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太晚如果没有拉,世界会准生证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金庸和古龙的江湖世界合并会是什么样?(一) -
十五,月圆,万梅山庄。斋戒,沐浴,熏香,更衣。西门吹雪从房间走了出来。中年人就站在庄门口。西门吹雪望着他手中的木剑,道:“这是你的剑?”中年人点头。西门吹雪赞道:“好剑。”中年人抬头:“你知道?”西门吹雪道:“不滞于物,不拘于器。草木竹石,亦剑非剑。”中年人上下打量对方,也赞道:“好剑。”西门吹雪双手无剑,微微扬眉:“你知道?”中年人道:“剑即是我,我即是剑。”西门吹雪点头:“本就是好剑。”中年人三指拂过木剑,剑身微颤,闷沉的剑鸣不绝于耳。他说道:“既如此,请。”西门吹雪道:“再等等。”中年人道:“等?”西门吹雪道:“等不相干的人都出庄去。”他忽然侧首,朗声道:“陆小凤,已经十天十夜了,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陆小凤从污泥中爬起来,将一只蚯蚓装入罐中,笑道:“两位自管比贱,我只要挖满六百八十一条蚯蚓,这便出庄。”西门吹雪皱眉:“挖蚯蚓?”陆小凤懊恼道:“我打赌输给了司空摘星,这老猴子别的不要,就只要老子挖蚯蚓。而且好死不死,偏偏比上回多了一条,还非得上西门吹雪家的院子挖,这混蛋,就爱看我变成一条烂泥里捞出的狗。”西门吹雪道:“打赌?”陆小凤点点头:“十天前我在嘉兴烟雨楼喝酒,正有三分酒意,司空摘星突然坐到我跟前,说要跟我赌酒。本来我跟他大大小小也喝过几场,倒也不怕,谁想这小子不知从哪学会的手段,硬是趁我不注意,顺着指尖就偷偷把酒水逼了出来。”西门吹雪道:“你输了?”陆小凤道:“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就喜欢上你家挖蚯蚓?”西门吹雪摇头:“你撒谎。”陆小凤道:“我撒谎?”西门吹雪道:“你若没撒谎,司空摘星怎么也会上万梅山庄,而且,同样在另外一头挖蚯蚓,六百八十二条。”司空摘星果然也在挖蚯蚓,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洗澡,活像一条烂泥里捞出的狗。陆小凤愕然道:“老猴子,你……你……”司空摘星道:“别问我,老子打赌打输了。”陆小凤踢了他屁股一脚,道:“你跟我赌酒一百八十三回,终于赢了一次,又在放什么屁。”司空摘星摇头笑道:“那不是我。”陆小凤瞪圆了眼:“不是你是谁?”司空摘星道:“有一位大理的段公子找我喝酒,拜托我上姑苏燕子坞盗一个王姑娘的丝巾。我听说大理段氏的无形剑气无双无对,没想到这有形的酒水也能逼得出来,老子当场便答应了他,只让他易容成我的样子与你赌酒。”陆小凤道:“这位段公子又不会易容术,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司空摘星道:“段公子不会,我会,就算我不会,他身边有一位阿朱姑娘也会,我们帮他化了妆,又教了几天,只要趁着你有几分酒意,保管认不出。”陆小凤道:“他怎么找得到我?”司空摘星道:“你前些日子,说要去嘉兴找一位程姑娘叙旧,我跟段公子说,你只要上最好的酒楼,看到一个四条眉毛的人,那就是陆小鸡了。”陆小凤只觉得自己踩进了一堆很大的狗屎,忍不住将蚯蚓罐子往司空摘星脸上一扣,笑骂道:“好啊,你这个贼骨头,就这么想看我挖蚯蚓?”司空摘星轻飘飘躲开,也笑道:“我早说过了,你挖起蚯蚓来,实在是姿势美妙,有板有眼,比京城的名角唱戏还好看。”他突然苦着脸,叹了口气道:“谁知道恶有恶报,你上了万梅山庄,我几天几夜,都在笑你又得替我挖蚯蚓,结果,碰到了一个老头子。”陆小凤了然,道:“你跟他赌什么?”司空摘星道:“轻功。”陆小凤吃了一惊,道:“你输了?”司空摘星道:“我跟他从嘉兴跑到苏州,没多久我就把他远远甩在后面,谁知我刚到,他已经在苏州的客栈里睡了一天。”陆小凤仍是张着嘴巴,简直要把舌头吞了进去,司空摘星是偷王之王,除了他自己和西门吹雪,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的轻功能跟他媲美。他问道:“这个老头子叫什么?”司空摘星道:“我只知道,他姓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长身站起,骂道:“不对!他妈的,老子上当了!”陆小凤还没说话,司空摘星已经道:“那个老头根本没打算比,苏州客栈里睡觉的那个,是别人易容好事先在那诱我上当的!”陆小凤听明白了,他开始哈哈大笑,司空摘星怒道:“有什么好笑?”陆小凤道:“猴精一样的司空摘星,如今却被人骗了,还跟四条眉毛一起挖蚯蚓,你说好不好笑?”司空摘星道:“不好笑,一点不好笑。”见陆小凤目光闪动,便道:“陆小鸡,你早就想到是谁骗我了,对不对?”陆小凤道:“能用易容骗过司空摘星一时的,除了他,还有谁?”墙外,周伯通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周老前辈,在下已经配合你做了一场戏,骗得偷王之王上当,可以把甜儿还我了吧?”周伯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你不知道这司空摘星平时奸猾得很,上回去全真教逛了一圈拉了泡屎还写了字,把我那些徒子徒孙们吓得够呛。”楚留香道:“以他的身手,周老前辈还怕制不住?”周伯通道:“打赢他有什么难的?要比就比轻功,不过这小子轻功高强,我大概不相上下,还未必跑得赢,想了想,逗他一下才有趣,想不到司空摘星挖起蚯蚓来,比京城的名角唱戏还好看。笑死我也,哈哈哈……”楚留香暗道:“这周伯通年纪一大把,行事却好似顽童。”只好苦笑道:“但不知周老爷子把我那甜儿姑娘,捉去哪了?”周伯通道:“那小娃娃啊,此刻正在掷杯山庄,和黄蓉这鬼丫头、左轻侯一起,煮菜伺候老叫化呢。嘿,吃饭拉屎,有什么好玩的,我去庄里找独孤求败、西门吹雪打架去。”他一溜烟绕到前头,攀上墙边大树,遥遥望去,独孤求败与西门吹雪仍在对峙,心头好生不耐,正没奈何间,突听庄门叩响,一个声音道:“有人吗?”郭大路的酒瘾已经憋了好几天。王动一直不动,他只好和林太平、燕七划拳,可惜输了。输了就得出来找酒喝。富贵山庄方圆数十里,莫说酒肆齐齐关门,简直连蚂蚁都被四个穷鬼逼走了,不知不觉,他又多走了几里,这就看到了万梅山庄。可他连叩了十几下大门,却无人响应,郭大路怪道:“见鬼了,这么大的庄园,怎么就没人睬我?”正待再敲,右肩着人一拍,一回头,老顽童却闪到他左侧,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郭大路吓了一跳,又立马迎向前,好似见到了救星,握住他的手,道:“老人家,你一定要救我!”周伯通皱了皱眉,瞧了他好一会,笑道:“你这小子,又没人追杀你,好手好脚的救什么,你疯了不成?”郭大路道:“我是疯了,穷疯了。老人家有这么大的庄园,一定能救我。”周伯通摇摇头,摆手道:“这山庄不是我的,不过山庄的主人忙着打架,估计也没空管你。”郭大路闻言本有些沮丧,但立马就眼睛放光,道:“打架,在里面?”陡然来了兴致,一抬头,发现墙边大树不知何时多了个青衣人,于是飞身上树,道:“兄弟,借个位置。”周伯通见那青衣人,微微一动,心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能趁老顽童不注意时,神不知鬼不觉溜近两丈开外,有两下子。”见猎心喜,也窜上大树。郭大路遥遥望见西门吹雪与独孤求败一动不动,怪道:“他们这是在打架,还是在谈心?”青衣人淡淡道:“既是打架,也是谈心。”郭大路摇头道:“不对,他们嘴巴没动啊,要打快打啊,还等什么?”青衣人道:“自然要等。”郭大路搔搔头,茫然道:“大哥,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青衣人道:“闲杂人间,两人好不容易心静,正式较技后,却不知道对方会从何处出手,不论怎么移动,都可能造成致命错误。你看,他们的眼神、肌肉,一分都未曾动过。”他面色凝重,道:“高手对决,往往分高下,判生死,所以必须要等,只等合适的良机。嗯,今日一战,名不虚传,不枉谢某特意赶来。”忽然一人道:“既已赶来,那便接招!”斜刺里劲风激荡,拳影飘忽,正是老顽童空明拳堪堪袭至,青衣人袍袖一拂,侧身避开,皱眉道:“老前辈为何?”周伯通赞道:“好身法!”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双手叉腰道:“庄里两人已在比试,老顽童无论如何是插不进去了,既然如此,将对帅,兵对卒,你这小子很有两下子,咱们也来练练手!”青衣人道:“且慢,老前辈,晚辈乃是使剑的。”周伯通笑道:“那便快些出剑,也叫老顽童见识见识!”说罢施展双手互搏之术,左手一招“空碗盛饭”,空空如也,右手一记《九阴真经》里的“大伏魔拳法”,刚猛无伦,阴阳相济,便劈头盖脸朝对方打去。青衣人叹了口气,默默伸出双手,只见他左右手拇指齐断,竟是再也无法握剑。周伯通愕然顿住,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青衣人思绪飘忽,仿佛想起当年与燕十三那惊天动地的一战,淡淡摇了摇头。周伯通不再问话,霎时间意兴索然,不禁望向一旁的郭大路,心想拿这小子喂招倒也解痒,于是摩拳擦掌问道:“对了,你小子姓甚名谁,从何而来?”郭大路咧嘴道:“我叫郭大路,大方的大,上路的路,我住在富贵山庄。”周伯通瞧他戆直模样,心道:“这小子也姓郭,与我那郭靖傻兄弟,倒是歪锅配扁灶。”不禁生起几分好感,笑道:“既叫富贵山庄,又怎么会把自己穷疯了?”郭大路苦恼道:“富贵山庄上上下下,除了王老大那张床,其他早已经被变卖干净,连后院那棵梨树,他等不及结果子,也让我砍了当柴火卖了。”周伯通叫道:“好家伙,穷成这德行,你们那个王老大,又怎地不去找点活做?”郭大路眨巴眼睛道:“你知道我们王老大有一个本事吗?”周伯通兴趣陡长,道:“什么好本事,快说。”郭大路道:“我们王老大可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坚持五天五夜。他懒成这个德行,又怎么会去找活干?”周伯通立马竖起大拇指,道:“好本事!”郭大路掏了掏耳朵,仿佛听见最不可思议之事,道:“老人家你没听错?你也觉得好本事?”周伯通道:“自然好本事!想当年,老顽童与灵智上人那胖和尚赌赛一动不动,眼见快赢了,却被黄蓉那小丫头捣乱搞砸了,结果,你道如何?”他想起旧事,神情兴奋,啐道:“结果那胖和尚居然早已被点了穴道,老顽童自然比他不过。想不到这天底下居然还另有一人,有这等本事,走走走,带我前去,与他赌斗一番。”郭大路惊讶道:“那酒……”周伯通起了顽童心性,拍拍胸脯,道:“老顽童自己养蜜蜂酿酒,要酒有的是,少废话,快走快走。”竟径自拉着郭大路绝尘而去。青衣人不动声色,望着庄内的两人。庄内的两人,依然一言不发!深秋已至,万梅未发,月光之下,枝叶婆娑。陆小凤与司空摘星仍在后院嬉笑争吵,湖心小筑内,灯光明灭不定,窸窣之声忽然传出,西门吹雪仍然不为所动。在独孤求败面前,他内心终于坚如磐石,不为物扰,这是面对叶孤城时也不曾有的感觉。这一刻,正是他砥砺数载、毕生追求的境界。湖心小筑的门终于打开了,孙秀青挽着包裹,走了出来。司空摘星立马张大了嘴,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陆小凤悠然道:“老猴子,你发什么傻,还不叫西门夫人?”司空摘星道:“她……她,江湖上不是传说,西门吹雪为了练剑,甚至不惜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话一说完,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陆小凤道:“西门吹雪并没有杀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他见孙秀青神色黯然,按捺住下文。但是纵有娇妻在畔,却依然让她独守香闺,依然故我地、以身许剑。不是无情,却胜似无情。“我知道他近日有一场决战。”孙秀青道,“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终究还是要走的。”她望着陆小凤,道:“陆大侠,往后……小女子仍是峨眉四秀,他……烦请你多加关照了。”陆小凤摇头叹道:“西门吹雪要当剑神,绝情绝义,恐怕,他不会需要我关照的。”忽然,后院小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声轻轻道:“师姐,掌门师伯已接到你的书信,命芷若来接你了。”孙秀青对陆小凤、司空摘星道:“两位大侠,保重。”小门缝隙间,隐见外头火光攒聚,忽然一双眼珠子滴溜溜朝里头望来,陆小凤心头起疑,连忙对孙秀青摆了摆手,微微示意。孙秀青会意,道:“周师妹,不过是接我,何以却带这么多人?”周芷若狠狠拉回方才探眼入内的宋青书,口气如常,道:“掌门师伯说了,师姐是剑神西门吹雪的妻子,丈夫血债太多,此行回峨眉,路途难免凶险。”孙秀青道:“师父他老人家,又在何处?”周芷若道:“掌门师伯此刻正在松江府的掷杯山庄,与友人叙旧。”掷杯山庄内,不只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宋甜儿小心翼翼地将柠檬汁挤在乳鸽上,洪七公吮着手指,再也忍不住,抓起鸽子大快朵颐,一边赞道:“甜儿丫头,你这鸽子虽然简单,味道却丝毫不输与蓉儿的叫花……”“鸡”字未出,看到黄蓉端菜出来,立马用鸽子肉堵住了自己的嘴。宋甜儿只是抚着两条辫子,道:“你们不是说楚大哥到这来了,我怎么还未看到?”洪七公赧然笑道:“甜儿丫头,事情是这样的,久闻松江左二爷鲈鱼脍天下一绝,可是普天之下能让他亲手下厨的却不过寥寥二人,其中一个呢,就是你楚大哥了。说来惭愧,老叫化那日食指大动,却又不认识楚香帅,老顽童听说了,竟自告奋勇,要来帮我……”他吮了吮手指的柠檬汁,又道:“这老顽童没点正经,竟活生生把香帅船上的你劫了过来,好在这左二爷还肯卖你一点面子……嘿,蓉儿,你来了。”黄蓉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吃饱啦。”洪七公一边咽下口中肉,一边拍着肚子道:“五分五分,享用了这碟,凑个七分,哈哈,好蓉儿,师父已经吃了那道‘玉笛谁家听落梅’、‘二十四桥明月夜’,又吃了那道新菜,‘鱼龙潜跃水成文’,还有那个汤,‘玉……玉……’”黄蓉提醒道:“玉碗盛来琥珀光。”洪七公咽了口唾沫,道:“不错不错,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只见黄蓉端来个空碟,洪七公笑道:“敢是老叫化老眼昏花了,这道菜叫什么名堂?”黄蓉道:“这道菜,叫‘飞雪连天射白鹿’!”洪七公涎水直流,道:“鹿肉是个好东西,在哪呢?”黄蓉嫣然道:“在盘子里啊,这雪是白的,鹿是白的,当然就是白白净净,空空如也呀。”洪七公哈哈大笑,道:“你这鬼灵精丫头,又来消遣你家师父,再没菜,老叫化可要走啦。”黄蓉小嘴一扁,道:“师父有了甜儿酸儿,哪里还会记挂着蓉儿,师父要走了,师父早就不疼蓉儿啦。”假意泫然欲泣,宋甜儿立马上前道:“蓉姐姐,洪老前辈跟你逗着玩呢,你厨艺如此了得,甜儿怎么比得上?”黄蓉见她娇俏可爱,心中喜欢,连忙握住她的手道:“甜儿妹妹,别这么说,我也是跟师父他老人家逗着玩呢。”两人莞尔一笑。这时候,掷杯山庄的主人左轻侯走进了内室。“洪老帮主,宴席已备好。还请老前辈前去大厅主持。”洪七公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别来这套,老叫化风餐露宿惯了,左二爷赏条鱼,让老叫化在角落里啃便是,哈哈。”左轻侯道:“洪老帮主言重了,请。”洪七公嘟哝了几句,他本是上门来吃鲈鱼脍,谁想赶上了左轻侯宴请各大门派之首,致使行事处处拘礼,浑身颇不自在。还没进大厅,就闻到了鲈鱼脍的香味,中人欲醉。洪七公垂涎三尺,道:“有鲈鱼脍,还有莼菜羹,松江秀野桥下四腮鲈鱼名驰江湖,光闻这味道,就知道不虚此行。”他转过头道:“蓉儿,我那傻徒弟靖儿,今日怎地没来,好没口福。”黄蓉不答,却面露警惕神色,轻轻道:“师父,您老人家不觉得有古怪吗?这左二爷几十年来,只为两人下厨,怎地今天突然破例?”洪七公一边闻着香味,随口道:“蓉儿,你又多心了,武林中人有福同享,分所应当。况且这左二爷素来侠名远播,又是楚留香的朋友,能有什么古怪……”一边禁受不住诱惑,早就循着香味闯进了大厅。厅内,不只有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还有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华山掌门穆人清,全真教掌教马钰道长,明教教主张无忌,灵鹫宫尊主虚竹等。嵩山、崆峒、昆仑、点苍……甚至西域金刚门……武林中有头有脸的门派之首,竟已悉数到齐。为了照顾出家人,还特地让苦瓜大师备了拿手的素席。洪七公往来招呼,吃得不亦乐乎,险些连指头都要吞进去了。酒过三巡,左轻侯执杯漫声吟道:“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众人不知他何以出言,霎时间面面相觑,均不知如何接口。“此言差矣!”人群中有人忽道。众人循声望去,见是华山派掌门“神剑仙猿”穆人清。此翁融华山气宗剑宗之所长,武艺登峰造极,却生性古怪,独来独往,只听他捋须淡淡道:“我辈行侠江湖,固系天下苍生,却天不拘、地不管,试问何来君主之说?”独孤一鹤道:“穆掌门,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自灭绝师太于万安寺仙逝以来,其师兄独孤一鹤力排众议,跃居掌门之首,在武林中得享一时风光,他已有几分醉意,笑道:“庙堂有庙堂的法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有他的君主,我们也有我们的盟主,想当年大侠公子羽名扬四海,我七大剑派、三十九大门派、帮会、教门尽皆影从,何等威风……”“阿弥陀佛……”方证大师突然打断道,“昔年公子羽行侠仗义,创下煊赫声名,然则后来权倾一时,却贪欲交炽,剪除异己,妄图控制各大门派。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既有第一步,便有第二步,当了盟主,称霸江湖,下一步,便是逐鹿中原,问鼎九州,哪管生灵涂炭……罪过罪过。”独孤一鹤脸色一沉,淡淡道:“方证大师,怕也是道听途说吧?”穆人清道:“方证大师所言极是。当年我华山叛徒岳不群以掌门之尊,居然甘为公子羽肱股,屠杀了我剑宗多少精锐,华山派险些毁于一旦……”洪七公冷笑道:“公子羽当权之时,丐帮帮主里也出了杨康、游坦之等不少奸贼,若非老乞丐当时云游海外,否则非得会他一会。”冲虚道长哈哈一笑,道:“幸得傅红雪傅大侠替我们除了江湖一大害,否则今日老道焉有机会与各位共进杯酒之欢?”左轻侯轻咳了一声,道:“若左某说,公子羽至今……尚在人世呢?”众人纷纷停箸,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嵩山掌门左冷禅道:“早有听闻,当年傅红雪放了对手一马,公子羽得以退隐江湖。所以……”他压低了声音,又道:“那孔雀翎和记载了七种无上绝学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也尚在人世……”昆仑掌门何太冲冷笑道:“我琢磨着左掌门的意思,好像是要效仿昔年《辟邪剑谱》、《九阴真经》的浪头,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吧?”左冷禅哼道:“何惧内,你放什么屁?”何太冲怒道:“姓左的,你叫我什么!”“都给我住嘴!”泰山掌门天门道长吹胡子瞪眼,转向左轻侯道:“左二爷,你说公子羽尚在人世,是什么意思?”左轻侯饮尽杯中酒,悠然道:“公子羽不仅尚在人世,而且已重出江湖,掷杯山庄仍然归顺于他,他老人家还让我问大家的意思……”天门道长青筋爆出,喝道:“问什么?”左轻侯徐徐道:“今日之后,是忠是逆,全凭诸位一言。”“哼!”洪七公重重拍案而起,“老乞丐算是弄明白了,左二爷今日把大家召集在此,便是妄图让公子羽重掌武林。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叫化虽已不是丐帮帮主,但不管过去还是以后,丐帮上上下下,都只奉‘侠义’二字,断不会以公子羽为尊!请了!”说罢拂袖便去,才走出数步,突然筋力俱竭,洪七公瞪圆双目,指着桌上饭菜,怒道:“你……你……”张无忌想起什么,一提气,不由大惊失色,道:“十香软筋散!”不禁心道:“敏敏叛出家门后,曾携带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说是日后行走江湖,只怕万一。我那时还笑她心眼太多,惭愧。”遵赵敏之言,因解药有限,他常常携带两人分量,此刻赵敏不在身边,他服下解药后,发现身边虚竹亦察觉有异,却依然双目清亮、神色温润,不禁暗佩:“这位灵鹫宫尊主,武艺不在我之下。”便悄然将解药递了过去,道:“潜心运气,静观其变。”虚竹接过道:“多谢!”赴宴之人已感到饭菜的异样,西域金刚门的火工头陀站了起来,狞笑道:“不错,这是我西域的十香软筋散,无色无味,中毒者筋骨酸软,内力难施,诸位不用白费气力了!”方证大师一边运气,一边沉声道:“敢是西域金刚门,已投靠了公子羽一脉!”独孤一鹤哈哈大笑,站起身道:“归顺公子羽大侠的,可不只金刚门。”敢情他也服了解药。左轻侯神色如常斟酒自饮,望着软瘫倒地的洪七公与黄蓉,道:“我早知道丐帮自命侠义,当年铲奸除恶的洪老帮主,今时力阻外敌的萧帮主,都是顽固不化,是以连请帖也未曾奉上。今日洪老帮主自投罗网,倒是意想不到。”洪七公哼道:“峰儿今时忙于调和中原与鞑子的矛盾,无暇赴宴,即便来了,结果也是一般!”左轻侯逐一扫过各大门派,目光定在何太冲身上,道:“何掌门,你意下如何?”何太冲陪笑道:“左二爷,有话好说。”左轻侯一字一句道:“少废话,是顺是……”何太冲忙道:“顺顺顺,日后我昆仑派上上下下,全听从左二爷……哦不,全听从公子羽大侠号令。”左轻侯轻轻嗤笑,道:“赐解药。”又转向左冷禅,道:“左大掌门,你呢?”左冷禅冷哼一声,道:“我若顺了,又如何?”左轻侯道:“那《大悲赋》上的绝学,任君抉择!”此言一出,尽皆哗然,当年武林传言,公子羽横行天下,唯孔雀翎及《大悲赋》上的武功可摧之,其中记载的七种绝学的威力,可见一斑。左冷禅思忖半晌,又道:“我还有一愿,归顺之后,五岳剑派,由我统领!”左轻侯抚掌笑道:“左掌门果非池中之物!相信公子羽也必会应允。”左冷禅道:“好!左二爷,你姓左,我也姓左,从此以后,我们仍是一家。”天门道长啐道:“无耻小人!”左轻侯的目光已扫向全真教掌教马钰。马钰闭上眼,长叹一声,道:“全真教自重阳祖师创教以来,一直是名门正派,贫道不才,未能将家师绝学发扬光大,却也不会自甘堕落,任强权加身、小人逞凶!”左轻侯寒声道:“这么说,马道长是不答应了?”马钰决然道:“不错!贫道久慕洪老帮主英风,愿与他老人家、共存亡!”天门道长喝道:“说得好!姓左的,有本事,把我们一股脑杀得干干净净,我武林正道同气连枝,也要踏平你掷杯山庄!”左轻侯望了望马钰和洪七公,击掌三下,后院忽然转出了两个人。赵志敬和游坦之。洪七公恨恨道:“好奸贼,丐帮的败类,原来你还未死!”游坦之道:“洪老帮主尚未归天,我又怎么会先行一步?”“志敬!你怎么会在这!”马钰也惊道。赵志敬低声叫道:“掌教师伯!”面色颇为尴尬,手足无措,左轻侯寒声道:“赵志敬,你还记得你此行要务吗?”赵志敬挺直了腰板,咳了一声,强撑着道:“弟子记得!掌教师伯为奸人所害,临死前将掌教之位托付于我,弟子决意率全真教教众,奉公子羽大侠之命,铲除凶手。”马钰瞪圆双目,喝道:“赵志敬,你说什么!”左轻侯道:“赵志敬、游坦之,还不动手!”赵志敬走近马钰,拔出剑,支吾道:“掌教师伯!你……你不幸遇难,弟子定会早晚三炷香,以……以祭你在天之灵!”马钰长叹一声,闭目待死。赵志敬长剑递出,忽然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劲风狠狠扫了过来,他矍然一惊,却已不及躲闪,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也不由自主,飞出两丈开外,重重撞在墙上。洪七公赞道:“好一招‘亢龙有悔’!”游坦之见对方来了救兵,不敢怠慢,当下运起“冰蚕寒毒”,足下甫动,一股沛然掌力已然席卷而至,游坦之大惊失色,回身自救,两股掌力相交,砰地一声巨响,游坦之踉跄退开两步,真气鼓荡,有如翻江倒海,极为难受。黄蓉忽然咯咯一笑,叫道:“靖哥哥,你怎么这时才来!”跟着扶洪七公起身。来者正是郭靖。他与游坦之对了一掌,只觉对方内力阴寒无俦,险些破体而入,心中暗惊:“此人功力如此了得!”他不知游坦之融冰蚕寒劲及易筋经绝学于一体,内功雄厚毒辣,端地当世罕见。于是暗暗调息须臾,才踏步向前,道:“师父,蓉儿,你们没事吧?”洪七公轻轻拍了自己一下巴掌,苦笑道:“馋嘴误事,馋嘴误事。”黄蓉嫣然道:“左二爷一反常态,以鲈鱼脍宴请众掌门,我已经觉得奇怪,但掷杯山庄的庄主一直行事正派,况且又有少林、武当诸位掌门在侧,蓉儿也不好多加怀疑,只是以防万一,还是让靖哥哥在左近伺机而动。幸亏左二爷席上一直提防师父、方证大师等人有无动筷,蓉儿才能躲过这十香软筋散一劫。”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帕,里头包着她悄悄吐出的饭菜。郭靖站在两人身边,喜道:“好蓉儿,还好你机警。”洪七公瞪着游坦之,道:“靖儿,替我把这丐帮的败类除了!”郭靖大步上前,朗声道:“是!”未敢心存小觑,深吸一口气,双掌向前平推,便是一招威力极大的“震惊百里”,游坦之气息一滞,不欲直撄其锋,顺手抄起一张太师椅挡住,“哗喇喇”数声,椅子四分五裂,游坦之绕至席边,运起星宿派的腐尸毒,抓起天门道长便朝郭靖掷去。郭靖惊道:“道长!”正要伸手接过,洪七公忙道:“靖儿快避开!”郭靖不暇多想,侧身让开,天门道长重重摔在地上,面色青紫,眼见是活不成了。众人惊呼,眼见天门道长身中十香软筋散,竟遭此横祸,都悲痛莫名,游坦之顺手一抄,又抓起功力未复的何太冲,向郭靖扔去。郭靖出脚踢开,喝道:“奸贼,丐帮可有这等阴毒武功吗!”游坦之不言,正要再抓一人,突然剑锋一寒,他忙不迭避开,敢情慌不择路,竟抓向了已然归顺己方的独孤一鹤。火工头陀怒道:“混账!自己人也想伤,左二爷,休怪我们袖手旁观了!”游坦之抓错了人,还未给他喘息余裕,郭靖纵身跃起,施展双手互搏之术,左手一招空明拳的“空屋住人”,右手“飞龙在天”,居高临下,游坦之仗着掌力阴毒,令郭靖不敢过分加身,饶是如此,也是左支右绌,颇为狼狈。洪七公提醒道:“靖儿,此人内力了得,招式却不济,不要与他硬拼。”郭靖道:“是,师父。”变招疾速,左手屈指一弹,施展岳父大人嫡传的“弹指神通”,右手微划半弧,又是一招亢龙有悔,转眼之间,两人拆解三十来招,突然郭靖左掌前探,右手倏地袭其小腹,正是降龙十八掌里的“或跃在渊”。待其阻挡,右手未等招式用老,已化为《九阴真经》里的“手挥五弦”,拂中对方手肘天井穴。游坦之右手一麻,郭靖趁势而上,一招“龙战于野”,噗的一声,击中其右胸,只听他一声惨叫,想是脏腑俱裂,魂归于天了。众人见郭靖转瞬之间便了账赵志敬、游坦之,齐声喝彩,穆人清道:“恭喜七兄,教了一个好徒儿。”洪七公望向左轻侯道:“靖儿,除恶务尽。”郭靖道:“好!”正要上前,忽然身后黄蓉叫道:“哎哟。”郭靖忙回头道:“蓉儿,怎么了?”黄蓉缓缓坐倒在地,秀眉微蹙,道:“靖哥哥,蓉儿筋骨酥软,内力……竟是施展不开。奇怪,我没吃那饭菜,如何也中毒了?”郭靖抬眼一瞧,左轻侯、火工头陀等人莫不如此。虚竹刚刚冲破十香软筋散的障碍,正要站起,却又软倒,脑中四个字清晰地浮现出来:悲酥清风!一个人道:“诸位掌门,别来无恙。”慕容复走了出来。黄蓉见他手中瓶子,道:“靖哥哥,定是他放的毒气。”郭靖当年吸食梁子翁的蝮蛇之血,本来百毒难侵,可这悲酥清风何等厉害,只过得片刻,他的肢体活动也颇不如意,若非那蛇血的护体功效,他早便和其他人一般、瘫软倒地了。郭靖见慕容复走向左轻侯,竟似不以己方为意,忙凝神运气,驱除体内毒质。左轻侯哼哼道:“慕容复,快给我解药,杀了这些不服之众。”慕容复斜眼睥睨道:“左二爷,你可记得应承我之事。”左轻侯怒道:“公子羽答应你做灵鹫宫之主,统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干人马,助你复国,又何曾反悔过?快把那臭瓶子给大家。”慕容复笑道:“光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恐怕不够!”左轻侯一怔,怫然道:“你什么意思?”慕容复道:“游帮主已然命丧黄泉,丐帮群龙无首,那怎么行?”左轻侯怒道:“好啊,你做了灵鹫宫尊主不够,竟还想得寸进尺?哼,所以你等到游坦之被杀才出现,慕容家果然打的好算盘!”慕容复道:“左二爷息怒,现在你才是公子羽身边的肱股,还望左二爷念在慕容复复国心切,替在下美言几句!他日我复国成功,封疆列土,仍听尊驾号令。”他突然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左轻侯神色稍和,道:“我晓得了。”慕容复上前替他解毒,望向火工头陀独孤一鹤两人,却不施救,心道:“金刚门、峨眉派势力不小,解药在我手,待会再慢慢盘算于他们。嘿,实是天赐良机。”左轻侯瞥了郭靖一眼,恨声道:“慕容复,杀了这小子。”慕容复方才已见郭靖神威,而且毒气施放后,此人居然尚能动弹,此刻虽作打坐运气模样,却不知是虚是实,不禁颇为忌惮,于是道:“这小子已然束手就擒,左二爷办正事要紧,杀他,倒不必急于一时。”左轻侯心中愠道:“混账,定是怕在天下英雄前丢失颜面,哼,无胆鼠辈!也罢,难道除了你慕容复,我们便无人可用了?”想起要事,对着方证、冲虚二人,道:“少林、武当历来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却不知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考虑得怎么样了?”冲虚哈哈一笑,道:“老道虽是方外之人,却也知道一个粗浅的道理。”他盯着左轻侯,一字一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贫道倒也想看看,公子羽能扶持哪个叛徒,代为少林、武当之主。”左轻侯漠然道:“你想不到?”方证、冲虚瞳孔骤然收缩。只因他们看到了两个人。两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叛徒。无花和木道人。无花,诗词书画俱妙绝天下、少林弟子中的第一高才。木道人,自号“下棋第一、喝酒第二、使剑第三”的武当名宿。现在,这两个人却站在了敌对的一方。黄蓉不想十香软筋散后,尚有悲酥清风,饶她素来机狡,此刻也一筹莫展,嘟哝道:“师父,这左轻侯坏死啦,你不是说他是楚留香的朋友吗?”无花笑道:“我也是楚留香的朋友。”木道人也笑道:“我好像还是陆小凤的朋友。”无花笑得更愉快:“好像是的。”正在这时,窗外,忽然轻轻地传来了一声叹息。慕容复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手一翻,掌力吞吐,窗格打落在地,窗外却已无人影。左轻侯一直神色悠然,听到这声叹息,却浮现出从未有过的阴霾。他闭上眼,缓缓道:“楚留香,你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话音方落,楚留香已站在大厅之内。没有人看到他如何出现,大家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郁金花香,如同春日熏人。左轻侯看着他:“你已经知道了?”楚留香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左轻侯沉声道:“说下去。”楚留香道:“可惜。”左轻侯道:“可惜什么?”楚留香道:“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左轻侯寒声道:“胡说八道。”楚留香道:“说到底,你也只是公子羽身边的一枚棋子。”左轻侯皱眉:“你知道什么?”楚留香道:“当初司空摘星顽童心性,入全真教偷东西,偶然听到赵志敬和公子羽下属密议篡位之事,便告诉了陆小凤。之后我们与叶开几人一同调查,便已知道公子羽重出江湖的消息。”左轻侯道:“说下去。”楚留香叹道:“当你以鲈鱼脍邀请各大掌门,我还道你们决意联手商议对付公子羽的大计,便赶来瞧一瞧热闹。左二爷,枉我如此信任你,却没有想到,昔年挚友,竟已沦落至此。”他转向一边,柔声道:“好甜儿,让你受苦了,再等会。”宋甜儿连忙点头。左轻侯冷冷道:“就这样?”楚留香摇摇头:“西门吹雪与独孤求败决战,本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孙秀青不想让西门吹雪多生牵挂,决意回归峨眉,并给师父独孤一鹤写了信,告悉缘由。她本让独孤一鹤保密此事,不想没过多久,便已天下皆知。”左轻侯道:“泄露此事的人,也可能是万梅山庄的庄丁。”楚留香点点头道:“不错,但要捏造是非,传出万梅山庄中有剑神的秘笈,却只能是武林中人所为!”左轻侯道:“哦,竟传出了此事?据我所知,西门吹雪以杀人练剑,并未录有秘笈。”楚留香道:“世人又怎会知晓?万梅山庄周围,除了众峨眉派弟子、武当弃徒宋青书,还有青城派虎视眈眈。当年余观主觊觎‘辟邪剑谱’尽人皆知,此次我们捉住他问话,才知道又有人趁机以讹传讹,以所谓‘剑神秘笈’,妄图让武林宵小们坐收西门吹雪与独孤求败的渔利,引发又一轮争斗,而削弱各方势力。”左轻侯道:“这个人不是峨眉派的独孤一鹤?”楚留香道:“若是独孤一鹤,他怎么还会让峨眉派、青城派一同前去?”左轻侯道:“所以……?”楚留香道:“所以,这个挑起各大门派纷争的人,只能是别人,联系今日情景,他……就是公子羽!”左轻侯道:“公子羽心机深沉,既如此,左某跟了一个明主,香帅该替我开心才是,又有何可惜?”楚留香道:“你还没瞧清楚形势么?”左轻侯道:“左某只知道,形势对你们不利。”楚留香道:“左轻侯啊左轻侯,各大门派掌门一夕暴毙,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即便无花、木道人这些替身掌管少林、武当,又如何解释此事?如何能服众?”左轻侯道:“若是我,自然是号召大家,以捉拿真凶服众。”楚留香摇头:“真凶是谁?”左轻侯愣住。楚留香道:“我若是公子羽,最好的办法,便是昭告武林:‘左轻侯摆下鸿门宴,图谋不轨,在下已替各门派掌门手刃此魔头,报仇雪恨了’。”左轻侯瞳孔猛地收缩,道:“不可能!”楚留香道:“找一个替死鬼,自然是比捏造一个子虚乌有的‘真凶’,来得更方便。”左轻侯仍旧摇头,厉声道:“不可能,左某如此帮他……”楚留香凝望着他,忽然问道:“左二爷自始至终未曾出手,想必是……有伤在身吧?”左轻侯色变道:“不错,我与他联手才……”话未说完,他的表情已然凝固,额间多了一个针孔一般的创口。“香帅说的没错,找一个替死鬼,确实更方便。”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如从地底冒出。公子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戴着青铜面具,掩不住一头白发。楚留香望着左轻侯的尸体,面露哀色。公子羽坐在堂中的檀木椅上,道:“香帅推断得不差,可惜,还是漏算了一件事。”楚留香道:“什么?”公子羽道:“其他人都已中毒,你孤身一人,根本……毫无胜算。”无花、木道人、慕容复走近了他。楚留香摸着鼻子,淡淡笑道:“公子羽为掌控武林,不仅对掌门们图谋不轨,还处心积虑剪除各门派势力,你们还奉他为主?”木道人悠然道:“若没有公子羽的手段,恐怕我们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当上掌门。几只蝼蚁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公子羽双手一合,道:“左轻侯仗着毒药,以为稳操胜券,废话太多,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无花,木道长,慕容复,杀了他们。”无花向前迈出了一步。楚留香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一天叹的气,恐怕比一辈子加起来还多。无花笑道:“楚留香是不会叹气的。”楚留香道:“一个人有了天大的烦恼,难免会叹气。”无花道:“很快你就要荣登极乐、皈依我佛,又有什么可烦恼的?”楚留香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从不愿杀人,更不愿杀你。”无花道:“但你也知道,你不愿杀我,我却要杀你的。”楚留香道:“你不愿他们插手帮你?”无花道:“楚留香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楚留香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笑道:“你这句话倒也奇怪,我若是个姑娘,恐怕就跟你走了。”他双目中突然闪过一丝异色,又道:“可惜你不愿他们帮你,我却要他们帮我。”张无忌和虚竹,忽然站到了他的身边。楚留香道:“你们各怀鬼胎,进进出出,厅内的情景,还不如我在外头偷看的仔细。”悲酥清风本源自西夏一品堂,而虚竹,正是西夏国的驸马爷。他醒悟到慕容复所用毒气,当机立断,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解药,才得与张无忌一同幸免。而这些细微的动作,都教外头的楚留香瞧在了眼里。慕容复的脸色已经变了。公子羽却开始大笑,笑声有些尖锐,有些阴阳怪气,令人说不出的反感。大笑声中,楚留香与无花突然出手!楚留香攻向了慕容复,无花却出掌击向了虚竹!只因他们知道,慕容复有悲酥清风,虚竹却有解药,这两样东西,都足以掌握战局。决不能让这两人抽空施毒,或救助郭靖黄蓉。公子羽还坐在檀香木的椅子上,换了一个姿势,好像要更舒服地看着对手们去死。木道人缓缓抽出长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剑穗,对张无忌道:“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张无忌拱手道:“晚辈张无忌,源出武当门下,今日便以太师父嫡传的武功,为武当派清理门户!”言语之间,左脚虚,右脚实,身子倾侧,双掌次第翻出,正是太极拳里的一招“揽雀尾”。木道人贵为武当长老,虽游戏江湖,却早闻这个祖师爷心爱徒孙的大名,今日与他初见,观其面,悟其神,着实称得上由实返虚、自真归朴,便知其内功修为已臻化境。这时见他简单起式,招式虽缓,其意却延绵不绝,凝重如山却又轻灵如羽,便如同修习了数十年一般。木道人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握紧了剑柄!他的手削瘦、干燥、稳定,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在他的剑下,不知葬送过多少人的性命。他避世十多载,本以为天底下除了独孤求败、西门吹雪,再无高手,如今只看了张无忌一招,才知道小瞧了天下英雄。木道人微微一笑,终于出剑!风起于青萍之末。无花出掌的时候,没有青萍,却在斗室之中,迸起了一阵狂风。他的僧袍在掌风中猎猎作响,虚竹大骇:“少林寺的‘风萍掌’!”眼见对方掌到,一斜身,双掌劈出,这一掌蕴含无崖子数十载内力,掌法平平,威力却雄浑无比,无花微微变色,脚步急转,僧袍却已被劈落一截。“少林韦陀掌,‘山门护法’。”无花打量着虚竹的俗家衣服,皱眉道,“你也是少林弟子?”口中言语,手脚却丝毫不慢,右指掩于飘飘大袖中伸手一弹,只听嗤地一声,虚竹的肩膀衣料也被撕落一角。“靖哥哥你看,这和尚哪里学的弹指神通!”黄蓉忙道。洪七公阻道:“蓉儿,你靖哥哥正驱除毒质,切莫扰他。”跟着低声道:“那公子羽正盯着三人打斗,老叫化猜想,他待会儿定会偷袭,便如杀死那左轻侯一般!”无花那一指指力已罩住对方半身,却戳不破虚竹北冥护体真气,心中动念:“人人都说我是少林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想不到此人相貌粗野,武艺竟似在我之上。”虚竹道:“对,小僧……不,我本是少林弟子……”忆及当初与鸠摩智一役,心中动念,施展“小无相功”,食指中指轻轻搭住,也弹了三弹,这三下真气激荡,当年尚可遥击钟磬,此刻近距离施展,更是威不可挡,无花脸色大变:“‘拈花指’!”虚竹心道:“这位无花师兄佛法精湛,却也未曾习练道家武功,果然也被小僧唬弄。”更不答话,回思当年与鸠摩智过招情形,纵身跃起,依样画瓢,双腿连环,连踢六腿,正是小无相功催动的“如影随形腿”。妙僧无花素来自负,此刻接连见到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惊讶之色已然无以复加,但他武功毕竟毫不含糊,一一避过,转眼间对方拳风虎虎,竟施展出了另一绝技“大力金刚拳”。虚竹招式百变,慕容复变得更快!转眄之间,他长剑在手,已接连变换了蓬莱派、青城派、少林派十数家门派的剑法,甚至以剑为刀,接连使出五虎断门刀、八卦刀等功夫,在场诸位,均是一派之长,见他所学之博之丰,都有叹为观止之感,可惜纵使他如何变化,却还是伤不到楚留香一根毛发。他早就听闻楚留香一生未尝败绩,今日交手,以他还施水阁所学,却瞧不出楚留香的武功来路。既像大旗门,又如常春岛,而轻功超凡绝伦、灵动自如,又丝毫不在段誉那臭小子的凌波微步之下。他自然瞧不出,因为楚留香所使的,本就是天底下最平凡的招式。简单、威力平平,但只要楚留香施展出来,却往往最有效,胜过那些糊里花哨的虚招皮囊。大音希声,大巧若拙,武学的真谛,岂非就是如此?当年慕容龙城以“斗转星移”绝技,纵横江湖,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威名,多由此而来。这招借力打力,可转移敌方攻击,个中奥妙,就在一个“借”字。可眼下楚留香东出一招,西出一腿,看似毫无章法,到了跟前,却无不妙到毫巅,慕容复空有“斗转星移”绝技,竟不知从何借起。秋风涌动,乌云蔽月,突然半空中电光一闪,噪耳的霹雳震动了整座山庄。大厅之内,纱罩中的烛火瑟瑟发抖。慕容复久攻不下,心中焦躁,望向宴席上或闭眼运气或凝神观战的诸位掌门,歹念忽起,心道:“大丈夫不拘小节,此举虽不够磊落,但只要能成大业,我慕容复又有什么迁就不得的?”这一念头刚刚闪逝,手中长剑蓦地向冲虚道长掷去!楚留香脸色微变,腾身纵起,踢开那柄长剑,下盘顿时露出空门。慕容复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骈指向楚留香环跳穴点去,正是慕容博亲授的绝学“参合指”。便在此时,公子羽手中的绣花针也已出手!只因为楚留香、虚竹、张无忌三人在他看来,楚的武功未必最强,却是最难缠的敌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强敌左右环伺,要想避开参合指、又躲开公子羽的绣花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半空中的霹雳接连落下,楚留香似是一声惊呼。公子羽脸上罩着青铜面具,开始放肆地狞笑。但等到电光闪过,楚留香轻飘飘地落在冲虚道长的椅背上,公子羽慕容复两人却再也掩盖不住惊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天底下竟有如此轻功。这记致命的攻击,还是叫楚留香避开了,只因他是楚留香。胜负已分。旁边的战局如同狂风骤雨,张无忌与木道人却如对弈、如品茗,太极云手绵若无骨,两仪剑法古朴浑厚,丝毫不见烟火之气。两人一推一送,一拒一迎,看似迟缓愚钝,实已含蕴武当百年武学的精华。木道人面不改色,却愈斗愈是心惊:这张无忌小小年纪,太极拳中不管哪一招,单鞭、提手上势、高探马,无不如行云流水,当真如祖师爷所传,一招一式节节贯穿,恰似长江大海滔滔不绝。口中叫道:“小心了!”长剑圈转,剑势一变,化为“太极剑”中的一招“大魁星”,猝起不意,张无忌一时不备,臂上嗤的一声,被拉出一道口子,众人惊呼出声。哐当一声,慕容复掷出的剑正好被楚留香踢飞,落在了张无忌身边。眼见木道人剑尖抖动,划了三个圆圈,正是极厉害的一招“三环套月”,张无忌不暇多想,足尖挑起长剑,顺手便是太极剑的“左拦扫”,搭上木道人的剑身。木道人只觉长剑一沉,身子不由自主被对方带开。有道是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想不到他太极剑多年修为,至柔对至柔,竟还略逊一筹。张无忌技成以来,六大门派、阿大阿二阿三、玄冥二老、波斯风云月三使……经历无数对手,若论武功之高,却以此翁为最,甚至直追祖师张三丰。武当有此长老,冲虚道长不免稍落下风,也难怪他苦心孤诣,要贪图那掌门席位。张无忌手心冷汗直冒,深吸一口气,谨记太师父言传身教“神在意先”四字,以意驭剑,端地千变万化。只见两人双剑交错,剑尖不住颤抖,抖落出一个又一个圆圈,真气所至,腾升出一缕缕清气,恰似乱花馥郁,杨柳堆烟,令人目不暇接。突然木道人长剑斜引,张无忌不约而同,剑招斜飞,两人手心一震,双剑竟齐齐被荡开。木道人袖中寒光一闪,又一柄短剑忽地迎面刺来!张无忌大惊失色,不自禁地便使出了乾坤大挪移的招式,纵然木道人阅遍武当绝学,也想不出这招,短剑莫名倒转,竟刺入了自己的右肩,霎时间鲜血淋漓,众人彩声雷动。张无忌叫道:“惭愧!这不是武当派的武……”言未尽,木道人拔出短剑,喃喃道:“好,好,如此……你还想当武当掌门么?”说罢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再也不瞧公子羽一眼。大智无定指、因陀罗抓……虚竹凭借记忆,以小无相功催动一招又一招七十二绝技,无花瞧出个中名堂,冷笑道:“招式虽然相似,这用劲的法门,怕是不对。我还以为少林什么时候,竟出了个天资绝顶的弟子!”虚竹暗道:“这位无花师兄当真了得,少林寺列位师父当初都未曾识明,他竟还能看穿小无相功的伎俩。”不再炫人耳目,双手变招,自然而然便使出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诸般绝学。再拆解十数招,无花突然纵身后跃,长叹一声,道:“不必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虚竹见他如此,暗道:“无花师兄坦坦荡荡,胸襟气度,倒远在丁春秋那贼子之上。”于是双手合十,恭恭敬敬道:“师兄承让了。”慕容复既已昏厥,楚留香向前走近了一步。无花面对着他,道:“但是,楚留香,天底下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动我一根手指。”楚留香摇摇头道:“你虽然错了,我却没有制裁你的权力,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无花面色冷酷,道:“你若不能制裁我,江湖中,更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他逐一望向各大掌门,只觉在场诸人,无不面目可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方证大师身上。“江湖上的人都说妙僧惊才绝艳,”无花开始笑,“可惜方丈临到头来,却选了样样都不如我的无相作为未来继承人。”方证大师叹道:“阿弥陀佛,无花,事到如今,于名利地位,你还是堪不破么?”无花又望向虚竹,他终于发现此人并非彻头彻尾的少林弟子,也算了了心结。他摇摇头,喃喃道:“我没有错,我也没有败。”他看着楚留香,口中仍道:“无花此生,并未败于任何一个少林弟子。”他忽然倒了下去。楚留香赶紧上前扶住,惊道:“无花!”无花勉强睁着眼,笑道:“我以前说过,我宁可自裁,也不会对任何一个低贱的人低头,楚留香,你明白吗。”他的双眼缓缓合上。公子羽一击未中,一直蓄势待发。当张无忌与木道人交战正酣,他拈着绣花针,正要出手,突然掌风袭体,郭靖驱毒已毕,重新站起,右掌击出,正是那招纯熟刚猛的亢龙有悔!公子羽不敢小瞧,闪身避过,檀香木椅瞬间裂开。“看来老叫化没有猜错。”洪七公道,“靖儿,上去抢攻,公子羽同左轻侯一般,也受过伤了。”公子羽的伤势并不重,若非真正动起手来,并不容易看出。只是即便是轻伤,在高手间过招,也足以成为致命的败因。啪的一声,公子羽的面具受郭靖掌风波及,竟也从中裂开。众人望向他的脸,呼吸似已停止。穆人清怒道:“岳不群,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岳不群头发俱白,苍老不少,下巴却光溜溜的没半点胡须,他拈着绣花针,阴阳怪气道:“不错,是我。在下今日刚和归辛树取得联系,恐怕你这掌门位置,也坐不久长。”他并没有叫上归辛树,只因同列华山门墙,他并不想让归辛树有识破自己身份的可能。而且,十香软筋散、悲酥清风,火工头陀、独孤一鹤、游坦之、慕容复、无花、木道人,有这些致胜法宝,他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今日之局,竟还是一败涂地。他千算万算,终究没有算清敌我双方的性情和底细。众人一头雾水,纳闷道:“难道公子羽……便是岳不群?”“当然不是。”门口忽然有人道,“真正的公子羽,恐怕早已死了。”陆小凤走了进来。冲虚道长道:“陆大侠,方才听闻香帅言道,有一干武林宵小潜伏在万梅山庄左近,为争那公子羽捏造的‘剑神秘笈’……”陆小凤笑道:“道长不必多虑,面对西门吹雪、独孤求败、三少爷,再多的鼠辈,也无济于事。”方证大师皱眉道:“陆大侠方才所言……”陆小凤对着楚留香道:“香帅,你怎么想?”木道人既去,无花已死,楚留香摸着鼻子,道:“我想,真正的公子羽,早已被他的肱股岳不群与左轻侯联手杀害。”陆小凤望着左轻侯的尸体,了然几分,续道:“近日,我们依次潜入各大门派,探知公子羽门下与独孤一鹤、赵志敬等人都有往来,并传出了他决意重出江湖的消息。但是依傅红雪之言,当年一役后,公子羽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欲望二字。而其心腹岳不群素来野心勃勃,所以,此事极有可能是他从中作梗。”楚留香道:“本来我们也只是猜测,待得方才左二爷临死前说‘我与他联手才……’我终于有几分恍然,诸位请想,这句话,又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还没说完,岳不群立马杀人灭口?”陆小凤微笑道:“有趣,原来左轻侯临死前,还说了这么一番话。那么,真相自然可以浮出水面了。”楚留香道:“不错,岳不群与左轻侯,联手杀死了公子羽夫妇,并妄图假借其名望,再度君临武林。我猜想,他们原本还想得到孔雀翎和《大悲赋》。”陆小凤叹道:“若有孔雀翎,诸位焉能活到现在?”楚留香接口道:“所以这两样东西,早已被真正的公子羽毁去。”他抬头望向岳不群,又道:“公子羽欲望缺失,又疏于练武,可能连他也想不到,时隔多年,居然已打不赢岳不群和左轻侯的联手。只是纵然如此,也使得他二人受了伤。我猜想,岳不群起初一直没有动手,并非自重身份,而是怕木道人他们看出,他早已受伤。”陆小凤道:“要驱使木道人无花这些高手,除了‘公子羽’三字,还必须要有‘孔雀翎’才足以威慑。如果被他们看出受了伤,而且并没有孔雀翎,木道人他们即便是为了掌门之位,又如何会甘受驱驰?”楚留香又道:“所以岳不群,方才才会一直放冷箭,却犹犹豫豫,并不上前帮手。我们说得没错吧?君子剑岳先生?”几个霹雳响过,秋雨瓢泼落下。岳不群神色未改,一边抽出佩剑,一边阴森森道:“是又如何?难道,你们以为区区四五人,就胜得过在下?”穆人清喝道:“叛徒,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张无忌、虚竹、郭靖心意一致,忽然从三个方位一齐出手!乾坤大挪移、天山折梅手、降龙十八掌,当世三大绝学,天底下恐怕无人能逃脱这三人包围的圈子。可是还未等他们攻至,岳不群身形展动,已跃到三人背后,长剑倏忽递到了楚留香跟前!楚留香脸色大变,只有后退。公子羽当年武功号称天下一绝,然而现在看到岳不群出手,他和左轻侯杀死公子羽一事,楚留香已不再怀疑。他实在想不到岳不群若未受伤,功力会是何等可怖。厅外风雨如磐,厅内也是阴风阵阵,岳不群身形在四大高手间往来穿梭,如同鬼魅。方证大师道:“善哉善哉,怎么突然之间,戾气大作?”左冷禅冷哼道:“岳不群,伪君子,这不是我五岳派的剑法!”冲虚道长道:“若老道未猜错,这必然是当年掀起腥风血雨的辟邪剑法。”辟邪剑法!当年与《葵花宝典》同源,岳不群处心积虑夺得,此番剑术大成,在这风雨之夜,诡异阴森,当真惊天地泣鬼神。纵是如此,他却依然难以伤及对手。张无忌四人终究非同小可,他们吃了辟邪剑招古怪、身法诡谲的暗亏,甫一出手便手忙脚乱,但过得片刻,便即力挽狂澜。岳不群被郭靖掌力扫及,又中了虚竹一腿,脸上紫气大盛,四枚绣花针信手飞出,四人堪堪闪躲,绣花针却飞入烛台纱罩,灯火熄灭,大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张无忌等人力抗木道人一行,岳不群还抱有侥幸,可后来绣花针偷袭楚留香不成,他便笃定了出逃的决心,这时发出银针,本就是为了打灭灯火。四人打斗中途不防此变,一时难以习惯黑暗,忽听得细微声响,张无忌道:“大家小心,他又发出了银针!”耳闻破空之声,敢情此次偷袭,竟瞄准了洪七公、方证、冲虚及穆人清!四人忙不迭前去施救,楚留香恍然醒悟,喝道:“陆小凤,截住岳不群,他要逃走!”岳不群已经奔向了门口,与陆小凤不过相隔丈余,长剑刺出,剑至中路,却骤然间脱手飞出!如此近的距离,又是辟邪剑谱的手法,他相信,当世绝没有人能够避过。但是他面对的是陆小凤,陆小凤有两根手指头。绝无仅有的四条眉毛,天下无双的灵犀一指!陆小凤并没有发出惨叫。岳不群心念急转,摸索事先瞄准的方位,出掌击飞右侧的窗格,却声东击西,纵身从左侧慕容复打落的窗子跃出。等到大厅灯火重又燃起,岳不群已逃之夭夭。楚留香与郭靖留守,陆小凤、张无忌、虚竹在庄内四下搜寻。“岳不群本就有伤,方才中了郭兄的掌力,又着虚竹尊主一腿,他已然年老力衰,不论我们谁碰到,都可以将他擒住。”陆小凤说道。秋雨不休,秋风萧索,左近,却早已不见了岳不群的影踪。滴答滴答,大雨渐渐停止,房檐上淅淅沥沥下渗着雨水。东方也逐渐发白。滴答滴答。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马从花团锦簇中走出,马背上还有一个人。张无忌皱眉,道:“什么人?还请现身相见!”马背上的人竟然便是岳不群,他没有坐着,却躺着,因为他脖子中有一把飞刀。陆小凤几乎可以想到是谁。小李飞刀,例无虚发!朝阳徐徐升起,于掷杯山庄洒下第一缕晨曦。马后走出了一个年轻人,映照在晨曦里,仿佛从天边而来。然后他就笑了,就像是风雨后的那一缕阳光。“我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富贵山庄。周伯通瞪着王动。王动还是不动,周伯通也一动不动。“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路过借宿的小男孩已经做起了庄家,叫道:“诸位,是押王老大赢,还是周老爷子赢?”林太平连想都没想,将面前的花生米全部推到了左边,道:“我押王老大。”郭大路道:“我也押王老大。”小男孩眨巴着眼,道:“你……你们没人押周老爷子,这……输了可别怨老子。”燕七狡黠一笑,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周老爷子不动,是武功高,定力好,可我们王老大不动,只是因为懒。你觉得懒跟定力,哪个容易赢?”小男孩摸了摸脑袋,只好喝了一杯酒,却被呛得直咳嗽,一边往门口瞅了一眼,骂道:“辣块妈妈的,这茅十八说要带老子去京城,怎地拉泡屎却这么久?”忽听得门口有人道:“嗯,好香好香,莫不是百花蜜酿造的蜜酒?”郭大路笑道:“这位兄弟如此识货,为什么不进来喝一杯?”门外的人笑道:“好,爽快!”他仗剑走了进来,拱手抱拳,道:“在下复姓令狐,单名一个冲字,路过贵宝地,叨扰。”--------------------------------------------你们以为结束了?嘿嘿,彩蛋奉上-----------------------------------------------云收雨霁。掷杯山庄数百里开外的山头,一个黑衣人正在打盹。随从走上前去。“老大,老大?”黑衣人被吵醒,他打死了一只蚊子,伸了伸懒腰,懒洋洋道:“怎么样了?”随从迟疑道:“这个……计划落空,二月初二,已经……垮了。”黑衣人惊道:“什么?掷杯山庄就这么垮了,他妈的,我们的分舵,不就又少了一个?左轻侯、岳不群功夫不差,怎么死的?”随从道:“好像……好像是死于话多。这个岳不群,实在太操之过急,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打探清楚,这才输给了楚留香、陆小凤、张无忌、虚竹和郭靖他们。”黑衣人漫不经心道:“他已经老了,没几年好活了,能不急吗?”跟着打了个哈欠,道:“也罢,执行下一个计划。”随从茫然道:“老大,咱们什么时候……有下一个计划?”黑衣人踢了他一脚,怒道:“蠢货,老子现在拟定一个,还不行?计划的目标是……”随从道:“统治武林?”黑衣人咧开一口白牙,森然道:“不,这次,我们的目标……是直取楚留香张无忌那些障碍的性命。”随从一边用毛笔在册子上写着,一边点头:“老大,这次要出动哪个分舵?”黑衣人比出七根手指,道:“神水宫的水母阴姬,侠客岛的龙木老头,玩偶山庄的逍遥侯,蝙蝠岛的原随云、神龙教的洪安通,太平王府的宫九,还有,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随从大惊失色,道:“正月十三、腊月初八、六月初一、九月初九、五月初五、腊月二十三,和……正月初一?!老大,您一下子出动这么多主力干将,妥吗?”黑衣人挠挠耳朵,啐道:“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到底是哪个混蛋定的分舵代号,还一下子定了三百六十五个,鬼记得住?”随从干咳了一声,轻声道:“老大,好像是几年前……您自个定的。”黑衣人脸一红,讪讪道:“少废话。”他转过头,面对山脚下鳞次栉比,宛若棋盘,冷冷笑道:“天青如水,飞龙在天!统治武林?哼,笑话。这武林,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我要做的,只是剃掉这囊中物里的杂碎而已。”完。--------------------------------------参考文献:金庸——《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鹿鼎记》、《笑傲江湖》、《侠客行》、《碧血剑》古龙——《陆小凤传奇》(第一部)、《绣花大盗》、《决战前后》、《幽灵山庄》、《凤舞九天》;楚留香传奇之《血海飘香》、《画眉鸟》、《鬼恋侠情》(或《借尸还魂》)、《蝙蝠传奇》小李飞刀系列之《边城浪子》、《天涯o明月o刀》七种武器系列之《孔雀翎》《大旗英雄传》、《欢乐英雄》、《三少爷的剑》、《萧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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