谢邱总提拔,以后请王经理多多指点。”  王副理不得不抬起头应了一声:“嗯,晚上一起吃个饭吧,算是庆祝你加入到我们事业部来工作,也顺便算是给我这次出长差接风。”  我又点头哈腰“嗨嗨嗨”了好几声。  我讨厌台湾人,因为我不习惯这种模仿日本人式的说话口气,显得极度卑微。我还讨厌台湾人,总认为大陆人很穷,因为穷,所以就可以践踏尊严,就看不起人。  热腾腾的火锅中翻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没有来到重庆之前,我一直不知道真正的火锅是什么样的,我以为就是各种菜料一锅烩。事实上,吃火锅其实也很有讲究。  火锅的底料要经过多道火功的熬炼,把桂皮、草果、花椒、野山椒、老姜、老蒜等熬到疲软酥松,提纯然后配上纯牛油烹制。这样提炼出来的火锅底料然后要经过很多人使用,也就是吃很多的涮菜,把那些菜的滋味以及各种筷子沾上的口水味都充分饱和之后,才是味道最为鲜美的火锅。也就是说,味道越是好吃的火锅,其底料越是被多人使用过。  在我不知道这之前,我一直以为火锅底料吃完一次就倒掉不用了,事实上只有重复使用过次数越多的底料,才是越美味的火锅,这让我想起了卫生。口水的饱和、残羹的沉淀、多道使用后的火头余垢,以及因此产生的致癌物质。  我还是无药可救的喜欢上了火锅。  王副理的脚边放着一框啤酒,整整24瓶啤酒。我和他,你一瓶我一瓶的一边喝一边聊。  朱丽和曹云娜以及萧娅,还有那个眼光从来不正着看人的本地分公司助理陈铃莉。她们只顾埋头吃,也不理会旁边是否还存在两个喝酒的人。  他们仿佛我和王副理都不存在,我有点察觉到她们对王副理很不以为然。  还有那个不象女人的男人,滴酒不沾却说话一副娘娘腔,同住一个集体宿舍却把水电费算到几分,但显然性别还是男性的采购组长赵欣,一边吃一边把菜不断的加进火锅中,然后又像怕别人抢了似的赶紧捞回自己碗里。  七点钟开始的饭局,吃到八点半,那四个女孩满意的摸着肚皮,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走了。赵欣随后在五分钟之内也点头哈腰的向王副理道谢后走人了。  十一点,24瓶啤酒悉数告罄。王副理满意地打着酒嗝,踉踉跄跄地回自己的公寓了。  我也回宿舍了,我知道我还能找到回宿舍的路。11瓶啤酒在我肚子中很沉,我知道我的思维还很清晰,只是胃不太舒服。我知道我用酒量赢得了王副理的好感,我也知道我的胃将为此付出一点点代价。  宿舍在七楼,我是扶着栏杆走上去的。宿舍有两道门,一道铁的防盗门,一道木门。  我进了洗手间,我瘫软在洗手间里。胃中的不舒服,全部转移成了抽水马桶中的污物。我把沾了少许污物的衣服浸泡起来,我打算明天起早来洗。  十二点五十分,我上床睡觉。  凌晨。  一点半,我的肚子中有把火在烧。  三点四十,我睡不着,起床洗衣服。  六点五十五,睡意袭来,我又上床。  早上。  八点二十,宿舍的人都不在了,我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冲下楼。  八点三十,我坐在办公桌前。  八点三十三,打开电脑,我发觉时间慢了十分钟。我看到办公室里有人在窃笑,我明白宿舍里的闹钟被人拨快了十分钟。  我痛恨这些小人,想看我蓬头垢面跑来上班的样子。我在心里暗暗把这些人的爸爸妈妈都操了一遍。用我能想到的恶毒语言全部诅咒了一遍。  
  九 从匈牙利回来的女人    小时候,总以为很多事情是我永远只能在梦中奢望的。譬如生活在一个比我出生地大一些的小城市;或者是嫁个有着渊博学问的男人;又抑或是走出中国,看看外国的月亮。  孩童时,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是性变态,什么又是同性恋。与同性恋相处、做爱。自己成为一个双性恋者。  公司的财务主管在新疆分公司检查财务账目、培训新的分公司会计业务。财务主管是个29岁的女人,据说她很有魅力。  我和每个分公司每天都有电话业务往来,却从没有和这个女人通过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4月29日下午五点半,新疆飞重庆的飞机到达重庆江北机场。作为公司新的业务主管,也因为放长假很多外地员工提前离开,邱总让我做代表去迎接公司这位劳苦功高的财务总管。  司机小张让我在车里等,他说他出去接人就好了。我觉得不到出口处去迎接,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于是又跟了出去。  张望了半天,几乎所有的人都走出来了。何冰才身着蓝色白格的及地长连衣裙,垂着一头滑顺乌亮的披肩发,吃力推了一大车行李出来。  行李车上装了大概6箱的新疆香梨,还有10来瓶雪莲酒,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新疆特产。  这个看起来给人一股异域风情的美女在小张介绍下,稍微对我点了个头,就倨傲的上车,再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我想做财务的女人可能是比较拘谨、严肃的一个人。我不太好意思直勾勾的去观察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  耳闻过何冰很多的事情。何冰从小没有了母亲,父亲是个军官,她从13岁稍稍懂事起就与哥哥一起离开了父亲,并和父亲脱离亲属关系。1997年何冰来到现在这家公司工作,从一个小小的财务出纳做到财务主管。1998年夏天,何冰与男朋友移民匈牙利经商,经营中国餐馆和服装生意。1999年春天,何冰因不习惯国外的生活又回到重庆,又回到现在的公司工作。  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想也许又是一个挤兑我的人,又或者根本不屑于答理我。  车渐渐离市区近了,突然她从包里拿出一盒香烟来,优雅的点燃一根,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张聊起天来。  从车内的后视镜中,我看到一团团美丽、有规则的白色轻烟,老练地从这个有着健康黝黑色皮肤的美女口中吐出。没来由给我一阵莫名艳慕、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到了公司宿舍,我和小张七手八脚的帮何冰把那些远道带回来的礼物搬上楼,然后又看她仔细的分拣好给每个人、每个单位的礼包。直到全部收拾完毕,她才慢条斯理的抬头跟我和小张说:“你们先下楼在车上等我,我换身衣服就来。”  我觉得至从见到她到现在为止,我一丝大气都没有喘过,莫名的压抑在心里好难受,我这么在车里想着。  不过十多分钟,何冰已经坐到车上了。  何冰换了身非常帅气的西裤衬衫,长发也随意的用黑色丝带挽在脑后。无意中便增添了几分潇洒和帅气,这真是个耐人寻味的女人。  晚上,南方花园酒店,邱总交待为何冰回来做个接风宴。  王副理、我、何冰、小张一起要了一大桌充满重庆特色的佳肴,充满了勾人的食欲,也让我们有了一些谈话的话资。  当然还有不可缺少的四瓶全兴大曲,八瓶红牛饮料兑在其中,更加促进了这白酒的酒劲。王副理、何冰、我,我们三个人平分了这带了红牛饮料掺合的怪异白酒。  天南海北的寒暄和龙门阵,不到十点,白酒已经尽数灌进了我们三人的腹中,。王副理大呼不过瘾,又叫来一打老山城啤酒。  于是又接着喝啤酒,我早已经开始头轻脚重了,再三推脱不过,又被灌下了两瓶啤酒。  剩下的十瓶王副理喝了大概七瓶,何冰大概三瓶。  十一点半,终于这顿饭在每个人酒足饭饱后结束了。王副理醉意盎然的强拉着大家要去夜总会唱歌。  何冰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了王副理的这副德行,没有表示异议,小张大感头痛,我也觉得我快扛不住了。  无奈,四个人又东倒西歪的进了花园夜总会。  夜总会里灯光昏暗,不少坐台小姐游来荡去。王副理拉了个小姐倒在沙发中,小张也不例外搂住一个大约17岁左右的小姐。  我觉得坐在这种地方真是尴尬无比,何冰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靠近我。  “别拘束,这种地方都这样。他们两个男人玩他们自己的,我们聊聊天吧。”何冰安慰道。  我虚弱的点点头,事实上我已经快顶不住了,呕吐旋晕的感觉一波强似一波的向我袭来。何冰体贴的拉起我到盥洗室,我一边对着水池痛快的呕吐,一边开始流眼泪。  何冰温柔的给我递上面纸,用手背抚去我眼角的泪水。  终于我吐完了,我难过的几乎直不起腰来,我双腿沉重的迈不开一步。何冰满含嗔意的紧紧搂住我,然后半抱半拽的把我带到座位上。  我趴在何冰肩膀上小声的说:“何姐,我们回宿舍吧,让小张送我们回去吧,我头晕的厉害,快睁不开眼睛了,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何冰对沉醉在温柔乡的王副理打了个招呼,也不知道王副理有没有看见,然后强行拽起一脸不情愿的小张,再搂着行动已经不太灵光的我离开了夜总会。  后来的事情我不太记得,我不知道是怎么上的楼,因为在车中我就彻底的醉了。  夜里大概我又吐了数次,我也不记得了。  我隐约好像看见屋子里摆了好几个塑料盆,全部装的是我吐出来的污物。  然后我隐约记得有人和我接吻,疯狂亲吻我的嘴唇,疯狂吸吮我的舌头,然后双手在我身上游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身上因为太多酒精而灼热的烦躁和昏迷。  
  十 女人、同性恋、酒鬼    女人就是我何月,可怕的同性恋是何冰,台湾人王金龙副理则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酒鬼。  这是多么可笑的三个人,我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被卷进来了。  宿醉的后遗症,白花花从窗口斜射进来的太阳,还有身上压着的肉体。  一具肉体压在我身上,我搜寻了所有沉浸在仍然麻痹状态的神经细胞,竭力看清楚压在我身上的人,然后又开始辨认这个人是谁。  记忆开始复苏起来,“何冰”这个名字就这么一下子蹦到我眼前,我使劲的把她往旁边一推。  她不是很沉,好像睡的很香。  我惊恐万分的开始想起来昨天晚上,还有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  何冰给我换下污秽的衣物,然后伺候我呕吐,然后给我用温热干净的毛巾擦身体。再然后我睡去了,再然后何冰和我接吻了……  我突然捂住嘴巴,一阵恶心的感觉迅速袭来。  我趴在床沿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的呕吐。  我想起来了在我身上游走的双手,一双女人的手,何冰的手。  还有微感麻木的双唇、舌头。  还有被捏青紫的胸部肌肤,我看到我身上这可怕的淤痕,骇得不能言语了。  我已经吐光了所有的东西,连黄胆水都吐不出来了。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瑟缩到床头,眼泪就这样一下子泄了出来。  我想哭,我的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来,眼泪湿湿咸咸的,迅速经过嘴角掉在淤青的皮肤上散开。我的双眼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久久不能动作。  何冰还在睡。  我像一座会流泪的雕像呆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我的嗓子开始发出类似绝望的,沙哑的“吼吼”声。我开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让我多么想在这一刻干脆死掉算了。  何冰被我的咳嗽声吵醒了,她赶紧过来扶住看似要跌下床去的我。我憎恶的打开她的手,她又再次伸出手来扶我,我不断的打开她的手,我开始机械的重复这个动作,她好像害怕了,没有言语走出房间。  我仍然在大声的咳嗽,我不知道这样咳下去肺是不是会咳出来。  事实是没有,何冰端了杯水进来用力的抓住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对我灌了下去。然后紧紧的搂住我说“傻瓜,你这是干吗啊。你喝醉了现在很不舒服,让我照顾你啊。”  “我不要,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我几近疯狂的反复对她吼道。我挣不开她搂住我的双臂,我的眼泪又开始大量的倾泻出来。  她把那黝黑色皮肤的脸贴在我脸上动情的说“我爱上你了,就在昨晚。”  我大骇,我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女人会爱上我。  她反复的喃喃自语“宝贝,我爱上你了,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她搂住我的双臂更用力了,我喘不过气来,我开始以为我要死掉了。  她又疯狂的吻住我的嘴,索取我的舌头。极度不舒服的感觉让我从每一根汗毛上都开始战栗,我干呕,不断的干呕。  她终于有些心疼又不舍的放开我,因为我昏迷过去了。  傍晚,晚霞的昏黄光线再次照射进窗内,我也再次从失去的记忆里搜索我在哪里。  我以为我快疯掉了,事实上我很清醒。我仍然在公司的宿舍里,所有的员工都放假回去了,只有何冰与我在宿舍里。  也许我潜意识中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也许我在每个不同的时期都需要一个人来疼爱,来怜惜。也许是为了日后更多放纵找个练习的基础,为了更多的道德沦丧铺好陷阱。  总之,在冷静下来后,我无奈的被何冰忙前忙后照顾着。  何冰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中,手脚麻利的去菜市给我买了只乌鸡,炖了一锅药膳乌鸡汤。她还买了一些水果,全部洗切好装在保鲜盒中,放在床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我茫然的看着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她喂我吃水果,我机械的吃了下去。她又喂我喝鸡汤,我又机械的喝下去。  她不时的用嘴唇试探鸡汤的温度,然后小心翼翼的吹凉喂给我喝。一直到我的口角开始往外渗出鸡汤,我再也喝不下去了。  她再次端来温水,用毛巾给我又仔细擦了一遍身体,然后满意的给我盖上薄被,我开始有些清醒却极度疲乏的进入了下一个黑夜。  何冰睡在我旁边,我僵直的身体感觉得到。何冰没有碰我,她也没有睡着。我们两个一直这样从半夜我醒来之后这样相互拧着劲。  姗姗来迟的黎明终于把光明送给了人间,痛苦的我却不知道,新的一天是否又是炼狱般的一天。  
  十一 假若明天来临    5月2日,第三天。  阳光依然轻松的钻进屋子,在墙角形成一个暧昧的光晕。我在这团光晕中发呆,何冰躺在我旁边,但是没有挨着我,她知道如果挨着我,等待她的将又是我歇斯底里的狂吼,以及不知所措的乱扔床上可以扔的一切东西。  没有哪一个时刻更让我此刻迷茫,更让我的双眼空洞。我开始绞尽脑汁的在想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办?  我侧过没有表情的脸面对着何冰,语气坚决地发表了我的意见:“如果你不想逼我离开公司,让我流落街头,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是个正常人,我也许喜欢男人,但是我绝对不喜欢女人。”  何冰一脸哀伤的表情,默默地看着我。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么你就应该尊重我。至少你应该以我的快乐为快乐,而不是给我制造痛苦。”我思索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  是的,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至少目前这份工作是我赖以生存的根本。  在我对前途刚刚看到曙光出现的时候,我不希望突然又坠落到地狱中。我总以为我知道,我以为的邪恶江湖是我所能够承受的,我以为的美丽荆棘是我无畏穿越的期待。  从天堂顺利逃离的坏孩子,没有找到梦想的地狱。坏孩子失去了方向,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还有什么可以呼吸的地方?  这种呐喊般的阵痛撕裂我的神经,一声胜似一声的重击我濒临崩溃的头脑。  深陷在漂亮眼线下的双眼开始充盈了水雾,眼泪一颗颗从何冰的眼角滑向枕畔。  我还是无比坚定的看着她,逼她答应我的决定。  何冰缓缓的闭上眼睛点点头,我看见成串的泪水就这么飞速的滑落。然后我的双眼中,也莫名其妙的开始流出咸湿液体。  我坐起身穿上衣服,“你要去哪里?”何冰在身后问道。  “我和你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你最好别问。”我努力让自己把那股厌恶感强压在心底。  “作为普通同事之间的关心也不可以吗?”除了和她脸上悲凄表情一样哀伤的声音,我不知道是否她的内心也真正的如此哀伤。  “不可以。我在这个公司不需要关心,我自己会关心自己,你把你自己关心好吧。”我走出宿舍的门。  内心的五味杂陈让我百感交集。我不相信我会被一个女人爱上,这是多么一件邪恶的事情,这不在我意料的邪恶江湖之中,我要抨弃这不属于我的邪恶。  5月4日,何冰不在宿舍,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安全感顿时悉数回到了我的身上,同时回到我身上的,还有莫名的忧郁。我不知道我在担忧什么,我只是在担忧,我知道这种担忧也许明天就要来临。  假若明天来临,我将如何面对?我无以面对,绝望般的沮丧,还有坏孩子开始对自己判断的怀疑。也许明天我将要面对更多无法预料的邪恶。  长长的假期没有给我休息后的轻松,带着万分的疲惫,我又在一堆小人中工作了起来。  朱丽指桑骂槐的在办公室里高声叫骂,就差没跳上办公桌蹦来蹦去了。邱总出差了,酒鬼王副理烂醉在公寓中没有来上班,公司顿时成了野人部落似的。  朱丽根本不甩我这个新任副理的帐,泼妇骂街的大呼小叫:“凭什么,我们工作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新来的生手,两个月能做什么,刚两个月就神气了。”  陈菱莉酸酸的在一旁讥讽:“人家是远道来打工的嘛,有什么办法,人家现在就是骑到我们头上了。”这个故作清高的小女人,让我有上前掴她一掌的冲动。  在公司里,我一直都不怎么和这些人说话,虽然朱丽是我的助理,可是在她看来,我做她的助理都嫌高攀了。西安分公司传来的产品报废申请单快被她扯烂了,她依然气呼呼的直喘粗气。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在窃笑,财务室的主办会计师巩秀珍出来倒茶。她笑嘻嘻的走到朱丽跟前,拍了拍朱丽,用重庆方言劝她:“莫要和那个小娃计较,那娃嚣张不了多久。”  我不知道巩秀珍为什么这么说,这个超级痴肥的大个子像座铁塔似的,她故作矜持的漫步到我办公桌前,拍的一下把茶杯扣下:“你个小娃太嚣张了,西安的各类报表朱丽一直处理很顺当,怎么就你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没有废品报废检验图形报告以及托运方司机的签认,我没有办法签这张报废单。”我简单的说出这句话,头也没有抬的继续写我的签呈。  “格老子,你说啥子就是啥子哟,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哈,你娃饭吃多老撑的慌啊。”  巩秀珍的话赢得了哄堂的大笑声,每双看我的视线既恶毒又热烈。  如果妄想用眼神和虚张的声势来恐吓我,对我来说简直太儿戏了。为了能够继续留在这里工作,我已经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这些小儿科在我眼里又算什么。  让这群无耻的小人在虚伪的舞台上唱戏,让狂风暴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我又依稀想起了这句话。  何冰的身影悄悄出现在办公室大门口,满脸铁青的她用手指直指巩秀珍:“你给我滚到座位上把你的帐做好,邱总不在家,你们都想造反了?”  巩秀珍有点茫然似是不认识何冰,然后讪讪的拿着茶杯回了财务室。陈菱莉有些娇嗔的看了何冰一眼:“你做啥子楞个凶嘛,正义的声音也要掩盖老唆。”  何冰默不做声的经过我身边,没有一个眼神遗留下的径直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又恢复了宁静。    
  十二 困兽之城    如果我是野兽,那么我肯定选择做一只猫。因为我觉得我具备一切做猫的特质。譬如懒惰,譬如温顺,譬如凶残……。  王金龙的酒喝的越来越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我这个副理,所有的分公司单据以及签呈全部堆在我面前。朱丽并没有分门别类的用卷宗整理好,我在一堆资料中挑选问题,分公司的坏帐、呆帐让人越看越心寒。  桌上的电话响了,昆明分公司的经理陈君胜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小何,我报上去的交际费用到底要批到什么时候?”  “交际费用超支你不知道吗?我没办法批,这个费用你自己个人看着解决吧。”  “你太过分了吧,这是为公司请客,那些税务查账需要产生的交际费用,你不给报,我直接找邱总好了。”  “随你的便。”还没等他先挂我电话,我直接挂下电话。  我真的很不耐烦面对这帮蛀虫,假帐,超支,任意报废不良品,任意把良品鉴定成良品……。每个分公司、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的蚕食公司,我不知道邱总怎么想的,也许他只是做好一个本分的职业经理人,把何冰处理过的漂亮账面给总公司看,然后沉醉在重庆美女的温柔乡中。  何冰把传真递给我,她刻意的不看我,然后仍然又冷冰冰的走开了。我在公司里不说话,是没有人和我说话的。  邱总的签字赫然摆在我面前,陈君胜果然有办法让邱总签字,我这个副理有名无实。  “王金龙,我不管你什么理由,生病还是什么原因,你今天必须给我到公司来上班,我要开会,你不来我自己做决定了。”我已经没有耐心忍受王金龙的意气之争了。  “我不来,你看着办吧,无所谓。”王金龙还是半醉半醒的腔调。  “朱丽,你去王经理家请王经理来开会。”我没办法继续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说下去。  “脚长在你自己身上,要去你自己去,我又不是你的长工,你凭什么使唤我?”朱丽巍然不动的坐在办公桌前老神在在。  曹云娜笑得快岔气了,怎么不笑噎死你,我很想大声的骂她贱人,我在心里骂了。  我心里想,总有一天,等我把这些分公司的帐理顺了,就把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赶出公司。我相信邱总不会一直沉迷不悟的,我幻想我还有这个能力让公司不再继续瘫痪。  沉闷的炎热,蒸笼似的重庆蒸出了我过多的汗水,泪水分不清混合在梦里。梦里有恶魔的手游弋,我喘不过气来,我紧张,我着急,我想尖叫。  我叫了,然后我醒了,因为我真的喘过气来,何冰的手捂在我嘴上,满眼的悲哀。  恐怖在我眼里出现了,雾水般的湿气渲染在空气中,何冰又哭了,我也又哭了。  我想咬人,我想抓人,然后我伸出参差不齐的手指掐在了何冰的胳膊上,她只是哀怜的看着我,恳求的看着我。我突然不能言语,不能思考,不能动作了。  血丝从何冰的胳膊上渐渐渗出,我想我的眼睛开始白多黑少了,我晕厥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很容易昏死过去的人,在欲望的陷阱里,何冰把我推进了无底深渊,然后我在黑洞的底层呆滞。  悠悠醒转过来后的景象依旧是何冰,何冰躺在我身侧,我在她的胳膊包围之中,我哀求,我苦苦的哀求,何冰苦苦的哭泣,沙哑的声音。  哭吧,也许哭着哭着就习惯了。  是的,我在一刹那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状的悲痛,何冰仿佛是用心在苦苦哀求的诉说:“让我照顾你吧,求你了。我爱你,我不想看你在公司里每天一个人沉默、一个人痛苦,一个人孤单寂寞。”  也许我真的开始习惯这种半夜骚扰,经常性的神经错乱已经让我开始认命,开始沉沦。  成为何冰的女人,成为一个充满诡异女人的女人,这也许是我今生必定不能逃脱的劫难。我开始习惯何冰的拥抱、亲吻、抚摸,甚至更多……。  办公室里曹云娜的大呼小叫和朱丽的讥讽,还有萧娅和巩秀珍的恐吓渐渐少了,何冰的威严也在逐渐消失,公司里的小帮派开始明显的浮出水面。  每天何冰中午都会体贴的给我买来盒饭,然后坐在一边用一种瘆人的温柔看我吃下去。  我十几块钱买的人造革小皮包,不知道被何冰扔到哪个垃圾堆里,我想肯定会有一个比我更贫穷的垃圾婆去拣走,作为自己的装饰。  我第一次拥有了一只价值不菲的皮包,GUCCI。  我后来知道这只包让何冰倾尽两个月的薪水,后来这只皮包在一次搬家中被我不经意的丢失了。  我开始有了一些漂亮的衣服,重庆的地方小吃、特色景点在何冰的点点爱意中,闯进我丢失残缺的记忆中。  也许人生的堕落就是这么开始的。我开始放弃了再次逃离围城的困扰,困兽疲倦的投向堕落陷阱。更多的变态也许就在城外守候,我如此安慰自己。  
  十三 魑魅魍魉    何冰的打扮越来越男性化了,我不知道她以前是否就是一个同性恋。我只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男朋友在匈牙利依然等她回去结婚。  只是偶尔我发现陈菱莉看我的眼光异样恶毒,而每次陈菱莉对我出言讥讽的时候,何冰叱责她的语气同样是软弱无力的。偶尔我也发现何冰每次出差回来,必定都要给陈菱莉带一些小礼物。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去关注这些,难道我开始真的把何冰当作男人了吗?  女人是善妒的,我绝对是一个标准的女人,我每天面目严肃的出现在公司,我每天一本正经的面对这人世间。可是在夜幕来临的时候,我便不再是我。  我渴望偎依在爱我的人的怀抱,同样,我也爱他。我渴望小鸟依人的温顺,还有妩媚妖娆的撒娇,还有令人回肠荡气的性爱。  这世间一切总与我的意愿背道而驰,我越想得到的生活,越是拼命的逃离我,生活以这种残忍的酷刑来惩罚我,惩罚逃离温暖天堂的坏孩子。  我也会查问何冰和陈菱莉的关系,我也会关注她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我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何冰渐渐有些生气了,她讨厌我这样的盘查,她也讨厌我这样的莫名嫉妒。  何冰开始刻意的晚上和陈菱莉睡在一张床上,搂着陈菱莉像哄一个柔弱婴孩似的,哼着悦耳的摇篮曲哄陈菱莉入睡。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就发生在这个拥挤的,不到20个平方的多人宿舍里,我对面的床上。我善妒的神经甚至幻想,在薄被的遮掩下,何冰的手游弋到陈菱莉身体的什么部位。  善妒最终会毁灭一个人,我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这点,我也知道何冰绝对不是我想要的伴侣,我更清楚陈菱莉不是喜欢何冰的,她只是要让何冰令我难堪,迫我离开公司。  王金龙一直是个没用的男人,在我看来。他老婆把他的店铺财产全部卷走和别的男人跑了,给留下一个13岁的男孩和一个7岁的女孩,还有一堆烂帐。  王金龙每天喝酒,喝得叮咛大醉,然后耍脾气不来公司上班。邱总是个极富有同情心的人,他理解王金龙的痛苦,不去管他是否来工作,而工作的重量全部却压到了我身上。  台湾总部不断的发来传真,对大陆销售公司的账目要求进行清查,巩秀珍和她那帮恶毒嘴脸的小女人们每天也开始忙碌的制造假帐。  何冰则不断的被派往各地分公司进行库存清盘和坏帐整理,税务这边好死不死的对我们的进项与销项增值税不符进行稽查,六地分公司同时受到了审核,如同面临地震一般。我也被调入了内帐编制、核对的工作中,并且负责其中两个分公司的库存盘查。  这次盘查的规模影响,是大陆公司成立三年多来的第一次。为了稳住台湾总部派来的二位财务稽查员,每天白天我们作假帐,清盘亏损账目,处理报废品,晚上则陪着这二位钦差大臣笙歌醉酒。  我的酒量不断在增加,我不断的在挑战自己的酒量。68°的金门高粱,就这么直爽爽的半瓶喝下去,我也开始能面不改色。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辈子都将痛恨这种杀人的液体,我这辈子都将会为它付出沉重的代价。  七月的重庆是多雨的,在我的申请下,邱总安排我自己去招募了两名助理,同时我的原助理朱丽被调往济南分公司担任业务员。  朱丽兴高采烈的离开了认为对她来说是地狱的重庆,快乐的奔向了济南。  我在网友的推荐介绍下,把他侄子的女朋友蒋莹莹纳入我的部门,另外还招纳了一名政法大学的毕业生,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二十二岁男孩越鹏。  蒋莹莹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非常柔弱的女孩,没有一丝重庆女孩的泼辣和粗鄙,二十四岁的她像个十七岁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等我的面试。  我和蒋莹莹介绍说明了公司的状况和工作内容,以及薪水。新员工的薪水在公司所谓的开源节流下,一降再降到试用期400元,对此,我已经没有言语了。刚过试用期没多久的我,作为部门副理也仅仅月薪1600元。  和蒋莹莹介绍完情况之后,我总觉得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应该不会适应现在公司这种恶劣的办公气氛,我和她解释了我在公司的处境,以及她可能面对的压力,她却一口肯定的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情,她都能够忍住。  事实上,蒋莹莹的确做到了,这个柔弱的女孩,仅仅大我一岁。她在未来面对事务的态度上,忍耐力和智慧是我所赞赏的。  而越鹏则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学生,有点公子哥的底气,虽然勉强的配合我工作了一个月,但是很快他就不胜压力的离开了公司。  王金龙叱笑我的能力有问题,他自己却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务。蒋莹莹默默的完成我交给她的每项工作,没有怨言的陪我加班,我们之间的友谊在无意中稳定的培养起来。  公司其他的人依然勾心斗角,只是在大范围的利益里仍然面合心不合的团结起来,对付何冰和我。因为公司越来越多的漏洞,随着账目盘查凸显了出来。  西安分公司盗卖库存,虚造账目;新疆分公司炮制大量假报废品库存,偷换良品私自出售;云南分公司财务干脆卷了数万元跑得无影无踪;还有成都,还有济南……。  济南分公司经理是陈菱莉的男朋友,分公司账目被何冰盘查出来之后,陈菱莉找何冰大吵了一次,陈菱莉把何冰对她的爱护和关照全部踩在脚下,对何冰穷凶极恶的辱骂。而何冰则茫然的,仿佛是心力交瘁般不知如何面对。  邱总干脆做起了鸵鸟,不敢面对这真实的一切。  半个月不到,陈菱莉和她的男朋友双双从公司消失,济南分公司账目亏损三十四万元之多。其他分公司的账目,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增值税的进销抵扣问题,我空前感受到无比巨大的压力。  何冰有些愧疚的不敢来找我,在陈菱莉的事情上,她显然知道自己对不起我,我也忙碌的没有时间去想更多的。  为了忙公司的事情,我开始渐渐有些暴戾之气。在公司也不怕得罪任何人,不能忍受任何人的讥讽,开始挑衅似的和那些讥讽我、想赶我走的人针锋相对。  
  十四 悲情城市    我开始在公司坐大,我把自己的办公桌正式搬进了经理室,远离那帮聒噪的小人,然后开始一条条有针对性的制订公司制度。我不断的去找邱总说明,让他烦躁到不得不同意我的请示,最终批准然后传达到分公司执行。  我以为自己能够逐渐掌握住公司颓废之势,可以力挽狂澜。  为此我过渡操劳的再次月经不调,连续一个多月经血崩漏,无论吃什么镇定宫血的中成药还是西药,吃什么补气补血的东西都没有用。  经血可怖的不断从我体内流出,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得上一次洗手间去换卫生巾。就是这样,经血也不时会溢出,顺着大腿流下来,我躲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失声为自己痛哭,我害怕极了,我面色惨白,我虚弱无力。  我的眼泪不断滑落滴在办公桌上,晕湿了成摞的文件,体内的血液从我身体里不断流失。  温度不断的从我身体里消失,黑暗笼罩了眼前的光明,极度恐惧,不同的感觉从我脑海中淡出,也许我身体轻盈飞向的,正是我所追寻的地狱天堂。  办公室的门被我反锁了,我悠悠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华初上。没有人理会我的存在,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孤独伤痛的我。  也许过去的我都是错误的我,也许抛弃温暖的人最终将被温暖抛弃。我开始怀念家乡的一切,怀念那个乡气的,蠢蠢的,胖胖的,朴素的傻女孩。  也许人错了一步就会永远错下去,身后的一切都是那么无比真实,无比接近。我伸手却再也不能挽回旧日的时光,我不知道前途该如何去跋涉,在这一刻。  我终于鼓足勇气让自己休息了两天,在七月最后的一个周末。  何冰破例的没有保持沉默,又开始了对我的热情照顾,两天里,她又照样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然后自作主张的给我买了一部手机。  一部银灰色的Nokia,我的第一部手机。2000年7月下旬,我拥有了第一部手机。我想拒绝,但是何冰那总是满含悲哀的,幽怨的眼神让我无法抗拒。  我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了防御能力,在她的温柔照拂下,我是那么的软弱,我是那么的需要人关心,需要人疼爱。  何冰就象一个幽灵似的,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爱意绵绵的围住我,缠绕我。我有些窒息,我想我的神经已经窒息到麻木的地步了。  何冰饥渴的伏在我身旁,不无怜惜的揉捏我。揉捏我身体最柔软的部分,然后伸出贪婪的舌头去吮吸。  微麻的触感和黏湿的感觉,从每个感官细胞传到我的大脑,从最初的厌恶到开始不能控制的战栗,到现在不能自主的呻吟。  欲望开始将我淹没,何冰的手指在我体内反复抽插,足够多的粘液让这种抽插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的抽插让粘液疯了般的分泌。  我开始不断的扭动身体,不断的迎合手指,索求更多的进入,更多的激动人心。  多么淫荡的夜晚啊!  缠绵的女人,还有淡淡的体液香味,有些酸甜,有些糜烂的味道,滑在不断失去的理智,不断消失在道德中。  又是白酒,又见白酒,又喝白酒。  查账的工作在八月初终于接近了尾声,为了恭送两位前来稽核的特派员,在南方花园酒店中,何冰、王金龙还有我,还有二位特派员又虚伪的举杯共庆。  我知道我身体的某部分终将毁在这醉人的事物中,无一例外的觥光交错,无一例外的酒醉,只是我已经不再烂醉,我知道把每个人送回家,送回酒店,最后我把兴奋的、也是沉醉不知所云的何冰带回了宿舍。  把何冰扔到床上后,我开始有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我扶着墙踉跄走到了洗手间,然后坐在洗手间的地下,睡着了。  早晨四点的凉意惊醒了我,黑暗的洗手间里,地面上能看到的地方,尽数是我呕吐的污物。而这一次,并不幸运,我吐完之后并没有逐渐恢复失去知觉的体力,我的胃像被掏空了似的裂痛,胸口像被抽走了一根重要的神经,不能站立起来。  我的嗓子也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我“喉喉”的发出人类不能理解的声音,爬回到房间。  眼泪跟随着我死命拍打何冰的手一起舞动,何冰仍然只是快乐的呓语,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比咬醒一个幸福的醉鬼更有效。我用牙齿在何冰的胳膊上留下了整齐的两排牙印,何冰吓醒了,何冰惊恐的发现了我,趴在地上无助的我。  然后她快速的做出了送我去医院的决定,背着难受万分的我冲下楼。然后才想起来身上没有带一分钱,又风风火火的冲上楼拿了500块钱,恶狠狠的拦了辆准备收工的出租车送到医院。  下午从医院打完吊针出来后,我知道,这一次,我的胃彻底完蛋了。  无比的沮丧让我开始对在这个公司工作是否正确产生了怀疑,这怀疑再一次的撞击着我的思维神经。    
  十五 四面楚歌    胃部功能的部分萎缩,让我无比沮丧。  各地分公司的坏帐处理让邱总也开始烦躁起来,邱总决定让我去各地分公司短驻两个月,盘活分公司库存和整顿分公司业务。  夜晚,何冰饥渴的索求越来越多,已经不满足于手指带来快感。  何冰像一条饥饿的狼一样伏在我身下,轻轻的啃啮,用牙齿轻轻的摩擦我全身最敏感的触点,然后粗暴的用手指进入。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甚至想插入第四根手指,在已经紧窒到快要撕裂的子宫。  我恳求她,我用锋利的指甲撕抓她,我嚎叫着,什么都不能阻止她。何冰兴奋的一把拖起近乎虚脱的我,强行坐到我脸上,逼我为她口交,我恶心的呕吐不止。酸腐的体液和着我的呕吐物在我脸上散落,泪水和鼻水还有汗水,让我晕厥……。  白天无精打采的工作让我不断的产生厌烦。  8月11日,分公司雪片般的签呈传回总部,一致不同意我的派驻工作。六地分公司的经理联名传真给邱总,要求将我辞去,否则就集体辞职。  就连何冰,也开始为我担忧。  我以为,这是一种解脱,也许对我来说。  夜晚回到宿舍,强打起精神草草地洗了澡,然后我就倒在床上睡去了。  又是掐住我喉颈般的不能呼吸,又是穷追不舍的狼群,又是万丈深渊般的火坑,又是狰狞血腥的地狱。刺耳的狞笑,哀鸿遍野似的低嚎,还有若有若无似的梵音。  我再度惊醒过来,看到何冰已经赤裸裸体的沐浴完毕,黝黑色的皮肤在夜色印衬下闪着淫邪的丝缎光彩,像要扑到我身上准备大快朵颐的饥饿动物。  突然像是中邪了的我,跳下床胡乱穿上一双拖鞋往外跑。何冰大声的叫我的名字,我只是没有知觉的穿着短小的睡衣,蓬乱着头发一口气跑下楼。  凌晨一点的夜色,月亮格外光明,照射在路边的花草树木上,南方花园小区的街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格格不入的闯进我的记忆中。  人行道两边的私家车安静的停在两侧,我听到身后忽远忽近的传来呼喊声,恍惚间我知道那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像一只走投无路的街头流浪猫似的,爬在地上,伏到一辆私家车的底盘下,我用手紧紧的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搜寻我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又由近而远的消失。  我瑟缩在车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任凭泪水溅落,任凭黑暗孤独将我笼罩,任凭邪恶的飞虫叮咬已然失去知觉的我。  片刻的晕厥过去之后,我匍匐着从车底爬出来,然后往公司的方向走去,穿过喧哗的夜市排档。我看到灯光璀璨的喧哗,还有忙碌的人群,突然之间,我多么希望我能够过一种普通人的生活。  到了公司门口,我转悠了半天,然后又跑到熟悉的南方酒店,借了只电话,打给我的网友张德正,一个杂志社的编辑。我在电话里跟他哭诉,求他过来陪我一夜,我在电话里啜泣着告诉他,我难过的要死掉了,我害怕极了。  半个多小时后,张德正打车赶了过来,他带我到一个不知名的招待所开一个标准间,然后劝我先去沐浴清醒冷静一下,我出奇的乖巧去洗了个澡。  我洗澡出来之后,张德正已经靠在沙发上快睡着了。看到站在灯光下怯生生的我,围着宽大浴巾一脸苍白的我,张德正显得万分怜惜,他让我坐到他身边,找了条毛巾帮我把湿发擦干。  温暖的眼泪又开始在我眼眶中打转,不知道是有多久了,已经没有被正常人关心过的我,突然在这一刻无比的感动。  张德正拍着我的肩膀,若有若无似的抚摸着我仍然处于害怕状态中、紧绷着的苍白皮肤。这种抚摸让我昏昏欲睡,让我感到想要躺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张德正在我耳边喃喃低语,问我是否可以。我虚弱的点点头,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抱到床上,展开围住我的浴巾,在我的要求下关上所有的灯,然后温柔的覆盖住我。  张德正的男性身体温柔的在我体内律动,温暖从他的身体上不断的传递给我,炙热的感觉将我托起。一波波的快感,让我体会到了作为一个正常人,享受正常的性爱,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清晨六点多的阳光灿烂而又不真实,张德正已经离去,床头柜上留下一张他小学生笔迹似的便签,他嘱咐我如果有什么困难就给他打电话。  便签的末尾,张德正诚恳的建议我换一份工作,并说明似的加注了他们单位正好缺一个编辑,他作为编辑部主任,可以考虑安排我去。  我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十六 落入深潭    我把以前所有自己涂鸦娱乐之余的文字作品全部收集了起来,做了一个非常粗劣的简历给张德正。我决心离开销售公司,离开那些龌龊的小人们,远远的离开何冰,永远也不要再见到她。  我找到了邱总提出要离开公司,邱总好像已经预知了什么似的,他不痛不痒的安慰我:“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待在总部,这样吧。我派你到分公司做经理一段时间如何,薪水我也可以给你适当调整到2500。分公司你可以自己任意挑选。”  邱总能够这么大度的对待我,我想在公司目前还没有人能有这个殊荣,可是我一想到何冰,更多的恐惧油然升上心头。  邱总的确需要一个思路很清晰的人来帮他打理公司,一向来,我也认为我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比王金龙更有资格在公司胜任管理销售经理,但是因为何冰,我不能沉默。  为了我清白的身体不再不断的被索取,为了我内心不平的屈辱不再加重,我再次遗憾的给了邱总一个肯定的答复。  邱总略显苍老的面孔忽然呈现了一种垂暮的悲哀,几近恳求的问我:“你能再仔细考虑一个星期吗?薪水我想可以再谈,即使你去了媒体,也不会比我这里高出多少,而且我给你的空间会很大的。”  “邱总,我不是为了薪水,因为薪水对我来说,还不是我现在这个阶段所追求的最终目标,但是我有我的难处,我会考虑您的建议,但是我想这可能几乎是零。”  我实在不忍心对这样一个慈爱的老人说出拒绝的话。邱总花白的头发是那样显眼的在我视线所及之处诉说,我忍不住想哭了,可是我现在给自己订下的原则是,坚持不在工作场合中流一滴眼泪。  我让空气蒸发了我的眼泪,留下几乎不存在的可能选择给邱总。我不知道我离开公司后,公司的业务是不是会有场大地震,但是我可以预见的是,山雨欲来的惨烈和悲壮。  何冰絮絮叨叨的像舍不得出嫁女儿似的跟着我,烦得让我想转身就给她一巴掌,可是我没有勇气这么做。我的背包,我的化妆品,我的夏装,我的手机等等都是她省吃俭用给我买的,我只觉得自己很可耻,居然就这样默默承受了她给我的恩惠。  8月22号,下午4点半,何冰送我到大溪沟天极网的办公楼,然后她在外面等我,我到了办公室里找张德正。  天极网在大厦的四层、五层办公,四层是编辑部,五层是技术部、开发部以及财务、总务、总裁等办公的地方。张德正的办公室在四层一间大的混合办公室里面,像个小孤岛似的被衬墙隔开。  我去的时候,他正对着窗外抽烟发呆。看见我来了,他仿佛有些迷茫似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漠然的说:“你先坐一下,我去找编辑部经理来给你面试。”  我有些纳闷,以前听他说他就是编辑部的经理,怎么他还要去找编辑部的经理呢?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平头的矮个中年男人进来,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笑容憨态可掬。张德正给我介绍说这是经理王船。王船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然后请我去会议室面谈,我留下满脸惆怅的张德正,去和王船面谈。  王船有些比我还紧张似的口吃,不标准的普通话有着浓重的重庆味,他反复跟我强调由于我是张德正介绍来的,而且看了我的文章觉得也还行,所以就不盘问底细,关键是来工作之后要能吃苦,多学习,不怕不会,就怕干不好工作。  我只是一路点头,承诺自己一定会用心多学习,多用心工作的。罗里罗嗦了近半个小时,没有什么意义的谈话在我坐立不安中,终于让王船发现了,他最后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说,好吧,你25号来上班吧,如果没什么问题,带上你的体检表就可以了。  我仍然在浑浑噩噩中向王船道谢,告别。然后我去找了张德正。张德正领我走到楼梯口,那里有个小小的吸烟区,他拿出香烟,递上一根给我,仿佛有满腹的牢骚和心思。  在陌生的环境中,我突然发觉自己原来是多么的笨嘴笨舌。只有茫然的看着张德正不断的吞吐烟圈。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德正终于开口了:“我今天是来公司交接的。我跳槽去北京chinabyte工作了。以后没办法照顾你了,你得照顾自己,王船我打过招呼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照顾你,但是你自己多小心。反正这个社会没有什么好人,你别让别人对你有机可乘。”  “王船看起来很老实啊,怎么了?你是不是被他挤走了?”我想应该是这个可能。虽然我并不了解天极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说,总之我感觉到在这里我发挥不了自己。那边给我的待遇也不错,如果我到那边很好,到时候我就叫你过去,重庆没有什么可待的。你也可以离何冰远一点。”张德正忧心忡忡的说。  “可是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我对天极网一无所知,而且编辑的工作我根本不会,你不教我,我怎么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突然好像失去了救命稻草似的莫名恐慌。  “编辑很简单,你用心学好了。我现在自己得先去北京把自己安顿好。”张德正安慰我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边不管了,那我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你说过要教我的。”我犹如一个溺水的人,再一次落到深潭中。  对于网络,我仅仅是作为一个网迷网友爱好者使用过,可是我没有操作过,我不知道怎么用网络去工作,我什么都不懂,我突然感到了异常的无助和孤立无援。  张德正要走了,我还在重庆,何冰依旧也在重庆,还有一个未知的王船,我突然好像被关进了一个黑暗的屋子里,周围有各种各样的狰狞向我袭来。  张德正在我的惶惶不安中,借口有事得忙,让我离开天极网回去准备上班的事宜。我木然的乘电梯到楼下,何冰满脸热切的在电梯口等着我,她兴奋的像是自己要来上班似的搂住我就往门口走去。我不耐烦的推开她搂住我肩膀的胳膊,让她注意一点在公众场合的形象。  何冰讪讪的拿下胳膊改为拽着我的手。手心里有粘稠的汗液,让我的胃一阵冲动,想要呕吐,但是我压制了下来,我不想让何冰难过,即使我很讨厌她,很憎恨她,但是我依然不希望她不快乐,因为毕竟她对我是用了心了。  我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对我用过真心的人,我想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仇恨他人,因为我不曾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以前不会有,现在不会有,未来我想也不会。  也许我仇恨的只有我自己,每天将仇恨加重,每天将伤口撕裂面对,每天憎恨自己更多一些。  当夜晚的幕拉上可怜的天空,我的乌云便被遮去,我的痛苦以及灾难的姐妹只能让我相信一个真理,仇视社会,报复社会。    
  十七 病痛交加    前有狼,后有虎,祸不单行或者是天灾人祸,这都不足以来表达我的悲惨。  8月24日下午,我去八一医院按照电脑报新进员工的要求体检,满怀高兴的去,却被告知患上了乙肝。  八一医院是电脑报指定的体检医院,据说比较正规。我不知道所谓的正规是什么含义,对我来说,一切就像从艳阳天中落进了无底冰窖。  常规检查科的女医生面无表情把盖有红色方章“乙肝”的化验单递给我:“检验结果中你的血液里带有一个阳性符号,你患上了早期乙肝,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一次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患乙肝了,你明天早晨空腹再来抽一次血化验吧。”  我不敢相信的颤抖着手接过化验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伸过去接化验单的手倏的收回来扶住桌沿,化验单顺势飘落在地上。  中年女大夫司空见惯了似的,不耐烦的对我说:“赶紧回去吧,休息休息明天再来。”  我想再问问她:“您确定这真的是我的化验结果吗?”  “我们不会弄错的,再说你明天还要再来化验一次,罗嗦什么。”  我痛苦的蹲下去迟疑着不敢拣起那张薄薄的纸片。我茫然的走出医院,给何冰拨了手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个能想起的只有何冰。  我几乎带着哭腔的告诉何冰:“我的检验报告出来了,说我得了乙肝,怎么办?”  我脑袋已经是空的了,我只知道问怎么办,怎么办。  何冰也被我连带感染了情绪“到底怎么了,别慌,你在哪里,我来接你,等我,千万别着急。”她似乎也紧张起来。  “我能不紧张吗?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不能去上班了,我怎么办。”我几乎要吼起来了。  “你到人民大礼堂前的花园找个椅子坐下来,我马上就来接你,千万别想别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从我电话中听到的声音,何冰已经在快步的下楼了。  我似乎又安心了很多,在这一瞬间,何冰仿佛又成了我全部的依靠。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在乎我的死活,我的生存,我真的不知道。  至从离开安徽老家。从在汽配公司工作,刚开始每个月的800元收入,我打电话回家,爸爸的喝斥,还有妈妈的垂泪担忧。还有我不能预见的前途,这一些都让我有些心灰意冷。  我头重脚轻的晃到人民大礼堂前的公园长椅旁,失魂落魄的坐下。  原本阳光灿烂的下午突然阴翳起来,漫天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涌盖过来,好像直接压上我的胸膛。  我想起了妈妈,我想起了那个刚到重庆的下午,我给妈妈打电话:“你到哪里去了,也不打个招呼,连着两天,我都没有你的消息,我害怕你在路上被坏人拐走了,我害怕你被坏人抢劫了。”  妈妈在电话那边哭,我在电话这边哭,我不敢放声地哭,泪水如洪。  “我刚到重庆,我一下火车就给你打电话了,我很好,我马上就住到网友家了,没事。”我不知道我怎么哽咽着发出这些声音。  抱着电话,我和妈妈在电话两端哭得稀里哗啦。  一直哭,一直哭。不一会,爸爸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你给我死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爸爸在刚抢来的话筒中发怒了。  “爸爸,爸爸…….”我不知道该和暴躁的爸爸说什么。  我听到话筒里传来妈妈更大声音的哭泣声,我悄悄放下电话。  这以后,我每次打电话回家,妈妈总是很担心我在外面的一切,而只要爸爸一出现,妈妈就赶紧放下电话。  有好几次,我听见爸爸在电话里喝斥妈妈:“这没出息的,没用的东西既然滚出去了就不要管她了,打电话不浪费钱吗?”  我只勉强听到妈妈小声在电话里辩解:“是她打过来的。”  “打过来的也不准接,没用的东西,出去不也只是拿几百块钱一个月吗?”我知道爸爸不是爱钱的人,他爱的是面子。  再以后,我升职做了部门副理,月薪上涨了,我告诉妈妈,妈妈又转告给爸爸。爸爸允许妈妈接我的电话了。  这每一次,每一点一滴,都痛苦的烙在我的心上,在我突如其来的病痛中,全部苏醒过来,让我泪如雨下。  人生的每一步都扎在荆棘中,为了穿越美丽,我在痛苦跋涉。    
  十九 黑天白夜    我们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在何冰又买了15支“赛若金”之后。  连续数天,可怜又可悲的我每天都在进行昂贵的治疗。  8月30日,我正式到天极网报到上班了。  我被王船安排在“E时代”中心,刚从川大毕业不久的年轻编辑浩子给我做了两天的指导。我的工作职责就是负责“E时代文化”栏目的编辑工作。而浩子把工作匆忙交给我之后,就被调到新闻中心做编辑去了。  我像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迷途羔羊,不知道如何进行一切。我努力的记笔记,然后不时的拿眼光偷看别人是如何的工作。像一个偷窥者一样在偷偷的学习工作方法。  这办公室的每个人都那么沉默寡言,办公室里不时传来“嘀嘀”、“嘀嘀”的OICQ网络寻呼声音。  每个人都互相知道对方的OICQ号码,即使坐在我旁边相隔不过10公分的地方,也懒得开口说一句话,宁愿用键盘去敲击数字语言。  每天早晨六点多,何冰就给我煮好一杯热牛奶,一个白水鸡蛋,等我吃完,就送我挤公车上班。  第一天的中午,我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午饭,而我的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我没有更多钱可以去挥霍,我看着办公室里的人鱼贯而出,四处散去。  办公室里顿时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呼吸声,我顿时觉得紧张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令我昏昏欲睡。  一点钟左右,出去吃饭的同事们都三三两两的回来了,办公室里开始有了一些小小的嘈杂声音。音乐声、交谈声、还有叮铃铃的电话声,把我从昏睡状态拉出,我强打起精神开始编辑文稿。  我的任务是每天要更新20篇左右的网络文章,关于网络文学方面的,分成四类。一类是网络情感文学,一类是图片新闻,第三类是网络搞笑文字,第四类是互动文化。  这些都是我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我需要去寻找作者,约稿,去网上搜索好的文章,然后编辑,拷贝,粘贴。当没有足够的新文章时,我必须自己动手写,这些工作量看起来简单,但是却非常的繁杂。  晚上六点下班,所有的人都还在办公室里埋头工作。但是我不可以,我知道我还要赶去医院打针、挂水,躺在病床上接受病魔给我的煎熬。  我不顾别人的眼神匆忙离开办公室,在每个人都有点诧异的眼神下匆忙离去。然后匆忙的赶到社区卫生院住院治疗。  何冰下班后则赶回宿舍给我做饭,大约7-8点的时候,她就会带着一大罐很新鲜的饭菜给我。有时候,还有一个苹果或者李子、杏儿什么的。  白天,办公室里的光线没有足够的亮光,每当我从电脑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总是有一堆的金花在闪耀。还有前一夜的“赛若金”留下的肌肉酸痛。晕厥的感觉,极度的疲惫,还有饥饿无时无刻不围绕着我。  夜晚,冰冷的药水底滴答答的从药管流进我的胳膊,然后顺着血管流到身体的各个部分。我已经开始渐渐的习惯这些药水给我造成的麻木和酸痛了,经常能睡一小会。  何冰就躺在隔壁的空床上陪着我,有时候陪我聊天,有时候她也会睡着,因为疲惫,因为心累。  在1999年秋天,我无意上网闲逛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安徽热线”的网站上贴出了一个“第一届全国网络小姐大赛”。出于好奇,还有无聊,我没头没脑的就点进了链接看了看,纯粹是有当无的闹着玩,报了个名。  当时我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诸如Photoshop、Dreamwear、Frontpage等等工具,在网上的免费空间做过3-4个自以为是的个人主页,还写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小诗、散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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