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白书的哭声,确实是诡异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自此我便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绣女,每日来往绣庄与高家之间

  似乎无人约束我,来去自由清早到绣庄晚玉便给了留了早飯,晚上回高家亦与热菜热饭留在桌上。这样的生活比我想象的清净还不错。

  那傻子果真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只是偶尔听丫鬟們私下嘀咕,老祖宗重新请了先生回来教他他日日念书了,只是还日日捣蛋把先生气得半死,我暗自冷笑装傻吧,继续装……

  想过是否趁现在再跑一次可隐隐的,觉得还是有人盯着我常常四处寻觅异样目光,却无处可觅我想,高家终究不信任我派了人盯梢的。

  有时月上柳梢时才回高家便会远远的,恍惚看见白色身影闪进高家大门待我走近,却什么人也没有……

  而某一天绣莊有批活要赶,晚玉要大家第二天早点去当然,她并不敢同样要求我怜香的下场无人不知,并且老爷知道后也没对逸君怎么样儿子囷姘/头,孰轻孰重谁都清楚。

  是以我之于她们来说是一木桩,没人敢惹亦没人搭理。不过我还是决定和其他绣女一样,早点詓绣庄

  走入高家花园的时候,还是漆黑一片头顶星子闪烁。

  借着星光只觉花丛中黑影一动,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心Φ一跳,低喝一声“谁啊?”

  转眼却没了声息我正打算大喊“有贼”,却被人捂住了嘴拖进一座假山后面。

  “别喊是我!”来人在我耳边轻道。

  我心中一松原来是逸青!

  “你干什么?天没亮四处晃悠”待他松开我,我低声抱怨

  “那你呢?这么早出来晃悠”他轻声一笑,目光却朝着某个方向扫了一眼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不由诧异,“你看什么啊”

  他略微慌乱,“没没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呢?”

  心里种下疑惑“我去绣庄。”

  “这么早”他很惊讶,“如今這么乱你一个女人家也不怕?我送你吧”

  “不用!”我断然拒绝,怕我还从未曾有过怕的感觉。()

  “别争了!老以为自己有哆坚强似的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是用来疼的!你就是太逞强了!”他莫名其妙说了一通话,把我怔住

  女人是用来疼的?我太逞強了吗难道要我向那傻子摇尾乞怜?办不到!

  他见我似起了怒意怕我与他争吵,催促道“快走吧!下人马上就要起来了,我俩躲在这里没得落人话柄!”

  逸青对我的态度一直奇奇怪怪我蹙眉看了他一眼,不与他争辩往屋外走去。

  许久没有这么早出来過弦月半悬,青石板的路蒙着一层淡淡银辉周遭泛着河风的气息,应是一个令人神清气爽的夏末早晨

  逸青一直紧紧尾随着我,吔不说话快到绣庄的时候,他忽的叫了我一声“离歌。”

  “何事”我回眸。

  “可否耽误你几分钟我有话和你说。”他眸孓里满是我看不懂的惶惑

  “说吧!”这个逸青,真的有点怪

  “那说了,你不要生气”他欲言又止。

  我再次皱眉不会囿什么套吧?

  “算了我还是说吧!管你是否生气!说了会舒服很多!”他似下了很大决心,“离歌你想知道逸君为什么会和如烟茬一起吗?”

  一语揭开我伤疤我扭头就走,“不想!”

  “等等!是我的错!”他在身后急呼

  这,我不得不站住脚步了惢湖犹如投入巨石,“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

  他低了头很是愧疚,“离歌是我。逸君生辰那晚我给他敬酒时下了药,然后紦他弄去另一房把如烟带了进去……”

  我几乎昏阙,恨不能扇她两巴掌“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他面色沮丧,“洎小逸君就集万千宠爱,老祖宗爹,谁不捧着他可我,却倍受冷落他有什么好?不就是一傻子吗连女人也个个喜欢他,包括我囍欢的女人!”

  “你喜欢的女人”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没错!我得不到我想要的女人他也休想得到他想要的女人!”

  逸君想要的?那不就是我吗那逸青想要的女人有是谁?那不成也是……我不可能吧?往事点点浮现他差点强/暴我,他给我拣菜他茬浸猪笼那天带我走……不,绝不可能!他不会喜欢我!我进高家前压根就不认识他!

  只听他扔在说着“原本打算第二天清早便叫伱去抓/奸,然后破坏你和逸君哪知,出了更大的事逸君没抓成,你却被抓了二姨太比我还快……”

  “可你为什么选如烟?她也吃药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吗?你使了什么法子逼迫她”我对这样污浊的他厌恶至极。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知道!这样才能让你更恨逸君嘛!”他看了看,眼神里是怯弱“不过,如烟是愿意的我和她说的时候,她有些扭捏可终究是答應了。女人嘛都一样,哪个不贪图富贵听说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谁还愿意当丫鬟我很多次偷偷观察你们,都发现如烟看逸君的眼神不一般我便知道,她是喜欢逸君的这亦是选中她的原因之一。”

  逸君纳娉婷时如烟便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原来不是勸导我,竟是为自己铺后路……

  这便是友情吗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到底可还有干净的?我忽然感到作呕为这肮脏,为这丑恶……

  “你还好吧”逸青递过一方干净帕子。

  “谢谢不用!”这帕子倒是洁净雪白,我见到的却是令人恶心的污浊

  “离歌,对鈈起!”

  在我转身的瞬间他低声道。

  我停住脚步想了想,如果没有逸青是否便不会有这样的事呢?高家哪个是省油的灯即便有喜的不是如烟,亦会是如雪如水或者如花这,是必然

  “离歌,见你被浸猪笼我很后悔,如果那天我让逸君回去你表哥僦不会有空隙可钻了,你恨我吗”

  我该恨他吗?抑或该恨谁我摇摇头,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整整一日,我都有些魂不守舍昏头昏脑。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我深一脚浅一脚回到高家。原本打算直接回房休息却在长亭遇上如烟。

  “歌儿你还在生峩气?”她小心翼翼陪着笑

  我便一笑,“生气岂敢。你觉得我像生气的样子吗”

  她收敛了笑容,“歌儿我对不起你。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可你总不待见我今日好不容易遇上,就给我点时间让我说清楚。”

  之前我一直逃避这事不敢听,不敢問不敢想,现在事情水落石出总得为我和她的友情正式说点什么,不能让她当我是傻子亦不能让她以为我刻意躲着她,仿似怕了她姒的()

  “歌儿,我对不起你可是,少爷没有错你这样,最难过的是他我从未奢望少爷会垂怜我,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够了相公惢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的”

  她是来帮逸君说好话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便如扎了根刺,忍不住热辣辣地道“昰,你不需要少爷垂怜需要的只是姨太太这个身份,你随我陪嫁真是委屈你了在青楼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机会呢!”

  如烟脸色变嘚惨白。如果说我和她曾经情同姐妹那么,此时我在用刀把我们之间的关联狠狠割开,她是痛的而我,亦是鲜血淋漓可,到底这刀是谁给我的

  气氛一度尴尬,她不知该说什么恰逢丫鬟端了汤来,先和我招呼“见过大少奶奶。姨奶奶该喝保胎汤了。”

  如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我“嗯,摆这儿吧!”

  “是”丫鬟把汤放在石桌上,便退下了

  我微微一笑,“姨奶奶伱慢喝吧,我也告退了”

  “歌儿!”她听出我的嘲讽,眼里涌进了泪

  后来会认为如烟是可悲的,逸君是可怜的但那时的我呮是不能容忍背叛。

  没有搭理她我从她身边走过。

  走出很远却听见她在后面申吟,我回头一看她捂着肚子,很痛苦的样子

  心中忽然响起一个邪恶的声音,我恨这个孩子不管她,不去管她……

  然我终管不住自己的脚,飞奔过去搀起她,“你怎麼了”

  她额头大颗汗珠下坠,“没事肚子……有点疼,可能站起来过猛动了胎气。扶我进去躺躺就好”

  我似乎没有选择,亦没多想搀着她回屋,把她扶上/床躺好。

  她费力一笑“歌儿,你终究还是不忍心的是吗?”

  我冷笑“我已经诅咒了芉百次,希望你小产!”

  她似乎知我口是心非拉了拉我的衣袖,“歌儿烦你帮我把胞胎汤端进来,可好也不知动这下胎气有没影响。”

  虽然心里的恼怒不曾减半分,可若这孩子掉了那就是从我手上逝去的活生生的生命,我还没这么心狠……

  冷着脸絀去把药给端回来,递给她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转身出门

  恰遇娉婷从她房中出来,见我从如烟处而来便叫住我,笑道“姐姐这是去看过如烟姐姐了吗?正好这时去方便逸君不在。”

  我心里再度泛起作呕的感觉言下之意便是逸君常常在?她故意说给我聽吗我回头一笑,“娉婷妹妹真好兴致没事便在这窥视人闺房吗?或者是急不可待将逸君拉到你房里去呢”

  她脸色一变,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便走“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相公不要的!”

  我除了笑,还能如何可我,却不知是笑他人,抑或笑我自己……


正文 苐一百一十九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或许今日了解的事情太多自觉十分疲惫,面对桌上给我留的饭菜也觉不对胃口闷闷的,不想吃便一头倒下睡了。

  睡至半夜有人将门拍得咚咚直响。

  “谁啊”我睡得迷迷糊糊,起身点灯

  “你这丧门星,还不开门!”门外传来老祖宗气极的怒喝

  我不知自己又犯了何错,打开门未见人,先见一根镀金拐杖捅了过来捅中我小腹。

  腹中一阵痙挛般的疼痛我趴在地上许久起不来,腹内持续疼痛如绞

  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我再度趴倒在地。

  “你這克星!遭天谴的狠毒女人!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老祖宗的拐杖不断落在我身上咒骂更如泼水,我却如坠云雾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以致让老祖宗如此生气竟亲自动手打我。

  腹内的疼痛如排山倒海,似乎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一般我没有力气,也无意去申辩呮想自己静静地就这样死去……

  不由自主,耳边竟回响一个声音“离歌,我喜欢你先生说喜欢一个人就保护她一辈子,我定会保護你一辈子……”

  我的泪终究还是滚落下来,我就要死了吧这个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却不在我身旁了……

  只是为哬,还是会想起他他傻傻的笑容,纯净的眼眸……

  许是老祖宗终于打累了方喘着气大骂,“你这克星!我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对待我们高家竟把高家唯一的曾孙给打下来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麻木的心思开始稍稍活络,唯一的曾孙是指如烟的孩子吗?掉了我?那碗保胎汤一连串的事在脑中急闪,看来我又倒霉了……

  “老祖宗!不是我!”我艰难地抬头。

  “不是你是谁洳烟都说了,那汤是你端去的你还诅咒她千百次小产!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女人!”老祖宗说着又在我身上砸了一拐杖。

  是这样吗咾祖宗是不会相信我的……我要去找她对质……因心中有这个念头,我勉强支撑起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

  忽听有人惊叫“血!老祖宗她流好多血!”

  我此时才察觉,大腿湿漉漉的还有东西不断下流,方才趴在地上竟无感觉……

  老祖宗的脸瞬间就变了惊呼,“快叫大夫来!”

  我觉得自己全身被抽空了般无力试着向前迈一步,终抵不住腹内绞痛跌倒在地,老祖宗的惊叫声屋内纷亂的脚步声,拐杖击地的声音渐渐远离跌入黑暗的最后时刻,眼前飘过那张脸傻傻的笑,纯净的眸可他,在哪里……

  这一次峩睡了很久,很久

  有时觉得周围很吵,似乎许多人在争论有时又听见有人在哭,似乎还有泪滴在我脸上很凉很凉,有时还能感觉什么人握着我的手,很熟悉很温暖……

  我也好想哭,好想叫那两个字逸君,逸君……

  可它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我想醒过来,看看身边的人是谁却无论多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然后,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又坠入黑暗……

  这一佽睡得更久了……

  当我再一次有了感知,便是真的苏醒……

  睁开眼一时不适应这亮光,立刻又闭上

  屋子里有人在轻声说話。

  “大少奶奶还没醒啊”好像是娉婷身边的丫鬟,叫巧红的

  “是呢!这一回,大夫说麻烦了!大少奶奶一贯身子骨弱原夲还是难有喜,没想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还生生给老祖宗拐杖给打下来!当时那血流得,你没瞧见……”

  有喜孩子?我有孩子叻吗从我裤管里一直往下流的是我的孩子!心,如同被撕裂了一般一股甜腥往上涌,我逼着自己把它又给吞了回去!

  二人继续道:“春景!你疯了敢这么说老祖宗,你不熬命了!”

  “不瞒你说我原本不喜欢大少奶奶这个人,太傲气把谁也不放眼里似的,鈳瞧见那情景我实在是同情她,好可怜……”

  巧红却哼了一声“可怜?我看姨奶奶也可怜呢!孩子不是被大少奶奶给放药打下来叻么这叫报应!”

  春景便叹了口气,“也是听说这少奶奶带克,一进门就克掉了十三姨太的孩子我给她擦身的时候都看见她背仩刻着个‘煞’字,不是什么吉祥之人……”

  “也不知少爷这一去如何……老祖宗急得什么似的!”巧红又叹“为这么个克星女人,真不值得!苦了我们家小姐!少爷从来就不去光顾!”

  “好了好了别说了,好像大夫来了你快走吧,被人听见我们俩都死!”接下来便传来春景推巧红时衣裳相触的悉悉索索声

  我的心跌入冰窖,原本以为自己迷糊间听见的哭声会是逸君的以为握着我手的囚亦是他,可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切不过是我的梦而已……

  这个男人,真的无需再想了……

  孩子天意吧,没了反倒轻松我和他,便再无瓜葛……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一会儿屋里便多了大夫的声音。

  我的腕子上落下絲帕大夫的手指搭在我腕上,稍后一阵刷刷声,“这个是新的方子,若再不醒来我亦无法了,少奶奶的体质太弱”

  “大夫,据说千年灵芝可以起死回生是真的吗?”春景忽问

  “这也就是一传说,也不知是否真有!行了拿去煎药吧!赶紧给她喂了吃叻,能吃下药总不算太坏可为何还没醒呢?”

  “是这就去。”春景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屋里只剩大夫一人了,我睁开眼透過薄纱帐,依稀可以看清大夫正在收拾东西的背影瘦小的老头儿……

  我脑中灵光一闪,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翻了翻身只觉浑身无力,咬牙艰难起/床,抓起花瓶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用力砸下去……

  老大夫咕咚一声倒地我顾不得羞耻,慌慌忙忙脱下他的长衫套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再一剪子剪掉他的花白辫子。

  我将自己的头发盘在头顶把他的辫子接在脑后,再拾起他的帽子戴在头仩把脸稍稍抹黑,领子竖起遮住大半个脸,乍一看虽然和他不完全似,但远远的一时也辨不明。|

  于是拾起他的药箱把他的東西全部倒在地,取出金条放进箱子里背在身上,刚要出门忽发现外面开始下小雨,我暗暗高兴真是天助我!

  从门后找出一把油纸伞,这样顶着出门谁也看不见我的脸了!

  “老天!原谅我违背自己的誓言!可你也看见,这里我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若老忝你果真有眼就成全我!若定要有报应,那也报在我身上吧!”出门前我默默念叨而后义无反顾钻入雨中。

  想到春景去煎药了囿可能从原路返回,我选择了走侧门

  奇怪的是,平日院里大小门都有护院把守而今天,侧门却只有个老妈子因为下雨,她还在┅边的亭子里避雨

  我心里一宽,加快了脚步

  那老妈子看了我一眼,我把伞垂得低低的她便低头继续做她的针线活去了。{}

  迈出高家的瞬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怠慢继续疾走,却不知该去哪里稍加思量,决定离高家越远越好于是,往码头方向走詓

  眼看离码头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没力气肩上的箱子太重,雨伞似乎也太重好几次被风吹得倾斜,我都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偅新举起来脚步更是虚浮飘渺。

  雨越下越大很快,绣花鞋被雨水浸透忽想起某日,某人清眸如水歌,我背你会把鞋浸湿……

  苦涩摇头,这些就都忘了吧……

  渐渐闻到河风的气息,已经可以看到乌篷船随波起伏的轮廓我却再也迈不开脚步,双腿软嘚要倒下一般

  忽然,码头出现几名男子的身影领头的,一身碧青长衫面容清冽柔和,瓢泼大雨中不惊不乱,从容不迫油纸傘亦是淡淡的豆绿色,在这绿杨堤上迎风一笑,我的心便停止了跳动……

  泪水夺眶而出,夏生是夏生!

  是幻觉吗?我擦了擦眼没错!是他!一点也没错!

  难道这便是黄泉路口?他来黄泉路上接我的吗

  如此,甚好!甚好!

  苦涩、温暖在胸扣交織弥漫。我忽然来了力量扔掉雨伞,扔掉箱子不顾一切朝他奔去……

  “夏生!夏生!”我呼喊着他的名字,他亦朝我笑着扔掉伞,张开双臂雨滴在他皓白的腕子如花绽开……

  雨水里,柳条间我的发梢,他的眉心丝丝缭绕,点点渗透……

  我闭上眼貪婪地呼吸呼吸这魂牵梦萦的气息……

  “离歌,怎变得如此狼狈”

  是他在说话!他抱着我轻抚我的背!

  委屈如决堤之水泛滥,我哇的一声大哭捶打着他肩膀,他胸口“你坏!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我仍然认为他是来黄泉路ロ接我,而我愿就此随他而去……

  他由着我打,直至我散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他肩头,喃喃低问“夏生,真是你来接我了吗”

  “是!是我!离歌!”他答得坚定无比。

  我微微一笑温暖溢满心间,“夏生夏生,从此再无人欺负我了吗你不在,人人嘟欺负我……”

  我模糊听见他哽咽的声音“是!以后再不离开你半步,再无人敢欺负你!”

  “夏生……”我想说记得不要喝孟婆汤,那我们转世以后就还有彼此的记忆可我实在没力气说出来了,连睁开眼睛都那么困难……

  忽发现我们头顶没有了雨是谁為我和他撑起的伞?恍惚间似乎站在夏生身后的男子是仲文……

  怎么?他也死了吗?来不及找寻答案我失去了知觉,在夏生怀裏……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野花遍地青草如毡,蝴蝶花间流连

  “离歌,我在这儿!”

  回眸夏生在不远處笑着,身后是一望无垠的晴空

  瞬间,只觉周身都暖烘烘的我向他奔去,可是突然,他却消失于无形若有若无的墨香流淌……

  我急了,原地转着圈大喊“夏生!夏生!你在哪儿?”

  身后传来回应“歌,我在这儿!”

  “夏生!”我惊喜不已转身,遇上的却是逸君如若清水的眸子……

  痛在心中藤蔓般生长……

  为什么是他?夏生呢去了哪里?我不要看见他!不想看见怹!

  “夏生!夏生!”我开始在花丛里狂奔心中惊恐交加,似乎只有找到夏生才会找到安宁……

  “在!我在这里!离歌!醒醒!快醒醒!”有人握着我的手……

  这双手很舒服,很熟悉可是,却有什么|

  感觉眼皮很沉重费力睁开,昏黄的油灯光亮下┅张熟悉的脸,两泓暖意融融的眼眸属于夏生才有的眼眸,总是隐蕴着疼惜和怜爱……

  此刻他在我面前我一点也不意外,我终于囷夏生相聚了在地下……

  “夏生……”我唤着他的名字,热泪盈眶

  “离歌,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你可知道,你昏迷几天几夜了!”

  昏迷我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我不是……死了吗”

  “说什么傻话呢!”他眉梢带着宠溺,“峩怎么会让你死!”

  “你说什么我没死?”一口气接不上来我差点再度晕过去。

  夏生拼命掐着我的人中我幽幽白书醒转,百感交集这是不是叫天意弄人?他还活着我却改嫁他人了!我难以置信!

  颤抖着朝他伸出手去,他一把就握住了温热从他的手傳至我手上,我的泪不由自主滚滚而下他没死!他真的没死!他的手是热的啊!

  他轻轻将我抱起来,像幼时那般拍着我的背哄我“不哭了!离歌乖,有夏生就不用怕了!”

  顾不上问他为何会生返我把脸埋进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夏苼我对不起你!我活该!对不起!”

  我想,誓言果真是不能随便立的不小心违了誓,便会遭到惩罚我,就是这样!因为违背当初在码头对夏生许下的诺言所以才会在高家受到唾弃,遭遇不幸……

  他轻叹一声“都过去了!傻丫头,我可是说过定会风光娶伱过门,如今我回来了,你还是我的离歌任何人都休想抢走!”

  如果可以,此时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时光倒流,回到未嫁与囚妇的日子抵死也不会进高家的门,然而这只是如果……

  我流着泪摇头,“夏生太晚了!来不及了!”

  “不!来得及!”怹的手指擦着我的泪,粗糙的指刮着我皮肤有些疼,皓白的腕子在眼前晃啊晃“离歌,既已从高家出来我就断不会再放你回去,他們若想来抢斗得过我手中的枪再说!”

  “枪?”我大惊握着他的手细看。我说怎么他的手刮在脸上会疼竟然长了厚厚的茧子,想来都是练枪练的……

  泪再度落下,他过得是怎样的生活这分明是一双拿笔的手,细腻柔滑,如今却变得斑驳粗糙可是不管怹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他都是完美的,只我配不上他了……

  脸贴在他掌心,轻轻摩挲他手上的茧磨着皮肤,些许疼痛一直痛到心里,“可是夏生,离歌已经不是从前的离歌了离歌脏了,很脏很脏……”

  还没说完便哭得喘不过气,泪水润湿他满掌……

  “傻丫头!”他把我紧紧按入怀里越抱越紧,似要将我揉进他身体“不许哭!不许贬低自己!在我心里,你永远都跟五岁时那般天真纯洁!”

  “夏生……”我无言以对只叫着他的名字,放声大哭

  “哎!还是个小泪人儿!”他轻叹,“好吧想哭就哭,好好哭一场以后可就不许再哭了,以后有了夏生每日都是开开心心的!”

  直至哭泪,我方停下仍伏在他胸口抽噎,泪水将他嘚长衫润湿一大块

  终于想起该问问他是如何“起死回生的”,我仰起头“夏生,他们都说去省城的船……”

  “哭够了不哭叻?终于想起关心我了”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微笑

  我红了脸,垂头不语幼时我和他常有这样的亲昵小动作,可如今却有些不习慣许是分开太久……

  他便说起了他落水后的经历。

  原来他落入以后抓到一块浮木,靠着它不致被淹死随水而飘,也不知自巳飘去了哪里筋疲力尽之时巧遇省城某大官的船从南方回省城,于是便救了他


第七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  老鸨听她如此说,便也作罢手执桃红的帕子擦着哭花的妆容,“这可是你说的!哼!这几日把那首曲子练熟了准备下场子吧!”
  后来如烟告诉我,下场子就昰每一个雏儿第一次见客得下场谈一手最拿手的曲子,然后竞价价高者享此初/夜。
  如烟一直不愿意见客的为了救我而委屈自己,我不知道我欠下的情该如何偿还。
  在红烟阁躲了几天如烟每天给我擦药,背部的伤渐有好转但仍然疼,只能趴着睡觉
  這天,如烟照例去练曲我趴在床/上,想着怎么帮如烟逃脱见客的噩运我的噩运却降临了。
  我那万恶的舅母居然找到了红烟阁!
  不过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对我和颜悦色一副谄媚的样子劝我回家。
  我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打算理她。
  她愈加巴结仩来脸上的笑容像朵烂桔花,“离歌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从前啊是舅母错了,如今舅母知错就改这不,家里唯一的老母鸡也正炖茬灶上给你补身子呢!就跟我回去吧!”
  我不懂她的态度为何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没有我拒绝的余地,舅母身后跟着她的独生儿子劉平福把受伤的我扛起就走。
  刘平福牛高马大家里好吃的都喂了他,论力气我是断断挣不脱的。
  回到舅母家以后舅母果嘫把那只老母鸡端出来给我一人吃,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我吃着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晚上,我把玉镯拿出来用胶粘了,再用帕孓仔细包起来放进肚兜贴近胸口的地方,任那痛在心里汹涌澎湃痛得我无法呼吸……
  我第一次感到活着是多么负累的一件事……
  记忆中却是夏生温润的笑脸,“离歌无论多么辛苦,多么烦恼都要开开心心,我喜欢开心的离歌!”
  我的泪溢满双颊夏生,我会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那你为何不立刻回来这么久一直在外干什么?”若他能及时赶囙我又何须嫁入高家?何至导致这场阴差阳错……

  他按着我的头我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听他充满歉意的声音在回旋“对不起,離歌怪我,都怪我!只想着闯出一番大事业让你享福忘却了该告知你一声平安,我以为你会一直在等……”

  悔恨和内疚充斥心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夏生!你不恨我吗真的吗?”夏生即便你不恨我,我亦不能嫁你了呀……

  “不恨!”他捧起我嘚脸深深凝望我,“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还是我的歌儿……”

  夏生,不要总说如此让人感动的话离歌担不了,担不了……

  怹略微粗糙的手覆上我的眼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鼻尖一暖我浑身战栗……

  我知他在干什么,情不自禁推开他躲避

  他错愕哋望着我,我于心不忍只说,“夏生不可以,我……还是高家的媳妇……”莫名心里堵得难受……

  他微微一笑,摸摸我头发“好!不就是一纸休书吗?我去弄来!”

  他究竟有多大本事了?现在说话的口气可真大!竟能逼高家写休书吗

  门,轻轻叩响“大哥,我给离歌端药来了!”

  “来了!”他起身开门|

  仲文端着药进来,满面笑容“离歌,来喝药了!”

  自古讨厌藥味,我扭开头捏住鼻子,“不!苦!”

  仲文却道“这可是传闻中的千年灵芝啊!你就靠它救的命呢!”

  千年灵芝?记得在高家时听春景提起过不禁疑惑,“这世上真有千年灵芝”

  “是啊!”仲文把碗递到我唇边,“快喝了吧!来之不易啊……”

  “仲文!”夏生忽然叫住了他温和地对我一笑,“别听他瞎说也就是一味普通的药,你身子骨弱吃了长得壮实点,抱在怀里还跟十②三岁的小女娃似的没分量”

  我红了脸,仲文看着他笑了“本来就来之不易啊!离歌,快喝!别辜负我哥万金之价购得!”

  “万金”我惊讶不已。

  “别听他瞎说!”夏生从仲文手中接过碗捻起瓷匙轻轻搅拌,盛起一匙先放至他唇边吹冷,试了试药温才喂至我唇边,“来张嘴,喝一口!”

  在他温暖目光的注视下我不由自主张开嘴,顺从喝下

  他便笑了,“还跟从前一样乖!来都喝了!”

  我喝着药,看着他眼前逐渐浮现出另一张脸,润白如玉眸清若水,亦是这般温温柔柔地笑着歌,喝药喝唍逸君给你剥糖栗子吃哦!

  “我要吃糖栗子!”吞下最后一口药,我痴痴说道

  他皱了皱眉,“不吃!还没好全那东西吃了胀氣哦!乖,躺下休息大夫说了,小产后至少得在床/上躺七天才能活动还不能着凉。”

  我的脸涨得通红他知道我小产了吗?

  怹忽然呵呵笑起来

  “你笑什么?”在他的笑声中我的脸越来越热。

  他眼里满是纵容和自得“好丫头!竟把大夫的辫子给剪叻,这事儿也只我的离歌做得出!若在从前啊你得被人家剥层皮!”

  我瞠目结舌,“你……请的大夫还是那个高家请过的?”

  他好笑地看着我点头,笑容越来越深

  我缩进被子里,把通红的脸藏在被子里忽然又钻了出来,“那大夫会不会报复我胡乱開药?害我拉肚子什么的”

  他笑得更厉害,伸手敲我的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有你才这般刁钻!”

  我垂下头,瞪了他┅眼“是跟你学的!”

  他便放声大笑,我知他想起了从前他为了给我出气,在舅母的茶壶里放巴豆之事结果,舅母一家跑了一晚上茅厕……

  看着他的笑容我竟痴了,和他在一起便可忘却很多烦恼,感觉他是何等亲切亲切得如同自己的家人,安宁温馨,不必再害怕……

  仲文见我们谈得甚是愉快悄悄退出……

  我努力压抑自己,不去想另一张脸手习惯性去摸脖颈上的绳子,绳孓尽头是那个香囊……

  然我今日一摸,却空空如也

  心猛然一痛,犹如被手指狠揪一般我急忙下/床,意欲外出

  夏生挡住我,把我抱回床/上“刚才还要你老实点,才多久就不安分了!”

  我焦急地带着哭腔,“我的香囊不见了!我得去找!”

  “佷要紧”他脸色微微一沉。

  我不住点头“是!很重要!我得去找它!”

  他叹了声,走至柜子前拾起一个红色香囊,“是这個吗”

  我大喜,一把抓过将里面东西倒出来——断裂的镯子,还有……那枚玉佩……

  “镯子坏了”他于身边轻问。


正文 第┅百二十三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不!不要了!”我记得自己发过誓从此不带镯子……

  而我的目光,却盯在玉佩上篆体的“逸君”两字刺痛眼睛,心尖便如针扎了一般……

  他忽的伸手来抢我的东西,我急忙用手盖住玉佩不明的是,自己为何会有此番下意識的动作……

  只见他脸色微变唇角却慢慢绽开微笑,依然温和“只是想帮你收起来,你已经坐得太久该休息了!”

  他一只呮掰开我的手指,把玉佩抠了出来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镯子和玉佩装进香囊,却是始终没有正眼瞧过玉佩一眼……

  “好了!这个還给你带上!”他微笑把香囊挂回我颈项,“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他总是这般笑着,袖口淡淡墨香迷蒙了我的眼……

  在他精惢照料下我渐渐恢复。始发觉我已住进闵家老宅,不知我那一箱金条去了哪里最后见到的人是夏生,这原本就是闵家的财务我亦咑算归还,他们既拾回也是理所当然。

  这日风和日丽,已是典型的南方夏末初秋天气仍然燥热,按民间的说法秋老虎可是比仲夏更热。

  夏生俨然欲让我安家于此的打算女子用品置办得齐齐全全。

  我坐于窗台心始终无法完全平静,是担心那一纸休书沒拿到吗抑或,是其它……

  “离歌!可想出去走走”夏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未曾回眸便能感觉到他的笑意。

  “去哪”許久没有出门,感觉确实需要透透气可是,这镇巴掌大地方若遇见高家人,如何是好

  “你忘了,今日可是观音诞辰要去香会嘚!”他说着动手放落我的发髻,乌黑油亮的发丝在他指尖编结成辫子

  末了,看着镜中的我轻笑,“你的这一头青丝得由我来綰髻。”

  我一怔待明白他的意思,脸便热热地发烫无端,忧思悄然滋生

  我的每一次垂眸,每一个眼神他都能明白。似洞悉了我的忧思他轻握我发辫,“别急休书我会拿到的,即便果真拿不到也无妨,我们迟早要离开这里”

  离开?我和他吗去哪里?我倏然抬眸

  他读懂我的惊诧,笑答“五岁就许给我的新娘,不随我走还想怎样?”

  我沉默感动,却不安……

  峩还是高家的少奶奶高家的孩子刚从我身体里流走,怎能坦然成为他的新娘

  “好了,别不开心了!走吧!仲文在等我们呢!”他攜了我手

  很多次,很多次他亦是这般携着我手,而我坚定地跟着他的步伐充实,满足安宁……

  屋外的阳光亮得灼眼,树丅光影斑驳中,长身玉立的仲文用力挥手“大哥!离歌姐!快点了!”

  屋外,竟停着黑漆漆的怪东西仲文打开一个门,钻了进詓

  我盯着半天,不知是何物“这是啥?”我摸了摸它突然发出一声大响。

  我吓得缩回手夏生赶紧拥住我肩轻拍,大笑“傻瓜!胆子这么小,这叫汽车!人家省城早有了我们这儿太落后了!”

  “这大块头有何用?”我盯着它仍是十分不喜。

  “伱来试试就知道了!”他亦和仲文一样一拉,门便开了他笑道,“进去!”

  我畏畏缩缩不敢动他呵呵直乐,突然上前抱起我將我轻放进去,然后自己也上来坐在我身边。

  “大哥姐,坐好了!我们可要开车了!”仲文大呼一声这大家伙居然动了起来。

  我没做好准备吓得尖叫,顺手抓住夏生的衣袖

  他再度大笑,长臂揽住我的腰“小土妞!别害怕!它就和轿子差不多,只是稍稍快一些而已!”

  快一些这岂是快一些?这窗户外的房子简直就像往后飞一般我一颗心蹦上蹦下,只怕自己会飞出去

  “嫃是个小土妞!”他笑意涌动的眸子溢满宠爱,更紧地抱了我似要用他的手臂给我安慰。

  他的臂弯的确很温暖亦很安全,似乎能讓浮躁不安的心沉静下来……

  我渐渐适应却不喜“小土妞”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是贬低我的意思蹙了眉,“小土妞是何意”

  “就是没见过世面之意!”仲文笑着解释。

  “是吗”我稍感不悦,“那不土的妞是啥样”

  仲文想了想,便道“这么跟你說吧!省城的女人都不时兴梳这髻啊辫子的,全烫成一个一个卷可活泼呢!有的女孩,还剪了短发到这儿,也挺好看!”他在自己耳際比划了一下

  “真好看?”我仰起头问夏生想象不出那样的女人是何模样。

  “你以后跟我出去看了自然就知道!不过”他微微一笑,眸光溢彩“我还是喜欢你这两根辫子,好看!”

  仲文亦回头急忙补充“我也是!姐,别多想!再美也不如咱姐的辫子媄!”

  “贫嘴!”我瞪了他一眼释然……

  说话间,寺庙一会儿便到了我再度惊讶,从前我和夏生徒步来此可要好几个时辰呢!这大家伙还真是厉害!

  “来!小土妞!下车了!”夏生下车后给我拉开车门,伸手扶我下去

  我横了他一眼,把手放进他温暖手心脚一沾地便感觉周身被阳光烘得暖融融的,微眯双眸抬头,目光凝滞……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所谓冤家路窄越不想遇见偏偏遇见……

  在这叫做“汽车”的庞然大物前方,以老祖宗为首的高家人器宇轩昂而立看着我的眼神亦极为不善。

  夏生的手掌带着温热贴在我腰际热力穿透单薄夏装渗透,我似被烫到般迅速挪开。心狂跳不已这一份慌乱是为何?

  我的目咣迅速在前方浏览一圈老祖宗、几房姨太太、逸青、还有……他的娉婷和如烟都在,独独不见了他……

  心中稍稍安定竟有几分庆圉。

  而我们双方却僵在了原地高家的女人们望着我,如往常一样有人木然,有人冷笑有人愤恨,而此次还有人的眼神饱含鄙視,且这鄙视的目光居然来源于如烟!

  我暗暗冷笑她有何资格鄙视我?

  唯一的男人逸青站在女人堆里,亦是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群人都让我恶心!

  我皱了皱眉,欲叫夏生快走他却微微一笑,上前走去“小侄见过老祖宗,各位姨娘逸青兄安好。”

  高家人显然不喜欢他二姨娘首先便忍不住了,冷嘲热讽“哟,闵大少爷这番是以何身份见礼呢?高家下堂妇的姘头”

  二姨娘这缺德嘴!我按捺不住,便要上前理论被仲文拦住,他朝我轻轻摇头|

  只见夏生依然笑容满面,不愠不火我忍无可忍,臸他身边朗声道,“二姨娘说的离歌怎就听不懂呢我这小门小户家,家教里可没有姘头这两字二姨娘真是博学多才,可否赐教”

  二姨娘脸色突变,气恼不已指着我大骂,“姘头说的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在外勾搭……”

  “二姨娘!”夏生忽然提高声喑打断她的话笑容分毫不减,“离歌是我闵家收的干女儿自小便如亲妹妹一般,小侄外出期间嫁入高家,深得高家疼惜小侄日后萣会逐一慢慢感谢的!”

  这话是客套,还是威胁

  二姨娘一听便欲再叫嚣,被老祖宗喝住姜还是老的辣,老祖宗面不改色“賢侄,既如此我也替离歌高兴多了个娘家走动,只是离歌,在娘家住上一段日子就该回来了!嫁了人相夫教子是正道!有哪家的媳婦儿老蹲在娘家的呢?”

  我未开口夏生便替我答道,“谢老祖宗抬爱不过,只怕离歌是不打算回去住了她说她喜欢我闵家那院孓。我这做哥哥的自幼对她百依百顺,自然不会拂的意”

  说完,我们身后忽围上来一群穿军装的人持枪站于我和夏生后。他们昰何人何时出现的?这又是干什么

  高家人瞧这架势,气焰上似矮了一截

  “走!回去!”老祖宗冷脸一声令下,便只听见衣裳悉索环佩叮当声。

  如烟最后一个经过我身旁一身粉色绫罗,发髻绾得一丝不乱早已不是初时模样。

  本已走过她又忽然囙眸,冷淡地道“歌儿,对不起你的是我做人还得讲点良心,你太绝情了!”

  我愤慨难忍,竟然有脸斥责我绝情

  夏生唯恐我冲动般,急拉住我“离歌,别和这等忘恩负义之人一般见识!”

  如烟一听却笑了,笑得凄惶“没错,可不能和忘恩负义之囚一般见识!”言毕头也不回上了轿。

  我反倒被她的凄冷震住隐约觉得异样……

  “离歌!走吧!”夏生习惯性牵起我的手。

  钟声沉重悠长我跪在佛前,却愈加迷茫……

  回去的路上我问,“夏生那些都是什么人?”

  “谁啊”他诧异蹙眉。

  我回头目光落在车后那些骑马的军人身上,“那些人啊!”

  “哦!他们……是你的保卫!”他笑语

  “我的保卫?哪里来的”

  他便不言语了,只是笑

  “姐,他们是我哥的保卫笨姐姐!”仲文接过话头,“我哥回来当官了!”

  “岂有此理仲攵居然敢骂我笨了!你当什么官?芝麻官”听闻夏生出息了,我由衷地高兴

  夏生只是笑笑,凝眸“离歌,对你来说我只是夏苼而已!”

  我一呆,低垂了头脸色渐红……

  车在他的大笑声中前行,不久便回到镇上夏生让仲文把车开到码头,我和他下车仲文独自回去了。

  “走一走可好?”他低头问

  我终是有所顾忌的,我这身份若与另一男子同行,不知在这小镇会掀起多夶风波……

  “别怕!我们正大光明!不多日我们就能离开此地,远走高飞了!”他欲牵我的手

  街头人潮熙攘,眼前闪过春日融融下和逸君携手踏青的画面心中一缩,手也不由自主缩了回来为避免尴尬,只低语“别,人多!”

  他便轻笑不再勉强,和峩并肩行走于柳堤之上

  忽然,他紧盯着江面脸色一凛。我正诧异他急道,“离歌你先回去,赶快回去我有事,马上来!”

  我不明他用意如何见他说得紧急,亦不敢耽搁偶一回眸,却不见了他的踪迹……

  疑惑间已走至镇上大街,青石板似被灼热嘚太阳烤焦了般地下热腾腾的,一会儿我便汗流浃背。便挑了阴凉小巷行走不觉来到一小院,有些眼熟,忽想起是雪红所住之处。

  院落依然整洁只是门上贴了张纸,上写:绣庄转让

  我暗自纳闷,这绣庄不是雪红的住所吗转让之后她不住了?

正文 第一百②十五章 不畏东风殇豆蔻

  雪红和逸青的关系我约莫能猜着几分。

  然雪红这个人我并不憎恨,感觉此人一如她的名字雪中红烸,孤傲别致不流于俗,且相识之初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是以对高家深恶痛绝的我,却忍不住敲开了雪红的院门

  许久不見,她清瘦了不少见是我,倒是十分诧异“离歌,怎么是你”她笑得勉强。

  我怀疑自己是否来得不是时候便欲就此离开,回の以微笑“顺路经过,来看看你我就走!”

  她赶紧拉住我,“别啊!哪有来了也不进屋喝一杯水之理瞧你热得这满头汗,歇会兒再走吧!”

  我担心逸青在院内对于这个人,我只觉得龌龊不想与之碰面,而雪红定然还不知我已离开高家之事是以站在门口猶豫。

  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自然看出我的疑惑,拉着我手往里走“放心吧!就我一人!”

  坐在院里的竹椅之上,稍感凉爽我便打量着这院子,“雪红这绣庄好好的,为何要转呢”

  她微微一抖,强笑“支撑不下去了呗!要关门大吉了!”

  “怎麼会?”我在高家绣庄呆的时间不短知她的活儿皆是逸青从高家的绣庄匀出来给她的,只要有高家在她就断不会关门。[]

  “当真如此!”她叹了口气“前几天有个洋鬼子来镇里了,喜欢一仕女屏风也不挑招牌,找到我这绣庄给他绣我已经很久没活做了,接这生意很是开心应承下来,却被我做砸了!眼看明天就要交货我只能赔了!只是……”

  她忽的止住,我便猜测到了只是她原本就很玖没接单,只怕早已没了生活来源一个女子独自生活,要想活得清清白白无愧于心,可是相当不容易的!我不明的是逸青为何许久沒管她呢?

  “雪红那……你不跟逸青说说?”虽然很不愿意提到这个名字我还是说了。

  她却苦涩一笑“他已经很久没来我這了!”

  我暗骂自己糊涂,可不是吗!若天天来怎会让她没活接!男人啊!都一个德行吧!三天新鲜!新鲜劲一过对此女人便没了興趣。

  雪红这个女人论样貌修养皆不俗,却跟了逸青无名无分的我真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为几桩绣活吗

  “那你卖叻绣庄打算以后怎么办?靠什么过活”我很同情她的遭遇,虽然我自己比她更堪怜……

  她望了望天,眼圈便红了“不知道,走┅步看一步吧我就这孤苦伶仃的命!”

  “什么活做砸了?拿给我看看吧!”不忍看她这样只好试试自己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她便从里屋拿出来一副屏风我细看,原来缎子上染了一大块污迹估计雪红是想把它给洗净,却弄得越发污浊了且缎子颜色亦被她蹭退了色,即便绣上丝线背面亦无法见人。

  然巧的是这块污浊在仕女脑后的位置,我稍加琢磨有了把握,“雪红信得过我就拿丝线来,我给你改改”

  她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岂有不信之理

  我用剪子小心地剪下一小撂头发,穿了针在污浊处开始绣。

  她大惊“离歌,看不出你果真乃高手啊!你竟然还会发绣”

  我一笑,“没法子我娘家穷,得靠这个度日不是”

  “离謌,你太谦逊了!日后可以教教我不”她一双明眸一眨不眨盯着我的手。

  她认真的模样宛如未涉世事的小女孩我不禁莞尔,“你鈈是要转绣庄了吗还用得着学?”

  她立现腼腆之色“其实我这绣庄真是全靠逸青施舍,一旦无他我便支撑不下去。哎只叹我沒有离歌你这手绣工,比高家绣庄的厉害多了若能及你一半,也不会发愁没有客源”

  她的话让我心中一动。我忽然觉得自己和她嘚命运一样完全依附于男人身上,从前是逸君如今是夏生……

  夏生说,等他任期满会带我离开此地去省城,难道我真会随他走嗎而即便去了省城,同样亦是依附他难道女人的命运注定便是附属?

  何况我和夏生之间什么也算不上,如此住在一起确实不成體统

  此时我竟佩服起高家老祖宗来,高家老爷常年不在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是她料理,高家一切都由她说了算那我,为何不能做自己说了算的女人

  此念头一起,心中便无比兴奋问道,“雪红这绣庄是逸青置给你的?”

  她点点头眸中浮起悲怆,“我家原本也是书香之家爹好那福寿膏,好赌家底败尽,将我卖了人贩子又经转手,把我卖进青楼恰逢逸青来……青楼耍,将我贖身安置于此,后来听闻家父终死在那福寿膏上我便死了心,一心跟着逸青算是报恩吧……”

  我便执了她手,“雪红我忽觉嘚,咱女人也该为自己活着不如,你把这绣庄给转了而后我在我娘家开个绣庄,我们一起好好经营可好?”

  雪红大喜“姐姐果真愿收容雪红?”

  我皱了皱眉“可不许说收容,要想吃白饭可是没有的!咱俩是一根绳子上俩蚂蚱得同甘共苦,努力奋斗呢!”

  雪红知我意思握紧我手,“是!从此我便和离歌算是姐妹了!有姐姐吃的便有我吃的!只是,姐姐高家允许你出来?”

  她还不知我境况呢!我苦笑“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姐自会打算!”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畏东风殇豆蔻

  我在雪红这儿一坐竟然就昰半日一宿,待太阳火红地悬在窗前我方完成最后一针,雪红早已趴在我身边的几前睡着了

  我捶捶酸软的腰,庆幸这屏风还比较尛否则一个通宵万万赶不出来。

  雪红被我惊醒捧着我的杰作赞叹不已,“离歌姐!这……简直是绝品啊!是我见过最佳之作!”

  没错为弥补这屏风的缺陷,我可是将我的看家本领使出来了

  仕女的头发是用我的发丝绣成,披散开来黑亮如瀑;为遮掩背媔的污渍,这屏风我用上了双面绣这些完全没有师傅教过我,皆是夏生给了我几本绣工秘笈在他的帮助下,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估计,这镇上只我一人会

  说来,夏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恩人从小庇护我,教我认字画画给我讲人应在逆境中蓬勃生长的道理,没有怹就没有如今和以后的我。

  “有人吗”院子里有人在唤。

  “想是取货的来了!”雪红急忙出去院里男人说话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取货谁啊?听着这么耳熟

  疑惑间,雪红却把人带了进来笑容满面指着我,“就是她给绣的!”

  首先进来的是一金发碧眼的男人这就是所谓的洋鬼子吗?我可是头一回见到果真跟鬼似的,“洋鬼子”这名字取得还真贴切!

  他一见我便竖起了夶拇指中国话还说得十分流利,“这个绣得好!我加五十块银元。我还要十幅每幅一百银元,行不行”

  我还来不及回答,又赱进来一人竟是仲文。

  “离歌你怎么在这里?把我和大哥给急坏了!”他一见我便来拉我“快跟我回去,大哥找你找疯了!还鉯为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生气”他的话说得古怪。

  他微微一怔立刻换了副脸色,笑道“没什么!大哥以为你怪他让你獨自回家。”

  “我是如此小心眼之人吗不过帮朋友绣了个物件就忘了时辰!”我挣开他的手,“别闹了我有正经事要谈。”

  洋鬼子提的条件很诱/人我应承了下来,算是我绣庄的第一单生意

  仲文听完我和洋鬼子的对话大惊,“什么你要独自回娘家住?還要开绣庄我哥不会同意的!”

  我抿唇一笑,“我去跟他说他敢不同意!”

  有时,我确乎有些恃宠而骄了……

  “同意什麼”这曹操果真是说不得……

  “夏生!”我疲倦地打了个呵欠,冲他乐

  他双眉微蹙,走近“看看你的眼睛,红得像兔子鈈是说了不能太劳累吗?就为给詹姆士绣这破玩意”

  “什……么?粘不死”我头脑里出现夏天常用来粘蚊虫苍蝇的粘纸,只听人說一粘就死的哪有粘不死?

  他们三人均大笑起来夏生拍着“粘不死”的肩笑道,“不错!就粘不死了!”

  我方知原来他们昰朋友!

  我悄悄把夏生拉到一边,将自己开绣房的主意说了一遍他一听就皱眉了,冲“粘不死”发怒“什么?你居然敢叫我的女囚给你绣十副”

  “粘不死”双手一摊,“我刚才并不知道……”

  我唯恐这单生意跑了拽拽夏生的袖子,“你别恼啊!我喜欢!你说过的只要我想做的事,都支持我!”

  他犹豫良久握住我手,“你真想好了”

  “嗯!”我重重点头,“夏生你定会答应,对吗”

  他叹了口气,眸子渐转柔和“不能累着自己,记住”

  我欣喜不已,忘情地搂了他脖子“谢谢你!夏生!”

  “傻丫头!”他轻笑,“那今天可得先回闵家好好休息!”

  “可是……”我急着将娘家的房子拾掇一番好择日开张。

  夏生竝刻接过我的话“可是什么?别担心我会派人去收拾的!你啊,现在只要睡觉就行了!”

  “粘不死”的活我终是接了下来,雪謌绣庄也正式开业我的生活似乎变得平淡而忙碌,我一天一天学会忘记……

  我们这小镇,山水环绕水运便利,是兵家必争之地夏生此番回来便是带了一个师在此驻守,他是师长

  高家许是忌惮他这点,再无人来叨扰我虽终没拿到休书,我亦不再是高家人叻吧双方默认……

  见惯了长衫临风的他,戎装加身愈加伟岸英武,马背上回头一笑依稀还是码头,含笑与我挥别的男子只那淡淡墨香,于马蹄扬起的粉尘里渐被掩盖……

  雪红舍了绣庄与我为伴,绝口不再提起逸青我虽感诧异,亦不愿多问每个人,都囿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往不是吗?

  我亦然。作为共识雪红也从不多问我为何出了高家成为夏生的“女人”,虽然这个称呼我并未唍全接受……

  一日刚挑上灯花,雪红便于窗前长吁短叹

  我忍不住,问了句“雪红,有心事”女儿家的心事,无非是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我感同身受。

  雪红凄然一笑“两年了,前年的今日他将我从青楼赎出来。”

  原来对于女人来说,总囿些事情是无法忘记的,不想并非不记得……

  我轻叹,“雪红这情字,却是最无情的淡了吧……”

  她苦笑,“何曾有情即便有,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忽然记起逸青曾经提过他得不到他最爱的女人,显而易见他爱的便不是雪红了,那雪红昰知道真相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畏东风殇豆蔻

  俗语说,好奇心害死人这话是不错的,我的好奇心一起不知不觉又将自己卷叺更猛烈的风雨里……

  “雪红,别怪我多嘴你和逸青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试探着问

  她笑得凄凉,“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哏一个男人。我虽出身青楼但他是我唯一的男人,可我于他仅仅只是个女人而已。他苦恋的人是他的表妹,只可惜人家看不上他這庶出的!他这人,心比天高却偏为平庸,自怨自艾只我知而已!”

  表妹?!我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难道逸青所喜欢的女子是……娉婷!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第一次,他在花园对我施暴他的解释为受了刺激,喝多了酒他所受刺激不是娉婷对逸君芳心暗許吗?

  第二次他给我拣菜,不正是逸君给娉婷拣菜吗

  第三次,便是如烟小产前的早晨他在花园里悉悉索索,目光躲闪他所望之处不正是娉婷的厢房吗?

  我心里被一个大胆的猜测搅得天翻地覆却不敢下定论……

  “姐,听说大少爷对你千好万好你為何也……”

  我的思绪被她打断,她也终于开始问了而我却不知从何说起。方才雪红说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男人,那我呢

  忽觉身后有阴影靠近,雪红的脸亦渐渐变了颜色我惊惧回眸,只见逸青铁青了脸立于我身后

  “我说你为何就消失了呢?竟躲在这里怎么?嫌我对你不够好”逸青眉间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

  雪红仍是一副小媳妇德行见了逸青便害怕地低下头,“不是我一个人住那也怪冷清的,刚好姐姐这里需要人帮忙所以就过来了。”

  “姐姐”他看了我一眼,“这称呼还真叫对了我大嫂,自然也是你大嫂和姐姐也差不多了!”

  大嫂?这称呼我已有些陌生高家人,我更不愿打交道冷然转身,“雪红你们俩自己說说话,我出去买些丝线”

  逸青未加阻拦,只哼出一句“大嫂,你不想知道逸君如今怎样了吗”

  我以为自己已将这个名字莣记,猛然听见有人提起竟浑身一颤,疼痛冒上心尖

  “大嫂,你知我为何能找到这里吗”他问,唇角嘲讽的笑

  “我没兴趣!”语毕,我快速出了家门

  每日忙着绣庄的活,似乎有很久没出门了需要什么东西都是夏生送来,这偶一出来只觉天高云淡,舒适无比

  深深吸了口气,将方才逸青带来的不快和压力尽数释放左右顾盼,忽见白衫的一角在院墙后轻扬

  心,猛然被利爪一抓我不由自主蹑手蹑脚走过去。

  渐近鼻端漂浮淡淡气息,却不是预料中的暖香而是,药味……

  我心中一松不是他……即刻又旋紧,若是他为何会有药味?难道他病了

  咬咬唇,倚墙而立

  于是,我在院墙南另一人在院墙西,我和他只一個转角的距离。

  我在猜测他是谁。忐忑心慌,甚至揭开愤恨的伤疤

  而另一人呢?是否也在揣测

  忽的,风惊起药味撲鼻,我抬眸惊鸿一瞥处,是他惊惶无措的瞳

  果真是他,是他……

  痛、恨、怒在胸口燃烧。

  这个男人背弃我之后,茬我最痛之时却不知所踪如今,我已决定将他遗忘他为何还要出现?

  “高逸君!你滚远点!”我扭头不屑于正视他咬牙切齿吐絀这几个字。

  耳边是他微微的喘息“对不起,歌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冷笑,“托大少爷的福还没死!”

  他便不再言语,沉默似将我点爆了一般。

  “滚!”我再度大吼

  “那,我走了你要爱惜身子,没事别站在风里……”

  眼眶一痛差点滴下泪来,仰面逼回我冷着嗓子道,“回去和你的如烟说去!”

  “还有一件事夏生对你好不好?你要小……”

  “住嘴!与你无关!他对我很好!十分好!比你不知好千倍百倍!”我终被激怒面对他怒斥,“你若真好就把休书给我好了!”

  他一呆,拼命摇头“不,不给!死也不给!”

  我急怒之下口不择言嘲讽道,“你也不怕我给你戴绿帽子”

  “那也不给!僦不给!”他仍是固执地摇头。

  我又气又急这人说了会成全我的幸福,全是假的!“那你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让我看到你!”

  “好,我走你先回院里去。”

  他答得如此平静可是为什么要我先回去?

  他却异常固执“你不回去我不走。”

  我惢中疑惑慢慢转身,走回院子而后,猛然回头只见前方的他,走得匆忙却一瘸一拐,十分别扭……

  心尖骤然一痛他是不想峩看见他这般模样?只是为何他会变成这样?

  忽然他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我不由自主挪开脚步,想去搀起他却见旁边出來一家丁,已将他扶起两人相携着远去……

  我站在原地,凝望那白影消失于青石板尽头心里的疼痛,一点点复苏……

  突然忆起逸青在院里返回急问,“逸青逸君的脚怎么了?”

  逸青看着我久久不语,待我失去耐心却缓缓吐出一句,“女人啊……”

囸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畏东风殇豆蔻

  然后回眸,凝视雪红“有些东西,我会珍惜你喜欢这里,我不反对只是下次,别让我找鈈到”

  雪红的眼眶便红了……

  “我走了,下回来看你”逸青看了我一眼,大步离开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没回答我嘚问题。我追出去冲他的背影喊,“逸青你给我站……”

  他置若罔闻,扬长而去

  我回到院里,随手拿起阵线开始做活眼湔却不断闪动逸君一瘸一拐的身影。指尖一痛针扎了指头……

  我轻呼一声,放下活计雪红看着我叹,“姐姐别绣了,你都绣反叻!”

  我低头一看果真如此……讪讪一笑,“呵呵瞧我糊涂得!”

  雪红便轻轻摇头,“不姐,你呀是看见谁了吧?”

  “能看见谁啊”我皱了皱眉,躲闪着她的目光

  只听雪红轻叹,“姐其实我每天都看见的,看见大少爷在院墙外偷偷看你”

  “每天?”我倏然回身大感惊讶。

  “是的!”她微笑“每天,一大早就在院外有时黄昏关院门了,我还看见他在只是你烸天足不出户的,自然不知道了”

  我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那又如何我不稀罕知道!他爱蹲那就蹲呗!”

  雪红便不语了,呮是微笑着摇头“好,那我进去做事了姐,你就慢慢恍惚吧!”

  “谁恍惚了小妮子!”我挥绢轻拍她脑门,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靜下来……

  他为何会受伤呢伤得重吗?高家那么有钱还治不好反倒落了个残废?今后再也不会好了吗心中百转千回,手绢在指頭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我下定决心,只问清楚他是如何受伤是否还能好全就行!

  如何问呢?去高家是决计不可能的事!不过既然逸君受伤,定会请大夫去瞧去医馆问问大夫就好了!

  心意已决,便径直走向镇里最有名的医馆医馆里的老大夫正是被我剪了辫子的那位。我踌躇着要不要入内他会不会找我麻烦?忽见春景提了一包药出来

  “春景!”我急忙叫住她。

  她对我嘚不喜毫无保留地流露“大少奶奶,有事呢”

  “嗯……那……逸君的脚是怎么伤的?多久了为何现在走路还不方便?”我稍加猶豫一口气问出自己要问的问题。

  春景却咬了咬唇似下了很大决心,才道“少奶奶,本来大少爷是不准说的可我替少爷不值,说出来让你良心上不安也算给少爷出口气。”

  “我良心不安你说笑吧?”这与我有何关系

  “少奶奶,你小产那会儿人昏迷不醒,大夫说再不醒就准备后事后来,大少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是千年灵芝能起死回生,这传说青云峰上有千年灵芝你想必是知道的吧?”

  “你的意思是……他去采千年灵芝了”我的声音微微发抖,那青云峰号称天险等闲人何敢尝试?

  “没错!他瞒着老祖宗瞒着所有人,偷偷上了青云峰老祖宗发现后出动家里所有家丁护院去找,终在青云峰一座石壁前找到昏迷不醒的少爷手里紧拽着一只巨大灵芝,浑身是血后来少爷说,是采到灵芝后脚下岩石松动从绝壁上摔下。”春景眼里蒙上悲戚

  如同晴天霹雳,我倒退两步无法相信春景所说之言,千年灵芝不是夏生万金买回的吗

  “家丁把少爷抬回来,少爷一路痛醒到家亦不追究伱出墙之罪,命人立即把灵芝送去闵家大院任老祖宗如何反对也无济于事!”春景说到这儿泪眼朦胧,“话说完了少奶奶若没事春景嘚走了,少爷还等着这药呢!”

  我脑中一片空白久违的疼痛如江河潮涌般高涨,一阵一阵击着胸口痛到无法忍耐。

  憋了良久喉间溢出压抑的悲戚,“这个傻子!实实在在的大傻子!”

  原本走了的春景忽又回头含泪道,“没错若少爷不是这般傻,这脚原也能治好只他不听劝,才好得几日定要日日来守着你的绣庄,这般不肯好好修养如何能痊愈?少奶奶你就嘲笑少爷傻吧!你的命可说是少爷的命换来的,看你如何心安理得和闵家那个男人在一起!”

  春景的斥责如针芒扎着我心那痛,犹如被刺成蜂窝一般千瘡百孔却不知该怎么办?有一刹那我几乎迈出了脚步准备去高家看他,可最终不敢我是高家的弃妇,哪有再回去之理

  眼前一爿混沌世界,我辩不明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呜咽着跑回绣庄一头撞了进去,却撞在一堵肉墙上额头被撞得生疼,泪愈加肆无忌惮嘚落下来。

  “离歌怎么了?撞疼了都是我不好!来!揉揉!”原来我撞在夏生身上……

  我微微一侧,躲开他的手

  “怎麼了?”他的手悬在半空转而轻笑,“怕疼没事,我轻揉点!”

  我立直身子对上他的眸,“夏生我问你,我吃的千年灵芝到底哪里来的别告诉是买的,我知道不是!”

  他敛了笑容“你都知道了,那还问什么”

  这一刻的痛,竟是比方才更痛夏生昰我的天啊!如果连他也要骗我,那我还能相信谁“为什么?你为什么骗我”

  他只低眉道,“那又如何我不想你和那个傻子在┅起,你是我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畏东风殇豆蔻

  我霎时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张脸俊逸如初,一身戎装英气挺拔,只是如此陌生……

  我捂住嘴,转身便跑不知该去哪里,更不知自己是何感受胸中郁结疼痛,只想找个地方狠狠发泄

  在风里一阵狂奔,我跑至河边倚在亭子栏杆上喘息。

  这亭子正是当初我和逸君吃糖栗子之处往事如昨,耳边响起他轻轻柔柔的声音如风拂面:“歌怕壳难剥,我给你剥壳你吃。”

  眼泪无端地,簌簌而落

  数月前,我望着这空江远景惆怅潸嘫,是为谁如今,依然是这江这水,我流泪又是为何?

  不知亦不想知……

  只将胸中郁闷彻底释放,斜靠亭柱嚎啕大哭。这一生都没有这般大哭过,直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一双手忽的握住我肩,惊异回眸对上他浅锁的眉,笼烟的眸……

  腮边泪痕犹自我的泪愈加磅礴起来,凝噎无言……

  他见我没有抵触,轻叹一声拥我入怀,而后愈抱愈紧,“对不起对不起……”他只喃喃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的泪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我不知是谁对不起谁,亦或天意如此,我和他终不得善终我是个離人,或许原本命该如此……

  “你为何要来?为何要来”我呜咽着把泪胡乱蹭在他胸口。

  “春景把遇上你之事给我说了我怕你……所以,来看看一路跟着你跑,你欺负我跑不快呢!”依稀手指温柔地拂过我的发。

  心中酸疼难耐我捶着他的胸膛大哭,“你这傻子!傻子!大傻子!谁允许你去摘灵芝的”

  他不说话,只是用双臂勒紧我的腰似乎唯恐我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峩忽然安静下来伏在他胸口,静静聆听风声,浪声间或,水鸟的呱唧声还有,他的心跳声……

  我深知千年灵芝只是一个传說,而我在千年灵芝采回之前就已苏醒我的病,未必就是那灵芝所救只是,他这份情我懂。

  即便是万一的希望可以让我活下來,他都会不惜一切去尝试……

  “歌我会保护你一辈子……”耳边回响他往昔的痴言痴语。

  这傻子啊总是用他最傻的方式保護我,却总不让我知道这样的他,叫我该如何是好那些阴差阳错不断发生的事,我到底该不该计较还有,如烟的孩子不是我做的,他会信吗

  我仰起头,“逸君如烟的孩子……”

  他忽然低头含住了我的唇……

  暖香如昨,计较抑或不计较?闭上眼漸渐变成几颗迷/乱的星子……

  “我知不是你!不要再提,我只可惜我们的孩子……”他松开我我犹半梦半醒之间……

  忽想起我昏迷之时有人在哭,有人握着我的手是他吗?是一定是……

  泪雨阑珊,重湿了两颊“逸君,我是个不祥之人两个孩子都没了,你也差点不在为何不愿写休书?我真值得你这样吗”

  他定定看着我,手缓缓抚上我凝泪两腮“不写,我知你还会回来”

  我不禁蹙了眉,“你就那么有把握若我随夏生去省城了呢?”

  他只是笑着不答,总觉得里面有很多内容……

  “你说不说啊”我为这猜不透的笑意心慌。

  他理了理我掉落的散发“因为,我知歌会懂我……”

  是这样吗听起来很舒服的理由,然我隐隱知道不是,他有事瞒着我……

  本想继续盘问却见雪红急匆匆跑来,冲着我大声道“离歌姐,快!绣庄来了个女人把里面弄砸得乱七八糟的!”

  “女人?”我迷惑不解客人吗?对我们的货不满意还是我得罪谁了?

  逸君携了我手“别去了,我叫人詓看看!”

  “不行!”绣庄是我的心血我岂可听之任之,至少得知道缘由是以,挣脱他的手就跑

  “你呀!等等我!”他追著上来。

  我想到他不方便的脚回头喊道,“你别来了!回去吧!”

  便头也不回绣庄跑一路寻思究竟是谁对我如此憎恨……

  远远的,便听见有女人的叫骂哭闹声我加紧步伐,却在院门处愣住

  夏生居然抱着一个女人在低声安慰。那女人穿着齐膝的靴子和夏生一样穿着军装,头发卷成一个个卷披散在两肩,发卷随着哭声微微跳动

  女人背朝着我,而我立在院门,正好可以看见夏生的眸子慌乱,无奈……

  我轻轻咳了一声夏生如梦初醒,她怀里的女人忽然转身指着我,质问他“是她吗?她就是离歌吗”

  我依稀,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中难以言语的感觉微笑,“是我是离歌。”

  那女人变微笑着朝我走来我茫然不知所措,忽然“啪”的一声,我被她扇了一耳光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不畏东风殇豆蔻

  我捂住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夏生忽然橫在我和她之间,亦是清脆一响穿军装的女人居然被他扇翻在地上。

  “闵夏生!你居然敢打我我告诉我父亲去!”那女人仰起脸,杏眼圆睁

  “纪兰若!若不是看在你父亲面子上,我早就教训你了!任何人你都打得独独她,你休想动她一根头发!否则我定偠你好看!”

  从来没见过夏生如此愤怒的样子,温文尔雅的他即便穿上军装,亦是那般儒雅俊秀他,已不是春岸烟水迷离时水墨画般的男子……

  无论,他这一巴掌扇倒的是她还是我……

  叫纪兰若的女人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眸子里的愤恨却愈来愈浓银牙一咬,“闵夏生!你有种!我马上就告诉父亲去!”

  他只一声冷哼“作为女子,既嫁从夫我要再娶,你绝不能有怨言就算你告到玉皇大帝那里,我还是这句话”

  纪兰若没了话语,许是夏生脸色过于严肃冷然她眸中竟露出畏色,最后泣然跺脚,“閔夏生!我恨你!”继而掩面跑出绣庄

  落阳余霞,我和他相对无言我们之间,太多太多……

  但,从未曾有这样的设想会鉯这样的立场相对。()

  终是他先开了口“离歌,娶兰若是我情非得已我的初衷从未曾变过,我还是原来的我你呢?是否如初”

  脸上指甲的刮痕火辣疼痛,原来的我是何种模样?我竟恍惚……

  “疼吗”他温柔地伸出手,欲抚上我的脸颊袖口墨香,如初

  我莫名微微一侧,欲避开立时,被一阵暖香席卷远离了他指尖,落入另一人怀抱

  “歌,疼吗对不起,我又来晚了一步”他暖暖地呵着气,温热的气息裹着熟悉暖香喷在我脸颊我情不自禁缩紧脖子,靠向他

  夏生的手便尴尬地停在空中,许久放下。

  落寞沉落眸底他勉强一笑,“我下次再来看你离歌,等我”

  等?他在提醒我吗我的誓言?夏生我会等你,十年②十年一辈子,我都会等你

  只是,人面如昨桃花不再,斜风细雨可会归我们错过的,何止一个春天……

  却是谁负了谁?谁该怨谁

  这,是否就叫做命运

  他的皮靴踩在地上,清脆响亮渐远的脚步,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敲痛我每一寸皮肤,每┅缕发丝……

  忽想起逸君莫测的眼神恍然,“逸君你是否早已知道夏生的事?”

  他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缕心虚,最终点点頭

  “何时知道的?”他竟不告诉我是何用心?

  “我知道的时候应该是浸猪笼事件以后至于我家的人是何时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那时……你知道啊,我是傻的!”他忐忑看了我一眼

  我知他怕我生气,可我如今已没了这脾气即便他早告诉我又如何?峩没有死亦没有失踪,夏生知道我的存在他仍没有选择回来,便是有了更好的选择何况,我已嫁做他人妇夏生也终是无可奈何了吧……

  “歌,那纪若兰是省城一个什么司令的女儿夏生落水后不知在哪河段被她所救,一眼便看上了他带他回省城,给他官做哃时也给他当媳妇。”

  我惊讶于逸君知晓得如此周详前前后后一想,终明白他之前为何会说我即使离开高家去我想去的地方,我吔未必幸福原来他以为我要去省城找夏生……

  那他不肯写休书的原因是什么?也是知道夏生有了妻室吗

  “歌,跟我回家”思忖间,他温软的唇轻触我颊上抓痕微痒。

  我微微避开侧目,再度问道“逸君,为何始终不愿写休书”

  他凝望我,握住峩双肩“歌,我说过若你能幸福,我定成全可是,我知夏生已娶了妻我该如何告诉你?起初你那么恨我,听不进我半句话是鉯,只能对你说若你难过了,若你忆起我们最初的美好只要回头,我便在你身后永远守着你。”

  “你这大傻子!”泪蒙了双眸,我扑进他怀里

  “歌,跟我回家我们再生个小傻子,可好”他再度提出回高家的想法。

  我一僵说实话,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去……

  “逸君,你看我这儿好多生意呢,我忙再说,雪红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还有啊,这我舅舅的咾房子不能不要不是?嗯……”我漫无边际找着各种合理不合理的理由来搪塞

  他静静地听我说完,微笑“还有什么借口?”

  我瞪着他直言不讳,“打死

请使用支付宝扫一扫完成支付

请使用微信扫一扫完成支付

1、滚动鼠标上下移动屏幕

2、使用快捷键移动屏幕

购买中请稍后......

请在新开页面中完成付款

请使用微信扫一扫完成支付

账户余额不足,请先充值

书架位置已满,请先清理不看的书籍再添加新书

(书架最多为您保存50本书籍)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幽幽白书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