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家人说我慈眉善目像极了观音,说我佛缘深厚,应该诵经,是什么意思?

十五岁的时候,虎妞妞家的村子生了蝗灾,那些带牙的小畜生将一整年的庄稼啃得的干干净净,娘饿得站不起身,小弟弟嘬不出奶来,就呜呜的哭,爹没法子,抽了一袋又一袋旱烟,还是虎妞妞自己跑去跟他说:“爹,上回王二叔不是说有人瞧上我了么?你就让我去了吧,再怎么着,也不能一家子抱着等死啊”

爹头一次对她犯了横:“滚你娘的!死丫头,你是爹我是爹?”

这丫头懂个什么?看上她的,是皇城里的一个太监,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妞妞,再怎么的也舍不得往火坑里推啊!

虎妞妞一扭身,自己去找了王二叔。

“左右都是嫁人,我愿意把自己个儿卖了给爹娘求条生路,但有一条,我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您要是狠命的在中间捞油水,我就让那家老爷整治你!”

十五岁的乡下小姑娘,像只没来得及长大的小牛犊。

二两银子,把自己卖了。

宁安进来的时候,虎妞妞趴在凳子上瞧那个西洋钟,钟摆一晃晃的,特别好看。

宁安哼了一声:“没规没矩的!”

虎妞妞就从椅子上爬下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老爷好!”

她没盖盖头,圆脸蛋,大眼睛,瞧着干净喜庆,宁安之前就相看过一回,本朝崇尚以瘦为美,他自己个儿就瘦的衣服都晃荡,但偏偏他就喜欢结实漂亮的姑娘,大概是没净身之前饿的,这样的姑娘让他想起丰年的稻穗,饱满喜悦。

宁安坐到床边,摆足了老爷的谱,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既然嫁了我,就得规规矩矩的,别把你们庄户那些毛病带家里来”

“我没不痛快啊”虎妞妞说。

宁安瞪了她一眼:“这头一个规矩,就是我说话的时候,你别插嘴!”

“我平日里在宫里当差,一个月就回来四回,这宅子……”

宁安自己个儿的工作是听主子们吩咐,就怕自己理解不到位,到时候人头就交代了,所以自己吩咐起人来特别啰嗦,从怎么跟管家说话到屋里花瓶怎么擦,啰里啰嗦说了整整俩时辰。

虎妞妞本来是站着听的,说着说着,虎妞妞扑通一声倒下来了。

宁安吓了一跳:“哎哎哎!你干嘛啊你!”

这是实话,虽说庄户人家身体好,但谁三四天就喝了稀粥,再加上一天没吃东西,都熬不住。

宁安气的脸变了形,尖声尖气的道:“你这……你这个……你这要是在宫里边……人头都落了不知几回了我告儿你!我……”

他说着说着就停了嘴,眼见着姑娘小脸煞白,眼睛里好像还汪了泪。

“……那你,那你想吃点啥啊?”

虎妞妞一天能吃六大碗饭,比宁安一个月吃的都多。

“老爷,您别嫌我吃得多,我能干活啊!”

“你能干啥活!”宁安忍无可忍:“还有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说话!这饭粒都快喷我脸上了!”

“哪有啊!老爷,不是我说,你成天忒矫情”

宁安想揍她,但又一想,这本来就啥也干不了,白白胖胖的养个喜庆,这一揍连喜庆都不喜庆了,更亏。

宁安也就在家呆了两天,就去当值了,尽管他在宫里做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但大喜一回,总得给底下的人散红包不是?

“听闻宁副总管几天前安了个家?”

“啊” 宁安嘴上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心想“安家……填了份堵吧?”

这群不是男人的家伙顿时露出了男人的笑容:“恭喜副总管,以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琴瑟个屁,那长的跟年画娃娃似的,能干啥?

大家看他面色不虞,就不敢说话了,知道这位位高权重又阴晴不定,一不小心得罪了可就得吃一壶了。

几天后下了值了,出了皇城,有轿夫在宫门口等着,见他来了就殷勤的问:“爷,您去哪个宅子?是东小门那个还是回家?”

宁安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安了家的人了。

到家天已经晚了,不远处还有个灯亮着,黑灯瞎火的,还没等看真切,就见一个小人扑上来了。

“老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今天回来!”

你知道个屁,也有可能我今儿就睡在宫里了呢?宁安心里想。

屋里摆了菜,整只鸡炖的汤,肘子肉,虾皮蛋羹,大白面馒头。

“这是啥?能吃吗这!”

“我做的,好吃着呢!老爷,我爹说人吃的太精容易瘦!以后我给你喂得胖胖的!”

宁安心想谁能跟你这个牛婆娘比,吃啥都像吃饲料,但是还是坐着吃起来。

虎妞妞吃个饭嘴也不闲着,讲她这几天都买了什么东西,干了什么活儿,街边的哈巴儿狗挺凶,后院的老槐树老是掉叶子。

宁安不爱吱声,但也没打断她,他六岁进了宫,吃饭可着主子爷的时间,总像打仗,后来调到了暗卫,更是吃什么都没胃口。

这样热乎乎的,饱饱的吃一顿,很久没有过了。

安个家虽然真是没啥用……

宁安为人特别小气——干他们这行的,都靠主子指甲缝里掉钱,如果不细致点,怎么发家。

虎妞妞却总是往娘家运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黏豆饽饽啦,玉米面啦。

运多了宁安的脸长的跟马一样。

家里的丫头就讨论:“你说老爷会不会跟奶奶生气啊”“不能吧,奶奶不是知会了老爷么”“可是老爷那么个针鼻儿削铁的细致人儿……”

虎妞妞也知道,特别殷勤的给宁安盛饭捶腿。

“老爷,我再给家里抓一把黑豆,就再也不往娘家送东西了”

宁安就生气:“你怎么连黑豆都往家送?那特么是马料!你家养马吗?”

“您不知道,黑豆吃了胀气,再喝点水,能饱好一阵儿呢!饥荒年,连地皮都是好东西呢”虎妞妞说:“在咱们家是马料,可是在我们村可是一条人命,我这是拿府里不用的这些替您行善积德嘛”

“你行善积德跟我有啥关系”宁安还是气。

“这话说的,您是我相公啊,我行善积德,福报还不是应在您身上!村里的人都羡慕我嫁得好呢!你有钱,人长得好看,还心善,哪找这么好人去”

“……他们真说你嫁的好?”

宁安哼了一声,说:“少油嘴滑舌的”

出了门,反手就给管家一大耳刮子

“奶奶回娘家!你就不会给扯点肉啊!”

宁安总三更半夜的替主子办事。

当然他现在也不自己亲自办了,勾勾画画之后,等着手底下回信儿就得了。

主子爷近日生了重病,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底下的王爷们就坐不住了,就连宁安这样的阉人也有的是人巴结。

宁安知道他该为自己想条出路了,暗卫的总管宁方前几天去跟四王爷手底下的幕僚吃了个饭,算是站明立场了,宁安坐立不安的。

干他这行的,没几个善终,如果不早打算出路死的更快,但主子还在,他知道他多疑的毛病,因而不管是四王爷还是八王爷的人宴请,他都没敢去。

他知道,这在别人眼里,就叫不识抬举。

这当口啊,虎妞妞长大了一点,还是那个年画一样的姑娘,他们院子一共没几个人,日子却让她过得热热闹闹的,一会儿栽花,一会儿种树,总没个闲着的时候。

宁安总是半夜起来回宫里当值,虎妞妞在旁边探出个小脑袋:“老爷,快过年了,你要是得了空,陪我去置办点儿年货呗”

“我天天忙得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哪有功夫陪你啊”

“脑袋脑袋脑袋,你成天把脑袋挂嘴边,多不吉利啊”虎妞嘟哝:“我自己去就是了”

她起身想伺候宁安穿衣服,宁安连忙把她按回被子里:“祖宗,外面冻死人的天,你钻出来做什么。”

“你不说这是规矩么?”

宁安想想,骂了一句娘,自己这辈子还真没享着什么福,在外面伺候了主子半辈子,买了个媳妇儿还冷不得累不得的。不由得嘟囔起来:“我这命也太苦了”

“瞎说!”虎妞不乐意了:“您放开我,我伺候起人来不比您差!”

“姑奶奶你就睡吧”宁安把被子掖的风雨不透,才起身来:“……谁让我乐意呢!是吧?”

他穿上她给他做的大衣和棉裤——她在里面絮了层厚棉花,就算暴雪天也抗的住风寒,戴上她做的皮帽,朝深夜里走去,平日里没觉得什么,现在有个牵挂的人,就算这数九寒天,心窝有一块也是暖的。

主子已经觉察了王爷们的动向,因而越发高深莫测不动声色起来,只在宁安回禀这几日情况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听说四王爷手底下那穆先生,请你去听戏?怎么没去?”

宁安的冷汗已经落了一背,恭恭敬敬的答:“穆先生抬举,请奴才去紫竹园听的戏,可是奴才听弄玉园子的戏听了半辈子,改不了了。”

主子没搭言,也不知道是满意不满意,宁安十岁跟在他身边,如今将近二十年了,也摸不准他的脾气。

这几日过得凶险,主子再横也是迟暮的老鹰、没牙的老虎,甭说会不会因为这份忠心护着他,就是想护,也护不动了。

宁安下值回了家,路上还买了个兔儿爷,她就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他不愿意把外面那些刀啊血啊的往家带,她就应该坐在烧的暖烘烘的家里头,鼓捣鼓捣自己的事儿。宁安觉得这不是什么情啊爱啊的,他一个没根子的人,哪能想这些,就是愿意养着她,哄着她罢了。

结果一到家,满院的丫头都哭哭啼啼的,见他就扑:“老爷,奶奶……奶奶好像不好了”

宁安脑袋轰的一声,推开众人,就见到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个没纳完的鞋底,气息弱的都快没有了,一屋子哭天抹泪的。

宁安急了,尖叫起来:“别他娘的哭了!谁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管家抹了把泪:“外面有个货郎过,奶奶说给老爷添点东西,就出了门,回来好好地,坐这儿说冬天买皮货的事情,谁知道一栽头,人就这样了”

宁安这心,烈火烹油一般,他知道她是中毒了,这是他干惯的营生,他千防着,万防着,也不成想居然有人把心思动在她身上。

宁安也顾不上旁边管家的絮絮叨叨,只留下一句:“照顾好奶奶”,转身就跑了

虎妞妞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了,她觉得喉咙干的发哑,想撑起身来喝水,手一动,就被宁安握住了。

那一点灯光如豆,映着宁安的脸,他眉眼清秀,比村子里的秀才还好看,当时成亲的时候,她就想,明明是个太监,为什么生的竟像是个菩萨。

“醒了?”宁安喂她喝水,阴阳怪气的数落:“下回还见着货郎就没命不?不穿大衣就往外跑,活该你病这一场。”

虎妞妞可怜巴巴的摇摇头。

“你醒了,我也该走了”

宁安怔了一下,很快笑了:“又说什么傻话?我不回来去哪啊?”

虎妞妞摇摇头,抱住他的腰:“你别走”

“这可不是撒娇的时候啊”宁安去掰她的手,她死活不放,他就只能就势坐下来,抱着她,她的头发真黑,像缎子一样,这些年被养的白白胖胖,抱着又香又软。

“正好我还有些话要嘱咐你,你看这枕头没?这里面啊,放着我这些年的地契房产,还有西院那个地窖里,有我放的三百两银子,你啊,之后就……”

“别说了”虎妞妞又没规矩了,她哭着抱着他:“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宁安停下了啰嗦,最后亲一亲她的发顶,想了很久,才问出口:“妞妞,我这没根子的人,本来也没资格问这个,但是……临了,你让我明白一回,这么些年,你把我……你把我……”

“我把你当我男人,我丈夫,我老爷”虎妞妞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不傻,我爹娘跟我说,太监生不了孩子,还爱作弄女人,可是我就想,我用真心真意暖着你,敬着你,你不会感觉不出来的,就算你是个恶人,那也是我应受着的,毕竟你救了我们一大家子,可是我命好,我拿真心对你,你也拿真心对我……这不是夫妻什么是夫妻?这辈子,我只认你这一个男人!”

自从六岁那年,宁安被送进宫,就再也没流过眼泪,可是此刻就跟开闸了一样,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心里想,甭管真的假的,有这句话就知足了,我一个废人……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呢。

宁安之前听人说心上人这几个字,只会浑身鸡皮疙瘩,那不过是戏文里才子佳人的酸词儿,与他这样腌臜的太监没什么相干

可是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心上人的意思,是这个人跟你的心窝连在一起,她疼,你的心就跟着疼。

她醒之前,他在王府外跪了整整三个时辰,进府的时候,四王爷和宁方总管冷笑着等在那,宫里的人都已经被买通了,他早知道要变天了,可是不知道天要从他手里变。

“老爷子最信任的还是你,一条龙命换你们家夫人一条命,安副总管,你赚大发了”

他知道,无论事成事败,他都必死无疑

临到头,也只有一句话可说

“先把解药给我,她是个乡下丫头,逃不了的”

“没想到这阉人还是个多情的种子!”“哈哈哈估计是那小娘们儿伺候的舒服”

在众人的嘲讽声中,他一步一步往外走去,门外,雪下得那样大,可是竟不觉得冷。

可是他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人那样干净,那样好。

“后来宁安还是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宫廷政变,龙颜大怒,皇帝将四王爷一党抄斩,这就是史书上的文康之变,至于里面的某个太监,自然是没人记得了”

“骗人,那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男生得了意:“不是那些个才子英雄才懂浪漫知道不?我祖爷爷临走之前,我祖奶奶倚在门框上,跟他说了一句话,我祖爷爷愣是从死路里杀出一条生路来,最后凶险中保了皇上,就带着我祖奶奶远离朝堂,归隐乡间,做了一方财主,后来收养了我太爷爷……这我们家族谱上都写了”

女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骂:“我信了你的邪,说的跟真的一样,几百年前的事儿,你怎么知道她倚在门口?万一人家是坐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我看了族谱记着的这些,心里头就有个画面,有个女人倚在门口,隔着好大的风雪看着我,她还苍白着脸,但话却说的掷地有声”

“既然这辈子跟老爷做了夫妻”

“生死我都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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